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內,氣氛十分凝重。江陵悄悄湊到任遙身邊問:“那兩人怎麼還不回來?”
任遙搖頭:“不知道。彆說話了,上麵看過來了。”
明華裳和謝濟川今日下午突然跑出門,直到現在還沒回來。江陵和任遙在嚴宅等了許久,眼看約定的時間到了,明華裳和謝濟川還不見蹤跡,他們實在沒轍,隻能先行回京兆府。
京兆府如今的架勢堪比三司會審,太子陰著臉坐在主位,刑部尚書、大理寺卿一左一右,禦史台的人坐在側麵,眼睛像鷹隼一樣掃射著在場每一人,筆杆子蓄勢待發。
江陵光看著這陣仗就打退堂鼓了,難為明華章還能麵不改色正坐,說:“長安又發生爆炸,是我等失職,但京兆府已調查良久,捕快積累了許多熟臉,說不定這其中就有凶手。這種時候將案件移交大理寺,豈不是半途而廢?下官在此請命,願繼續負責此案,直到找出真凶,望諸位大人成全。”
刑部尚書緩緩說道:“明少尹,你之前就說保證十日內破案,如今長安發生了第三起爆炸,而你們連嫌疑人都找不出來。繼續將案件交給你,才是耽誤破案。”
京兆尹掩著嘴低低咳嗽,拱手道:“是我疏於管教,請尚書責罰。”
明華章眉峰微沉,卻有些不服氣,難得鋒芒畢露、咄咄逼人道:“聖人給出的期限是十天,如今還有九天,尚書怎麼知道我破不了案?”
刑部尚書沉了臉:“大膽!你不過一個剛入仕的新人,竟敢如此狂妄?彆以為考中了進士就可以無法無天了,朝廷之事可由不得你說了算。”
“明華章身為臣子,自然服從朝廷安排,但身為京兆府少尹,卻不得不為百姓立命,為死者伸冤,不求功名利祿,但求無愧於心。”明華章十分強硬,分毫不退,朗聲道,“此案不僅僅是爆炸,背後還牽扯著至少三樁陳年舊案。這些細節是我一手翻出來的,隻有我最了解,如果這種時候移交給另一人,對方熟悉案件需要時間,重新布局又需要時間。倘若在這段空檔裡凶手再作案,害死了無辜百姓,該當如何?”
刑部尚書沉著臉不說話,大理寺卿緩慢摩挲扳指,並不想接這個燙手山芋。他餘光瞥到禦史台的人在低聲交談,問:“不知各位禦史有何高見?”
蘇行止坐在長官背後,掃了眼對麵據理力爭的明華章,說:“下官人微言輕,不敢妄語。但單論這句話,下官覺得明少尹說得在理。”
大理寺卿順勢對刑部尚書說:“尚書,明少尹破了去年的人骨案,可見還是有些能耐的。或許,這次可以給年輕人一個機會。”
刑部尚書麵容不善,想了半晌後道:“那就姑且再信你一次吧。你說保證破案,那接下來,你有什麼倚仗?該不會靠嘴說心想吧?”
江陵和任遙聽到這裡都鬆了口氣,明華章神色不動,十分沉得住氣,不卑不亢說:“根據勘察現場,下官認為約嚴精誠出門的人很可疑。找到嚴精誠今早為何出城,就能找到凶手。”
任遙接收到明
華章的視線,接話道:“回稟尚書,今日我們去嚴精誠家查訪,我們問了所有人,意外在商鋪夥計處得知,昨日酉時,嚴精誠曾來過鋪子。快進門時一個乞丐跑過來,塞給嚴精誠一張紙條,說有人讓他將這張紙傳給嚴精誠,然後嚴掌櫃會付他酬勞。嚴精誠看完後果然給了乞丐兩枚銅錢,都沒進來查貨,轉身就走了。以往嚴精誠無論多忙,都會親自到鋪子上檢查一遍,昨日沒進門就走了,所以夥計印象很深刻。”
江陵補充道:“我們問過管家,他說今日嚴精誠並沒有飯局或應酬,連嚴精誠的小妾都以為他是正常出門,並不知道他去了城外。如果是正常的應酬,為何要遮遮掩掩?依我看,乞丐給他塞的那張紙條肯定有鬼!讓乞丐將紙條轉交給嚴精誠的人,說不定就是凶手。”
刑部尚書問:“那個乞丐呢?”
