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二個城主指認墨白雨是魔皇的時候,司無鳶沒有像第一次那樣轉過頭就直接開罵。
因為這時候再做辯解,沒有腦子的已經心生懷疑不會相信、而有些腦子的則不需要多說就能夠意識到不妥。
但不管是有腦子還是沒腦子的修者此時看向墨白雨的眼神都帶上了毫不掩飾的探究,大概所有人都在疑惑這位浮屠天驕到底有什麼樣的特殊之處,才能引起這樣的變故。
此時冰淩城的魔兵之亂已經解決了大部分,但氣氛卻因為第二位城主的離奇暴斃而的陷入了迷霧和陰霾之中。
好在此時無論是那位重瞳的修者還是獸耳族的修者都沒有再看見或聽見第三座被衝天魔煞之氣環繞的城池,也算給了連續戰了兩座城的修者們一點緩衝休整的時間。
“……諸位前來救援冰淩城我等感激不儘,城主府內的客房或者城中的休息修煉靜室諸位也可以自行前往。但浮屠墨白雨不可留在冰淩城內!在下知道墨白雨不一定會是真的害死我們城主之人,但即便有一絲一毫的可能,我作為跟隨城主百年的仆從,總要為我家主人做些什麼。”
那位剛剛從魔兵控製之中清醒、身上的傷勢還沒好全的老管家就那樣滿身是血的站在自家城主旁邊,沉著聲音說出了這些話。
所有人都看向墨白雨。
卻意外又不意外地沒在他臉上看到任何多餘的情緒。
“嘖嘖,都說墨白雨此人心性沉穩意誌堅定、是個天生鐵石心腸修無情道的好苗子,現在看來這評價果然非虛。”
“換做旁人隻怕不是發作一番也要拂袖而去了。”
墨白雨沒有對著那老管家發作什麼,也沒有拂袖而去。
不過轉身拉著一溜浮屠冤種離開倒是真的。
無憂最受不得這般的懷疑和刺激,眼中紅光閃爍,周身煞氣波動得厲害。
但他波動的再厲害也沒用,黴卷兒蹲在他頭上按著他的腦袋、在他想開口的時候就撓他一爪。而葉紅蓮死死扯著他的胳膊,也讓他不能亂做些什麼,最後就隻能陰沉著臉到處亂瞪人了。
墨白雨帶著司無鳶三人走在前麵,那些趕過來的浮屠弟子見狀之後二話不說就直接轉身跟在了他們後麵。
連勝和宋雪紺走在這些弟子的最前麵,連勝實在是覺得可笑,最後竟真的笑出了聲。
“這些修者的腦子都是用來當擺設的吧?”
這種明顯是陰謀詭計的陷害也能相信?
宋雪紺停頓片刻開口:“人雲亦雲是人性,但三人成虎也是人性。”
已經有第二個城主開口說墨白雨是魔皇了,如果有第三座或者第四座城的城主再這樣以自己的性命指認墨白雨是魔修、或者在之後的城池裡再找到任何墨白雨可能是魔修的證據,那麼如今所有的指認便都會化作瘋狂紮向墨白雨的刀了。
“那破除屏障跑出來的天級魔兵可是有七把啊。”
問道峰的一個弟子有些擔心地開口。
顯然他的擔心和大部分的浮屠弟子想到一起去了,天級魔兵有七把,總不至於會出現七個一起指認墨白雨是魔修的城主吧?!
如果是這樣、如果是這樣……那也太瘋狂了。
而且,如果真的有七位城主都指認墨白雨是魔皇或者有什麼證據證明他是魔修的人,那……他們還能像現在一樣相信著他們的浮屠大師兄嗎?
