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人?

原野的腦子嗡了一下。

雖然他知道夢境中的自己對那個男人藏有一些不可說的心思,但是卻隻以為是欲.望作祟。

比如他真的被催眠了,被下達了什麼暗示,加上他也是個成年男性,書上說生理成熟後會對彆人產生欲.望很正常。

加之他天天跟小水母在一起,所以才幻想出了一個配色類似的男人。

雖然看起來是邏輯的強行拚湊,但這已經是原野能夠想到的最有可能的解釋了。

不然這件事情就太過匪夷所思,難道他還真的認識對方不成嗎?

可伊芙瑞爾說他內心認定對方是戀人......

戀人......

不是生理欲.望作祟,而是有一個確切的身份認知。

這句話說出來的瞬間,彆說是原野就連伊芙瑞爾自己都覺得荒謬。

“呃......這當然隻是我的臆測,沒有太多的證據支撐。”

伊芙瑞爾被原野驚愕的視線看得有點不自在,她也懷疑自己判斷錯了,於是又把話收回來了一些。

原野的情緒、情感總是過於強烈,然而記憶又是一片空白,就像是一張白紙,什麼也沒有。

所以伊芙瑞爾每次為他治療,感覺自己都像個情緒垃圾桶。加上原野的情緒大多都很負麵,而且感染力非常強,所以她還會遭受到極大的影響。

比如之前給原野治療過後,伊芙瑞爾的性格就會變得暴戾易怒,有一種想要毀滅全世界的強烈欲.望。

她就不得不躲在家中休個長假,獨自消耗掉那些負麵的情緒。否則伊芙瑞爾真懷疑自己一出門,就想拿刀砍人,見人就砍,血流千裡的那種。

那段時間,伊芙瑞爾懷疑自己就像是變成了一頭另類的異種。她覺得整個世界都有問題,根本沒有存在的必要。

這個世界一點兒也不好,爛透了!為了這個世界而努力,有什麼意義?!

所有人都該去死!

為什麼他們都還活著?!

為什麼他們都還能活得這麼好?!

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

......

諸如此類的想法侵占了伊芙瑞爾的大腦,她憤怒,怨恨,憎惡,痛苦,悲傷......龐大而複雜的負麵情緒集合起來,讓她每次都有點精神崩潰。

所以原本這次她也做好了再次休幾天假的準備,畢竟原野三年沒回主城,伊芙瑞爾都無法想象他心中的負麵情緒積攢到了一個什麼程度。

於是她剛才使用能力試圖跟原野建立精神聯係的時候非常小心,因此才能在對方的抗拒和攻擊發起之前,攫取到了一點點原野潛意識中拚命想要藏起來的東西。

三年過後,原野回歸,而伊芙瑞爾對他使用能力的結果卻發生了極大的翻轉。

以前原野是給她瘋狂灌輸,現在是拚命吝嗇

隱藏。

可他的情緒、情感依舊有著一種強烈的感染力。

剛才伊芙瑞爾著實是被原野影響到了,就好像一個完全失去理智甘願沉.淪愛河的女人,而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催促著她說出了那句話。

——他們是戀人。

而且是處於熱戀期,彼此深愛的戀人。

這份認知的堅定堪比信仰。

......戀人?

這也太荒謬了。

伊芙瑞爾能夠接受原野可能在外麵認識了一些不一樣的人,但是戀人?

理智告訴她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然而能力和情感卻在大聲尖叫著說這就是真相,這就是真相!

腦子一片亂麻的心理醫生退後兩步,坐到自己的椅子上,扶額,用力深呼吸了兩下:

“等......等一下,你等我一下,等我清清腦子。”

伊芙瑞爾深吸了好幾口氣。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發現竟然有點燙,再一看鏡子,發現甚至都泛起了很明顯的紅暈,眼神迷離卻明亮,心跳更是怦怦不止。

整個一沉浸在熱戀中的傻女人模樣。

伊芙瑞爾:“.......”

