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再發生了什麼,
烏憬卻怎麼也看不清了。
他陷入一片空茫中,片刻鼻尖似乎嗅到一股很輕很淡的,浮金靨的香氣,有些藥苦的腥氣混雜在一起,還有……還有一種奇怪的腥鏽味。
烏憬第一次聞見這種味道,
還沒來得及想清是什麼。
他隻下意識地順著這股熟悉的輕香,向前方空茫一片地走著,還未走到目的地,隻覺著似乎有誰在遠遠地望著他。
隱在白茫之中,
他見不到他的身影。
隻瞧了一眼,
便真的是一眼。
“小外甥?怎麼坐在椅子上就睡著了?”
“困成這樣?”
烏憬霎時回神,迷茫地睜開眼,麵前是一位三十多,穿著白袍大褂的女性彎腰看著自己,也紮著低馬尾,看起來卻很乾淨利落。
他嘟囔了一聲,“小姨?”
中年女人似乎剛做完手術,簡單清理過後便趕來了,身上帶著濃重的消毒水味,還有一絲淡淡的腥氣。
烏憬忽然微微睜大眼,明白了自己方才在夢中聞到的那股味道是什麼了,是血腥氣。
他受傷了嗎?
那個夢是真的還是假的?
或者說那大半年,自己真的不是也在做夢嗎?自己真的還可以回得去嗎?還能見到那個人嗎?
他怎麼看起來過得一點都不好?
是不是病得又嚴重了?
膚色好蒼白,聲音聽起來也沒怎麼帶笑,應當是又病了吧?那邊好像過了很久的樣子。
他……是在找他嗎?
可是那個暗衛口中說得“陛下”又是什麼意思?
烏憬心亂如麻,又開始發起怔,被叫了幾聲,才逐漸回過神。
他小姨一臉擔憂地看著自己,“你媽媽說你天天去醫院掛心理科,我還以為她又同我開玩笑呢,小憬……你真的是替你朋友問的?”
烏憬蔫蔫地點頭,“真的。”沒過一會兒,他又打起氣來,舉天發誓,“我要是說謊我就是小狗。”
他小姨被逗笑,“好了好了,三樓最角落的心理谘詢室是空著的,剛好前兩天有個從國外進修回來的心理醫生,我讓她過去跟你談談。”
烏憬點點頭,正準備走,又被叫住,“你朋友什麼病來著?”他這兩日每天在瀏覽器搜索,已經背得很熟了。
“是雙相障礙障礙。”
·
“對對……跟其他人對比起來,好像是有些不一樣,不管是鬱期還是躁期都很理智,其實情緒有些控製不住,症狀……之前看起來是不嚴重的,最近不知道怎麼樣了。”
“有在吃藥……但是吃得都是中藥。”
“我……我不知道藥方子是什麼。”
“我可以問問如果要治療是需要什麼藥物嗎?能不能開一些讓我帶回家。”
要是有機會帶過去就好了。
烏憬麵前坐著的女醫生麵色嚴肅,“這是違反醫院規定的,肯定不行,有關這方麵的藥物都會受到嚴格的管控,藥劑藥量都要嚴謹開方。”
“這樣吧,你有空帶你朋友過來找我一趟,做個詳細全麵的檢查,到時候才能決定要開什麼藥。”
烏憬一怔,泄了氣,“他……不在這,應該是過不來的。”
女醫生道,“不在這?這個月我都在國內,你們看看什麼時候方便過來?”
“不是,他……”烏憬不知道說什麼好,隻是有些難過地垂下眉眼,又蔫了下來,“醫生,你大致說一下也好。”
“……治療雙相的藥物主要分四種,一種是長期服用的,用來穩定情緒,一種是睡前吃的催眠藥,來保證睡眠狀態正常,一種是持續了較長鬱期,可以酌情使用的抗抑鬱藥,以及躁期發作能使用的藥物……”
烏憬拿出了自己的備忘錄,一個字一個字地認真記上,“如果替換成中藥的話,都是什麼藥材……”
女醫生頓了頓,“抱歉,這不在我熟悉的領域——”
“……”
一直到中午,烏憬才出了心理谘詢室,他到樓上準備禮貌地跟小姨說聲再見,又得知對方還在手術室工作,就在手機上發了個消息,說自己結束了,先走了,下次帶小姨去吃家新開的館子。
說著便坐上了家裡的車,去商場吃好吃的去了。
他剛回來頭一天,是很開心的,是自己熟悉的環境,又能見到爸爸媽媽了,還有手機雪糕,火鍋烤肉甜品……
然後越待越有些慌亂。
怕自己一輩子都見不到人了。
但真讓他回去,他又是不舍得的,害怕爸爸媽媽會難過傷心,現在知道家裡會多一個新的小生命,有一種心裡壓著的大石頭徒然放下的感覺。
還是很不舍得,但卻可以放心了。
烏憬現在吃著火鍋烤肉都無滋無味的,把自己吃飽了就回家了,換了睡衣就倒在床上,又去看自己這幾天記得備忘錄。
等明天去找家中醫看吧?
他看著看著,莫名其妙就感覺到一股很深沉的困意,可能是暖氣的溫度太適合了,被窩太暖了。
他太想他了。
希望這次也能夢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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