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蘭亭直播間的彈幕快速刷過。
[他在做什麼?]
[【主宰者】在騙蘭隊嗎?他為什麼要殺蘭隊!]
[他瘋了嗎!]
[之前難道都是裝的嗎?我的乖仔是裝的?]
[蘭隊!腰子!]
[不要啊我的蘭隊!!!!!]
穿過身軀的觸須帶來一陣疼痛,蘭亭艱難的抬起頭,透過飛濺的血絲,好像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蘭亭視野中的景象開始變換,眼前的場景變得模糊且混亂無比。
燃燒的火焰和滿地骸骨,富麗堂皇卻七零八落的教堂大廳,好似突然變成了雜草叢生的地麵。一眨眼,眼前是鋪滿磚石的廊道,高高的拱頂點綴著彩窗的光暈,可是恍惚之間,頭頂的仿佛是深邃的夜空,夜風呼嘯,雜草搖曳,滿地的骸骨。
屍骨之上是一個破舊腐朽的十字架,兩米高,布滿黑色的汙漬,猶如古老且陳舊的墓碑,又像是此處吞噬血肉的惡念。
周圍是烈焰,圍繞著他們。哪裡有什麼怪物,哪裡有什麼需要保護的普通人,哪裡存在教堂,甚至——並不存在第二個他。
有的隻是被觸手牢牢綁住右手,正將槍口對準額頭的自己。
槍口在發燙,腰側的皮膚完好無損,蘭亭清醒過來,睜大眼睛看向這個空間最真實的樣貌。
他差點在怪物的迷惑中殺死自己。
[我們的視角和蘭隊一起走,我們都被蒙騙了?!]
彈幕不知情的觀眾同樣後知後覺。
[嗚嗚嗚姨的乖仔果然沒有辜負姨的期待!]
“對不起。”少年輕聲說。
蘭亭發現這個少年總是喜歡說對不起,但是每一次都不需要少年說對不起。
如果沒有少年的幫助,他已經死了。
“為什麼要對不起?”蘭亭說,“你救了我不是嗎?”
[【嬉笑之聲】,這個怪物是【嬉笑之聲】!]
[終於能說了,【嬉笑之聲】能勾起人心中最恐懼的事情,它喜歡以此狩獵。]
[被拉入【嬉笑之聲】的空間後,所言所聞皆為虛妄。]
[快逃快逃主播快逃!這個怪物是殺不了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主宰者】清楚空間邊界,但是趁著清醒,快跟著【主宰者】離開!]
[跟著【主宰者】離開!]
彈幕在催促,仿佛有什麼猛獸在追趕著時間。
突然,蘭亭的大腦一陣疼痛。
“嘻。”
好似在耳邊炸響的炮火,直接在腦海中響起聲波。
無形的怪物發出譏諷的笑聲。
[奇詭的怪物之一,【嬉笑之聲】沒那麼容易擺脫。]
[它本體附身人體,將人類困在虛妄之中,隻有死亡前,【嬉笑之聲】才會自主剝離。]
[【嬉笑之聲】已經剝離了,在它再次附身之前,趁現在快離開!]
蘭亭意識到,剛才的那陣突然的清明,就是怪物【嬉笑之聲】脫離他軀體的時候。
而現在,怪物漂浮在外,好像挑選了合心意的獵物。
“嘻嘻。”怪物的聲音更近了。
如同午夜中被牽製住身軀的鬼壓床,逃不開的沒有實體的入侵。
【嬉笑之聲】再次盯上了蘭亭,無形的身軀想要沒入人類的軀體。
“江絕,現在離開!”蘭亭立刻做出了決斷。
[快逃!在【嬉笑之聲】再次附身你們之前!]
少年抬起頭看著他,沒有戴上兜帽的麵孔清晰的展現在他的眼前。烈火和夜風混雜著的風吹散少年額頭的碎發,露出那雙一直藏在陰影中的雙目。
“對不起。”少年再次說道。
火光倒映在少年的瞳孔之中,蘭亭好像從中看到了令他感到不安的焰火。
“你”蘭亭喃喃。
這次不想走的人,成了江絕。
下一瞬間,強壯有力的觸須在少年身後暴起,卷起蘭亭的身軀。猶如一個拋物線,跨越了包圍著他們的火海,在陰冷的夜風之中,將他帶離了怪物的嬉笑聲。
呼嘯的風聲吹散了詭異的笑聲,火光搖晃,越來越遠。
無形的怪物好似帶起了微風,在火舌的晃動中,沒入了少年的身軀。
而少年隔著火光側過身,緩緩閉上了雙目。
火舌在那依舊稚氣的麵容上跳動,黑色的霧氣中,五隻巨大的觸手浮現在少年的身後,如同幼鳥展開羽翼。
[【主宰者】想做什麼?]
[天啊難不成——]
“等等!”蘭亭聲嘶力竭。
[他想殺死這個怪物嗎?!]
猶如被倒放了的花朵綻放,那飛舞的觸須在下一秒猛然向內收縮,包裹住了瘦弱的少年,和那單薄的身軀。
血色的花朵綻放在十字架之前,烈焰圍繞,陰影仿佛被分割成了四道,被無限拉長,如同狂亂舞動的魔鬼。
未知的怪物脫離了守衛的職責,瘋狂啃食著主人的血肉,攀爬著雜草和枯骨上那腐朽的十字架。
火光中,光與影纏綿共舞。
如同在腐朽的聖潔下,魔鬼吞噬了向神獻上的祭品。
[想要殺死【嬉笑之聲】,隻有在被它附身人體時,在它脫離前,連人一起殺死。]
[江絕他什麼都知道嗎?!]
嬉笑的聲音變了調,在令人牙酸的骨骼碰撞聲中尖叫。烈火焚燒著十字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