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的徇私報複當真恐怖,在客棧那麼幾天,燃灰腰差點斷掉。
又被擄回了熟悉的寢殿,這次魔尊倒沒有再為燃灰施加禁製,他很篤定蘇燃灰不會再離開。——因為除了魔界,仙人已經無處可去。燃灰心中嗬嗬。
他其實記仇得很,上個世界被楚風燁鎖在彆墅裡,起碼還每天可以吃到男主做的豪華愛心餐,所以安安穩穩地躺平;這個世界要交更多公糧不說,男主還耍小脾氣,不肯做飯。
不肯做飯的男主,那就喪失了最有競爭力的優勢,開不出滿意的工資。沒有工資,那燃灰可就要鬨了。
蘇燃灰的確如朝鄴所願,安安穩穩留在了魔界。
隻是被打消了最後一絲希冀,他便失魂落魄起來,每日不是修煉打坐,就是站在窗前,凝視遠處休眠的深黑色火山。
門內,燃灰瞳孔無焦距地發呆,在想念上個世界楚風燁做的糖醋排骨。
酸酸甜甜的口味,嫩滑鮮美的肉質,連骨頭都酥軟無比。咬一口,無窮無儘的鮮香在味蕾爆開。偷偷吸了一下流成小溪的口水,吸溜。
門外,侍女的悄聲細語傳入耳中: “那位大人今日又是心情不佳,也未曾動筷……”
"這麼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咱們要不要去稟告尊上?"
"還是再等等……見、見過尊上!"
有人低沉地“嗯”了一聲,片刻後問: "今日如何?"燃灰精神一凜,立刻吞掉洶湧的口水,擺出一幅端正憂鬱的姿態來。
“今日……”侍女聲音遲疑,魔尊聲音立刻冷下來, "照實說。"
"回尊上,大人今日……也胃口不佳,並不想要我們服侍在側……尊上!"
門外沒了聲響,燃灰默默數過三秒,殿門被人猛然推開。
魔尊逆著光大步走進來,一雙含著野獸般森冷光芒的眼,視線直勾勾鎖定在蘇燃灰身上。
"師兄這是何意?故意糟踐自己身體,想和上次一樣騙我心軟?"
麵對男主含怒的沉聲質問,燃灰搖搖頭,溫聲道: “尊上何必多費心思,我早已辟穀,不需再吃這些東西。"
朝鄴視線沉沉: &#3
4;那送進來的東西,師兄為何也不屑一顧,是看不上麼?"
除了美食佳釀以外,無窮無儘的天材地寶流水般送往寢宮,隨便一件拿到人間仙界,都是人人爭搶的稀世珍寶,能讓人修為一日千裡。
魔尊像是條求偶的惡龍,把貯藏的全部珍寶都展示在蘇燃灰麵前,但對方卻看都不看一眼。
燃灰垂下眼,半晌,道: “……沒什麼必要。”
朝鄴卻懂了他的意思:就算修煉又如何,反正也沒了用處。
朝鄴覺得自己多少有些犯賤,明明對蘇燃灰惱恨到了極點,但看著仙人比月光還要蒼白的臉色,卻又控製不住地生出憐惜,像是春風吹又生的野草。
一旦蘇燃灰鬱鬱寡歡,朝鄴就會焦躁煩悶,像頭被束縛在牢籠內的困獸,每天煩躁地打轉。偏偏還得收斂著利齒,不能傷著同樣困在籠裡的人。
這不應當,他明明是生殺予奪的魔尊,怎麼會如此在意情人的想法?要是讓其他魔知道了,恐怕會笑掉大牙。
勾起唇,笑容卻不達眼底,朝鄴柔聲細語: “師兄如今寄人籬下,還是要看主人的眼色行事才好。我給你東西,不然其他魔還以為我是個虧待情人的。"
仙人溫馴垂下睫羽,自嘲般輕笑一聲: "尊上說的是,我知道了。"
明明順從得要命,魔尊心裡卻克製不住地升騰起焦躁,這焦躁近乎惶恐,快要讓他低頭服軟。他勒令自己硬起心腸,不要去在乎蘇燃灰喜歡與否,隻要能長久把他困在身邊就好。
但晚宴時,蘇燃灰還是沒吃進多少東西,意思意思地沾了沾筷就作罷。朝鄴目光沉沉: "還是不合師兄口味?"
