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月,收容物在未離開收容部的情況下,執行任務192件,附著物品共3102件。出現大量Ⅲ類反應。]
[過往收容條件(2159年作廢):收容物將處於絕對無菌環境,保持顱頂開孔狀態。佩戴鑽顱型腦部定位支架,及時預警檢測其大腦信號釋放,若在非允許狀態下使用能力,察覺信號,將透過顱頂預留孔隙,對額葉定位區進行放電反應,以暫停他的功能。]
什麼……?宮理讀了兩遍,才大概理解了這個“收容條件”。為了控製住甘燈,直接在他頭骨上打個洞,然後用固定在頭顱上的一些設備探進腦子裡,他不聽話,直接就電他腦區!
……這他媽也叫收容?!
是因為他太強,除此之外找不到控製他的辦法嗎?
這個方法一直用到2159年……甘燈那時候可能也就14、15歲上下吧。
[收容條件(2159年新版):無窗混凝土收容設施,唯一出口為兩道氣密門。混凝土牆體厚度需超過95cm。牆內壁需要鑲嵌厚度15-20cm聚酯纖維隔音棉,隔音棉外包裹令收容物不容易過敏的棉、皮質麵料。佩戴頸部高壓電擊設備。]
[觀察報告:收容物“甘燈”擁有人類中約前3%-5%的智力水平,身體生長發育均為平均水平。所有體檢報告與交流結果均證明他100%的人類身份,但法哈德委員長始終拒絕將其定義為人類。]
也就是說,甘燈其實完全就是人類,隻是法哈德委員長為了更好地利用他、研究他,所以故意把他定義成“收容物”而非人類。
再考慮到法哈德委員長應該就是曾經物化派的狂熱者……這也很符合他的想法。
[對收容物“甘燈”的學習教育在其完全完《數學原理》與哥德爾不完全性定理相關著作後中止。2161年4月暫時禁止其對邏輯、數學與哲學方麵著作的接觸。法哈德委員長第三次調整其清單後並於2162年1月完全停止了他日程中的“”項目,禁止其接觸任何文字資料。隨後收容物“甘燈”出現了刻板行為。]
刻板行為……
宮理聽說核前人類的動物園裡,圈在小小房間中的北極熊會發呆,狼會繞著圈跑,白鯨會一直搖頭晃腦,這種就叫刻板行為。
被斷絕了“書”這唯一對外窗口的甘燈,也出現了類似的刻板行為嗎?
頁麵往下,出現了更多更多的記錄,宮理腳都蹲麻了,但卻停不下來,一直往下讀。
[收容注意事項:]
1、對除自身姓名(甘燈)外的任何序號、代名無反應。但按法哈德委員長要求,為防止其他部門追溯其來源與經曆,除在9M301Ca4號收容物麵前及他可視範圍內,不可於任何交談與書麵語言中使用“甘燈”這一名稱。(仍有部分觀察報告、醫學報告中有不合規行為,部分乾員與其有不當交流,正在督促整改)
2、收容物不喜歡下列幾位翻譯家所翻譯的書籍。對文字著作並不挑剔,但翻閱速度能決定其喜愛程度。(2162年1月已作廢“”項目,此條隨之作廢)
3、使用能力後造成的體質變化讓他無法忍受純棉及絲綢以外的麵料接觸肌膚;無法食用、飲用超過40度的食物飲料;容易骨折或摔倒;話少、瞳孔放大、有大量10級疼痛反應。
4、合成樹脂、金屬物品過敏。過敏反應隨著年齡增長(或使用能力)而嚴重,原因不明。
5、……
[醫療記錄C-2984:收容物“甘燈”對絕大多數非甾體類鎮痛藥已經有極高的耐藥性。嗎|啡、呱替啶、美|沙|酮、芬太尼無效,不造成任何成癮性。□□、普瑞巴林、卡馬西平無效。在使用能力後的疼痛
反應外,收容物多發三叉神經痛,在藥理上無法緩解,醫療中心請求為收容物“甘燈”行球囊壓迫術治療三叉神經痛。請求被駁回。]
[……大腦出現多類中樞性、神經類藥物的抗藥性,對神經信號的抵抗力。可命令他人降低丘腦束旁核活性來使他人痛感減弱,但無法控製自身的腦區。無法自我調節減緩自身疼痛。]
……
[出入記錄:2163年2月開始,法哈德委員長多次帶該收容物出入收容設施,收容物佩戴頸部電擊器,並通過其他乾員使其五感封閉。但,按收容部規章製度,判定為人為導致收容失效。(此條目曾在法哈德委員長在位期間被刪除,後按規定恢複)]
宮理一愣。也就是說2163年年初,那位法哈德委員長,就會帶著甘燈離開這個小房間,具體帶他去做什麼沒人知道,也沒有記錄,但宮理認為,可能是法哈德委員長陷入權力鬥爭或其他危機,不得不用上了甘燈這張底牌。
[醫療記錄C-****:2164年,“甘燈”出現大麵積Ⅲ類反應,收容物右腿骨骼經X光片判斷,出現大量類似熔燒、灰化、脆裂的反應,多位醫療乾員確認無法治愈。經法哈德委員長確認,暫停對於收容物的研究。]
[使用物添加清單:木製拐杖及防骨折支架*1,將進行每日拆解檢查。]
[……2165年,該收容物完全停止收容,同年被定義為人類。同年9月,成為未定級乾員。]
[2166年,法哈德委員長死後,自動喪失研究權。相關檔案全部升入S級權限,並對部分條目進行絕對隱藏。]
宮理眨了眨眼睛。
最起碼他有十幾年,都是處於一個被人研究、使用的狀態。也就是說眼前這張伸縮的單人床,這書桌和書架,都是甘燈使用過的生活物品。
而法哈德委員長死的時候,甘燈大概22、23歲了?
