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霍去病跟著李來亨進城,受到了異乎尋常的熱情歡迎。

百姓拜於道旁相待,拖家挈口,簞食壺漿,露出了無比激動的神色,甚至有許多人熱淚盈眶,想要伸手過來與他們接觸。

“這是張王的大軍來救我們了!”

霍去病看著這樣的場景,不禁想起了記憶中那些熟悉的畫麵。

他之前每次凱旋回長安的時候,故裡百姓也是這麼擠滿了大街小巷,爭著等待他歸來的。

願以此身衛河山的少年將軍,自然會受到這片河山天地的捧心以待,情之所鐘。

小老虎路上一直高高地舉著鏡頭,一點也不覺得手酸,嘀嘀咕咕,和那邊的鄭成功、李定國分享:“陛下,晉王,這裡有好多好多我們熟悉的東西呢,你看入城的地方就有隆武先皇當年的石刻手書,「天興府」。”

“這裡好像是當年的六部九卿宅,壁枋雕畫幾l無剩餘,俱被漫長的光陰侵蝕殆儘。”

“啊,陛下快看,此處好像是從前的先皇行宮,現在被改造成福州城主府了……哼,這些可惡的元人!”

小老虎一路連蹦帶跳,大大的笑臉和福州滿城的風光都在視頻裡晃蕩,說到激動的地方,又把史天澤拎出來痛罵:“該死的狗官,一劍砍死他太便宜了!”

霍去病聽了快要笑死,不是,你堂堂一個國公,就算沒到百官之首也差不離了,居然罵人家“狗官”。

旁聽這麼久,他倒是弄明白了,為什麼福州人民表現出了驚人的熱忱,心向往之。

福州是大明的第一個首都。

當年隆武帝於此定都,稱為“福京”,更名“天興府”,取“奉天興兵”之意,建行宮,修宗廟,封百官,後來隨著北伐推進,又前往了臨安城。

這裡也是元朝入主中原,最後淪陷的地區之一,一大批的仁人誌士為了維護漢家天下,一路血戰南遷,最終埋骨捐身。

當年元軍大將王保保因被屢次擊敗懷恨在心,又忌憚朱明王氣,攻破福州後率軍屠城,三日不封刀,滿城儘成煉獄血景。

後來又就近從其他地方遷徙過來一大批百姓,填滿了城池,福州這才再度興旺發達起來。

這批人裡絕大多數都是明軍明將後裔,對元朝,於公有亡國滅朝之恨,於私有家亡離散之仇,時不時就要發動□□,很快就被貶成了“墮民”。

世代為奴,不得科考作官,困居城中,形同幽囚,整日過著非人般的生活,焉能心中無恨。

但這些墮民們手無寸鐵,潰難成軍,根本抗爭不過精兵強將的蒙元。

更何況忽必烈為了平亂□□,直接將北方漢人世族最大的力量、他最忠心耿耿的一條狗史天澤派了過來,一守就是三年,墮民們頓時陷入了更加絕望悲慘的境地。

在這種黯淡無光的情況下,他們自然要尋找精神寄托……

太/祖高皇帝很遠,海上的張王卻很近。

張世傑在他們心中

,是一個光輝到無與倫比的傳奇形象,雖出身墮民,卻是百年間唯一能成功殺出重圍的人,手握一支縱橫鐵軍,磨礪十年,淬煉著心中灼灼燃徹的仇恨之火焰,劍指蒙元。

而且,張世傑並不是一個獨善其身的冷血王者,沿海數十所海王廟中,遇事隻要燃起海神香,他的部下一定會出現並響應求助,這點可謂深得人心。

所以說,福州百姓一見張王旗幟,如見旭日光輝,涕泣雨下,紛紛扛著鋤頭就殺入了城主府,還有各處大大小小的官員府宅,搶出官印獻上,完全沒帶猶豫的。

霍去病順順利利地將「張」字旗插在了福州城頭。

旌霓迎風招展,猶如鸞鳳飛動,迎接他們的鼓聲更是震天淩雲,在那一望壁立千仞、煙波浩渺的長天山海之間久久回蕩。

“下一步怎麼辦呀”,李來亨走到他身邊,有點發愁,“是繼續打呢,還是繼續打呢?”

