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理並沒有立刻轉過頭去,她隻是嘴裡發出了“嗯哼”的聲音,手還在搓著搖杆。
原重煜能從後麵看到她脖頸很乾淨白皙,跟周圍大多數顧不上衣著與清潔的殖民者、捕獵者都不太一樣。
她把電子煙叼在嘴邊,直到她操縱的角色飛速衝過終點,屏幕上響起恭喜通關的鼓掌聲,她才朝後仰過頭來,銀發朝後像瀑布似的淌落下來,耳環也跟著晃了晃,她看著高大的原重煜,嘴唇抿著電子煙,鼻音道:“嗯?”
原重煜低頭看著她灰白色的瞳孔,有些愣住,一個字兒也說不出來了。
宮理又把頭轉了回去,開始換新的遊戲,道:“最近不接了,手頭有個大活。你要是著急找彆人,要是不著急,等過倆月再給大陸酒店或者紅心博物館打電話說找我。”
她看來並不知道,原重煜就是她下一單大活要運送的貨物。
原重煜也不可能在酒館裡說,他開口道:“我今天玩拳霸街機的時候,看到你打了最高分。你好厲害啊。”
其他酒館裡的人也知道,郵差在麵對客戶時平易近人,平時神出鬼沒,如果不是“活”需要她動手,她一般不會殺人或出手,她不完全算是危險人物。
作為在翡翠星甚至整個帝國裡,傳奇一樣永遠能做到“使命必達”的郵差,她甚至會接很多取熒光蘿卜,送孩子上學之類的瑣碎小活,很多人都求她幫過忙。
翡翠星有些人說:你可能不一定需要墓地,但你總有一天會需要郵差。
但她就唯獨不喜歡彆人跟她搭話聊閒天或者稱兄道弟,上次有個哥們喝醉了非說要跟郵差一起賣空調,成立大公司,他偷空調來,郵差去送貨。
最後郵差煩的一拳打斷了他鼻骨走了,此後半年多沒出現在那個城鎮,也不接那個城鎮的活。最後整個鎮子把那個偷空調的趕出城去,甚至在城門口掛橫幅說什麼“歡迎郵差”“郵差喝酒免費不限量”,甚至高價引進了幾台彈珠機,郵差又突然在城鎮中現身,不過也沒使用那喝酒免費不限量的優惠。
他們都覺得自來熟的原重煜,估計不會被她搭理,卻沒想到宮理偏頭看了他一眼:“你平時隻玩人機?打過對戰嗎?”
原重煜:“好多年前玩過。”
他摩拳擦掌,沒等宮理說就從旁邊拖了個吧台椅,擠在宮理旁邊道:“玩一把玩一把,輸了我給你買酒。”
宮理道:“那你贏了呢。”
原重煜完全沒想過自己還有可能贏,愣住道:“呃、那,那你彆讓我贏?或者幫忙給我買一袋怪味魚乾?”
宮理笑了一下。
她很難不去看他身後的精神體伯恩山犬狂搖的尾巴,也隻能裝作沒看見。
原重煜從來不掩飾自己精神體的情緒,畢竟普通人也看不見,他以前接觸到的哨兵又大部分都是他曾經願意交心的朋友。
宮理熟練地改成了拳霸遊戲的界麵,原重煜選了一個小姑娘角色,倒是跟外表沒關係,這個角色掌握某些訣竅就很容易連招打得對方毫無還手之力。
宮理挑了挑眉,卻特意選了個跟原重煜有點像的小麥色特種兵角色——
原重煜竟然在第一輪被KO的時候,削掉了宮理將近一半的血量,甚至還連了幾招,宮理愣了愣,甚至中途把電子煙都扔在了桌台上。
酒館裡其他人也站起來,緊緊圍在後頭觀戰。
畢竟大部分人在宮理手下都絲毫沒有還手之力,原重煜卻有一局甚至把宮理的角色打到絲血,宮理麵上沒焦急,但是身體前傾瘋狂按組合鍵,絲血反殺,才保持了自己的不敗紀錄。
狒狒和葡萄糖他們到酒館的時候,大半的座位都空著,一群人圍得裡三層外三層,草莓也想探頭探腦往那兒看,狒狒拽了她一下:“彆忘了我們的正事兒!”
