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集合時,北木朝生一副蔫了的樣子。
萊伊掃了他們一眼,皺眉對蘇格蘭道:“今天有任務,你至少要為朝生考慮一下。”
蘇格蘭:……
他咳了一聲,少見地沒笑裡藏刀地說什麼反駁的話,
要是他反駁倒是還好,但他露出這種心虛的表情,在場的另外兩個人都露出大早上就被狗糧砸到的不爽。
北木朝生急急忙忙地道:“昨晚我們什麼都沒做!”
雖然蘇格蘭確實折騰了他一下,但隻是淺嘗輒止,這點是蘇格蘭笑話他的時候說的。
可惡,就算在床上被笑話,北木朝生也不要去鍛煉提升體力,那不是會被玩更久。
他這樣十分掩耳盜鈴,其他人都不拆穿他,隻是波本很促狹地在車中放了個厚厚的軟墊,請他入座。
氣得北木朝生狠狠踩了他一腳。
波本伸手去捏他的臉,北木朝生靈活地轉身,一把將臉埋在蘇格蘭,還含含糊糊地抱怨:“你看波本老欺負我。”
蘇格蘭把人摟住,和波本對視一眼,微笑:“你總和小孩子計較什麼。”
波本被噎了一下,但凡這裡站著的人換一個,他都得笑著嘲諷回去,但這裡是蘇格蘭,他隻好舉起雙手投降:“行,是我幼稚。”
他們是因為賓加那個任務,要與琴酒麵對麵談。
公安做的已經非常縝密,波本自認為查不出什麼漏洞,隻是,他們趕到時,琴酒卻將他們四個全部隔開,關進不同的屋子中。
三個臥底自然心中一凜,北木朝生也有點緊張。
他在屋子裡坐著,這裡有點像那種審訊室,隻有一套桌椅,而且牆上還掛了幾個形狀猙獰的刑具。
坐了大概半個小時,門打開,伏特加走進來,給了他一杯水。
北木朝生眼巴巴看他:“琴酒大哥呢?”
“大哥在問其他人。”伏特加道,他躊躇了片刻,也沒敢給人透露口風,隻能道:“隻要你沒做對不起組織的事,如實說,就問題不大。”
然後又道:“大哥可能會凶一點,他也是為了組織,你彆怪他。”
話沒說完,房間的門被猛地推開,渾身冷意的琴酒走了進來,甚至還飄進了些許帶著腥氣的血味。
伏特加立刻噤聲,站到一邊。
琴酒冷聲對他道:“出去。”
北木朝生的目光一直在琴酒身上,等伏特加出去了,他正要開口,就聽琴酒冷笑道:“蘇格蘭已經都說了。”
北木朝生腦子一懵,嗓子發緊:“說什麼了?”
能讓琴酒這麼大陣仗對待,隻有可能是臥底這件事事發,但就算真的事發,怎麼可能半個小時蘇格蘭就交代了。
“你難道不清楚嗎?”琴酒冷冷地盯著他,目光像極了冬日裡凜冽的寒風,光是被盯著,皮膚便開始刺痛。
北木朝生相信蘇格蘭不會說出臥底的事,也不會把自己偷偷反水告訴琴酒,他隻能抿著唇,一臉慌張地看著琴酒:“我真的不知道。”
他還小聲問:“是賓加的事出問題了嗎?但是這件事我和蘇格蘭都沒怎麼參與,我們……我身體不舒服,他一直在照顧我。”
他不說這個還好,一說,琴酒的氣勢更冷了,他的手掌猛地摁在桌麵,發出砰的一聲巨響,似乎連桌上的水杯都顫了幾顫。
北木朝生被嚇了一大跳,後仰靠在椅背上,目光驚慌:“怎麼了?”
“我強調過很多遍。”琴酒的聲音陰森:“不要因為你的遊戲影響到任務和組織。”
他俯身,靠近北木朝生,那雙狼一般的綠眸緊緊地鎖定住他,不放過他臉上任何的表情異動:“你隱瞞了什麼?現在說出來,說不定還能留你一具全屍。”
北木朝生眼睛放空一瞬,他估計琴酒肯定是知道了什麼消息,所以才會發難,但為什麼會是蘇格蘭?
賓加的事和蘇格蘭無關,那是波本做的,他甚至刪掉了蘇格蘭的檔案,雖然把東西裝在u盤裡重新還給蘇格蘭……總不能蘇格蘭剛拿到就給重新導入係統,然後被人發現了?
