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裕宗大得驚人,大大小小的山峰加起來,足足有五十多座。

不過這五十多座山峰中真正開發了的,也就隻有二十八,對應著天上的二十八星宿。

其中,掌門華珩所在的是角宿峰,議事堂與演武堂所在地,也是玄裕宗的首峰,於錦等弟子們趕著去的內務閣則在鬥宿峰,三大主峰之一。

至於奚陵在的危宿峰,則有些特殊。

常言道,危者,高也,高而有險,故危宿多凶。

這是二十八星宿中最凶的星宿之一,即使開發過,在玄裕宗也一直處於一個無人居住的狀態,直到兩年前奚陵過去,才算是有了人煙。

奚陵不覺得這裡多凶,早在他剛進門之時,危宿峰便是師父劃給他的住所。

因為這個,師兄師姐們還提出過抗議,但師父說,奚陵命格如此,尋常的峰頭護不住他,不若以凶止凶,反而能衝淡一點他命裡的煞氣。

不過師父的一番苦心,其實最後也並沒有起多少效用。

剛入門的時候,奚陵還隻有八歲,戒心卻高得嚇人,當時師父特意派了好幾個仆人照顧他的日常生活,卻不想半個月過去,這些人愣是連奚陵的身都近不了,吃飯都得等到人都走光以後,才會悄悄去吃上幾口。

見狀,白修亦看不下去,便將他接到了自己峰上,這一住,便一直住到了奚陵年滿十六,參與伏魔,再跟著師兄有些不太像話的時候,才正式回到了自己真正的住所。

就是可惜,參與伏魔後奚陵回門時間並不多,一年到頭加起來,也就隻有一兩個月左右。

他的住所其實很簡單。

一間小院,一處練刀用的竹林,幾個不算大但五臟俱全的小屋,還有可以乘涼喝茶的小亭,便構成了危宿峰峰頂的全部光景。

剛醒來看到這裡時還沒什麼感覺,現在去外麵走了一圈,再次回來,便能瞧出些不一樣的東西。

——竹林是同二師兄尋常對練的竹林,小屋是五師兄經常搗亂的小屋,亭子裡常常坐在三師兄四師姐的身影,還有自己身側,應該還跟著一個大師兄。

不、不是大師兄跟著他,是奚陵自己,總不自覺地站在大師兄身邊。

“還有可能改變嗎?”涼亭旁,餘順的聲音將奚陵拉回了現實。

這話他應當是憋了許久,從山腳到山峰,一直欲言又止,直到這時才終於說了出來:“還隻是一個預言不是嗎?萬一、萬一不準呢?或者有什麼方法可以改變,根本不用死呢?”

這話餘順自己說著都虛,尊勝老祖批的命,從來沒有不準那一說。

至於改變……

奚陵:“那就是逆天改命了。”

“……逆天改命?”餘順喃喃著重複。

他雖然有一點修為,但很低微,很多修士而言常識一般的東西,他卻都不是很了解。

但是逆天改命,不用想都知道不可能。

失神間,卻聽奚陵又補

充了一句:“為什麼要改呢?”

留下這句話,奚陵便回了自己的房間。

到底還是自己的地盤有歸屬感,這天晚上,奚陵睡得安心極了。

唯一有點美中不足的,便是半夜三更的時候,前後有兩波人上了山,十分擾人清閒。

奚陵猜測,這些人應當是來找餘順治病的。

餘順並不是玄裕宗的人,而是隸屬於醫仙閣。

奚陵聽他提起過,他原本隻是一介凡人,危難之際被裘翎所救,為了報答恩情,便留在了醫仙閣,做了個普普通通的雜役,還耳濡目染入了仙門,學了些治病救人的本事。

令人沒想到的是,雖然修煉上表現得稀鬆平常,餘順醫術方麵天賦卻是出乎意料的驚人,一點就通一看就會,讓不少玄裕宗的醫修弟子都佩服不已。

若非如此,當初他也沒有資格來照看奚陵。

他是個熱心腸的人,基本每一個看到的病人都會去幫助一下,因為從不收費的緣故,幾經周轉特意找他幫忙的人也不少,這個奚陵一直清楚。

不過之前有華珩的人守著,危宿峰不能隨意進出,兩人也沒怎麼受過打擾,沒想到才不過離開了一段時間,尋醫的人都追到山上來了。

奚陵倒是也不太在意,閉著眼睡得開心,直到第二天一早,被外頭鬨哄哄的聲音吵醒,他才發覺有些不太對勁。

推開門,烏泱泱的人群占據了他的小院。

餘順拿著掃把站在門口,眼睛都氣紅了,指著人群道:“我都說了,我開的藥沒有問題,你小兒子現在的症狀明顯是晦氣入體,怎麼能怪到我的頭上!”

“還有,你們要吵不要在這裡,我家公子還在睡覺!”

聞言,一個特彆囂張的聲音非但沒有收斂,反而揚得更高了:“什麼公子?之前住在這裡的那個小白臉?我可是聽說了,他修為都沒有卻自占一個山峰,還公子,怕不是哪個大人物……養在這裡的小東西吧?”

最後一句話拉得很長,意味深長中還夾雜了遮不住的猥瑣。

剛一出門就聽到自己的八卦,奚陵有點稀奇,先打量了一番說話的人。

那是個油光滿麵的中年人,沒有靈力波動,想來不是玄裕宗的門人,不過穿著倒是眼熟,奚陵回想了一下,才憶起來這人是玄裕宗外門弟子食肆的廚子。

因為那間食肆離危宿峰比較近的緣故,奚陵去的次數還挺多,老實說,味道其實不錯,不過一想到是這麼個玩意兒做的,奚陵就有點為曾經吃過的美食感到惋惜。

“你少含血噴人!”

聽到這話,餘順簡直怒不可遏,抄起手裡的掃帚就要打他。

這大概是文明的餘大夫第一次跟人動粗,笨手笨腳的,幾次都沒揮中,不過他雖修為不濟,但怎麼著也踏進了修行的門檻,大小算個修士,真要是動起手,這廚子還真不是餘順的對手。

這人倒也機靈,見狀立刻假裝倒地,一邊倒一邊嚎,朝著一個看起來像執法弟子的修士道:

“丁連仙長,您快看看啊!這人不僅醫壞了我的兒子,還要打人!天理何在!王法何在啊!()”

“?[()]?『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和真正的玄裕宗弟子相比,餘順這個半吊子修士弱了不知凡幾,腕間一疼,掃帚瞬間就摔了下去。

但執法弟子還未停止。他應該是想先押走餘順再說,揚手掏出了一張禁錮符,不過還沒來得及用出,被兩根蔥白修長的手指毫不客氣地抽走了符紙。

丁連一頓,旋即手腕一痛,如同餘順先前鬆開掃帚一樣,連忙也鬆開了餘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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