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義的列烈火終於逼向了荒淫逸樂的統治者,反秦大軍有如摧枯拉朽之勢,而曾經以雷霆之威並六國的秦朝竟又步了六國後塵,不堪一擊。“可憐焦土”這四個字裡,又蘊含了杜牧的多少惋惜、多少感慨?而將這一句與開頭的“六王畢”之句對比,又是何其發人深省?】
飽含感情的言語讓眾人心頭微動。
唐朝。
李白不無可惜道:“刑徒七十萬,起土驪山隈。秦王有掃六合之威,惜無千秋萬世之力啊!”
“‘楚人一炬,可憐焦土。’其論盛衰之理,儘判於此矣。”韓愈當真是為這篇賦傾倒了。
“言阿房之富麗,不為豔羨之心,而儘敷驕橫怨斂之誌,民不堪命,順理成章矣,則秦之敗亡、六國之敗亡儘在此,而陳後主、隋煬帝之敗亡又在此,一賦而說儘興衰,杜牧之才大矣。”
即使再讀許多遍,崔郾仍會為杜牧的才華筆力感到驚歎,這樣的洞見,這樣的文才,理當拔為頭籌!
北宋。
蘇軾等人同樣深受震動,他是後學者,知道的到底更多一些:“敷衍阿房之盛而見秦世之亡,實警唐皇懸崖勒馬,殷憂壯心實在令人感歎。”
他們想到大宋,後人提及大宋,不同樣是可憐亦複可歎麼?
唉!就沒有王朝能逃得過後人的嘴啊!
史書刀筆,紅口白牙,哪一個又能防住呢?
秦朝。
嬴政凝目負手,這便是後人對大秦的拷問,對他的拷問。
而這拷問,還未結束——
【“滅六國者六國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這是杜牧很有見地的表達,我們前麵講過,就不再贅述了。
這是本文的觀點性語句,秦世的荒淫逸樂是因為不愛人,因為不愛人所以招致了天下反對。反之,如果能“愛人”的話,又怎麼會有二世而亡的悲劇呢?所以,是秦朝自己葬送了自己。】
是秦朝自己葬送了自己。
冷靜的話響在嬴政和其他人的心上,原來這便是後人的論斷。
嬴政忽然想起昔年七國紛爭的時代,百家爭鳴各談治國之道,齊宣王問政孟子霸道,孟子避而不談,轉論王道,所謂“保民而王,莫之能禦也。”安養百姓,天下自有。
可事實是七國征伐,天下交相利,唯國富兵強,方有一戰之力,所以秦依商君,以法圖強,逐鹿天下,遂有中原。
然而兜兜轉轉,“仁義不施”、“秦愛紛奢”,那些斷語又回到了“保民”。嬴政擰眉,他自認和荒淫逸樂沾不上邊,但愛人......嬴政不由得重新回想起對民眾的取用。
唐朝。
李世民也覺得這論斷堪稱精警,他道:“天下苦秦久矣,始皇在時,天下動蕩已初顯,始皇既歿,二世荒淫,百姓怨聲載道。民困邦危,秦亡確乎是亡於己。”
房玄齡接道:“秦世動蕩,始皇早歿,危局已深。陛下且看那前隋,隋文治下地
廣二代(),威振八紘?[()]?『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是何等基業?然廣荒淫暴虐,盛理宮室,窮極侈靡,六軍不息,百役繁興,盜屠四起,生民積怨,大好河山、煌煌基業一朝土崩瓦解,比之秦之胡亥,豈非更令人駭然?”
李世民神情一肅:“確是如此。煬帝承文帝餘業,海內殷阜,天下強盛,可比胡亥穩妥多了。可歎他吼來棄德窮兵,自取顛覆,當真是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孔穎達深深歎息:“吉凶由人,祆不妄作。杜牧此文,可為萬世戒。”
【下麵杜牧做了一個假設,說如果六國可以做到愛人的話就足以抗擊秦軍,秦人如果能做到愛人的話,同樣可以避免亡國之禍。這是為了和前麵的“六王畢”呼應起來,行文至此,六王為何會畢也昭然若揭了。
杜牧的論證其實是一以貫之的。
這裡大家要注意一下“誰得而族滅也”的族,意思是使滅族,大家不要理解成了最終的那個“卒”。】
【雖然說,秦也確實算滅族了吧。】
滅族!
