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時陸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去的, 他的世界天旋地轉,腳下每一步都踩得沒有實感,有護士讓他簽什麼急救的單子, 他努力想要看清楚那上麵的白紙黑字, 可全部都是飄於白紙上的重影。
易時陸知道自己該冷靜下來。
他簽好了字, 外公外婆和徐舒揚的父母走了過來,因為分開了兩輛車坐, 所以他們隻是受到輕微擦傷。
事情的起因是高架上的連環追尾造成的,易霖和徐舒揚乘坐的那輛車是最嚴重的一輛,他們還在搶救中。
外公外婆在說什麼,易時陸沒有用心聽。他滿腦子都在想其他的事情。
幸稚京。
是他做的!
是他做的!
因為他沒有聽話地向易霖坦白他們的關係,所以幸稚京就和上次打算對待孟鈞一樣對易霖下了手。
對了, 他說過的,“這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這是幸稚京的原話,所以是他做的!完全沒有錯!
幸稚京走到易時陸的身邊,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安慰道:“會好的時陸。”
易時陸抬起頭, 眼睛裡滿是恨意,這些恨意太濃烈以至於幸稚京根本沒有辦法忽視, 他意識到了易時陸在想什麼,易時陸覺得這是他做的。
對於易時陸有這樣的猜測他一點也不奇怪, 這個猜測再正常不過了, 無論是誰處於易時陸的處境中,下意識懷疑的第一個人都應該是他。幸稚京告訴自己這很合理, 但心裡卻有一種怎麼也不對勁的感覺。
心臟那個東西在他的體內笑得很癲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壞事做的太多遭報應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幸稚京迷惑不解:“報應?”
隻有人類才會相信這種東西, 而他, 幸稚京嗤笑一聲, 他是不會受這種東西的約束的。
心臟繼續癲狂:“你看看你那個嘴硬的樣子!因為做了太多壞事所以即便不是你做的易時陸也會懷疑到你的身上,而你則因為不被愛人信任感到痛苦,這就是報應的意思啊!”
幸稚京:“我有嘴,我可以解釋。”
“嗷~”心臟陰陽怪氣:“原來你有嘴啊,你倒是解釋看看。”
麵對著易時陸從來沒有過的眼神,幸稚京第一次躊躇了,但他還是張開了嘴:“不是我……”
易時陸發狠地看著他,如果眼神可以變成一把刀易時陸早就將他千刀萬刮了。
幸稚京又頓了頓說:“我沒必要這麼做,而且我做的事情會承認,我根本不需要騙你。”
他說的每個字都對、都講的通,就像上次他對付孟鈞那次,幸稚京不屑於加掩飾。
易時陸知道,可他還是恨。這段時間積攢在心裡的所有負麵情緒都在這一刻爆發了出來,易霖是他最重要的人,他不能忍受易霖受到一點點傷害,無論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傷害。
就算現在不是幸稚京做的那又怎麼樣呢,當易時陸下意識的懷疑他的時候,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這次不是,那下次呢?易時陸那岌岌可危的信任不堪一擊,甚至或許從來就沒有過。當幸稚京下次還是以這樣的理由為自己辯解的時候,他又要怎麼做呢?
幸稚京是不穩定的、擁有著強大的力量而且絲毫不受控製,隻要一有不滿倒黴的就是易時陸身邊的人。這段時間所謂的平靜幸福的假象蒙蔽了易時陸,讓他發現不了隱藏在其中的重重危機。
但易霖受到傷害這件事提醒了他,妥協是無用的,隻有幸稚京完全消失,他的生活才能重回軌道變得可控。隻有幸稚京完全消失,他才不至於在這種事情發生的時候滿心都是懷疑與怨恨。
他要過正常人的生活,他的家人和朋友也應該過正常的生活,正常的生活裡不會有這樣一隻怪物。
易時陸將憤怒與恨意掩去,醫院的走廊人來人往步履匆匆,他低下頭咬著牙。幸稚京沉默地看了易時陸一會兒,不知道他有沒有聽進去自己說的話。
片刻後再度開口解釋:“真的不是我,如果是我我會直接說出來拿來威脅你的。”
瞧瞧,這就是幸稚京真實的想法。
他想得不是“我不應該做這種壞事”,而是“我做了會直接說出來威脅你”。
多可笑啊,易時陸想笑卻笑不出來,他坐在冰冷的公共座椅上,和其他人一起等著易霖和徐舒揚。
整整四個小時的手術時間過後,易霖和徐舒揚被推了出來,住院病房本來很緊張,但幸稚京不知道用什麼手段給易霖和徐舒揚都弄到了單人病房。
和幸稚京道謝的時候,易時陸都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表情,隻是麻木地看著他。
幸稚京摸摸他的腦袋很憐惜地說:“嚇壞了吧,我早就說會好的,放心時陸,無論你遇到什麼事情我都會幫你解決的。”
易時陸直視著他,輕輕彎了彎唇角,幸稚京以為那是他對自己表達感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