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念在心裡肆意蔓延,他這時根本聽不到係統的警告。
漆黑的瞳孔裡是一片暗色,他麵無表情的剛邁出步子,指尖卻突然感觸到陣微涼。
是織田作之助。
少年拽住了他的手指,茶褐色的眸子裡帶著擔憂:
“芽,不用擔心。我沒事。”
野木芽心底的鬱氣瞬間門消散。
被憤怒占據的腦子是無法做出正確判斷的。
還是他真的用那些方法對待肌肉男,破壞了時空管理局規矩的瞬間門就會被係統強製抽離。
不但要交罰金,還要自家崽子一個人麵對這樣的情況。
百害無一利。
但這並不代表他會放過肌肉男。
青年先是檢查了一下織田作之助被傷到的手臂——
短短一會時間門已經高高腫起,青色在好不容易養的光滑的肌膚上蔓延開。
他眼底劃過一絲戾氣,直勾勾地看向了肌肉男。
自己在這個世界的身份並不是實力強悍的獵犬,做不到一腳踢飛眼前的人,所以隻能換個方法。
“你是…?”
肌肉男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打到了孩子,本來是有些心虛的,但是野木芽那冷漠的態度又點燃了他的怒火。
他強撐著說:“憑什麼告訴你?!”
“其實你說不說結果都是一樣的。”
野木芽閉了閉眼,看向了他四周的人。
這些人基本都是結伴而來,雖然不至於全部認識,但總有幾張熟悉的麵容。
因為職業的原因,他記性很好,隻要是見過的人、自己聽過的人際關係,基本都已經熟記於心。
比如此刻在人群裡,緊緊皺眉望著這邊的那個瘦小男人。
——麵包店老板的兒子。
能這麼擔心壯漢,兩人關係必然不一般。
據野木芽買麵包時和他們的閒聊所知,唯一符合這個條件的是和他一起長大的鐵匠孩子。
“田中君,對嗎?”
青年唇角的笑意假的瘮人,不過短短時間門就知道了壯漢的姓。
織田作之助望著野木芽,悄悄握緊了手指。
——他從來都不知道,青年竟然還有這樣的能力。
簡直是個大型數據庫。
難怪會被這些組織如此忌憚。
怎麼辦?
越了解越認為野木芽是個很了不起的人。
織田作之助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這裡跳的很快,他幾乎快被自己的心跳聲弄的震耳欲聾。
同時也忍不住擔心,他真的能成長到野木芽心中的那個樣子嗎?
要是有一天青年發現自己並不如他想的那般,會厭惡自己嗎?
會……拋棄自己嗎?
“你、你知道了又怎麼樣?!”
肌肉男裝模作樣的使勁掰彎了手裡的鋼管,眼神裡滿是挑釁:
“我們家從沒做過什麼壞事,根本不怕你報道什麼。”
確實是他說的這樣沒錯,鐵匠是個很好的人,還經常照顧流浪孩子和動物。
可惜卻養出了個沒腦子的孩子,估計來新聞社鬨事也是被人教唆的。
野木芽邁著步子緩緩走到了他麵前,
“誰說你沒做過壞事,剛才毆打未成年,在場所有人都看到了。”
“不過想來這些人應該也不會給新聞社作證。”
黑發青年似是無奈的歎了口氣,那張精致到平日裡看著高不可攀的連此刻好似多了絲鬼魅:
“所以我並不準備報警。”
聽此,肌肉男徹底不怕了。
“你連報警的膽子都沒有,能對我做出什麼威脅?”
野木芽抿唇一笑,視線掃過眾人。
來這裡找他的或多或少都是有把柄在新聞社的,這不是現成可以利用的工具嗎?
“所以我決定在此發出懸賞。”
“誰弄斷田中君的胳膊,我就把誰在新聞社存著的資料放碎紙機裡。”
人群中很多眼睛都亮了起來。
但隻是這樣野木芽還不滿足,他補充道:
“這個條件不限次數,隻要你打斷過田中君的胳膊,就可以來我這裡申請。”
條件補充上後,圍觀的人都忍不住倒吸口涼氣。
新聞社成立這麼多年,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社長生氣。
後果比想象中還要嚴重數百倍。
這根本就不打算讓田中還能用自己的胳膊。
但又不是直接弄殘,而是一次次折磨。
比殘廢還要讓人絕望百倍。
“你、就算新聞社知道的東西多又怎麼樣?現在已經沒幾個人相信你們了吧!?”
麵包店店長的兒子忍不住為自己的同伴出頭。
“你就這麼自信新聞社渡不過這次危機?”野木芽望著他意味深長的說。
經過上個世界後他就看得很清楚,世界上最好改變的東西之一就是輿論的風向。
尤其是這些看熱鬨的人,他們根本不在意真相如何。
隻要有熱鬨看,隻要新聞社還是輿論中心,那麼自己隨時可以證明它的無辜。
一個從戰爭時期就紮好腳跟的組織怎麼可能這麼輕易瓦解。
野木芽的話確實是這些人擔心的。
要不然他們也不會大費周章的來鬨事。
這些人飛速在腦海裡權衡利弊,然後下了決心。
最先動手的是山下,明明已經上了年紀,速度卻一點也不減。
趁著田中沒有反應過來,抄起椅子就狠狠砸了過去。
“山下你怎麼提前動手!?”