其實還挺好吃的,燃灰合理懷疑魔尊私下裡把他的口味偏好告訴了廚子,說不定還在現場指點過。
但他做戲就要做全套,搖頭: “隻是沒什麼胃口。”
起身離開時,還不忘溫聲道: "尊上慢用。"
朝鄴哪裡還吃得進半點東西,扭曲著一張俊美的臉,將筷子重重拍到桌上,一桌子碗碟都跟著跳了一跳。
緊接著燃灰眼前一花,天旋地轉後,就又躺在了那張熟悉的大床上。
烏雲壓頂,朝鄴冷白手指微動,慢條斯理挑開他的腰
帶: "師兄不喜歡吃,那就彆吃了。"乾脆直接來做消食運動,正合他意。
蘇燃灰這段時間心灰意冷,於是便自暴自棄似的,很配合魔尊的索求。兩人間做得很多,床第之事分外和諧。
魔尊卻越發不滿足。
他也不知自己在不滿足些什麼,隻是每每居高臨下望進那雙失神的眼睛,望著微微張開的唇齒,和額頭上的汗珠,便覺得缺了什麼東西。
越是不滿足,便越是做得不夠,更加索求無度。如此一來,便形成了惡性循環。
這晚又是好一番掠奪般的纏綿,龍鳳呈祥的燭火昏暗,輕微嗶啵聲作響,燈芯已經結出了長長的燈花。
燃灰演了一天苦情戲,著實有點累,此時背對著男主沉沉睡去,白色裡衣單薄,漆黑如鴉羽的長發迤邐滿床。
睡夢中的師兄,總算不像白日那樣對自己萬般排斥。
朝鄴自背後虛虛摟住那截腰,靜靜注視著小半張瑩白溫潤的側臉。手掌隔著裡衣覆在胸膛上,感受著胸腔裡那顆心臟的平穩跳動,一下又一下。
很奇異的,他這樣同蘇燃灰貼在一起,腦子裡卻並不是什麼與欲望沾邊的念頭。呼吸越來越平穩,久違的安寧湧上心頭。
某個瞬間,朝鄴甚至生出了某種玄妙的想法:就這樣看到地老天荒也不錯。
這個想法不是第一次冒頭。
當魔尊擁抱住仙人,當他溫柔地與蘇燃灰唇齒相依,當他在黑暗中安靜地凝視著對方的睡顏,朝鄴都會冷不丁這樣想,好像這樣就很好。
明明連最親密的接觸都覺得空缺,卻好像在這種無關欲望的親昵裡獲得了滿足。
魔尊覺得自己因為蘇燃灰越來越奇怪了,卻偏偏控製不住。
也許是他的目光太過有如實質,燃灰在夢中若有所感,眼睫微微顫動著,身子下意識往另一側滾。
快到床邊的時候,被朝鄴一把撈回來。
然後過了一會兒,他又在夢裡掙脫開,堅強地滾到床邊,身體力行地彰顯了排斥的態度。朝鄴看著蘇燃灰的背影:
就這麼嫌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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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恰好是蛇女值守,見到魔尊出來,連忙俯身行禮: "拜見尊……"話說了一半,她的蛇信突然黏在了一起,魔尊冷冷道: “輕聲。”蛇女:隔著這麼大一座寢宮,還擔心把仙人吵醒,尊上的擔心未免多餘。蛇信子終於被放出來,她再不敢開口說話,恭敬地伏著,等魔尊先開口。
四周寂靜片刻,終於聽見從頭頂傳來淡淡的問詢:"魔界和仙界,當真有那麼大不同?"魔尊看向自己的領地,暗無天日的頭頂飛過魔鴉,漆黑的焦土中,金紅岩漿是唯一的亮色。明明是早已司空見慣的場景,此時卻莫名紮眼。
蛇女總算是知道魔尊又在煩惱些什麼,小心謹慎地安慰:“大人應該隻是尚未習慣,等再多待些
時日,便能適應了。"
道理魔尊當然懂,但沉默片刻,倏地問:“可有什麼速成的法子。”
沉沉黑幕遮擋住了他的表情,隻能聽見不耐的語氣: "本尊不想再看他成天皺著個眉,如喪考妣似的,看了心情就不好。"
"這……"
蛇女嘴裡直發苦,尊上又在給她出難題。
仙人明顯就不願意呆在魔界,當然心情鬱結。
尊上喜歡強取豪奪也就罷了,但他強人所難的同時,還想讓仙人對著他好聲好氣,未免也太過異想天開。
隻是身為屬下,這種話她當然沒那個膽子說出口,隻能斟酌道: “若是想讓大人高興,恐怕須得投其所好。"
"尊上不妨想想,大人平日裡喜歡些什麼,都儘數送到他眼前來。"
投其所好?