陸少金這個浮屠編外人員走在隊伍的最後,也在思考著這極北魔兵和剛剛兩座城的事情。
作為一個常年出玉簡故事、大量售賣各種隱秘消息、沒事就主辦個評比和排行榜引導輿論的逍遙宗精英,他要比那些隻擔心的浮屠弟子們想的更多更遠。
他幾乎可以肯定這極北魔兵就是一場精心策劃的對付墨白雨的局。
而且是一個一旦入局就進退兩難、從此都可能無法脫身的極其惡毒的局。
這個局最好的結果就是之後沒有城主再指認墨白雨是魔皇,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而一旦有七位、不、隻需要三到四位城主或者手持天級魔兵的大能指認墨白雨與魔族有關,那墨白雨就會從真靈界正道的天之驕子變成人人懷疑戒備的“隱藏魔修”。
哪怕墨白雨之後再怎麼證明自己,都不能徹底打消他人的懷疑。
要是那些設局的人再狠毒一些、能設計得墨白雨親自殺人或者弄來什麼有利的和魔修勾連的證據,那這位一直被人稱道的正道天驕,怕是真的有可能被逼到成魔之時。
“真是好毒的算計。”
陸少金狠狠呼出口氣。
他這樣說著便看向了走在最前麵的墨白雨幾人,最後他把目光定在了墨白雨牽著的少女身上。
他反正是想不出來有什麼可以好好破局的方法了,那麼這位忽然暴怒又壓抑了怒火、最後對著他冷笑的另一位浮屠天驕,又會有什麼破局的方法呢?
此時金烏西沉,已經幾乎全部墜入山海之邊。
夜色占據天地。
浮屠弟子們跟著墨白雨他們出了冰淩城,連勝已經找到了一處雪鬆密林拉著煉器峰的弟子開始拚湊臨時的落腳修習點了。
“沒有一個煉器峰的弟子會無家可睡!!”連勝冷笑:“隻要給我們時間,三天我們就能建一座城!誰還非要睡你們的城主府不可?”
隻見這十三位浮屠煉器師每個人都從自己的儲物袋裡掏出了一個靈光閃閃的四方盒子,十三人十三個盒子往前一拚,一個大盒子就出現在他們的手中。
然後他們十三人齊齊在這大盒子上打出法決、連勝把這靈盒往雪鬆旁邊的空地一拋!
那盒子便迎風而長、最後落在雪地上的時候已經成為了一個精致的足以容納百人的院落。
“來!都給我住進來!這玲瓏屋能夠抵擋化神後期大能全力一擊、裡麵各種蒲團、床鋪、桌椅還有靈食溫泉齊備!這難道不比那什麼城主府好?”
連勝說完便看向墨白雨,神色很是認真:“雖然我不信你能一直贏得宗門大比當浮屠大師兄,但你的人品我是信的。”
“如果你是魔皇,那隻怕這真靈界八成以上的修者都不會是好東西了。”
“所以大師兄,你不必在意那些。隻要無愧於心便好。”
“走吧現在就進去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說明日的事。”
連勝說著就想引著眾人進院休息。
卻忽然聽到了司無鳶的聲音,“明天再說就來不及了。各位師兄師姐師弟師妹們,今天晚上就有些事情需要和大家商議。”
連勝一愣,宋雪紺抬起了頭看向司無鳶。
司無鳶二話沒說直接走進了這玲瓏屋中,其他浮屠弟子頓了一下,快速跟了上去。
玲瓏屋果然精致且舒適,不過此時在大廳中的眾人卻都沒有多餘的心思去管那些。
他們隻是聽著司無鳶說出的計劃,一個個臉上的表情從震驚到懷疑再到難以置信、最後歸於奇奇怪怪的長久的沉默。
“諸位兄弟姐妹們,怎麼不說話呢?暢所欲言吧。讓我聽聽你們真實的想法?”
司無鳶坐在圓桌一邊,手裡端著一杯熱騰騰的靈茶。
而葉紅蓮在這時候默默拿出了一顆金紅色的珠子放在圓桌之上,讓剛想開口的幾個浮屠弟子看到之後立馬就急刹車似的閉住了嘴。
宋雪紺都用相當複雜的眼神看了一眼葉紅蓮,這位紅蓮師姐真是,越來越……放得開了啊。
或者她該說,近鳶者坑?
陸少金卻在看到這個真言珠之後終於沒忍住笑了出來。
他從剛剛聽到司無鳶說出的計劃之後就特彆想笑了,現在真是完全不用憋著了!
“哈哈哈哈!司師妹!我覺得你說的計劃甚好!甚好啊!我怎麼就沒想到這個破局之法呢?!能夠平息一個流言的最好的方法不是壓製它、而是用一個更大的更引人注意的流言覆蓋它!”
“一群白羊裡多了一隻滿身黑泥的羊那是很明顯,但如果所有羊身上都沾了黑泥,大家也就一樣啦!”
“極好!極好!不過司師妹打算用什麼流言覆蓋墨道友是魔皇的流言呢?”
陸少金忽然雙眼放光,這至少也得是個驚天大八卦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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