這......?

很顯然,這不是屬於她自己的情感,而是她又被原野影響了。

這是原野的情感。

他好像處於某種熱戀狀態。

呃......熱戀?

伊芙瑞爾沒忍住看了原野幾眼,眼神驚奇又怪異。而後者還處於一種莫大的震驚中,沒有太注意她的視線。

於是伊芙瑞爾的目光又往下了些,再次落到了原野的光裸的肩頭以及上臂。

說實話這件黑色高領無袖緊身衣確實挺好看的,明明裸露的隻是肩膀和上臂,並不是什麼敏感部位,卻非常引人注意。再加之緊身,所以把身材和肌肉線條勾勒得極好。

穿在原野身上,有一種彆樣的性/吸引力。

隻是以前他絕不會穿這種衣服。

就算是三伏天也得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一個人忽然改變穿衣風格,很大程度上可能是出現了情感問題。

難......難不成......?

伊芙瑞爾覺得自己的想法隱隱有些瘋狂起來。

“可......可我真的是.....”

原野頭一次說話這麼磕磕巴巴的,

“不認識他。”

“真的。”

他又強調了一遍。

原野搜遍了自己所有的記憶,甚至還找出了自己之前預防遺忘的紙條筆記。

可完全尋不見任何一點他跟那個粉發男人認識的痕跡。

對方就是毫無征兆地突然出現,直接闖進他的夢裡,然後就宛如入侵物種一樣飛速紮根,擴張領土。

而原野完全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隻是說這話

的時候(),

?(),

因為他知道每次共感過後會發生什麼。

伊芙瑞爾就像一麵鏡子,她會變成原野內心的樣子。

“嗯,我相信你。”

伊芙瑞爾捂著臉,手心燙得有點讓她覺得可怕。就好像自己悶了一口烈酒,後勁正緩緩上頭。

“這件事情著實......有點蹊蹺。”

心理醫生抬頭望天花板,她像是在思索什麼,又像是在沉浸在某種強烈的情感中。

“不過應該不算太糟,沒有發現催眠和暗示的痕跡。而且至少我不必再成為你的情緒垃圾桶。”

她笑著打趣了一句,轉過頭促狹地看著沙發上怔愣的少年,

“往好處想,原野,你現在這種處於‘熱戀’狀態,應該不會再想著毀滅世界了。”

伊芙瑞爾發出了一聲類似於解脫的低呼——

“看來我這次應該不用因公負傷了。”

“......”

這句話原野不知道如何回答。

這件事情太古怪了,讓他完全摸不著頭腦。甚至原野覺得這事比排查軍團長聞斯年的任務還要難辦。

若是塗珊珊還活著就好了,他還能拷問拷問。

但現在那個女人死了,他真是半點線索都沒有,連尋找方向的線索都沒有。

所以對比於輕鬆愉悅的伊芙瑞爾,原野的表情卻是有點凝重。

因為之前他糾結的問題是萬一被伊芙瑞爾發現他的那些夢,原野會感到尷尬和羞.恥,萬一伊芙瑞爾解決掉他身上的問題,讓他不再做關於那個男人的夢,原野會感到失落和不舍。

但這都是小問題,因為後果都隻是原野的個人情緒。

然而現在不一樣了,就連這位主城頂尖的心理醫生、精神係的天賦者都無法解釋這個問題。

她推翻了原野關於自己由於生理欲.望而產生臆想的猜測,說那是一種強烈的、被喚醒的情感。

也就說明那是原野本身就有的。

可從哪裡來呢?

他都不認識對方。

事情陷入了死循環,完全找不到合理的解釋。

“哦對了,出現這個夢境之後,你應該就沒有過能力失控了吧?”

