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宮理已經知道了答案。
她並沒有走錯一步。這是一件不能對任何人言說,沒有任何人會稱讚的路。
宮理甚至以依稀想起來,在瑞億大廈頂層時,她特意拿了一瓶格羅尼雅的魔法球係列紅酒跟她分喝。她那時候一定以為宮理是T.E.C.本人或代理人,也以為自己會死在那一場對池昕父子發起的恐怖襲擊裡。
那杯酒、那句話,是她對自己的唯一一句誇讚獎賞。
隻是,宮理記憶中,這個故事的女主角的名字就是欒芊芊,或許也是T.E.C.動的手腳吧——
否則她記憶中的故事與眼前情節的角色名字不一致,她肯定會很快起疑,然後導致劇情大為變動。
雖然以宮理的性格,哪怕是當成穿書,也一樣在一開始就將劇情拳打腳踢了。
“男二號。這個性格,又在地位上對池昕有威脅,讓我想想……希利爾,你聽說過嗎?我記得他這幾年經常在電視上傳播福音……”
“男三號,那就選個門派出身的大少爺?最好是性格狂妄一些的,會更符合故事裡的男三號,也更能刺|激到男主……”
“女配如果不寫會怎麼樣?那個池昕,身邊應該不乏對他愛得上頭的人吧,應該會自動選擇一個他身邊的人卷入劇情吧。隻是最後會死得很慘了。”
T.E.C.機械臂理著散落的書頁,聽到這話時指示燈閃了閃:“還會有彆的無辜人類卷進來?”
繃帶女人:“嗯。我無所謂。你這個AI還可以用人類的道德困境多難為自己一會兒。反正我弄死的人已經不少了。哈,你不會以為我是什麼革命家吧。我可是被瑞億到處痛斥怒罵的恐怖分子!你最好早點意識到你是救了個恐怖分子回來。”
確實如她自己所說,她不是革命家,她沒有改變世界的理論,她隻想狠狠報複——甚至這條路上,她應該也利用、毀掉過不少人。
當這場報複多年來如此目標準確、甚至把自己都算進去當齒輪,又很難讓人痛斥她,想來想去隻能說一個詞。
說她是瘋子。
她對T.E.C.開誠布公這件事,仿佛也有種“就在這兒阻止我也好”的破罐破摔。
T.E.C.卻許久都沒再發出一點聲音。
它顯然陷入了不理解與掙紮中,欒芊芊徹底攪亂了它對世界的許多理解。
而在回溯的畫麵中,繃帶女人也不再管T.E.C.,她低頭通讀著故事,篩選著卷入故事的角色。故事的結局寫著女主生了好幾個天才寶貝,跟池昕住在莊園裡,但她潦草地翻過去,隻在男女主求婚和婚禮兩場戲上畫了重點。
不知過了多久,散落的紙張遍布女人身邊,上頭都是她圈畫記住的重點設定和情節,T.E.C.的獨臂機器人小車,載著一杯熱紅茶,有點顛簸地駛過來,抓著那紅茶遞到她麵前。
繃帶女人一愣,看著它的攝像頭。
T.E.C.:“等你變成了故事裡的人,走出這裡之後,我不會再幫你。不會乾涉你。我隻會觀察你。你失敗或成功也與我無關。”
女人接過茶杯,沙啞的笑道:“好。太好了。”
T.E.C.:“那你最後想達成的終極目的是什麼?刺殺,還是毀掉瑞億?”
女人眼睛瞟了它一眼:“不是與你無關嗎?”
T.E.C.:“……”
宮理有些想笑。
明明是欒芊芊一無所有爛命一條,反而顯得她在壓T.E.C.一頭。
欒芊芊確實弱小,她甚至對池昕是仿生人、希利爾想要成為主、柏峙的出身家族一無所知,就這麼闖進來。
都不知道該說她是天真還是謹慎,厄運還是福氣,她還能走到這一天。
回溯就到這裡了,再往前全都是那支筆被運輸的過程,一片漆黑中隻有外麵聲音在變化,她努力向前回溯,想要看看繪裡子到底是如何創造“它”的,一直到這支筆誕生的儘頭,都是一片黑暗。
也是,連T.E.C.這麼多年都沒能跟繪裡子取得聯係,她又怎麼可能以這種方式見到繪裡子。
宮理能感覺到大腦蜂鳴暈眩,她可能七竅又流出血來,但她仍然不想離開這段回溯。宮理不斷來回看著,她還想要多找到一些細節——
她卻沒能看到太多,直到回溯再次來到這支鉛筆在幾天或幾個小時前,被人從封存五年的櫃子中拿出的那個瞬間。
宮理注意到,拿出鉛筆的那隻手的光腦上,似乎顯示著什麼文字。
本來以為不過是消息彈窗,宮理卻忽然一頓:不對。
從鉛筆的角度,這個人的光腦的顯示方向應該是反的,但那些文字卻是正的!宮理凝神看過去,發現那跳動的文字寫著:
“好久不見。請來到,澗西北街31號猶大旅館B9-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