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裡有充足的暖氣,青年的體溫卻比常人更低,抓住王棲川的那隻手很冷,很冰,骨節突出,如同寒夜薄雪下的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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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王棲川緩緩轉身,蹲於床邊,不知是出於一種本能的憐憫,還是另一種更奇異的、以他稀少的詞彙量無法表達的情感,他想把這個脆弱的人類青年抱在懷裡,想把自己的體溫分一點給他,至少在此刻,一點點也好,如果能把自己的健康體魄分給他就更好。

但沒有命令的事,王棲川不會做。

於是他維持著單膝跪蹲的姿勢,伸出雙手,將那隻抓著他的、慣於撥弄風雲的手,就那麼沉默而完整地,攏在了自己的掌心。

肌膚相貼的一刻,奇異的心緒達到了頂峰,好像有什麼失而複得的東西回來了,但他形容不了那是什麼,隻有體溫的觸感是如此清晰。

他注視著沉沉睡去的青年,一動不敢動。

陳弦雨在半夜就醒了,胸骨還是疼,他這些年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完整的覺,他在黑暗中緩緩地掀開眼皮,就看到傻子蹲在床邊,攏著他的手,深邃如星淵的一雙眼睛正在出神地看他,那眼中卻似有烈日在燃燒,通過相觸的掌心,正在源源不斷地將熱意傳遞給他。

萬籟俱靜的空氣裡,他甚至能聽到有力的心跳聲,也不知是誰的。

他聽到自己輕輕地歎了一句:“我要怎麼才能拚好你。”

王棲川不明所以,隻是疑惑地對上他的目光。

陳弦雨就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問他:“你怎麼沒回家?”

然後王棲川就用一種特彆正經的、嚴肅的、像是給領導彙報工作時的一板一眼答複道:“你,不讓,走。”

陳弦雨:“……………”

夭壽了,他昏迷之前下了什麼奇怪的命令嗎?

他問:“我為什麼不讓你走?”

王棲川搖了搖頭,繼續疑惑:“你,不舒服?”

這一句話提醒了陳弦雨他還穿著一身外套外褲和被冷汗打濕了不知幾遍的襯衫,他昨天竟然就這麼睡在了被子裡。

一想到這點,他就立刻潔癖發作,他掀開被子下床去洗澡,順便喊來管家機器人給他換床單換被褥。

然後他看到王棲川還蹲在地毯上。

“拿兩床被子吧。”他無奈地吩咐管家,怪他,莫名其妙地就把人留下了,現在大半夜的,外麵還下著雪,讓人自己回去也不太好,讓人打地鋪更不好,彆墅還有很多空臥室……不好,陳弦雨說服自己,都留下來了,那就留下來吧。

前提是傻子也得洗澡!

頭可斷血可流睡覺前不能不洗澡!

於是陳弦雨火速在係統商城拉了一套大號睡衣,丟給了蹲著的那隻,“睡吧,將就一晚吧。”

王棲川眼中的疑惑變成了惶恐:“鞋說,你,討厭。”

“洗乾淨就不討厭了。”

() 青年大步衝進了浴室,留下一個朦朧的背影和嘩嘩的水聲。

彆墅二樓另一側,江屑大半夜的,忽然被窸窸窣窣的聲音吵醒。

江屑驚恐的以為彆墅進蟑螂了,他從被窩裡衝出來第一時間檢查他的鞋子有沒有被占領,還好,鞋子裡沒找到恐怖的東西,在他剛要出門尋找殺蟲劑的時候,就聽到了幽靈的聲音。

【嗯哼!】男音咳了一聲,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其實他並不想解救壁燈上的飯桶,但一想到傻子和好大兒在同一個房間裡大門死鎖他還進不去,他就渾身不對勁,因此不得不把自己和飯桶放到同一戰線,可惜他沒有身體,隻能把可憐的男大吵起來。

可憐的男大大半夜不但要被鬼恐嚇,還要橫穿彆墅去拯救小章魚。

烤得蔫巴巴的小章魚終於被放下來了。

這時臥室門自己打開了,江屑、男音、小章魚就一起看著管家機器人抱著一床換下來的被褥……忠實地滾去了洗衣房。

臥室的小浴室裡響著熱騰騰的水聲。

恢複行動力的小章魚憤怒地躥了進去,門合上了。

過了會,管家機器人又抱著兩床整整齊齊的被褥回來了。

門又打開了,機器人滾進去,臥室裡響起陳弦雨說話的聲音:“我洗好了,你去吧……咦?()”

“?()_[(()”

他命令它,“還讓不讓我睡覺了,變回去。”

小章魚委屈,憑什麼傻子就不用變小!