伊芙瑞爾回歸了正題,她似乎有著迅速處理彆人情緒的能力,臉上雖然還有些紅,但是理智很清晰,

“雖然隻感受到了一點,但是我沒有在你身上察覺到以前那種負麵情緒。”

“有的。”

原野給予了超出她猜測的答案,

“回來的時候路過玫瑰原野,發生過一次。”

三年前原野第一次在玫瑰原野失控的時候,他就去信給伊芙瑞爾詢問過答案。所以這件事情她也清楚。

“又是玫瑰原野?”

伊芙瑞爾皺眉,她還以為第一次可能是巧合,但是現在出現第二次,應該就不是巧合了。而且之前他看過那副玫瑰原野的畫,

() 也覺得不舒服。

伊芙瑞爾三年前仔細查過,甚至去詢問過大祭司,可最終沒有得到一個準確的答案。

她想了想,追問:

“是隻要你出現在那裡,就會失控嗎?”

“......也不是。”

原野有點糾結,但搖頭,

“玫瑰原野上周提前開放了,我當時看著那片花海,卻覺得很美,沒有什麼異樣。”

“.......”

又一個難題。

伊芙瑞爾覺得原野總是給她找難題。

“玫瑰原野......暴君的葬身之地啊.......”

她想了很久,似乎在沉思,又似乎在糾結什麼。

“原野,雖然你之前是首席除穢官,個人資料的查看權限很高。但作為你的心理醫生,所以我有權限查看。你的戶口檔案本和履曆上都顯示你是花房孕育的嬰兒,也是樂園培育的孩子。”

“嗯,有什麼問題?”

原野不太明白為什麼話題忽然轉變到了這上麵,因為之前他發現自己遺失了幼年記憶之後,就詢問過這件事。

當時伊芙瑞爾的答案和這一樣。

絕大部分的天賦者都是花房孕育的嬰兒,然後送往樂園培育,在七歲之前覺醒天賦能力,然後送往特殊學校接受教育。

隻是原野的能力危險性太大,所以他一直都是單獨接受教育的。

“你知道我是這次任務的特彆顧問,同時我這段時間也在配合調查樂園的事情。”

伊芙瑞爾組織著語言,語速很慢,

“上麵需要我們查明以前到底有多少天賦者小孩被偷運出去,所以我最近查閱了很多數年前的機密資料和人員檔案,包括樂園,也包括花房,還有領養係統。”

“總之,近三十年來主城出生的所有小孩的資料,我都看過了。”

她坐直身體,正色道,

“可是原野,我沒有找到你的資料。”

“花房沒有,樂園也沒有,主城戶政係統和醫院內部新生兒信息,都沒有你的記錄。”

原野怔住:“.......”

心理診療室內忽然安靜下來。

原野知道伊芙瑞爾最後一句話代表著什麼——

花房和樂園沒有他的記錄,代表著原野不是從人造子宮裡麵出來的孩子。而主城的戶政係統和醫院裡也沒有記錄,代表著他也不是自然孕育的孩子。

即便是主城之外自然孕育的孩子,也會錄入戶政係統的。

因為主城需要控製人口,所以他們必須記錄每一個出生的孩子,計算出生率,好安排下一年花房需要孕育多少孩子。

那......

原野的聲音有點茫然:

“那我從哪裡來?”

“嗯......我個人的猜測更傾向於你是誕生於人造子宮的。”

伊芙瑞爾說的是人造子宮而不是花房。花

房中有人造子宮(),

“?[((),

所以你擁有如此強大的天賦能力,同時也伴隨著失控的重大隱患。正因如此,你的出生信息才會被抹掉。”

非常大膽的猜測,可邏輯卻很嚴謹。

“我的......基因來源有問題?”

