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清除計劃......
清除......
確認玩家身份後直接收押審訊,如若反抗就地處死,還能先斬後奏,甚至允許誤殺!
這段命令描述已經很能體現出女王陛下的態度:她將所有玩家都視作王權的反叛者和對立者,並且表達出了要斬草除根的意思。
小章魚下意識就想跟以前一樣,縮到原野的領子裡。
可對方今天沒穿柔軟的襯衣,而是一件黑色高領緊身衣。於是他隻能掀開一點對方鎖骨處的衣料鑽進去,隻有兩隻圓三角的耳朵露在外麵偷聽。
嘶......
這衣服可真是有點緊,不過彈性相當不錯。
但小章魚還是更喜歡柔軟的棉料。
“嗯......”
原野喉結微動,聲帶發出了一點很輕的震顫。他下意識摸了一下鎖骨,手套的指尖處沾染上一些濕潤。
首席大人用餘光掃了一下旁邊刑架上的血人,心中猜測也許小葉子是被嚇到了。他伸手摸了摸鎖骨出鼓起的一點點小團,試圖去安撫嚇壞了的小家夥。
實際上小章魚的確有點嚇到了,卻不是因為受刑的阿爾瓦。而是趙凡口中的那些消息太過令他震愕,以至於剛才對方已經看他兩次了。
小章魚很怕自己再露出點什麼馬腳引人懷疑,所以索性藏起來,免得再聽到什麼驚愕的消息從而引起趙凡的注意。
這個趙凡他不了解底細,但是從對方能夠抓住阿爾瓦來看,很明顯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小章魚下意識看了一眼自己的數據麵板,最上麵的玩家葉雲帆字樣此刻格外刺目。
玩家的存在果然被女王發現了。
而且雙方之間的確像他之前推測的那樣,是完全對立的。
他們當初誘導王種襲擊供給站的目的尚不明確,但是玩家勾結調查軍團內部偷偷走私運輸武器軍械,用間諜從樂園中偷走天賦者小孩的目的就很明顯。
——都是在削弱主城力量而擴充自己。
武器軍械是物資儲備,天賦者孩童是超自然力量儲備。
在如今這個世界,熱武器和超自然力量是主導戰鬥甚至戰爭勝負的重要因素。
那個名為自由聯邦的玩家組織想要這兩樣東西的目的不言而喻。
——他們想要推翻女王的統治。
這一點可以通過當初自新之城地下避難所裡的那個黑鬥篷人方執事得到印證:
他說他們是這個世界未來的主宰者。
也就是說玩家組織的目的是主城,劍鋒更直指女王陛下的權杖!
這不就是指著女王的鼻子挑釁嗎?!
也難怪女王陛下直接發布了玩家清除計劃,而且態度如此堅決。
葉雲帆迅速在腦海裡分析了一遍,對目前的局勢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
對此,他的應對措施是裹緊馬甲,好好呆在原野身邊
,
認真謹慎地繼續維持自己的虛假魚設。
說不定接下來的時間,
他會得到大量撿人頭的機會。
畢竟那張名單上的疑似玩家可不少,密密麻麻半頁紙,少說也有五六十個。
不論如何,事已至此,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快提升實力,獲取更多的情報,爭取在雙方激烈廝殺的戰爭中儘量保全自己。
原本小章魚還打算尋找機會看看能不能逐步試探一下原野對於玩家的態度,以便為之後的坦白做鋪墊。
現在好了,對方的態度很明顯。
唉......
小章魚暗暗在心中歎氣。
趙凡沒有再去關注那隻膽子小得可憐的進化種,他走到阿爾瓦麵前,從旁邊的櫃子裡取出了一個什麼藥劑,一邊給昏迷不醒的男人注射,一邊道:
“排查工作早就已經開始了。伊芙瑞爾醫生會作為這次秘密任務的特彆顧問進行協助。阿爾瓦的口供就是她親自審問拿到的。”
“伊芙瑞爾也參與?”
小章魚發現原野念那個名字時語氣很熟稔,應該是認識的。
趙凡點點頭,繼續道:
“所有玩家的腦子裡似乎都有什麼禁製,一旦他們透露關鍵信息,大腦就會受到不可逆轉的傷害,幾乎可以瞬間致死。”
透露關鍵信息就瞬間致死?