葡萄糖端了幾杯酒,他們幾個人坐在角落裡,她壓低聲音道:“你真的瘋了……你想救他?怎麼救,咱們也不是隨便就能去開拓區的,每次去開拓區咱們自己的命都保不住,還救他一個向導——”
狒狒做了個手勢,讓她先坐下來:“你忘了,我之前還一直有個報告沒提交,如果提交上去,塔內肯定會讓我們進入開拓區。到時候我是領隊,隻挑選咱們這些人——等郵差送他上路之後,我們可以計算著時間,在開拓區內攔住郵差,把他帶走。”
狒狒伸手刮了一下酒杯外麵的水,在桌子上畫了畫:“郵差畢竟連哨兵都不是,再怎麼傳奇,也隻是一個送貨的普通人,而咱們有這麼一隊人馬,配合密切,就選在咱們熟悉的C9-7的石菇密林區,絕對能把她給圍了。而且小原也會配合咱們,彆忘了,他很強的。”
草莓吐著舌頭:“呸,你想得怎麼這麼天真,如果老萍真的找郵差去送她,郵差把我們全都殺了也會把他送到地方。我以前寄宿的貴族家,就被郵差找上門過,有人要送一把蛇頭尖刺拐杖給我的養父,目的地是他的皮炎子,郵差都給使命必達了——我養父直接被那拐杖一步到胃弄死了,才有後來爭起來的事兒。家族裡懷疑是她給養父脊柱打了超劑量麻藥,他整個下半身肌肉都鬆弛了,當然括約肌也——”
“可以了,草莓,彆在我吃零食的時候說這個!你不要那麼怕,可以跟那個郵差商量,真不行,我們就現在賄賂她或者……殺了她。”葡萄糖輕描淡寫的話音剛落,那頭人群歡呼起來,裡頭響起熟悉的興奮叫喊聲,還有一個女聲懶洋洋的咋舌道:“這個角色我確實還需要再練練,行吧,32:1,恭喜你贏了一局。你真是犟狗一條,怎麼打都心態不會崩。”
宮理轉過身走向櫃台,酒館裡其他人揮舞著手:“媽呀把我看得熱血沸騰,好小子,你真是百折不撓啊!”
狒狒驚奇地瞪大眼睛,郵差也經常來往這個城鎮,那頭標誌性的銀發讓他們一眼就認了出來。草莓更是驚得冷汗一身,拚命往葡萄糖姐姐懷裡鑽:“我靠她彆認出我來,也給我來個拐杖毒龍鑽。”
宮理敲了敲櫃台桌麵:“給我拿一包怪味花生。哎呀就那種最大包的吧,給他吃出個脂肪肝才好呢。”
卻沒想到雀躍的人群裡擠出一個穿著黑色緊身上衣的身影,他大笑著撥開人群,靠在櫃台邊,一把就將胳膊摟在宮理肩膀上:“嘿嘿,我就說沒人能讓我放棄!隻要我肯練——”
宮理對這家夥的自來熟有些不適應,她往旁邊讓了讓,想躲開原重煜的胳膊,卻沒想到那伯恩山犬的精神體夾在她左邊,站起來扒著櫃台,對她興奮得一邊伸舌頭一邊狂搖晃尾巴,大爪子不停地在往宮理的方向擠。
……啊,狗狗。
她想到自己以前養的大狗,猶豫了一下,就被原重煜用胳膊摟了個結結實實,甚至感覺他亂糟糟頭發都貼她臉上了。原重煜覺得她是普通人,更放鬆,笑道:“我賠你32杯酒,要不今天都給你買了?”
宮理撐著櫃台邊沿想往另一邊躲開,她能接到各種各樣的活,就是因為大家覺得她還算親民——所以宮理也不想因為這點小事,在熟悉的酒館裡對原重煜動手,就想著提醒一下這家夥注意距離。卻沒想到原重煜以為她客氣,又拽了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