原野曾經想過自己患病的很多種原因,因為主城不乏很多攻擊性極強的天賦者。

所有人都是花房孕育,樂園培育,為什麼單單隻有他一個人會情緒失控,而且擁有著這麼大的隱患。

可最終他找不到答案。

直到現在伊芙瑞爾跟他說,可能是基因來源出了問題。

——這就可以解釋了。

明明沒有切實的證據,可原野心裡已經大致認定了這個答案。

他的基因有問題。

人造子宮可以將一個胚胎孕育成嬰兒,但胚胎是需要精/子和卵子結合的。而這些精/子卵子的來源都是民眾義務捐贈。

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捐,隻有體檢合格的人才可以。而假如捐獻人是天賦者,那麼他/她捐獻的東西就會被特殊保存且優先用於培育胚胎。

樂園就會重點關注基因來源是天賦者的那些孩子。

“原野,你覺醒的天賦能力這樣強,我猜測基因來源中肯定有一方是天賦者。”

伊芙瑞爾語速很慢,似乎是一邊猜測著,一邊跟原野說,

“而培育你的人可能知道基因來源人是誰,而那個人的基因有問題,或者身份也有問題,所以你不是在花房出生的,而應該是被秘密培育出來的。”

誰有那個能力越過花房,秘密培育一個基因來源有問題的孩子?而且還能夠抹除掉所有痕跡,將原野的資料做得毫無破綻?

答案不言而喻。

“基因來源......你有猜測對象了?”

這雖然是一個疑問句,可原野的語氣卻沒有發問的意思。

“嗯,這說出來可有些大逆不道。”

伊芙瑞爾攤了攤手,她笑了一下,沒有完全點破,

“總之我能肯定告訴你的就隻有一點。”

“那就是作為特殊顧問的伊芙瑞爾女士配合樂園調查間諜後續,出於任務需要,她查遍了所有資料,花房、樂園,戶政係統和醫院。然後,她意外發現完全找不到原野的任何記錄。”

到這裡,她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

“準確地說,你十六歲之前所有的資料和信息都沒有。”

十六歲是主城規定的成年數字。

異種入侵,怪物橫行,人類必須早早學會在這樣殘酷的環境中掙紮求生,所以他們需要大量的年輕勞動力和戰鬥力。

現代社會十六歲的孩子,在這個世界就已經被當做成年人使用了。

比如當初十六歲剛成年的陳隊長就已經當了調查兵,而十七歲的喬恩也已經多次經曆了各種生死危機。

() 而十六歲的原野通過了除穢官考核,

接著當上了首席除穢官,

然後沒過多久就犯下重罪被逐出主城。整個過程快得就像是被誰摁下了加速鍵。

原野的記憶隻有四年,而現在他發現自己的人生好像也隻有短短四年。

或許更少,因為這四年裡,他還忘記了很多事情。

原野沉默良久,他並不是一個愚笨的人,所以大概已經猜到了伊芙瑞爾沒能說完的話。

秘密培育他的很可能是王庭,或者更加準確一點,很可能是女王陛下。因為隻有她有那個權力和能力越過花房秘密培養一個強大的天賦者。

而原野的基因來源,他生物學上的父親或者母親有一方一定是天賦者,強大但很容易失控的天賦者,而且身份存疑,不能被公眾知道。

範圍縮小到這種地步,想猜不到都很難。

原野沉默良久,才開口問:

“這件事,還有誰知道?”

“我的職業操守很好的,關於患者的私人信息和情報當然隻能告訴患者一個人。”

伊芙瑞爾笑了一下,又歪頭想了想,

“至於其他還有多少人知情,具體都有誰,我就不知道了。”

“......”

原野沒立刻回答,稍微讓自己冷靜了一下。今天接收到的信息量太多太雜了,他有點難以消化。

伊芙瑞爾也不著急,她起身,到旁邊倒了兩杯咖啡。

“嘗嘗吧,這是咖啡。據說是舊日時代很有名的飲品。大祭司前年得到了一些種子,硬是給種出來了,結出來的豆子處理過後磨成粉後,泡起來還挺香的,很提神。”

“這麼小小一包,可花了我不少貢獻點。”

她施施然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輕輕吹了吹,優雅抿了一口,美麗的臉龐上露出享受的表情。

“啊......這幾個不眠不休的夜晚,伊芙瑞爾女士就靠這東西活著了。”

原野對這種黑漆漆的液體很抗拒,他聞了一下的確有點香,小心翼翼嘗了一口後,表情瞬間就僵硬了,毫不留情地推遠,並給予評判:

“好難喝,怎麼能比大祭司的茶還難喝,跟草藥湯的味道一模一樣,你是怎麼能咽下去的?”