某眼尖的人拉了田中一把,讓他躲過了這次攻擊。
田中眼裡劃過絲感動,嘴裡連連道謝。
“誒呀,不用客氣。”
那人搓著手,眼底滿是算計:
“你隻要幫忙讓新聞社消除我的把柄就好。”
田中表情一僵,臉色逐漸蒼白了起來。
貪婪者無論在何時都會發生爭鬥。
就像是此刻,矛盾轉移之後,他們又開始爭奪起了田中的斷臂權。
這些人已經全然忘記田中是來幫他們討公道的,甚至為此大打出手了起來。
一時間門,場麵又變的混亂。
織田作之助眉頭緊皺,掏出槍打碎了燈泡。
巨大的破碎聲吸引了那些人的注意,一時靜的要命。
少年表情淡定,聲音不卑不亢:
“要打出去打,不要弄亂了新聞社。”
雖然此刻裡麵已滿是狼藉,但這是野木芽珍惜的地方,所以他不想坐視不管。
那些人本來是不滿他的話,但是想到他精準的槍法和那冷漠的麵容,最後還是默默退了出去。
而一旁的雪乃已經傻眼了。
她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後兩步跨到了織田作之助身前:
“你、你什麼時候學的槍?”
野木芽怎麼能把這種東西給孩子?!
織田作之助看了青年一眼,見他沒有讓自己否認的意思便就實話實說:
“是我進新聞社前就學會的。”
想了想,他又補充道:
“不是野木先生教我的。”
雪乃眼神複雜的看了一眼野木芽:“……”
所以說,社長到底是在哪撿得這群孩子!
又是港口mafia又是這麼準的槍法,不用想都能猜到他以前做的是什麼高危工作。
野木芽無辜的眨了眨眼,透了一下織田作之助的發絲柔聲問道:
“沒嚇到吧?”
雪乃這下更無語了。
無論怎麼想該被嚇到的都應該是新聞社的成員吧!?
野木芽對自己孩子的濾鏡已經不是一般的重了……
“沒有。”
織田作之助倒是很喜歡青年的關心,茶褐色的瞳孔微微眯起,輕輕搖了搖頭。
“快去處理一下傷口吧,淤青要趕快揉開才行。”
野木芽讓他先去了自己辦公室。
然後準備給成員們吩咐幾聲,卻被那群人圍坐一團。
新文工作者特有的敏感度讓他們連社長都不放過:
“老實交代,織田作之助以前到底是做什麼的?”
“看著明明那麼乖!”
“對啊對啊,我倒寧願相信是社長教壞了人。”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把野木芽塑造成了教壞孩子的壞人。
係統:【哈哈哈。】
野木芽:“……”
這個時候也沒有再隱瞞的必要了,而且他也想織田作之助能接受自己以前的身份。
所以他坦蕩的說:
“殺手。”
新聞社眾人:“……”
野木芽倒是完全不擔心這謎一般的沉默,因為老鼠屎已經被除的徹底。
耐心的等待著他們消化完這個消息。
果然,他們眼睛都亮了起來。
“殺手?我還沒采訪過殺手呢!”
“我還以為他們都是穿黑衣不苟言笑。”
“說好的大美女呢!”
最後一聲讓他們集體沉默了秒,然後喊道:“少看點電影吧!”
一切都如野木芽所想,大家都很友好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雖然新聞社的眾人處在一片散落的狼藉裡,但是他們卻團結的極了。
他也更加堅定了新聞社絕對沒問題這件事。
青年淺淺的笑了一下:“下班後請你們吃鰻魚飯。”
然後,他走進了辦公室。
織田作之助正在給自己上藥。
過了一會時間門,那片腫脹起來的青紫看著更加嚴重,高高鼓起,仿佛隨時會撐破皮膚。
“織田,剛才是能躲過的吧?”
野木芽拿過棉簽扔掉,將藥水塗在了自己的掌心把幫他按揉,聲音聽不出喜怒。
剛才因為太生氣了沒有反應過來。
現在想想,能預判未來的殺手少年明明輕輕鬆鬆就能帶著他們躲過普通人的攻擊。
但是織田作之助,並沒有這麼做。
“為什麼呢?”
野木芽問。
他能感覺到手下肌肉僵硬了一瞬,少年的表情卻沒什麼肉眼可見的變化:
“可以不說原因嗎?”
野木芽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抬起臉和他對視著,沒有說話。
但拒絕的意味已經很明顯了。
“好吧。”
織田作之助輕歎了口氣,回望著那雙漆黑的眸子:
“除非野木先生告訴我自己在做什麼。”
野木芽:“……”
【織田怎麼學壞了!】
係統倒是很愛看熱鬨,或者說隻是單純愛看宿主的笑話:【大概是和太宰治學的?】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兩人能成為摯友,自然是在某些方麵有些相似的。
隻不過,偏偏是不怎麼好的方麵。
“如果是不能告訴我的危險事,那我也不希望你做。”
織田作之助垂下了眸子,聲音有些落寞:
“明明我的事,都會告訴芽。”
好歹一起相處了這麼久,野木芽自然能感知到他情緒的低落。
連帶著自己的心也揪了起來。
但是有些事注定是不能告訴他的。
自己又不能留在這個世界,還不如讓崽子們晚一點知道真相。
青年垂下眸,難得也有些不知所措了起來。
本質到底是兩人關係的不對等,他將織田作之助看做了要保護的那一方,很多事上就畏手畏腳了起來。
如果是在上個世界,自己大概會坦蕩的讓他們知道自己遲早要死的事實吧。
野木芽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有些自私了。
就算是需要保護,那也應該將他們看作與自己一樣的身份才對。
【統…】
他難得有些迷茫的像人工智能求助了起來。
畢竟是這麼多世界的搭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