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老頭被鎖進了漆黑的魔術箱。顧宏從自己的道具箱裡拿出幾把長刀,準備刺進去。

一群小醜從前後左右四個出口跑出來,手裡拿著武器,嘴上哇啦啦一陣亂叫。他們的腳步聲轟隆隆作響,像一群從遠古襲來的猛獁象,氣勢頗為駭人。

雲子石舉起槍。

不等他射擊,臣晨已快速開口,“把箱子抬到舞台上,我們也去表演魔術。”

表演一旦開始,誰都不能打斷,這是胖老頭製定的規則。

雲子石立刻放下槍,扛起臣晨,然後對著顧宏大吼,“把魔術箱抬到舞台上去!”

顧宏也反應過來,扛起巨大的魔術箱,乾脆利落地翻上舞台。

“奏樂!”臣晨下令。

顧宏把箱子放好,四處尋找播放器。之前王雨薇表演的時候,伴奏由後台的小醜負責,現在小醜全在這裡,音樂自然停了。

“奏樂!”臣晨拍了一下雲子石的肩膀。

“哦哦!馬上!”雲子石連忙把臣晨放下,用手掌掩住嘴,發出湍急的鼓點。

咚咚咚,咚咚咚……鼓點伴隨著小醜們淩亂的腳步聲,營造出危機一觸即發的驚險氛圍。

臣晨撿起話筒大聲說道:“我們三人將要表演的節目是魔術——萬劍穿箱,敬請期待!”

雲子石鼓著腮幫子發出更為急促激昂的鼓點。梅希望走到他身邊,輕輕拿開他掩嘴的手,好奇地看著他醜兮兮的嘴型,然後咯咯笑了。

雲子石:“……”大哥,你彆搗亂。

主持人、演員、伴奏、道具,四個表演要素已經齊備,一股無形的力量籠罩舞台,阻擋了小醜們前進的腳步。

這群“猛獁象”在台下跑來跑去,哇哇亂叫,卻始終打不破這層透明的壁壘。

臣晨曲起指關節輕巧魔術箱,說道,“隻有真心想要救團長的人才能跨上這個舞台。容我強調真心的定義——第一,你們必須不計代價。第一,你們必須舍身忘死。好了,請真心人上台吧。”

臣晨放下話筒,從衣兜裡拿出紙巾反複擦拭自己的嘴。

話筒上沾滿團長的唾液,拿開老遠還能聞到那股臭烘烘的味道。

梅希望走到臣晨身邊,蹲下身,歪著腦袋看臣晨擦嘴,然後咯咯地笑。他以為今天的一切是個大型遊戲。

聽見這清潤無憂的笑聲,臣晨嫌棄的表情從臉上退去。他仔仔細細把嘴擦乾淨,低聲道,“你幫我聞聞還臭不臭。”

梅希望湊上前,用挺翹的鼻尖輕輕嗅聞臣晨的唇。

他沒有邊界感,也不知道什麼叫做保持正常的社交距離。小小的鼻頭一下一下碰著臣晨柔軟的唇,像隻小狗,潮濕溫熱。

“不臭,香的。”他搖搖頭,眼眸也是潮濕的。

臣晨的心酸軟得不成樣子。世界上怎麼會有如此可愛的生物?

兩人臉貼臉,深深對視。梅希望的兩隻眼睛漸漸成了鬥雞眼。

臣晨忍俊

不禁,抬起手揉揉青年微卷的粉毛。

就在這時,魔術箱裡傳來一聲喊叫:“上啊你們這群雜碎!誰能爬上舞台,我就把誰的靈魂還回去!”

“靈魂!靈魂!”

高大健碩的小醜們發出渴望的呼喊。但他們依舊在台下徘徊,沒能爬上台階。拯救團長就要麵對這些實力強大的異人。拿回靈魂的代價是死亡,那還不如當個行屍走肉。

心中有了計較,規則之力自然便把這群小醜阻隔在外。

王雨薇從躲藏的角落裡爬出來,走到台前,看著這群小醜。

她終於明白踏上這個舞台到底有多難。歸還靈魂,這樣的誘餌夠不夠大?可即便如此,還是無人能夠上來。她以為父母若是還在,父母一定能夠上來拯救自己,但現在,她忽然不那麼確定了。

王雨薇呆呆地轉過頭,看著依偎在臣晨身邊的梅希望,忽然落下兩行熱淚。

謝謝你……

雲子石瞥見臣晨故意引誘大哥,嘴上吹著鼓點,心裡不屑至極。這假正經不知道哪天就會把大哥拐走!呸,有錢人的心都是臟的!

