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裘咎此時深深覺得之前自己覺得翻案就能萬事大吉真是太天真了,他知道翻供要受罰,但是沒想到判刑這麼重。

鬼薪最初是為宗廟而采薪之人,後來演變成刑罰之後就是從事官服雜役、手工業生產勞動還有其他的各種重體力活。

而鬼薪需要服刑的時間乃是三年。

這種刑罰在秦律之中已經不算很嚴重,但那是對於普通人而言,換成身體稍差一些的,這三年隻怕很難熬。

反正菟裘咎聽到判決之後已經忍不住開始認真思考他在服刑期間能活多久這個重要問題了。

彆人穿越都是發家致富升官發財,到了他就開始天天算自己的壽命還有幾天,這感覺略有些酸爽。

不過菟裘一家也就他在擔心,便宜爹和繼母還有那兩個弟弟已經喜極而泣,哦,他的便宜爹和繼母也改判了。

便宜爹跟他們一樣是城旦,而繼母則判為舂,也是專對女子的刑罰,也就是讓她們前去舂米。

雖然鞫上說要即日生效,但中間還需要一些彆的手續,比如說把他們的戶籍需要更改,並且調到相應的部門去等服役完畢才能恢複簽收戶籍,然後選擇服刑的地點,是以菟裘咎一家依舊在牢中等待著手續辦完被帶到服役地點。

而因為他們隻是在這裡短暫停留,是以有專門的牢房放置他們而無需男女分開羈押。

這還是菟裘咎第一次跟那對夫妻接觸,隻是他對這兩個人陌生的緊,就算有記憶做支撐也很難熟悉起來。

話又說回來,原主跟這兩個人也不熟悉啊,他在家裡連隸臣妾都不如,想熟悉也熟悉不起來。

倒是他那個便宜爹菟裘敦上下打量他一眼,鼻孔出氣哼了一聲說道:“倒也有些能耐,不算給我菟裘氏丟人。”

菟裘咎忍住了翻白眼的衝動,你這麼看重菟裘氏的名聲,被判有罪之後也沒見你堅持自己無罪啊?現在裝什麼大頭蒜。

他坐在一旁低著頭一句話不說,看上去倒也跟原主沒什麼區彆,反正在菟裘敦眼中這個大兒子從小就陰沉少語令人不喜。

而菟裘直和菟裘非眼見爹媽都在這裡,終於是找到了靠山,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委委屈屈告狀,一邊哭一邊說不提甚至還掀開了囚衣展示自己的傷痕。

菟裘敦和妻子聽聞兩個兒子因為菟裘咎被鞭打好幾次,又是心疼又是憤怒。

繼母抱著兩個兒子心中對菟裘咎充滿恨意,殺了他的心都有,卻並沒有親自動手,她轉頭對菟裘敦哭得梨花帶雨:“夫君,我這些年待大郎不說視如己出也是儘心儘力,卻不料他對弟弟們竟然如此狠心,若是二郎三郎出事,我……我也不要活了。”

一旁的菟裘咎一臉冷漠,之前菟裘直和菟裘非被判磔刑的時候也沒見你去死啊。

然而他卻什麼都不能說,繼母也是母,若是這對夫妻不在,他還能設計一下那兩個小兔崽子,如今有什麼都得先忍下再說。

菟裘敦原本還隻是皺眉,聽了妻子的哭訴之後,怒道:“孽子,連自己親生弟弟也不放過,未曾料到我這些年儘心教養竟然養出了一頭吃人的狼!”

菟裘咎隻覺太陽穴突突直跳卻隻能咬緊牙關一個字不說,簡直快要把自己給憋死。

沒辦法,頂撞也算是忤逆的一種,他敢爭辯菟裘敦說不定就要當場告他忤逆,更甚至在牢房裡殺了他治獄吏都不會管。

哪怕是刑徒也要講究孝道,秦國雖然不是以孝治國而是以法治國,但孝道是寫進法律之中的,他若是頂撞就不僅僅是不孝還違法。

菟裘敦罵他幾句,眼見他沉默不語權當他是默認,越想越是生氣,他們夫妻這段日子也受了不少苦楚,這些積累到一起讓他的怒火升至頂端,忍不住起身用力踢了菟裘咎一腳,正好踢在了菟裘咎

的小腿上。

菟裘咎頓時感覺小腿劇痛,忍不住痛呼一聲蜷縮身體抱著腿疼出了一身冷汗。

他固然體質虛弱,但會疼成這樣足以見得菟裘敦壓根就沒有收斂力氣。

那一瞬間,菟裘咎不可遏止的身體抖動,心中恐懼之情達到頂峰。

這份恐懼的源頭不知道是身體記憶還是腦海中的記憶,或許兩者皆有。

它們的存在告訴菟裘咎,菟裘敦一旦動手就不可能是簡簡單單踹一腳了事,接下來他還會經受猶如狂風暴雨一般的毆打。

至於菟裘敦打他的原因也並不完全都是他的錯,甚至有的時候隻是菟裘敦在外受了氣,舍不得打妻子也舍不得打兩個寵愛的小兒子,自然就拿他來出氣。

菟裘咎將心頭的恐懼壓下去,放開小腿蜷縮起來雙手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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