鹹陽宮內的秦始皇眸色一冷,扶蘇肩頭微抖,麵上悲戚更深。
蒙恬氣不過滿腔怒火:“那些反賊竟如此無禮無德!商湯代夏、周世伐殷尚善待先朝皇室以示廣德,他們竟然...竟然......!這是亡國之兆!”
秦公室子弟儘數屠戮,便是他們陛下都不曾殺儘六國後人!
內宮之中,許多公子王女同樣麵色發冷咬牙深恨。覆巢之下無完卵,但是誰又能想到那一天來得這麼快?
“反賊當真手段殘忍!”公子將閭憤憤道。
漢初。
熟知舊事的劉邦搖搖頭:“始皇一生叱吒竟至絕嗣,若讓他知曉真相,也不知會如何暴怒。”
這種熱鬨他竟然有些不忍心看了。
輕嘖一聲,劉邦揮揮手招來人:“遷二十戶往始皇陵,命其為始皇帝守墓,留心祀拜。”
【畢竟胡亥登基之後,在趙高的慫恿下把自己的兄弟姐妹全殺了,來消除皇位的潛在威脅。】
秦朝。
一眾公子王女集體懵了一下:“胡......胡亥?!”
他們被這駭人聽聞的消息驚在原地,怔愣不能言。
謹慎持重的公子將閭率先反應過來,猛地拍案而起:“朝廷禮節我未有不從,朝廷序位我也無有不遵,太子之位、九五之尊我都沒有興趣,他胡亥憑什麼這樣趕儘殺絕?!”
公子高緊隨其後咬牙:“他自與大兄爭位,大統已繼,那些陰謀詭譎手段與我等又何乾?可恨胡亥聽信趙高那奸賊的讒言,罔顧父皇遺命不說,還大肆屠戮親族,我嬴氏安有如此子弟?!”
另一邊的陽滋公主等人氣得雙頰通紅,她兩眼含淚語氣痛切:“縱然胡亥擔心自己得位不正有旁人閒言覬覦帝位私下不臣,那我們呢?我們這些王女又對他有什麼威脅?要遭他如此毒手?!”
大殿。
蒙恬和蒙毅等人也是被這句話嚇得不輕
() ,他們覷著君王瞬間黑沉如墨的臉色,手心緊了又緊,仍是覺得難以置信:“小公子怎的這麼......()”
他說不下去,恰好楚棠的聲音響了起來接過話頭。
【胡亥的手段不可謂不殘忍,史書上說,二世即位,命趙高網羅罪名,將十二名公子戮死,又將十名公主矺死。戮死是殺後陳屍受辱,矺死是分裂肢體,而考古學家發掘出的上焦村陪葬墓,多位墓主也確實是身首四肢分離。】
滿宮大嘩,陽滋公主和公子將閭等人更是氣得渾身發抖:“胡亥...胡亥!他到底是我們的親族還是我們的仇人?!?()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陳屍受辱,車裂而亡,他眼裡還有沒有半分親情?!”
“瘋子!胡亥是個瘋子!”
“我們又做錯了什麼?隻因幾分猜忌便落得如此慘死的下場,胡亥他枉為人!”
“屠戮親族,敗毀基業,胡亥是贏氏一族的罪人,也是大秦的罪人!我要去找父皇,討回公道!”
“我也去!”
“我也要去!”
......
一眾人等浩浩蕩蕩向大殿趕去,胡亥的殘忍讓他們心冷,未來慘絕人寰的死狀又令他們膽寒。對自己下手的人竟然是自己的親兄弟!他們沒有死在亡秦的叛賊手裡,反倒是死在了自己的親人手裡,這讓他們如何不怒,如何不怨?