小章魚變小是變小了,但陳弦雨又沒得睡了,因為小章魚將他床頭櫃上的成就禮盒扒拉了出來。

他一天之內獲得了太多成就,係統又送來亂七八糟的禮盒,他根本不想知道裡麵有什麼!

小章魚讓他被迫知道了……禮盒裡裝著一瓶男用潤滑油。

饑腸轆轆的小章魚以為是什麼好吃的,正吭哧吭哧地拿觸手卷過來,試圖吃下去填飽肚子。

陳弦雨丟炸彈一樣把潤滑油丟出了門外。

本來想把小章魚也一起丟出去,但是看到隻剩十根的觸手的小東西可憐巴巴地趴在床上,觸手根部還留著被打成死結的折痕,陳弦雨心裡軟了下,緩聲道:“行了,彆和你自己過不去。”

也不知小章魚聽懂沒有,反正江屑是聽懂了。

被男同用品砸了一頭的江屑:“…………”

他……他們已經……就這這這這樣了嗎???

江屑想起了他曾經看過的男同片,還是帶劇情帶字幕的那種,他和摯友當時懷著好奇心相約一起觀摩,真的隻是因為好奇而已,結果正片還沒開始,兩個直男就怪叫起來,也不知誰先怪叫的,兩人手忙腳亂關掉了電腦,衝下樓跑了三千米壓壓驚。

管家機器人換好被子出來了,在

() 男音試圖飄進去但是被空氣牆彈了出來正在嗶嗶大罵的時候(),

⑨(),

他什麼都沒聽到,他今晚什麼都不知道!

他不能被滅口!

陳弦雨穿著睡衣,坐在枕頭上,渾身散發著不想上班的怨氣。

澡洗好,他已經不困了,他拿出了自己墳裡挖來的黑紙,黑紙上星圖一樣的線條,繪製著一種誰也看不懂的玄奧。

他問過男音,男音也看不懂。

但現在聽著王棲川在浴室裡洗澡的水聲,他忽然又有一種離奇的念頭——既然這三塊不完整的王,聚在一起也沒有發生什麼聚合反應的話,是不是因為最大的那塊不在這裡?

男音可能是一段殘念,或是欲望,或是一段遺憾。

小章魚可能是王的良心,或是精神體?或是某種願望的具象化?

而王棲川已經幾乎證實了,他隻是順流而下的一塊屍塊。

總之這三個家夥都不是最大的那塊,如果他能找到最大的那一塊,是不是就能把王拚好?

陳弦雨看向小章魚。

一向對新東西都有好奇心的小章魚,卻已經滑進了被窩裡,隻留一根觸手在外麵輕輕勾著他的手腕。

小章魚太過老實的舉動反而讓陳弦雨起了疑心,難怪自從無名鄉回來後,這飯桶一天到頭都在睡覺,不知是真睡還是假寐,睡得比冬眠的狗熊都長,現在他知道了,看來是假寐。

是它不想被他發現可以“章魚識圖”。

他把小東西拎到了黑紙上,“你知道這是什麼,對不對?”

小章魚假裝看不見黑紙上銀輝交錯的線條,它把腦袋埋在觸手裡,觸手欲蓋彌彰地繼續往被窩裡滑。

陳弦雨再次把它拎出來,“其實你知道的比他們都多,是不是?”

試圖逃跑的觸手僵在了半途。

嗬,青年冷笑一聲,沒關係,他有辦法讓它說話。

“這是什麼,密文?電報?地圖?照片?”

說到地圖的時候,觸手明顯顫抖了一下。

“好啊,原來是地圖,是什麼地圖?山?川?湖?海?平原?盆地?沙漠?”

說到“海”的時候,觸手直接卷了起來,兩排吸盤張開了一個抗拒的姿勢。

“哦,大海啊,在哪個方向?東?南?西?北?中?”

說到“北”的時候,小章魚再次試圖逃跑,陳弦雨果斷伸手夾住了它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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