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時陸的眼睛被黑色的東西蒙著, 手也被吊著捆了起來,他分不清此時是白天還是黑夜,隻知道在視線被蒙住的時候,時間的流失對他而言如鈍刀割肉, 每一下都很難捱。
終於, 有門被打開的聲音在這個寂靜的環境中響起, 除了幸稚京外沒有其他人能進來。
易時陸將自己無聲的蜷縮了起來,除了那雙被吊起來的手。他一言不發,他知道幸稚京會開口的。
一個東西“哐當”一聲落在了他的腳邊, 緊接著溫熱的手指順著蒙住他眼睛的布條向後滑動, 指尖所過之處產生了一種冷熱交替的酥麻感, 易時陸微微顫抖。手指在耳後的位置停下, 隻用一隻手就靈活地打開了係緊的結。
布條落下的一瞬間易時陸睜開了眼睛, 第一個進入眼簾的是那根落下的布條, 原來是一條灰色領帶, 他沒見幸稚京打過,不知道他的衣櫥裡還有這種東西。
掠過領帶,易時陸看見的第二樣東西是黑色車鑰匙, 他的。
幸稚京蹲下身:“時陸, 我替你把車鑰匙拿回來了。”
在聽到這句話的初刻易時陸是茫然的,長時間的禁錮讓他的感官變得敏銳但腦子已經成了一團漿糊。
車鑰匙?
對,這是他的車鑰匙。
他好像之前是把車鑰匙落下了……落在哪兒了?
易時陸用力地想了一下。
孟梅家。
沒錯, 他把車鑰匙落在了孟梅的家裡。他抬起頭,幸稚京的臉在他的視線裡變得清晰。當易時陸把“幸稚京——車鑰匙——孟梅家”三者在腦子裡聯係起來後,他的臉色發生了變化。
易時陸掙紮著雙手:“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幸稚京隻是直視著他, 一句話也不說。這副表情讓易時陸心中的恐懼不斷增加。
幸稚京還是什麼都沒有做, 他看著易時陸, 看他乾澀的唇與慌張的眼神,看他在不自覺中流露出的恐懼與乞求,幸稚京在這一刻覺得自己的心臟非常的……堵。
“幸稚京,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易時陸連名帶姓地叫他。
幸稚京歪頭問他:“你覺得我對他們做了什麼呢時陸?”
易時陸迫切地開口:“你放過他們了對吧,你沒有殺死他們對嗎,你隻是在放狠話給我聽你不會真的那麼做的……”
他的語氣越來越急促,隻希望能得到一個肯定地回答。
幸稚京訕笑著:“就是因為這麼想,你才敢肆無忌憚的?”
易時陸不說話了。
幸稚京伸出手,輕輕地放在易時陸胸口的位置,那裡有心臟在跳動,他也是不久前才知道那種感覺。
幸稚京地手帶了點力氣,將手掌與胸膛貼得更緊了:“你這裡現在……心痛了嗎?”
易時陸的瞳孔逐漸放大:“你殺了他們?”
他胸膛底下的東西劇烈的收縮著,隻要一想到有人因為自己而被幸稚京殺害,愧疚感與痛苦就壓得他喘不過氣。
幸稚京看他:“所以你也體會到這裡疼痛的感覺了?收縮、擴張……是不是每一下都像充血一樣窒息堵塞又像有迸濺的熱油噴灑在上麵?在我知道你欺騙我的時候,我也是這樣的感覺。”
易時陸的雙眼充血,幸稚京已經害了他身邊的人,這和之前的性質完全不一樣了。他不願意在幸稚京麵前表現出懦弱與眼淚了,布滿紅色血絲的眼睛愣是沒掉下一滴淚水,易時陸聲音沙啞:“騙你的人是我,你應該殺了的人是我,從始至終都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為什麼要對無辜的人下手……”
幸稚京用手指幫易時陸整理著被汗水粘濕的頭發:“時陸,我是怪物,怪物是不講道理的。”
易時陸咽下了所有的話,但眼中的恨意沒有消退,在雙手被縛的情況下他用儘所有力量撲上幸稚京,牙齒咬住他的頸動脈不鬆口,雖然幸稚京的身體不存在這種東西,但還是有大量的血液一樣的東西從他的脖子上流了出來。
熱乎乎的、充滿腥氣的……和人類血液沒有兩樣的東西。
如果可以的話易時陸恨不得從他的身上撕下一塊肉,他的理智被憤怒衝散,撕咬得像頭野獸,還要低吼著:“幸稚京,你為什麼不去死。”
幸稚京抬起眼睛望向天花板,用一隻手把易時陸攬進了懷中:“我當然不會死,我要永遠地存在,永遠地陪著你。”
易時陸好像聽不見他在說什麼了,血液從幸稚京身體裡流失的速度變快,幸稚京耐著性子等了一會,等到易時陸自己停下了所有的動作。他順手按住易時陸的後腦勺,將易時陸的唇貼在了自己的流血的脖子上。
“感覺到了嗎,溫度,還有我的血,和你的是一樣的。”
“心臟也是,這個身體長出來的心臟……和你是一樣的。”
“如果你不喜歡我是怪物的話,我會變成和你一樣的東西,成為……一個人類。”
幸稚京站起身,解開了綁在易時陸手上的繩子:“記住這次心痛的感覺,記住有多痛。祝容、方深、易霖……你身邊有那麼多人,我也不想對他們下手。把泛濫的感情收一收,隻放在我身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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