此時,大殿裡針落可聞。上首的嬴政身體微微一晃,被叫起來侍立在身後的扶蘇眼明手快將他扶住:“父皇!”
失態隻在一瞬,嬴政斂眉站直了身體,輕輕將扶蘇的手推開,上前幾步一字一句:“把胡亥帶進來。”
冰冷的聲音響在大殿,他的語氣甚至可以稱得上平靜,可殿中侍立的人卻隻覺心頭一凜。蒙恬沉吟片刻,向嬴政拱了拱手,轉身親自去帶胡亥。
“小公子,陛下宣召。”
跪在外麵的胡亥當然也聽到了楚棠的話,此時見到蒙恬還哪有不明白的,哭喪著臉想要說些什麼,蒙恬才不管這些,害死大公子、屠戮餘下親族、敗毀大秦江山,若非是衝著陛下謹守臣節,他連這聲小公子都不會叫!
一把將有些腿軟的人提起來,蒙恬半是強硬地將人帶進大殿。恰在這時,公子將閭等人亦趕來求見,大殿裡一時站滿了人。
胡亥跪在正中央的位置,連李斯都離他遠了些,他是真沒想到,這位小公子竟然能作出這等殘忍暴虐的事來。
眾人或怨憤或悲切的目光落在胡亥的身上,嬴政上前看著跪在地上的兒子,眼中沒有半分情感:“十二名公子,十名公主,加上扶蘇,你殺了朕二十二個孩子。胡亥,朕怎麼會有你這麼個喪儘天良的兒子?!”
最後一問夾雜著沉沉怒氣與帝王威壓,直直地向胡亥撲去。胡亥哪見過這樣暴怒的父皇,當即被嚇得一個激靈,他慌亂不已地為自己辯解:“父皇......兒臣不是。”
他以頭搶地,複又直起身來求饒:“是趙高...都是趙高!父皇你也聽到了,是趙高慫恿我的,
() 我沒有想殺大哥他們,趙高才是狼子野心!()”
“你住嘴!?()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陽滋公主忍不住怒喝:“趙高助你謀逆害死大兄,又教唆你對我們下手,你若當真顧惜半分骨肉親情,就該嚴辭告誡以正視聽,可你卻聽信他的讒言,將屠刀對準自己的親族,你和趙高分明是一丘之貉!”
“我不是!”胡亥惡狠狠地瞪著她,“都怪趙高!是趙高慫恿我,是趙高要殺了你們!我......我是大秦未來的皇帝,你怎麼敢這麼和我說話!”
他口不擇言地說道,下一秒便被盛怒的嬴政狠狠扇了一巴掌。
“給朕閉嘴!”
嬴政對他怒目而視:“忤逆親父是為不孝,妄圖篡立是為不忠,屠戮親族是為不仁,敗亡江山是為不德,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德之人,還有什麼臉麵活在這個世上?”
始皇的話不可謂不重,胡亥一聽立時就慌了,扯著嬴政的衣擺滿麵驚惶地哀求:“父皇饒命!兒子沒有,是趙高,兒子不曾覬覦皇位也沒有屠戮親族,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趙高啊父皇!”
“事到如今你還在說趙高?好,朕告訴你,”嬴政一腳將他踹開,眼神睥睨,“朕已經將趙高這個‘始作俑者’腰斬,屍首扔在宮門外喂狗!你說朕接下來該如何處置你?!”
冰冷的語氣裹挾著森然殺意,眾人分明都看見了君王眼中寒芒。扶蘇握緊拳頭默然不應,公子將閭等人死死盯著胡亥,恨不能親手報仇。蒙恬和蒙毅各自彆開臉,戮親族而亡大秦,他們對這位狠心又荒唐的公子不恥。
無人為他說話,或許唯一會為他說話的人此時已經棄屍城門稱為野狗的口中之食,胡亥心中一陣發冷,他知曉從水鏡爆出自己是秦二世的那一刻這件事就難善了了。可是他不想死,他是大秦的未來的皇,他怎麼可以死?都怪水鏡壞他好事,否則他哪裡會落到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