小章魚立刻想到了當初魏京死的時候,他當時強行用技能逼迫對方說出關於王種的事情,結果那人就直接死了。
很顯然原野也同樣想到了這一點,於是他的目光迅速落到了逐漸蘇醒過來的阿爾瓦身上。
“這家夥呢?”
“同樣如此,不過很幸運他是伊芙瑞爾醫生親自審問的,所以還留著一條命,隻是腦子已經不清楚了,就隻記得一句話。”
趙凡伸手抓起男人後腦的頭發,迫使對方抬頭。這時候小章魚總算看清了那人的臉,隱隱有些熟悉,好像是當初第一次見到塗珊珊的時候,對方也在旁邊作為老師引著孩子們下車。
阿爾瓦的眼睛上翻,眼眶裡幾乎隻剩下充血的眼白,看起來尤其可怕。
他似乎被藥物刺激到了,逐漸蘇醒過來。
阿爾瓦渾渾噩噩,口齒不清地念叨著——
“我們......我們是神的使者,也是這個世界未來的......主宰者......”
“神的使者......世界未來的......主宰者......”
來來回回,他就隻有這麼一句話。
神的使者,世界未來的主宰者?
類似的話原野曾聽自新之城下麵逃走的那個黑鬥篷說過,而魏京稱呼對方為方執事,陳新月當初推測說執事應該是那個組織裡麵的一個職位。
【我們是世界真相的探索者,也是未來世界的主宰者。】
黑鬥篷並沒有提及所謂的神。
但兩人中,很明顯阿爾瓦的說法更為可信。
因為黑鬥篷神智正常,
心理防線極強,
而阿爾瓦的答案是藥物作用下審訊後的結果。
不過葉雲帆卻不覺得黑鬥篷人方碩說了謊話。
因為他當時偽裝成玩家組織中的內部支援人員時,問了對方類似的話。
【方執事,你知道組織關於世界真相的探索進度到哪裡了嗎?】
當時方碩完全沒有質疑,甚至順著葉雲帆的話詢問了下去。
也就是說“世界真相的探索者”這個身份是方碩,甚至整個玩家組織內部認同的事情。
——他們認為這個世界有一個真相需要探索。
那麼是不是說明自由聯邦認為所謂的世界真相被掩埋了?
那派遣玩家們的“神”又是誰?
毫無征兆地,葉雲帆下意識想到了自己的數據麵板。
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有一位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神的話,那麼召喚玩家來到這個世界,賦予玩家技能,還能無時無刻監控他們狀態的數據麵板,就是葉雲帆的第一個懷疑對象。
就在他沉思的時候,趙凡已經帶著原野離開了牢房。
兩人在這迷宮般的地下監獄繞了十幾分鐘,進入了趙凡的辦公室。
沒有窗,連通風管道的口子都是網狀的,若是門一關,就連小章魚都無法從這裡逃脫。
辦公室的背後是一麵單向防彈玻璃,很厚,而且尤其牢固。玻璃之後是一個超大辦公間,裡麵的人幾乎都一身全黑,表情嚴肅,來來回回忙碌著什麼。
“國安部明麵上的主要職能是維護主城治安,但下麵有多個分支,其中的情報部秘密分部就設置在這裡。”
趙凡一一跟原野介紹。
畢竟對方之前是除穢官,雖然武力強大,但對於這些暗中的政治部署並不熟悉。
接著,他摁下一個按鈕,左右伸出兩扇金屬門,剛剛好貼合玻璃,將外麵所有的景象遮掩。
趙凡從文件櫃裡麵拿出一個盒子,打開,裡麵是一個個人終端。
“任務執行期間,原野大人您就換這個個人終端使用吧。”
趙凡給原野一個新的個人終端,然後又給原野倒了杯茶。
“目前為止我們查到的所有疑似玩家對象的資料都在這裡麵,同時這個特殊的個人終端經過加密和改造,指紋解鎖,通訊不會被竊聽,裡麵的資料也隻有你一個人能夠查看。”
原野坐在沙發上,看了眼麵前熱騰騰的茶水,沒有喝。他用手指在側邊按了一下,下一秒,屏幕亮起。
指紋解鎖???
