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秘境折返回宗門,再把師尊送歸扶月小築,天已經將亮未亮了。
沈祁修緩步穿行在晨霧濃重的林間,地麵上的落葉踩在他的靴底喀嚓作響,聽起來似乎和以往踏碎屍體骨骼時發出的聲音並沒有什麼兩樣。
他沉默著走完了很長一段路,回望一眼峰頂高處純白無瑕的宮室,又低頭看看自己染過無數次鮮血的手指,重重呼出一口氣來。
那座宮室和宮室裡住著的人,都是他在許久前曾仰望過、試圖靠近過的,他也曾有一段歲月,對未來抱著不切實際的美好幻想。
但今時今日,太多事已成定局,他亦早在漫無邊際的黑暗浮沉中,學會了如何為自己的有所求清掃障礙,徹底摒棄了仙門宗派口中被稱作“道心”的東西。
假如有一天,有人發現了他的秘密並公諸於世,怕是整個修真界都會對他群起而攻之,他要做的,就是在那一天來臨之前,擁有足夠抗衡,以及絕對壓製的能力。
看在許驕肯大費周章替他過生辰的份上,沈祁修決定給他一個履行承諾的機會,這就代表著他暫時動不了許驕的金丹,想要萬無一失取得宗門大比的頭名,他還需得另尋辦法。
或許正大光明地使用熾霄劍,是其中最關鍵的一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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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驕此刻有兩個壞消息。
第一個壞消息是,商城隨機掉落的驚喜大禮包開出了一對兒屁用沒有的傳音玉佩,樣式普普通通,精巧程度甚至不如他扔進藏寶庫裡積灰的那一堆。
他起先還興致勃勃地把玉佩拿在手中,翻過來倒過去地搗鼓,可惜搗鼓了半個時辰也沒研究出什麼新鮮花樣,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雖然係統信誓旦旦地跟他保證商城禮包童叟無欺,絕不可能糊弄宿主,預言這破玩意兒他遲早能用得上,但許驕追問這個“遲早”是哪年哪月,它又支支吾吾答不上來。
第二個壞消息是,許驕折騰了一陣兒後懶得繼續搭理係統的鬼話,無語望天翻了個白眼,自顧自地躺在床榻上闔起眼睛,卻被慣性失眠折磨得死活睡不著覺。
等他想起施一秒入睡訣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了,且就在他剛剛沉入美夢沒多久,耳邊便傳來了二寶砰砰砰地大力叩門聲。
二寶一邊拍門,一邊扯著嗓子詢問:“仙君,您起了嗎?”
這才幾點鐘,就來催他起床?!
原身以往難道都不睡懶覺的嗎?!
許驕猝然驚醒的怒火熊熊燃燒,暴躁指數瞬間拉滿,正打算把二寶叫進來嚴肅地批評幾句,就又聽見他喜滋滋地喊道:“沈師哥親手給您做了早飯,您要不要嘗一嘗?”
“……”
許驕黑著臉忍了又忍,默念三遍莫生氣,一把揮開錦被,翻身下了床。
他們兩人是黎明時分一起回的扶月峰,沈祁修不急著休息,反而忙不迭地主動做好早飯送來,他怎麼說也得給徒弟這個麵子。
況且沈祁修的廚藝的確挺合他的胃口,二寶端著巨大一個托盤進門,許驕立刻聞到了一股直勾起他饞蟲的香味。
隻見托盤裡擺著一隻淺口白瓷碟,瓷碟下層鋪著細碎的冰粒,上層放了各種洗乾淨&#3034
0;水果,幾道看起來就爽口的青菜翠色|欲流,蜜餞甜點樣樣精巧彆致,桃花羹盛在雪玉通透的碗中,晶瑩糯米混合著粉嫩花瓣,散發著溫熱誘人的清甜。
不難看出,沈祁修是用了心思的。
許驕在動筷之前分神往門口張望了一眼,四下不見沈祁修的蹤影,不由奇道:“阿祁他人呢?”
二寶道:“沈師哥把飯菜送過來以後就走了,還托我問問仙君,今日若是得空,能不能去他的住處一趟?”
……去他的住處?
許驕的表情不禁微微一頓。
太虛劍宗門規森嚴,講究尊師重道,向來隻有徒弟拜見師父,沒有師父紆尊降貴去尋徒弟的道理。沈祁修行事一貫謹慎循禮,肯定不會無緣無故地提出這種要求。
許驕想了想,擺手示意二寶退下,待慢斯條理地吃完一餐飯,便祭出朝露,窩在他的柔軟的座椅裡,朝沈祁修住所的方向去了。
誰料他甫一停在那片竹林前方,首先入眼的竟是層層加固的禁製結界,許驕眸色稍暗,心頭登時警鈴大作,朝露倏而化作節節銀鞭,迅速絞纏上他的指尖。
他狐疑地敲了敲結界邊緣,傳音道:“阿祁,你在裡麵嗎?”
沈祁修的聲音隨即響起:“師尊,我在。”
“您可不可以直接進來?”
他是金丹期修為,許驕則是化神期修為,自然有辦法在不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