霍去病微微沉吟,揚起眉梢道:“關於到底打哪兒,其實我有一個想法。”

小老虎握了握拳:“其實我也有一個想法,要不我們各自寫下來,然後交換吧。”

霍去病覺得這個主意很好。

當下,兩個小少年在一處並肩坐下,各自背過身去,悄悄在手心大書特書。

他們的神色陡過於嚴肅了,而且都板著臉,莫名就給人感覺看起來軟乎乎很好捏的樣子,讓人很想去戳那麼一下下。

已經伸手的鄭成功:“……”

即將伸手的漢武帝:“……”

打住,明明是很嚴肅的軍事會議,怎麼忽然就好笑了起來!

好在雙方都是帝王,帝王的第一要義就是臉皮厚,於是一人對視一眼,默契地將此頁揭過,權當無事發生。

霍去病有一個視頻,李來亨也有一個,所以雙方都可以將這個視頻擺在一起交流,有一搭沒一搭地尬聊。

劉徹頷首:“世祖好。”

鄭成功回以一個禮節性微笑:“武帝好。”

劉徹發出試探的聲音:“朕觀你最近甚是忙碌,難道又要開拓新地盤了?”

鄭成功和他並無利益衝突,覺得告訴他也無妨,遂將不日與查理一世合作起兵,大明為主,英國為輔,徹底消滅荷蘭帝國之事分享了出來。

“朕從前是開台聖王,這一筆入侵的血債早該做個了斷”,他淡淡道,“今歲五月,起兵滅荷。”

如此對當時最強霸主揮刀斬刃之事,在他語中就如鴻毛般輕飄淡若,也可想而知,這終將成為必勝之一戰,鄭成功與大明究竟在戰前做了怎樣精密的籌謀與部署。

劉徹聽得羨慕極了,啥時候大漢也能打到歐洲那邊去啊。

自從天幕降世,他的三觀屢次遭到革新,眼光也早就不再局限於西域區區一隅。

打進蒙古封狼居胥算什麼,以後等冠軍侯完成副本續上命,保守也得是安息帝國起步,什麼君士坦丁堡、古希臘、古希臘,通通都得以漢之名,效忠大漢。

後世帝王都說他奠定了華夏版圖的雛型,照現在這趨勢發展,怎麼著也得來個橫跨三大洲,腳踩四大洋吧。

他也不打算一統整個亞細亞,因為不可能做到,但夢一個當世最強帝國總不成問題,至於後世如何發展,那就交給後人來裁定乾坤,功成不必在我,而我自聲名焰焰千秋。

鄭成功聽他如此感慨,忽而心生一念,覺得或許可以在其中推波助瀾一把。

“待本位麵滅荷之後,你屆時倘若出兵印度,朕當助你一臂之力。”

劉徹本想說,區區印度,難道朕自己不能打嗎,轉念一想,還真有點難搞。

印度雖然自幾l十年前,孔雀王死後陷入了分裂,但畢竟不是什麼小國,人口加起來已經快達到大漢一分之一了。

最大的一個分裂王國巽伽更是奇富無比,壟斷了大半個歐亞之間的貿易,就比如漢朝和羅馬之間的絲綢交流全部要從它那邊過,抽取過半利益收成。

他既然打算進兵西行,印度非滅不可。

縱然不能滅,也必須徹底向大漢俯首稱臣,淪為屬地,這樣才能打通前往地中海的道路。

也正因為印度依舊算是個龐然大物,大漢若要對其遠征動兵,隻怕要大動民役,上下調配,傾國之力才能完成。

劉徹覺得,可以自己打,但沒必要。

“明世祖”,他雙手搭在一處,目光穿透了冕旒,無比銳利地望向視頻對麵,“你有什麼條件就直說吧。”

鄭成功修長手指捧著杯盞,斟酌了片刻:“若是單論出兵印度的話,你們出軍資,我們出一十萬兵力,所得三七分。”

劉徹心想這還可以,順口問了一句:“你三朕七?”

鄭成功神色奇異地看向他:“想什麼呢,自然是大漢三,大明七。朕出軍火人力幫你,忙前忙後為你衝鋒陷陣,你還想分大頭,天下哪有這種好事。”

“算了算了”,劉徹立刻搖頭,果斷拒絕道,“這還不如朕獨自打印度呢,反正軍資都要朕自己出。”

無非就是耗時長一點,動員久一點,恢複時間長一些,至少收獲都是大漢的,不用跟彆人分。

鄭成功彎起唇角,明月一抹清俊峭拔的光輝掠過他眉間:“哦,那武帝陛下你慢慢來吧,你拖得再久一點,等巴克特裡亞王國徹底坍塌,印度三個分裂國都先後崩盤,完全變成散沙,你的工作量就要多出幾l十倍了。”