應該不會,他把u盤給蘇格蘭之後,接下來好幾天他們都膩在一起,蘇格蘭根本沒時間和自己的接頭人見麵,更彆提是交付u盤。
也就是說,事情暴露的契機大概是出現在蘇格蘭本身。
他真名的履曆北木朝生查了,前期一直到大學都沒問題,後來去了警校,但這一部分警察那麵有進行遮掩,編出了新的履曆進行覆蓋,北木朝生檢查過了,履曆做得不錯,沒有漏洞。
而且若蘇格蘭真的被查出念了警校,估計他們都活不到今天。
也就是說,問題可能出在……
北木朝生慢慢眨了下眼,像是想起來什麼一般,擰起眉頭:“你問的難道是蘇格蘭的哥哥嗎?他有個警察哥哥,又不代表他不能混黑。”
琴酒的氣勢愈發冷凝:“看來你確實清楚這件事。”
“我把蘇格蘭都查過,當然知道。”看起來真的是因為這個,北木朝生反而放鬆了些,他靠在椅背上:“這種從小就分開生活的兄弟也不親近,一個當警察一個混黑不是很正常嗎。”
他頓了頓,昧著良心道:“而且蘇格蘭混黑是可以從小看出契機的,他親眼看到犯人殺害了父母,心理變/態很正常啦,他哥哥就不會這樣。”
北木朝生在心裡對蘇格蘭道了個歉,但這是維護蘇格蘭黑方身份,畢竟混黑的人,多多少少有點問題,真的心理健康正義感強,怎麼可能踏入這一行。
說到這裡,他見琴酒麵色陰沉,卻沒像先前那樣殺氣四溢,才小心問了句:“蘇格蘭怎麼樣了?”
他聞到琴酒身上的血腥味,不會是蘇格蘭的吧?
似乎看出他的緊張,琴酒卻忽的扯起嘴角,露出抹嘲諷的冷笑:“你還關心他?”
琴酒戴著皮手套的手指在他臉上滑過,留下一絲血色的印記:“我早說過,在組織裡,沒人會把你的遊戲當真。”
他這話像是什麼提醒,又像單純的嘲諷。
北木朝生的神色看起來比先前還要慌亂,他先看了眼蘇格蘭的好感度,並沒有下跌,甚至漲到了99點。
隻差一點,明明是該欣喜的事,他卻有種無法抑製的不安感。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小聲問。
琴酒凝視著他,神色依舊冰冷,眼瞳深處卻像是有扭曲的愉悅從中緩緩溢出:“他會告訴你的。”
北木朝生被允許出門,他站起來,像是有些腿軟一般撐了下桌子,又抿唇,趕忙邁步向外走。
琴酒沒有出門,在這個隻有很小天窗的屋子中,他整個人隱在陰影下,看北木朝生向光明走去。
但那不是光明,也許對北木朝生來說,是另一處深淵。
北木朝生跑到門外,他四處張望,便看到萊伊站在右邊距離一百米的房間門口看著他。
“萊伊,你知道蘇格蘭在哪兒嗎?”他一邊往那裡走一邊問。
萊伊沒說話,隻是用一種複雜的目光看著他,而後側開身給他讓出足以通過的位置。
那目光裡含著憐憫,又好像還有些歎惋,總之是個不詳的目光。
北木朝生急匆匆走進屋子中,一進門便看到波本背對著他給蘇格蘭纏繃帶。
那雪白的繃帶中有些許的血跡滲出。
“蘇格蘭!”北木朝生小跑到他眼前,想要抱他,看著他身上的傷,又不知要如何下手,隻能忐忑地問他:“你沒事吧?琴酒大哥怎麼下這麼狠的手。”
“畢竟事關臥底。”蘇格蘭歎了口氣。
他垂著眼,沒有看北木朝生,而是對波本道:“我想和朝生單獨說。”
波本麵無表情地嗯了一聲。
這個氣氛實在奇怪,北木朝生內心的不安加重了。
“說什麼?”他問:“……琴酒大哥既然沒殺你,應該已經洗脫臥底的嫌疑了吧,還有什麼壞消息嗎?”
“沒有完全洗脫。”蘇格蘭深深吸了口氣,他竭力保持冷靜,用平淡的聲音道:“組織給了我兩個選擇,如果想要繼續向上爬,就要先去美國做些事,最少需要兩到三年。”
北木朝生呼吸一滯,小聲問:“另一個選擇呢?”
“留下來,但剝奪代號。”蘇格蘭道。
讓他完全成為薩格利的隊員,或者說情人,沒有任何的權利,也不會再給他下發任務。
北木朝生的手指蜷起來,他輕輕問:“你選了哪個?”
其實不需要詢問,他已經知曉了答案,如果蘇格蘭選了第二個,絕對不會是現在的神情。
可北木朝生還是抱著點微小的期待,蘇格蘭說過他會把自己比工作更重要,也許,也許他會留下來。
蘇格蘭低聲說:“抱歉。”
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北木朝生胸口發悶,他不理解為什麼99點的好感度也沒辦法讓蘇格蘭留下,但他隱約又好像意識到了他的好感度為何停在這裡的原因。
因為責任。
係統的好感度判定中,100點好感度是將他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可以為了他做任何事,甚至是放棄自己的生命,可是對於臥底進組織的人來說,毀滅這個組織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蘇格蘭為了繼續留在組織中,掌握更多關鍵的情報,放棄了他。
北木朝生覺得心裡好像驟然空了一塊,他感覺呼吸困難,血液湧進大腦,眼前似乎都有些發黑。
“我……”他嗓音乾澀的很,咽了咽唾沫才繼續道:“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