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來,天氣驟暖,白日的太陽越發地曬,臨到中午,悶熱的天氣,越發讓人打不起精神來。

從北平前往南京的馬車裡,徐王妃正閉目養神。旁邊,有她的三個兒子,朱高熾、朱高煦、朱高燧。

太子薨逝,朱棣南京奔喪。出發之前,無論朱棣還是徐王妃,本擬這都是個快去快回的行程。沒有想到,在封地裡的徐王妃,遲遲沒有等到朱棣啟程回來的消息,倒是接到了朝廷信使加急送來的朱棣家書。

家書裡,讓她帶著家裡的孩子,趕來南京。

明明用了"趕"字,卻又在信裡說,路上千萬不要急,慢慢來,身體為重。

饒是素有“女諸生”的名頭,徐王妃也這封看上去哪裡都有問題,又實際上哪裡都看不出問題的信,產生了些許疑惑。

等見到了王爺,好好問問。

不止問問這封信,也問問,父皇如今,是什麼意思?

也許如今,出了些超出想象的事情……

徐王妃默默地想。

“呼——呼———呼嚕———!”

突然間,馬上裡響起了打呼聲。

那如同小豬一般的呼嚕呼嚕聲,不是彆人,正是三子朱高燧。

還好馬車夠大,足以讓這兒子在馬車之內,躺得四平八叉。

朱高熾看看三弟,又看看同樣閉著眼睛的徐王妃,動作很輕地從旁邊的格子裡,抽出了一本書來。不是彆的書,正乃一本老師布置的經義書籍。

他拿出來,剛剛偷偷摸摸,翻到自己之前看著的內容,還沒定神看上麵的字,眼前便劃過一道黑影,接著"啪"地一聲————柄木劍,砸中了他的書頁。

那書上,有印子了!

朱高熾頓時心疼起來。

而做了“壞事”的朱高煦,湊過來,小聲說:“哥啊,還敢看書?告訴你,娘其實沒睡,就等你做壞事,抓你小辮子!”

徐王妃:“…”

朱高熾必須得抗辯抗辯,聲音是高的:

“我做了什麼壞事?

“娘不讓你天天在馬車內看書。”朱高煦振振有詞,“忤逆娘親,還不是壞事?”

“二弟,你想想……”朱高熾聲

音低了幾度,“這書,你若不讀,難道它會自己看完?老師給我安排了功課,如今,我若不及時讀完,豈不也是對老師的不尊重?”

朱高煦撇撇嘴,實在不明白自己的哥哥為什麼這麼愛看書。

他收了木劍,挽個劍花。

“讓哥哥你看書,也不是不可以,不過……”

“不過?”

“我要哥你屋子裡那柄開鋒過的匕首!”

“這個,不好吧……”

其實這柄匕首對朱高熾沒有任何吸引力,得了之後,也就隻把它從鞘裡拔出來看過一次。他也不是舍不得給弟弟東西。

就是朱棣和徐皇後,都覺得朱高煦目前年齡還小,怕心性不定,故而,不讓他用開鋒的刀劍而已。

朱高煦一聽這話,哪裡肯乾。

立刻又挽個劍花,那木劍,重新氣勢洶洶,抵上書頁。

“哥,你可要想好了。我能等,你的功課,等不了!”

“哼!”朱高熾也不全是受人欺負的性子,“二弟,你若這樣胡攪蠻纏,休怪哥哥把娘喊醒,讓她來教訓你了!”

徐王妃:“…”

她聽著大兒子,二兒子嚼門逐漸變大,從兩隻麻雀在車廂內嘰嘰喳喳,變成了兩隻鬥雞在車廂裡喔噢亂叫,中間,還夾雜著三兒子那雷打不動的小豬呼嚕聲。

她有時候,也會覺得。

愛咋咋地,都毀滅吧。

唉。真想和女兒們在一起,她們便是說話,也是黃麗一樣,輕言細語,啾啾悅耳。

但這幾個混小子,若不看著點他們,馬車都給你現拆了。

徐王妃不想再聽兒子們的爭吵,正待睜開眼睛,忽然,始終前行的馬車停頓,馬車之外,同時傳來侍衛的驚呼:

“見過王爺!王爺怎麼來了?”

王爺!王爺來了?

徐王妃驚訝地睜開眼睛。

她的旁邊,剛剛還和朱高熾吵得不可開交的朱高煦,已經如同一陣風那樣,從車子上卷了下去。

馬車的門被他推開,徐王妃也透過洞開的車門,看見騎著一匹紅馬,如同一道烈焰般飛馳而來的朱棣。

朱棣策馬奔騰,一騎當先,馬蹄得得,每每卷

起黃雲縷縷,襯得那馬上之人,顧盼生威,雄姿英發!

那些跟著的侍衛侍從,雖然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緊追慢趕,依然落後他好幾個馬身的距離。

“爹,爹,爹!”

朱高煦已經衝到了馬車前邊,正興高采烈地揮舞著手中木劍,迎接他的親爹朱棣。

朱高煦衝了下去,原本呼呼大睡的朱高燧,也突地驚醒,迷瞪著眼,左右看了一圈,鎖定二哥的背影,雖然大腦還在睡覺,身體卻仿佛有了獨(跟)立(隨)自(二)主(哥)的意識,也跟著朱高煦往下走。

“二哥等等,弟弟來了……”

朱棣駕著那匹紅馬,來到馬車之前,方才單手一拉韁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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