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弦月的銀輝從窗格照進來,灑在綢緞般鋪開的長發上,愈發襯得眼前人飛花凝霜,睡顏清冷。
沈祁修攏住那雙冰涼的手,熾熱體溫一點一點地滲透蔓延。或許是那雙手的腕骨在他掌心太過伶仃的緣故,他竟生生克製了自己洶湧的貪求,及時縮回鋒利獠牙,沒再做出更偏激的舉動。
良久,他按緊許驕的後頸加深了今夜最後一個吻,又親了親對方被他逼出生理性淚水的眼睛,滿懷柔情道:“師尊,好好睡吧。弟子在這裡守著你。”
沉眠的人當然不會回應他虛偽的體貼,許驕長睫一片濡濕,無意識地斷續嗆咳著,眼尾因窒息泛起了瀲灩的薄紅。
他仿佛在噩夢侵襲中顫抖得熬不住了,想要汲取炭火溫暖似的,往沈祁修環抱他的臂彎裡靠了靠。
窗外星河流轉,月墜日升。
*******
次日。
蕭眠踏入扶月小築時,沈祁修剛剛喂許驕服完了藥,正單膝跪在床沿的鮫紗垂簾外,握著一把精巧玉梳,全神貫注地替師尊梳理頭發。
他梳得耐心細致,臉上的表情如同觸摸珍寶一樣嗬護,蕭眠站在不遠處看著這俊美溫雅的少年,由衷替小師弟覺得欣慰。
“阿祁。”蕭眠揶揄道,“不錯嘛,沒想到你還有束發的手藝。”
沈祁修動作一頓,旋即起身向蕭眠行禮:“師叔來了。”
蕭眠走近觀察許驕的氣色,見小師弟的狀態明顯比前幾天放鬆一些,緊蹙的秀眉微微舒展,吐息平緩勻和。
一望之下,他更對沈祁修滿意的不得了:“你將你師尊照顧的很好,等他醒了,我該給你記一功才是。”
沈祁修斯斯文文道:“師叔說笑了,照顧師尊是我份內的事,哪裡敢稱功勞。”
蕭眠撩袍坐下,接過沈祁修奉至的茶盞,向他表明來意:“掌門讓我問一問你,後麵的宗門大比你還想參加嗎?你要知道,忘川秘境雖險之又險,波瀾四伏,但其間機緣是名不虛傳的。”
他撥了撥茗湯浮沫,探究地朝沈祁修抬眼:“倘若這次不能成行,待下次秘境開啟,便又是一個十年了。”
沈祁修無奈道:“師叔,我已經誤了第三輪比試的抽簽,師尊亦不準我離開扶月峰半步,忘川秘境中縱有天大的機緣,也到不了我手裡。”
蕭眠蹺起二郎腿,笑眯眯地晃著折扇:“不論旁的,你就回答想不想去?”
沈祁修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
忘川秘境歸仙盟百家共同所有,管轄嚴格,是修真界七大秘境之首。為了不流失資源,避免修為太低的弟子白白進去送死,那裡一直隻有各派尊主和曆屆宗門大比的前三甲能夠涉足。
沈祁修此番重返太虛劍宗,原本目的就是想拔個攬星榜的頭籌,獲得進入忘川秘境的資格,借力突破元嬰。
而如今他雖然提早達到了元嬰中期圓滿,卻對境界與境界的差距有了新的領悟,他想要的一切沒人能給得起,必須仰仗自己掙個前程。
一日不臻至大乘,他一日不配懈怠。
蕭眠桃花眼一彎,啪地合上折扇:“既然你有心想走青雲路,那此事就這麼定了。你這段時間研習研習劍法,預備著上攬星台吧。”
沈祁修怔了怔,神色訝異道:“師叔,那最近的比試怎麼辦,我不用參加嗎?”
蕭眠笑道:“不用。”
“咱們太虛劍宗,淩霄宮與三清派,其實都有一個跳過遴選、空降決賽的名額,但嫡係弟子數量眾多,個個實力不凡,名額給了誰都有失偏頗,故而一般沒人行使這項權力。你情況比較特殊,這樁事又是掌門決定的,想必其他長老不會有異議。”
沈祁修坦坦蕩蕩地接受了這份好意,他朝蕭眠鄭重一拜,斂眉肅然道:“那弟子便謝過掌門,謝過蕭師叔。”
蕭眠端詳著沈祁修,越看越覺得少年進退有度,藏鋒處微露鋒芒,露鋒處亦顯含蓄,實在是大器將成之象。
他那顆惜才的心撲通撲通狂冒泡泡,恨不得把小師弟這寶貝徒弟打包一卷,騙回他的靈隱峰算了。
遺憾的是這牆角肯定挖不動,蕭眠扼腕唏噓著轉了第二個話題:“阿祁,你可曾聽過李京默這個名字?”
沈祁修記憶力極強,立刻確信這名字他十分陌生,便等著蕭眠把話講下去:“不曾。師叔,他是什麼人物?”
蕭眠道:“他是謝歸遠的嫡傳首徒,淩霄宮的繼任掌門。”
沈祁修聞言稍稍一愣:“淩霄宮的首徒不是名叫蔣淮嗎?”
宗門大比開始前,他調查了每一位對手的師承背景,蔣淮作為淩霄宮翹楚,被他列入關注了範圍之內。但他從未在任何名冊上看到李京默三個字。
“蔣淮隻是充一充場麵的替補,李京默才是淩霄宮後輩裡真正的底蘊。此子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