甘燈先是被法哈德帶出收容設施,然後甘燈的右腿殘疾,再之後甘燈終於獲得了“人”的權利,法哈德委員長也在次年死亡。這或許不是巧合,而是甘燈的計劃,他的能力或許在隨著年齡而增加,突破了曾經法哈德委員長控製他的手段,終於給他機會……反殺了。
到現在收容部都已經歸他管理,他也躋身委員長之位,而且行動部與收容部都是方體的核心部門,他在方體中說是掌權者之一也不為過。
他不但反殺成功,還坐上了高位,這其中是他使用了自己的能力操控了其他人的意誌嗎?
甘燈很強,但方體的水也很深,他要是真的腦控方體上下,也會有一切隱世不出的強大乾員聯手對付他的。
而且,他似乎已經走出了那片陰霾,度過了複仇的階段,“淒慘童年”並沒有成為他的底色,甘燈可能有了更大的理想。隻想著奪權、控製他人的人,是不會用自身能力製造出巨大的防護罩控製春城天災,並以死磕的決心去解決掉春城天災的……
宮理現在越來越覺得奇怪了。
但宮理卻沒有覺得甘燈那麼成熟,那麼高高在上,那麼眼裡是“大道大局”。
“你要在那兒看到什麼時候?”
宮理突然聽到空曠之處,傳來聲音,她朝斜上方抬起頭去。這一整麵牆的收容間,每隔十個收容間就會有一處走廊入口。甘燈正站在離她不遠處走廊邊緣平台上,垂頭看著她。
走廊的燈在他背後,他神色莫辨但心情並不壞,撐著拐杖道:“來吧,彆讓人看到你在這裡。”
他手中拐杖輕輕敲了一下地麵,一道石頭斜梯從他腳下的平台“生長”蔓延出來,連接了宮理所在的平台。
就像是倆人之間長出一座橋。
宮理忽然意識到,好像她挺長一段時間都沒見到甘燈了。
宮理走過去,甘燈卻並不是進入他身後的走廊,而是往高處走,似乎要去某個收容間麵前。石頭斜梯在他腳下生長,他腳步有些慢,宮理是一步能邁兩個台階的性子,很快就追上了他:“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甘燈斜看了她一眼:“這裡不是收容部的開放區域,你進入我當然會知道。而且我確實會監視你的動向。”
宮理扁嘴:“監視說得這麼正大光明。我其實也監視你了。”
甘燈鼻間發出一聲輕笑,顯然不信。
宮理指著他:“比如你就喜歡朝左睡。”
甘燈腳下一僵,回頭看她。
宮理得意:“我偷偷溜到你的住處去,說不定睡夢中我就能殺了你。”
甘燈看著她,忽然道:“你隻是瞎猜的。因為我右腿殘疾,所以一定朝左睡,你是這麼想的吧。”
宮理沒想到這麼快就被他說破,她也不要臉,笑嘻嘻繼續扯謊道:“你還打呼嚕有鼻涕泡呢。”
甘燈轉身繼續往上走:“可惜沒猜對,我是平躺派。”
宮理:“哈。睡覺的時候雙手都要交叉在胸口的老古董嗎?”她插科打諢,卻忍不住又觀察甘燈的側臉。他顯然發現她在看他的收容檔案,這裡又是一般人很難來到的地方,說不定除了一小部分舊人或一些委員長知道他的事,其他人都不了解他的出身。
他現在腦袋上還會有洞嗎?是頭發蓋住了嗎?
她踮起腳尖想要去看他頭頂,但甘燈走在前麵,他又很高,宮理也看不到。
她一直踮著腳試圖看,甘燈終於道:“早就沒有痕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