說到這個,江陵撓撓下巴,有些尷尬:“已經讓人按照畫像去找了。但長安乞丐太多,一時還沒找到。”
太子歎氣:“在長安裡找一個無家可歸的乞兒,難度不亞於在大海裡找一滴水。這麼看,線索又斷了。”
明華章說道:“凶手作案間隔越來越短,可見他越來越癲狂。我們不能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運氣上,必須主動出擊。我提議換一條調查方向,一隊人繼續找乞丐,另一隊人去查近期大量購置火藥原料的人。如果乞丐沒找到,我們還能從另一條路找到凶手。”
京兆尹皺眉,道:“不行。查案時間這麼緊,人手本來就不夠,重啟一條新路隻會分散精力,越發查不出來。”
明華章據理力爭:“可是未必能找到乞丐,就算找到了,也不能保證乞丐知道凶手的長相。然無論凶手做多少偽裝,他需要大量硫磺、硝石製造炸藥,卻是不爭的事實。”
京兆尹依然搖頭:“破案期限隻剩九天,你在這種時候還易轍改弦,簡直兒戲!我們這是破案,不是過家家,投入全部人手去找乞丐,穩穩妥妥找出凶手來,才是現下最重要的事!”
太子聽著深以為然,道:“京兆尹說得對,現在儘快找到凶手,保證母親花朝節可以安心出宮才是最重要的。就按京兆尹說的辦。”
明華章本來還要爭辯,但太子根本不聽,一心隻想求穩,他還能怎麼辦?明華章歎了口氣,抬手道:“是。”
討論了這麼久,外麵天光都暗了。太子、刑部尚書等人位高權重,鮮少這麼晚還留在官邸,京兆尹不敢再耽誤大人們的時間,恭敬地送太子、尚書等人出門。
江陵、任遙兩個七品校尉,隻配跟在最後麵。江陵頗為不滿,歪頭和任遙嘀咕:“謝濟川不在,連個幫我們和太子說話的人都沒有。要不,我回去和我爹說說?”
任遙瞪了他一眼:“彆亂來,明華章肯定有辦法的。”
現在除了祈禱運氣,還能有什麼辦法呢?任遙不知道。但她知道,她自認識明華章以來,他承諾的事還沒有落空過。
她相信明華章,如果真到了不得不動用家族人脈這一步,隻要他說,任遙願意舍下臉
,回去求祖母。但隻要明華章沒說,任遙就選擇信任他。()
江陵聳聳肩,不再多話。太子、刑部尚書、京兆尹等人在門口寒暄,江陵百無聊賴綴在外圍聽。京兆尹場麵話都快說完了,忽然,遠遠傳來一道清亮悅耳的少女聲音:“等等,太子殿下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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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遙、江陵抬頭,意外又驚喜地看到長街儘頭,兩個熟悉的身影逆著暮色,朝他們奔來。
明華裳提裙衝在前麵,謝濟川牽著馬,馬背上還馱著一塊匾額,不慌不忙綴在後麵。侍衛見明華裳像顆炮仗一樣衝來,手裡還拿著某種硬邦邦的不明物體,本能護在太子身前。
太子伸手止住,隨和道:“無妨,讓她說。”
明華裳停在眾人麵前,一邊努力勻氣,一邊給太子行了個萬福,說道:“太子殿下,臣女有要事稟報。我們找到凶手的秘密了!”
太子聽到後麵的時候就不抱希望了,明華裳一見他們的臉色就知道他們不信。她不顧默認的驅趕,豁出臉麵說:“凶手並不是隨便挑選下手對象,他在殺人時,會在現場留下下一個受害者的名字。”
眾人都是一愣,明華章臉色微變,道:“二娘,你此話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