熟悉的操作幾乎立刻就讓小章魚想到了手機。但想想他自己的世界中,指紋技術在二十世紀初就已經發明出來了。
除了生物醫藥和互聯網之外,這個世界的科學技術似乎和他那個世界差不多。
出現指紋解鎖很正常。
這樣想著,小章魚又覺得合理了。
他現在已經情緒穩定,於是又偷偷探出腦袋,去看那
份趙凡說隻有原野才能看的秘密資料。
小章魚感覺自己真像個“二五仔”。
不,他就是個二五仔。
隻是不是自由聯邦的二五仔,而是他自己的二五仔。
“目前為止,我們已經查出了三十八個玩家,其中三十個確認死亡,五個大腦被清除了,隻剩下三個還留著嘴巴。”
趙凡對人類十分警惕,但對一個巴掌大的進化種倒是很無所謂,畢竟看那隻小家夥探頭探腦懵懵懂懂的模樣,肯定是看不懂的。
哪有進化種還能看懂人類文字的?
“除穢官魏京,塗珊珊和阿爾瓦三個人的資料也在裡麵。”
原野對個人終端的使用並不陌生,他很快點開了裡麵的文件夾,調出秘密資料。
他第一個看了魏京的資料。
“花房孕育,樂園培育,隨後進入特殊軍校接受天賦者訓練和教育,最終通過考核成為除穢官......”
這份履曆幾乎可以說是大部分除穢官的模板,看不出任何問題。
原野皺眉,又去看了塗珊珊和阿爾瓦的。
兩人都出生於內城,阿爾瓦是花房孕育,被外城某個條件不錯的家庭領養,受教育程度極高,算是高級知識分子。
塗珊珊特彆一些,她是自然孕育,竟還是某個小貴族家的千金小姐。
總之,所有的背景資料看起來都十分正常。
趙凡似乎看出了原野的疑惑,解釋道:
“能夠進入主城重要部門工作的人,履曆自然是篩了又篩。一般父母家庭,成長經曆稍有疑點的都會被刷掉。所以光看這幾個人的履曆,是找不出任何問題的。”
小章魚很疑惑——
既然玩家的背景資料都是土生土長,那他們是怎麼成為玩家的?
難道......
內心忽然冒出了一個可怕又合理的猜測,竟是讓小章魚悚然一驚。
趙凡的聲音蓋過了小章魚紛亂的思緒,他說:
“在我們這幾年的調查下,我們發現所有已經確認身份的玩家在成長過程的某個階段都出現過類似於失憶和性情大變的跡象。伊芙瑞爾醫生推測,他們可能是被某種天賦能力強行更改了思維,甚至是被搶奪了身體。”
搶奪身體?
葉雲帆意識到了對方話裡麵暗含的意思。
他是說那些人原本是忠於主城的,可是被外來者換了“芯子”
這不就是跟他自己的穿越很像嘛!
不,不是很像。
就是穿越。
來自於現代的玩家靈魂占據了這個世界人類的身體,並通過他們的身份繼續生活。
隻是為什麼彆的玩家都是穿越到這個世界的人類身體裡,而他卻是進入了一隻奇怪章魚寶寶的身體裡?
“徹底改變思維?”
原野的神色也變得凝重起來,不過他沒想到穿越或者奪舍之類的詞,而是用了一個稍微保
守一些的詞。畢竟靈魂轉換這種事情聽起來太過匪夷所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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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趙凡卻篤定他們是變成了另外的人,他搖搖頭,說:
“他們的思想觀念,還有很多常理認知跟我們都不一樣,仿佛來自於另一個世界。”
“比如他們將主城的治安官稱呼為警察,將個人終端稱呼為手機。其中大部分玩家認為花房孕育違背了倫理,是對人權的踐踏。還有他們對一些進化種的認知也和我們存在誤差。”
提及進化種認知的時候,趙凡下意識又看了原野肩膀上的小水母一眼。
“!!!”
進.....進化種認知!
小章魚頓時有一種被點名的心悸感,他又縮了縮腦袋,躲到原野的緊身衣裡麵去了。
嘶......
