半月前.

亂海界.無名海域.

王禪開的傳送陣確實很遠古,自離開長風界後,他們漂流了足足半個月,中間幾度差點迷失在時空亂流裡,幸虧王禪有半仙器級彆的道盤可以矯正,才避免了流落異界的結局。

而且因為陣法差點被林如晦打破,所以它時不時會吱吱兩聲,光亮忽暗忽明,看得林青竹呼吸都輕了,就怕把它吹滅。

王禪浮於最前,言簡意賅:“此人的確麻煩。”

原該順利啟動的大陣,卻被強行逆轉時空,幾欲從根源掐滅,雖隻短短一瞬,卻足見棘手難纏,若非出其不意,他未必離得出去。

他身上,帶著人鬼仙三界禁則,代行殺伐,此界之中,怕是無人能奈何得了他。

他聽聞亂海、長風、藏星三位一體,未必這人就追不上來了。未免意外,王禪刻意扭曲了陣法軌跡,使得目的地離預設偏移了十萬八千裡。

若這樣都甩脫不掉,他倒也想碰一碰。

林青竹不知道這一茬,他以為林如晦再也追不上來了,所以即使被顛得七葷八素,到現在都很興奮。

因為怕他被吹跑,王禪拂塵纏住了他,他借力飛在王禪後麵,這麼久了也不太累,但荷包蛋是不能出來的,玉墜裡安全。

不僅如此,他還把他家當都存了進去,就怕中途儲物戒出意外爆了。但還好,直到他們抵達,儲物戒和儲物佩都穩定如常。

他們抵達亂海,照道盤算是在五月二日黃昏,三界時間流速基本一致,但因受長風界日月潮汐影響,這裡也近乎陷入了永夜。

王禪推算,亂海約莫三十日可見一次太陽,月力卻會因汪洋而強大數倍,滿月多,弦月少;夜晚長,白晝短。

他們到的那天,正是弦月,當頭撞見颶風,海浪聲大得先要把天炸下來,迎麵就砸了他一頭暴風海水,連帶著幾條半人長的魚,在他護體結界上當場解體。

林青竹收了,而王禪再度撕裂空間,找到了一片相對安穩的海域,當然,也沒有太安穩,海浪滾滾下著暴雨,但卻已是方圓萬裡最平靜的地方了。

才來,林青竹就明白了亂海的含義。

天空黑得不見五指,天地顛倒,海浪滔天,人渺小得像一隻小小螞蟻,輕易就會被浪潮吞沒。

而空氣中靈氣更和長風界不一樣,長風界靈氣雖然依賴靈脈,但柔和醇厚,五行皆備,修煉吸收起來沒有絲毫阻礙;這裡靈氣跟鬼界一樣充沛到爆炸,但是大部分都是水靈,而且裡麵混雜這一股難言的戾氣。

他下意識吸了點,發現這股戾氣凶狠暴烈,不僅剔除不開,還會破壞他的經脈,就本能皺了一下眉頭。

直到蜉蝣展翅,懶洋洋把這股戾氣消解,源源不斷搓起了原力球。

萬物到了蜉蝣這,都會變成大補丸,帶血的變成精血大補丸,帶氣的變成真元補丸,隻要入體,基本如此。

林青竹也鬆了一口氣了,金木靈氣少

點沒關係,他還能攢功德變修為,蜉蝣搓原力球也會分他一半。

王禪收了拂塵,林青竹運力隨他在海空飄搖,最後接近海麵,放出了久違的遠行舟。

曾經的小小靈舟,在滄浪仙宗已經被升級成頂階的靈器,無限接近於法寶,各方麵都上升到一個新的層次。

論防禦,它可抵暴風海浪,無懼化神之下;論攻擊,曾經王禪的陣紋都被吸納,上麵陣法清金丹獸群不是問題;論綜合,隱身、調溫、追蹤、自航五一不能,速度也能比得上林家的小戰船了。

就是空間小了點,這也是沒有辦法,如果疊加空間在裡麵,就不能收進儲物戒了。

是楚江眠親自請的門內煉器大師為他改造,他當時沒錢,所以費用也是楚江眠包的。

小舟漂浮海上,很快圓形結界就展開,屏蔽了風雨,在亂海散發著暖黃的光暈,舟側桅杆還掛了兩串暖黃色的燈籠,都是林青竹親手做的。

林青竹率先落下,小舟的起伏頓時減輕很多,王禪也落了下來,兩人漂泊多日,總算有了個停靠棲身的地方,林青竹快樂得不得了,取下兜帽,眼睛在暖黃的燈暈下明亮極了。

還微微彎著。

“尊者,進去坐坐?”

王禪卻拒了:“你予我一張蒲團即可。”

他不習慣狹窄之處,而且船內是林青竹私家,他怎好進入。

甲板的確更自在,有結界也淋不到雨,視野還大。以前王禪也是這樣,林青竹不再多勸,而是拿出了全新的蒲團並一張小桌小爐,親自給王禪煮了茶,奉上了數碟點心瓜果。

“尊者請用。”

王禪受了,也道:“多日奔波,你進去罷,早日修養恢複,不急於一時,我再送你一段路。”

“好。”

在橫斷山精神緊繃了幾個月,又界壁穿梭了半個月,說不累是假的,林青竹雖然興奮,卻也知道自己到極限了,所以沒有推脫,進了久違的房間,洗了個混混沌沌的熱水澡,馬上就想撲進自己暖呼呼的大床上。

房內十幾個平方,這張兩米大床占了一半,雖然因船頂不高而做得低矮,卻是林青竹最喜歡的。現在外麵疾風暴雨,因為受了雙星的影響,也冷得很,還帶著水潮氣,他終於能鋪上夙鳳送的楓紅靈被。

啊嗚一聲就撲了上去,捉起剛洗完澡也香香的荷包蛋,親了好一會兒,最後放在了額頭上。

荷包蛋哞了一聲,背殼貼著他的額頭,慢慢爬了下來,落到了頸窩,然後藏進頭發裡緊緊挨著他縮成一團,這裡才是小烏龜睡覺的地方。

……

林青竹很久沒有這樣無憂無慮地睡上一覺,這一覺就睡足了三天,醒來時,恍惚到連在哪兒都不知道了。

夙鳳做的靈被即便在再嚴寒的地方,依然溫暖如春,海浪聲也被減弱,像細雨一般,夢裡他夢見了陽光和草甸,是滄浪仙宗,海風溫暖,吹在山頂。

但是醒來後,窗外依舊是黑天暴雨,天地都像要翻覆過來,稍稍

打開,便能聽到海洋在長嚎,隻有他窗口掛著的小燈籠是暖黃的,隨船搖來搖去。

除了他,沒有一點人聲。

林青竹突然發現自己也是怕海的,神識一掃,掃到外麵的王禪才安心了。

還是有人的,雖然王禪不可能一直陪著他。

他們各自有各自的遊曆,他帶他來這兒,已經是仁至義儘。

現在還是儘快恢複元氣,再找個安穩地方突破為重。

他元嬰後期是壓也壓不住了,而且積累雄厚,如果有個地方慢慢參悟,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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