原野向來是個惜字如金的,大概這次真的是忍不住了。每一個字都裹挾著濃濃的嫌棄。

伊芙瑞爾優雅的動作當即一頓。

“......嘖。”

她斜眼看了原野一眼,非常不優雅地咂了一下舌尖。表露出一種類似於“山豬吃不來細糠”的意思。

這個插曲很好地掃清了剛才略顯沉悶凝重的氣氛,

原野先把基因來源的事情放到一邊,畢竟那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弄清楚的。

他沒忘了自己來見伊芙瑞爾的兩個目的,第一個目的是讓她幫忙查看一下那些夢的原因,其次就是關於玩家清除計劃的事情。

“說說聞斯年吧。”

“噢,那位軍團長大人啊。()”

“......()”

兩人在心理診療室內秘密交流情報的時候,外麵的小章魚也正在跟小海蒂進行加密談話。

【海蒂,你怎麼來了?】

“我剛剛吃完飯,在去夜讀室的路上看見有個人的背影很像原野哥哥,所以就偷偷跑過來,沒想到真的是你們!”

小海蒂壓低聲音,可卻掩不住興奮。

她一直念著這幾位哥哥姐姐的好,若不是他們,自己就得被間諜偷偷運到不知名的地方去。於是一看見小水母哥哥,小姑娘沒太多想就立刻跑過來了。

“我們是前天上午才被樂園接回來的,你們呢,你們應該更早吧?”

【噢,是這樣的,路上遇見了一點麻煩。】

他沒有多作解釋。

很快,小章魚從海蒂這裡得知了樂園如今的情況:

偵查局的特彆調查組正在逐一核查近三十年內被領養出去的小孩,伊芙瑞爾醫生被安排過來給孩子們做心理輔導。

這段時間有好多老師被帶走詢問,還有樂園的一些工作人員也換了大半。後來大部分老師都回來了,有一些就不見了。

不見了......

小章魚想到了外城門口那個巨大的處刑台。

樂園裡的孩子們並不知道那些被查出是間諜的老師和後勤工作人員已經被拉到外城的處刑台直接絞死。

他也不打算告訴小海蒂這種事情。

“小水母哥哥,你在伊芙瑞爾醫生的辦公室裡做什麼呀?”

卷毛小羊羔探頭探腦朝裡麵張望,

“原野哥哥呢?怎麼就隻有你一個人?”

雖然原野看起來很凶,但是他的靈魂影子是白色的,像雪一樣非常乾淨。所以憑借影子識人的小海蒂對原野的好感度非常高。

而且聽哨塔那些人說,就是原野哥哥把他們從壞老師手裡救出來還通知樂園的人來接他們的。

於是小海蒂就更關心原野哥哥了。

【他在裡麵......跟伊芙瑞爾醫生有些事情要談。】

說到這個,小章魚頓時有點鬱悶。

大概是仗著可愛無害的章魚寶寶外表偷聽了太多機密,原野做什麼事,說什麼話都不避諱著他。就連玩家清除計劃這種重要機密都很放心讓他一起聽。

所以這還是小章魚頭一次被原野隔離在外麵。

原野不想讓他聽見自己和伊芙瑞爾的談話,也不想讓他看見治療過程。

“啊......?”

海蒂頓時忍不住摸了摸小水母哥哥禿禿軟軟的腦袋,

“那小水母哥哥你一個人被留在外麵,豈不是很孤單?”