這衣服可真緊。
還是襯衣比較舒服。
原野有點不適應地摸了摸它,但注意力還是放在趙凡身上。
“所以玩家的來源目前存疑,而我們推測自由聯邦的秘密據點也許不在帝國的版圖之內。”
原野沉思片刻,應答道:
“之前他們運輸的軍械武器最終目的地是南方邊境的碼頭,而幼苗運輸車是去往東部軍區的,東部的邊境也是臨海,所以我推測他們的秘密據點可能在海外。”
“這個推測跟我們不謀而合。”
趙凡不太明顯地笑了一下,
“現在東部軍區和南方邊境已經有人開始秘密調查了。所以我們這邊的動作需要更加迅速,最好能為他們提供更多關於自由聯邦的情報。”
王庭不僅僅已經開始排查玩家身份,甚至都已經開始挖掘玩家組織的秘密基地了嗎???
小章魚瞳孔震動。
這個動作也太迅速了!
或許不是迅速,而是很早之前女王陛下就已經開始布局,現在剛好是收網的時候。
看來女王陛下是打算雙管齊下兩手抓。
內部主城抓玩家,外麵秘密挖基地。
之前一直都隻聽陳隊長講女王陛下的政治手腕,各種政令,
可現在......
小章魚第一次對女王陛下的鐵血手腕,殺伐果決有了深刻認知。
果然不愧是弑殺暴君登臨王座的女人。
但他又想了想嬌蠻可愛,善良單純的王女殿下,覺得這兩母女的差彆未免有些太大了。
原野忽然又拿出了剛才那份名單,舉起來折轉過去,示意趙凡上麵的第一個名字。
“聞斯年?”
“嗯。”
趙凡點頭。
“名單上大部分對象我們都已經安排部署了相關人員監視排查,但是這一個隻能原野大人您親自來辦。”
隻能原野來辦?
小章魚好奇。
原野皺眉,神色愈發凝重:
“也就是說,他的確
() 是我想的那個人?”
也許是太過驚愕,
原野沒有用個人終端裡麵的資料去確認,
而是直接詢問趙凡。
“對,就是他。”
趙凡肯定了原野的猜測,
“王庭重臣,調查軍團最高指揮官。”
“——軍團長聞斯年。”
“......”
今天也許是葉雲帆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震驚次數最多的一天。
誰?!
調查軍團軍團長???
這要是真的,不亞於一個封建君主王朝的鎮國大將軍直接投敵叛變了啊!
這皇帝不得氣死?!
這一刻,小章魚真的滿腦子問號和感歎號。
原野也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他的表情格外凝重,沉聲問:
“有什麼證據?”
“我們抓到的一個玩家指認了他,並且那一批走私的軍械武器,是他親自簽字批準送出主城的。而且在我們仔細低調地調查中,他有一些常識錯認跟玩家出現了重疊。”
嘶......
小章魚倒吸一口冷氣。
這要連軍團長都是玩家,那整個主城,甚至是整個王庭不都被玩家滲透成篩子了嗎?
怪不得女王陛下如此震怒,要立刻肅清,甚至寧可誤殺,也不肯放過一個!
誒等等......
調查軍團最高指揮官軍團長有玩家嫌疑,聯係這一點的話,那麼女王陛下想要對調查軍團整個大換血似乎就更能說得通了。
她要在主城清除玩家,包括調查軍團內部的玩家,所以需要進行一次大換血,或許走私軍械和撫恤金腐敗的問題隻是一個借口,更準確地說隻是一個切入口和導火索而已。
陳新月就是其中一條小小的導火索。
所以陳隊長收到的跨軍區調令很有可能不是來自於調查軍團高層,而是來自於王庭。
王庭越過了調查軍團總部,直接對陳新月小隊下達了征調命令。
——王庭已經不信任調查軍團總部了。
而事實證明,女王陛下的判斷十分精準。
如果不是原野和陳隊長同時因為王庭密令出現在供給站,不論是提前孵化的王種,還是梁組長的撫恤金事件,間諜魏京的存在都會被掩埋。
而這兩個人的出現,也帶出了後麵一係列的事情。
比如自新之城下麵的走私軍械,企圖暗殺陳隊長的玩家。
比如運往東部軍區的幼苗運輸車,原野直接挖出了玩家潛伏樂園偷運天賦者的重大案件。
或許傅世新這次被調回主城述職,很可能就是女王陛下拿來開刀的第一批腦袋。
“......!”