那蘇燃灰喜歡的不就是一個楚逢。
朝鄴瞬間變了臉色,冷著笑斷然否認: "不可能!"蘇燃灰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見楚逢一眼,必須老老實實死了這條心。
蛇女:
她不知內情,某個瞬間,甚至對這位仙人生出了幾分同情之意。魔尊連討好一下都不肯,卻還要他強顏歡笑,怎一個慘字了得。但同情歸同情,自然還是要順著尊上的意思。
蛇女絞儘腦汁,又想出一個法子: “若是尊上不願投其所好,那也不必刻意討好。不如屬下把仙人送去老
魔那裡,好生教導一番。"
在魔界,不聽話愛反抗的情人往往會被送到老魔的調教池。也不知老魔有什麼法子,等調教好了再送回來,他們就會巧笑倩兮,數不儘的溫柔小意。
這本是最簡單有效的辦法,但魔尊毫不買賬,一聽見要把蘇燃灰交到其他人手中,氣場登時肅殺下來,連空中飛旋的魔鴉群都被嚇得停在空中,緊接著拚命撲扇翅膀,往另一個方向飛去。
他微微眯眼,語氣裡帶著幾分警告: “除了本尊之外,不許任何人碰他。”
蛇女被鋪天蓋地的駭人威壓鎮得動彈不得,瑟瑟發抖地趴在地上,欲哭無淚,是真的無計可施了: "屬下……屬下愚鈍,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尊上恕罪!"
良久,低沉的嗓音才從頭頂傳出: "………算了,你先回去。"蛇女如蒙大赦,忙不迭弓著身子,長尾搖曳,飛快溜走。
魔尊又獨自在殿外站了良久,久到駐守的侍衛已經開始換班,才帶著一身寒氣回到寢宮,重新躺到沉睡的仙人身邊。
燃灰在夢中微微皺眉,又是下意識想往另一側滾去,卻被不容拒絕地攔在半路。
魔尊這次沒再讓他脫手,用力攬過散亂裡衣下的半截腰,削尖下巴抵在燃灰肩膀上,終於閉上眼。
在一如既往的僵硬氣氛中,日子一天天過去,竟然詭異的還算平靜。
燃灰慢慢發現,這個世界的男主多多少少帶了點傲嬌屬性,比上個世界的楚風燁要彆扭不少。
有很多事他明明在意得不得了,還故作不在意,即使問了也是陰陽怪氣。燃灰還沒怎麼樣,魔尊倒是先自己生悶氣憋個半死,最後轉而在床上悶頭折騰,發泄火氣。
燃灰也不惱,照舊每天裝出一幅落寞模樣,安靜看戲,心裡倒想看看男主能憋到什麼時候。就這麼來來回回的拉扯一陣子,魔界中終於有了點新鮮事。
又是一天清晨,燃灰起床時發現,今日忙碌的魔族額外多,搬送貴重珍寶的,清掃打理魔宮的,來來往往,好不熱鬨。
就連他的寢宮也進了幾批謹小慎微的麵生魔族,全程把腰弓成九十度,不敢抬頭去看仙人的真容,匆匆為他添置許多嶄新的器具,清掃淨角落,又把幾株旺盛的萬年青搬進來。
說起來,這還是燃灰頭一次在魔宮看到
植物。魔界的動植物都毫無生機,枯藤老樹才是常態,終於見到這種茁壯而生命力旺盛的盆景,看著讓人心情也好了幾分。
當然,看見瓷盆上刻著的年號,估計也是魔族從人間弄來的。
仙人修長瑩白的手指拂過葉片,垂著眼,眼中柔和笑意一閃而過,很滿意的模樣。這讓暗中觀察他反應的領頭魔族偷偷鬆了口氣,躬身告退。
就在馬上離開寢宮時,被蘇燃灰叫住: “最近可是有什麼事要發生?”
魔族不敢欺瞞,連忙笑容可掬地夾著嗓子回道: “回大人,妖王會在這幾日到訪魔界,奴婢們如今便是提早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