卷毛小羊羔的語氣很是關切,她更多在意的不是大人們的什麼事情,而是他們的感受。

“真可

() 憐啊......”

可憐的小章魚:“......”

雖然他知道海蒂是好意,可也不至於到可憐的地步吧。

說得好像原野為了伊芙瑞爾拋棄了他似的。

“!”

這個念頭出現的瞬間,小章魚心梗了一秒。

“嗯,反正你也是一個人等在這裡。”

就在這時,小海蒂忽然想起什麼,興奮提議: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夜讀室聽故事?今晚老師要給我們講暴君和女王陛下的故事哦~”

誒?

暴君和女王陛下?!

小章魚頓時來了興趣。他現在對女王陛下的一切事情都很感興趣。

路上的時候陳隊長隻是零零碎碎講了些,大部分的重點都放在了主城建設和各種政令上,關於女王和暴君,過去的王權更迭曆史倒是沒怎麼說過。

不過他也不能這麼直接一聲不吭地跟小海蒂走了,萬一等下原野出來找不見他會很著急。

小章魚記得今天中午原野匆匆跑來農科所的樣子,他的確急壞了。

【好啊。】

小章魚點頭答應下來,不過他又補了一句,

【但我們得給原野哥哥留一張紙條,告訴他我跟你去聽故事了,免得他等下著急。】

“好的!”

小海蒂可開心了,她身子一貓,就鑽進來了。

小章魚爬上伊芙瑞爾醫生的辦公桌,給她找來了紙筆。

沒辦法,小海蒂個頭有點太矮了,在桌上寫很費勁。

於是卷毛小羊羔和小章魚就趴在地上寫,兩個小腦袋湊在一起嘰嘰咕咕。

“呃......就寫我帶小水母哥哥去聽故事了嗎?”

【嗯,加個地點,夜讀室。】

小章魚想了想,又叮囑著添上一句,

【然後讓他不要擔心。】

小海蒂點點頭,握著鉛筆,細細的筆尖抵在白紙上。

默了片刻,小章魚見海蒂半天沒動,疑惑抬頭,問:

【怎麼不寫?】

“呃......小水母哥哥,‘我’字怎麼寫呀?”

女孩可愛的蘋果臉有點紅,似乎很不好意思,

“可不可以用拚音?”

小章魚:“......”

忘了小海蒂隻有七歲,還是上一年級的年紀。也不知道這個世界的教育係統什麼樣子,但這個年齡不太會寫字確實很正常。

等等!

這個世界有拚音嗎?!

小章魚有點驚訝,但又覺得合理。畢竟中英文都存在,拚音為什麼不可以?

【好,就用拚音吧。】

“嗯!”

隻是小章魚沒想到小海蒂的拚音學的也不是很好,她好多地方都拚錯了。

於是小章魚變大了一點,然後伸出幾根觸手握住小海蒂的手,帶著她寫——

[原野哥哥,

我帶小水母去夜讀室聽故事了,

不要擔心哦。]

[海蒂留。]

其中大部分字都是用拚音代替,雖然也有錯誤,至少能讓人讀懂,最後麵還加上了落款。

“好了!”

海蒂把寫好的紙張拿起來,仔細看了看,臉上很高興,仿佛那是一張了不起的傑作。

她看了看,覺得沒問題,然後就把紙張放在了桌上,找了個東西壓著。

就在這時,小章魚耳朵一豎,聽見了外麵急促的腳步聲。

“好像海蒂剛才就是朝這邊跑了。”

“趕緊把人找到,這種節骨眼......”

“真是.......”

——看來是有老師發現海蒂不見了。

小章魚立刻拉拉小姑娘的褲腳。

【快出去,老師來找你了。】

“哦哦,好。”

小海蒂飛速抱起小水母哥哥出門,然後輕手輕腳把門帶上。

他們剛出去沒走多遠,就迎麵撞上了著急尋過來的兩個老師。

小章魚躲在海蒂背後的帽子裡,開啟了隱匿技能。

兩個老師一男一女,臉色有點白。

看來是嚇壞了。

也對,就在偵查局嚴查間諜的節骨眼上,要是真丟了一個天賦者小孩,那事情就鬨大了。

“海蒂!”