這一刻,葉雲帆忽然將所有的事情都想通了。
陳隊長的出現,原野調查軍械走私,哨塔幼苗運輸車,即將來臨的調查軍團大換血等等事件此時好像都延展出了無數條線。
它們互相連接纏繞在了一起,最終勾勒出了一把權杖和一柄黑刃。
權杖和黑刃拚殺在一起。
雙方正在暗中進行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而最終的勝利者將獲得這個世界的主宰權。
而原野,就是女王陛下權杖上最鋒利的部分。
他目前的首要任務,就是確認調查軍團軍團長的身份。如果對方真的是玩家,那麼原野就要負責進行抓捕甚至處決。
作為曾經的首席除穢官,有足夠的能力和戰力,而且身上又血案累累即便真的殺了軍團長也不會太過損傷女王陛下的權威和聲望。
因為又可以歸到原野能力失控,情緒不穩定上麵。到時候王庭再做一番政治安撫,換人上位。這些事情對於女王陛下而言應該是很簡單的。
所以怎麼看,原野都是最合適的人選。
“聞斯年......”
原野沒有小章魚想得那麼深,他的重點放在怎麼執行任務上麵。
“我跟他並不很熟,隻是當初去東部軍區處理那個A.級異度位麵的時候見過兩次,我記得當時情況好像很嚴峻,聞斯年還親自去了一趟東部軍區。”
而且對方確實是實打實的位高權重,自然不可能跟其他普通玩家一樣直接抓捕刑訊拷問,所以手法上得極度謹慎。
小章魚也在思索。
東部軍區......調查軍團......
和這兩個關鍵詞相聯係的,而他們又認識的人好像還真有!
這不就又鎖定了陳隊長嗎?!
果然,女王陛下選中陳隊長不是沒有理由的。
從人品能力,背景心性,甚至跟各種事件的關聯度各個角度同時考慮,陳隊長似乎都是最佳人選。
陳隊長......陳新月遇見原野並非偶然,而是女王陛下故意將她送到原野身邊的。
聯想到這裡,小章魚的猜測又大膽了些。
或許三年前原野被調去東部軍區,甚至更早之前他在女王陛下的生日宴上失控,也是計劃之一。
這個局可能早早就布下了。
陳新月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在她幾年前還在東部軍區探索淪陷區的時候,就已經成為了女王陛下的一顆暗子。
直到現在準備收網的時候,陳新月這步棋才被擺在了明麵上。
陳隊長啊......陳新月。
小章魚在心中暗暗歎息。
新月,總是不圓滿的月亮。
·
與此同時,陳隊長正站在外城邊緣的一戶人家門口。她素來辦什麼事情都利落乾練,很少出現現在這樣猶豫不決的模樣。
喬恩沉默地站在她身後一點的位置,欲言又止,但最終沉默。
他們是來給王遠父母送撫恤金的。
其他隊員的家不在主城,所以那些錢就隻能通過郵局寄過去。因為主城之外沒辦法使用個人終端,也就沒法移動支付,隻能郵寄現金。
“誒?小.....小陳隊長?是小陳隊長嗎?”
這時,
有一個看起來五六十歲的女人從一樓的窗戶探出了頭。她虛虛眯著眼,
明明隻有十幾米的距離,可她似乎竟是看不太清楚。
陳隊長身形一僵,最終還是露出笑容回應,
“是,是我,好久不見鄭阿姨。”
鄭阿姨是王遠的母親,叫做鄭秀之。
哢噠。
門開了。
鄭秀之很是熱情地迎了出來。
這位母親看起來已經有些老態,可五官輪廓依稀能看出幾分年輕時候的美麗。她衣著樸素整潔,頭發一絲不苟地梳起來在後麵挽著。
她先是仔細看了看陳隊長身後,隻發現了一個喬恩,沒看見王遠,也沒看見彆的熟悉的隊員。
“快!快快進來!”
鄭秀之有點疑惑,不過之前也發生過這種事——
當時陳隊長帶著隊員回到主城,他們需要把帶回來的藥劑上交登記,一些不那麼管製嚴格的東西就可以拿去賣掉。
而作為隊伍裡的二把手,王遠就很忙沒法立刻回家,於是就會有一些隊員代替王遠來給鄭秀之送些東西。
“哎呀,小陳隊長你來怎麼不提前說一下,我好準備準備,吃飯沒有?肯定沒吃吧,你們先進去坐坐,我現在就去買菜......”