劉徹:“……”

這句話實在是太狠了,一下子紮中了他的心。

說到底,印度隻是一個中轉驛站而已,他不可能將太多時間耗在這塊土地上慢慢攻打,最終還是要駛向歐洲大陸的。

他抱起手臂,一臉冷漠地望著那邊的鄭成功,忽而像是看出了什麼,挑眉道:“朕用不著擔心這個,朕跟你不一樣。”

“朕的大漢綿延四百載,後繼者英傑如雲。這一世完不成的事,開不完的邊,打不完的土地,還可以交給後人。”

劉徹見鄭成功沉著臉,說得

便越發起勁了:

“天幕上的文武昌盛、冠絕古今的宋祖劉裕,還有正在攻打西域的光武帝劉秀,都是我漢室的接觸後裔,他們哪個不能將帝國疆域再往外拓一拓?”

“不像你,必須在有生之年,親自平定五洲四海,把大明旗幟插滿每一個角落——誰讓大明在你手中後繼無人呢,哈哈哈哈哈。”

在劉徹猖狂的笑聲中,鄭成功麵無表情,舉起杯盞在案上重重一磕:“好笑嗎?”

劉徹滿臉誠懇地點了點頭。

鄭延平縱橫萬朝這麼久,連天幕在他麵前都隻有被欺壓的份,今日終於在自己這裡丟了一城哈哈哈哈。

簡直爽/死了!

鄭成功看了他一會,唇角泛起了一絲冷漠的微笑,如冰雪墜地。

正當劉徹覺得情形不妙的時候,便聽見他說:“你講得很有道理。沒辦法,誰讓朕用生死簿續了命,來日方長,完全足夠在有生之年平定天下,而你再過一三十年就要死了,隻能把希望寄托在後人身上呢。”

劉徹:???

做人非得這麼針鋒相對,互相傷害嗎!

他已經算是非常長壽的帝王了,但和鄭成功這種開掛的bug級存在相比,還是短缺了一點。

當然,他也不是不能開掛:“嗬嗬,去病的挑戰獎勵還沒出,你又知道裡麵沒有生死簿了?”

鄭成功神色淡然:“朕有百分之十的獎勵入股,你便是能用生死簿,終究比本位麵差一截。”

劉徹一聽,嘿,這人怎麼就這麼可恨呢。

他支起手,坐正了,被激起了一種久違的棋逢對手的鬥誌,正準備懟回去,忽而一想,哎不對啊,明世祖又不是那種無的放矢的人,他總不會跑過來說一堆廢話,就為了刻意跟朕過不去吧。

劉徹將話題強行掰回正軌:“朕可以同大明合作,但必須你三朕七。”

鄭成功不可能做出這種讓步,但他作為萬朝最擅長搞錢的人,沒有之一,他進行利益操作的方式相當靈活。

“本次征伐印度,可以是大漢七,大明三”,他緩緩說道,“但這隻是你們需要支付的第一次價格,如果進行長期合作的話,後續你們必須將利潤持續返還給本位麵。”

劉徹一怔:“什麼樣的長期合作?”

鄭成功為他講解:“意思就是,如果你以後繼續和大明合作,比如討伐大漢位麵的羅馬,或者是前往大明和朕一起出兵前往海外,必須將這部分利益還回來。”

哦,劉徹這下懂了。

也就是說,鄭成功並不打算作一次性買賣,而是準備給自己征伐世界尋找一個幫手。

這麼操作倒也挺合理的,畢竟,雖然說不管是大漢,還是去三國進貨過一次的大明,都稱得上國富兵強,人才濟濟,但放到全世界範圍內就不夠看了。

以一國之力抗衡五洲,這和以一城之地打下一國也沒什麼區彆,甚至難度更大。

找一個盟友既可以降低自身的征伐壓力,避免

窮兵黷武,而且因為分屬在不同位麵,也不存在什麼利益衝突,實乃上上之選。

對於大漢來說沒什麼損失,開局即賺,大明帶來的許多先進武器和戰術都可以給他們做參考,飛速發展起來。

然而對於大明來說,一開始肯定是虧損的。

不過,鄭成功自有一番考量。

雖說漢武帝位麵比本位麵落後了一千多年,但作為一個優秀的投資人,他看中的從來不是當下,而是蓬勃的潛力與未來發展。

多給漢武帝位麵的兩分利,就當是賭這個位麵的光明未來了,賭他們能夠在極短的時間內成長到如今大明的高度,成為自己南征北伐的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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