女老師紮著馬尾,一把將小女孩抱住,

“你怎麼亂跑,怎麼樣?有沒有事?”

後麵的男老師單手撐牆,顯然鬆了口氣。

小海蒂有點心虛,搖搖頭:

“沒有沒有,沈老師我很好。”

兩個老師把小海蒂帶回了夜讀室,一路都在念叨她。

小章魚暗暗歎息,這個世界的幼師也挺不容易,看似光鮮亮麗,實則一旦小孩出了半點問題,他們就得負全責,而且不止是賠錢革職,甚至有的還得坐牢賠命。

更何況,還有不少小孩擁有特殊能力,這就更難帶了。

夜讀室是一個蛋形空間,有一個弧形階梯,小孩子們都排排坐在上麵。

夜讀會還沒開始,小孩子們嘰嘰喳喳地說話鬨個不停,屋子裡就像是放了一百隻麻雀幼鳥似的。

小章魚下意識折了耳朵,貼貼在腦門上。他忽然就覺得自己的八隻小觸手們竟然是如此地......聽話可愛還乖巧安靜了。

這時,他看見最後排有個男孩正朝海蒂揮手。

——是上次在哨塔被哨兵們抓走的那個男孩。

他記得好像是叫做艾倫。

小海蒂總算擺脫了老師的念叨,迅速跑過去坐到艾倫身邊。

艾倫悄悄問:“海蒂你跑去哪兒了?”

“就......出去逛了逛。”

卷毛小羊羔隱藏了小水母哥哥的秘密。之前在哨塔向小水母哥哥求助的事情,海蒂也沒跟任何人說。

“好了

好了孩子們,安靜!我看看哪個不乖的小朋友嘴巴還沒有閉閉好?”

剛才那位沈老師站在了下麵的講台上,她表情很嚴肅,故意露出凶巴巴的樣子,

“誰的小眼睛還沒有看老師?”

很快,夜讀室內安靜下來,所有的小眼睛都齊刷刷地看向老師。

小章魚:“.......”

這熟悉的幼兒園即視感,著實太強烈了。

總算讓一群小麻雀安靜下來,講台上的老師就開始切入正題了。

“前兩天呢,我們講了舊日時代和基地時代的故事,今天啊,老師就講講基地時代是怎樣結束的,以及暴君和女王陛下的故事哦。”

“好~”

下麵的童聲齊齊應。

老師拍拍手,問:

“聽故事的時候小.嘴巴要怎麼樣?”

“小.嘴巴要閉閉好~”

孩子們乖乖地答。

“嗯,大家都是聽話的好孩子,那我們就開始吧~”

話音落下,沈老師在講台上摁下了一個開關。室內明亮的燈光忽地便暗了下去。

而他的背後卻亮了起來,那是一卷白色的幕布,幕布上是繪本投影。

氣氛陡然變化,進入到了一種講故事的安謐氛圍中。

小章魚看見投影的畫麵中心是一團巨大的黑色漩渦,而下方是水彩畫出的城市建築。

“我們上次講到,數百年前異度位麵毫無征兆降臨,釋放出可怕的異種,接著,災厄頻發,城市淪陷,海洋吞沒陸地,人類主宰的舊繁榮時代宣告終結。”

沈老師溫柔的嗓音娓娓道來,她翻過一頁,畫麵頓時切換成了可怕的異種。

不過那畫麵隻是對於小孩來說可怕,在成年人看來不過是卡通怪獸。但這還是讓不少小朋友們發出害怕的驚呼。

“後來很多年過去,幸存的人類自發聚集起來,建立了大大小小的基地,由於海洋太過危險,所以大部分的基地都在內陸。”

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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