“不了不了,阿姨。”
陳隊長連忙阻止,她心裡發酸,卻不知道怎麼說,於是隻能找了個借口,
“呃,等下還有任務。”
“噢噢噢,是是,你們忙你們忙,我知道。那......那帶些東西走吧,我一個人在家也沒事,就做了些衣服,還有買了一些特彆好的皮革裝備,你們肯定用得上!”
鄭秀之顯然很激動,她個子小小的,可這一下連陳隊長這個異變者都沒拉住她。
“等著,等著啊,我現在就去拿!”
愛爾莉塔來的時候就聽見了這道很熱情的女聲。
王女殿下想查一輛車可太容易了,尤其是對方還是臨時車牌,用個人終端問一問交通管理局的人就知道了。
所以她很快找到了陳新月的位置。
隻不過愛爾莉塔還沒想好要怎麼說,她得找一個很恰當的偶遇方式。
所以王女殿下沒有立刻靠近,她站在一個不遠不近的拐角,剛好是陳隊長的視覺盲區,又能聽見雙方的對話。
幾分鐘後,鄭秀之小小的身子就提著兩個超大的包裹出來了。應該不止是給王遠的,是給陳新月整個小隊的。
她似乎早就準備好了,所以才能在這麼短短幾分鐘內拿出來。
“阿姨,鄭阿姨,不用......不用這麼麻煩。”
陳隊長和喬恩趕緊上前去接,非常沉。
“沒事沒事,遠子每個月都給我寄錢回來,薪餉大半都給我了,一個月□□千呢,可我也沒地方花啊。”
提及王遠,這位母親的臉上
滿是笑意,
“大祭司掌管的農科院研究出了好多新的蔬菜品種,
還有一些能吃的進化種,所以肉啊菜啊什麼的都很便宜,我花不了多少。你們調查兵都是搏命掙錢,得用些好裝備!”
她實在是很激動,拉著陳隊長一直說話。
“三年前遠子就說可以調回來當主城駐軍,就是他還想多掙些錢。所以暫時不調回來。”
“......”
陳新月沉默地聽著,她知道王遠說的話是借口。
因為當時她,傅世新,王遠都是同一個小隊,傅世新高升,她得罪人被貶謫,王遠本來有機會跟傅世新一樣被調回來,結果最後他卻跟著她去了東部軍區。
如果當時王遠跟傅世新一樣,選擇調回主城,或許現在他應該還活著。
而陳新月也不用苦惱該怎麼告訴這位母親,她唯一的孩子已經犧牲了這件事。
“他說東部軍區那邊的淪陷區裡麵好東西多,掙得也多,所以等過兩年再回來好換個大房子,條件好了,也更容易申請領養小孩。”
王遠就是領養的孩子。
可鄭秀之很愛他,就好像他們之間真的有血緣關係。
“當初我們領養小孩的時候啊,我一眼就看中我們家遠子了。”
王遠很能乾,十九歲當了調查兵,二十八歲的時候靠著軍功申請到了主城居住證,帶著母親搬到主城定居。
雖然買的房子很小,也很偏。
但鄭秀之每每說起這事,臉上的表情就尤其驕傲。
“小陳隊長......你們這次回來是不是就要調回主城了?”
說著說著,她有些希冀地問,
“也該回來了吧,都十年了,錢少掙些沒關係,有大祭司在呢,吃的喝的都不缺,不用那麼拚了。”
“.......”
喬恩無聲咬緊牙,他提著兩大袋包裹,仰頭,免得自己沒忍住哽咽出聲,也免得眼淚掉出來。
“鄭阿姨......”
陳隊長開口得很艱難,其實她也做過很多次這種事,比如給死去的隊員家屬傳達死訊,送撫恤金。
可即便經曆過很多次,陳新月依舊沒辦法習慣。
“對不起!”
陳隊長閉上眼,忽然深深彎下腰,鞠躬。將那個裝著灰燼的小盒子雙手遞出去,
“王遠他......他在任務中不幸犧牲了......”
她忽然想,要是當初王遠沒有執意跟著自己去東部軍區邊境就好了。
要是當時在供給站的時候,王遠沒有救她就好了。
陳新月沒有家人,死了也就死了。至少她活下來的隊員不會苦惱要怎麼告知家人她的死訊。
可王遠還有一位母親。
他死了,她未來的日子可怎麼活?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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