伴奏結束,顧宏也已經準備就緒。他把道具箱裡所有長刀都取出來,堆放在地上,大略一數應該有幾百把,足夠把團長切得碎碎的。

臣晨撿起話筒,用濕紙巾擦了又擦,然後把話筒拿開老遠,宣布,“表演開始。”

雲子石揉揉腮幫子,捏捏拳頭,慢慢走到魔術箱邊。

箱子裡傳出胖老頭憤怒的嘶吼,“小醜們!等我出去,我要撕碎你們的靈魂!”

小醜們捂住耳朵四處逃散。靈魂被撕碎了也好,從今以後他們就不用在這個馬戲團裡受苦了。

聽見團長氣急敗壞的聲音,陳燁從座位底下爬出來,逃向出口。他沒去理會癱坐在位置上的父母,更不搭理錢雲杉的叫喊。

“老公,我懷孕了!你等等我!”

錢雲杉從座位底下鑽出來的時候扭到了腳踝,隻能在母親錢愛梅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她想把陳燁叫回來,讓對方背自己。

陳燁聽見“懷孕”一字,腳步的確頓了頓,然後跑得更快。

錢雲杉看傻了。

錢愛梅蹲下身,頗為吃力地背起女兒,低聲說道,“結婚之後生下孩子,你就離婚,分割他的家產!這種男人不能過日子的。”

錢雲杉把臉埋進母親的頸窩裡,默默流淚。她有些後悔了。

陳國良和孫招娣一聲聲地喊著兒子,看見錢愛梅路過,又開始喊親家,但無人搭理他們。

陳燁跑到出口,掀開幕簾,撲麵而來的不是自由的海風,而是一群狂躁的海鷗。

數不清的海鷗順著幕簾鑽進來,像一股白色的浪潮,將陳燁逼地連連後退。陳燁若是強行衝上去,必然會被海鷗們的尖嘴和利爪刺瞎喉嚨,刺破血管,死於非命。

看見陳燁狼狽摔倒在地上,拚命往回爬,錢愛梅停在原地,然後趕緊把女兒重新塞回椅子下麵,自己也鑽進去。

幕簾垂落,一股無形的力量附著其上,擋住了外麵的海鷗。看來隻有觀眾和馬戲團的工作人員能把它掀開。

陳燁雙手抱頭趴伏了好一會兒才膽戰心驚地站起,轉頭四顧。

整個劇院鬨哄哄,亂糟糟。頭頂是盤旋鳴叫的無數隻海鷗,舞台上是表演魔術的兩個怪人,那個長著翅膀的天使蹲在臣晨身邊,王雨薇又蹲在天使身邊。

黑色魔術箱密密麻麻插滿長刀,每一個刀口都沁出鮮血。團長在箱子裡嗷嗷亂叫,像頭被宰殺的野豬。

白色的羽毛、紅色的花瓣、蒲公英的種子,這些碎片般的東西在空中紛紛揚揚的飄蕩,像大雪,像濃霧,像殘春。

整個世界光怪陸離,極其荒誕!困在其中的人像是在做一個噩夢,又像是在做一個美夢。

陳燁不停轉圈,不停探看,頭暈目眩,冷汗直流。

他後悔了!早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他一定不會把王雨薇送入這個奇怪的地方。

“啊!我快死了!”

舞台上忽然傳來一聲慘叫。

陳燁連忙轉頭朝那處看去。

這慘叫與其說是慘叫,倒不如說是一種故作浪漫的詠歎調。團長像一個表演莎士比亞戲劇的演員,用誇張的語氣說道,“大寶貝,我快死了!”

梅希望站起身,走到雲子石身邊,好奇地看著不斷滲血的魔術箱。

雲子石冷笑道:“反派死於話多。兄弟,彆聽他號喪,咱們隻管插刀!”

顧宏點點頭,撿起一把長刀捅進箱子裡。他的同伴們身上有多少刀口,團長身上必須加倍!

雲子石拿起兩把長刀,左右開弓同時往箱子裡插。

兩人就是無情的插刀機器。

箱子周圍已經染紅,形成一片血泊。

箱子裡,胖老頭用詠歎調說道,“大寶貝,我將用我的生命來進行最後一個魔術表演。我很想知道,到底是你的魔術更厲害,還是我的魔術更厲害。”

梅希望拍拍翅膀,露出期待的表情。

“哈哈哈,表演要開始了。大寶貝,請你和你的海鷗做好準備。”胖老頭在箱子裡爽朗地大笑。

“媽的,話真多!老子往你嘴裡插一刀!”雲子石對準頭部的位置狠狠插上一刀。

胖老頭的笑聲戛然而止。

梅希望啪啪鼓掌。

這下輪到雲子石發出猖狂的大笑。

顧宏依舊在插刀,一口氣都不停歇。終於,最後一把長刀沒入箱子,幾人慢慢後退,靜靜觀察。

巨大的黑色箱子密密麻麻插滿刀柄,像一個尚未剝殼的板栗。

誰也不想把它打開。腦海中遲遲未曾響起係統的播報,這預示著什麼,大家都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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