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秋宮(上)(1 / 1)

檀郎 海青拿天鵝 1574 字 1個月前

為防被彆的眼線窺見,我沒有跟桓瓖一起走。而是照自己的行事之法, 走到宅子的後院裡, 翻牆出去。回到□□的時候, 謝浚早已經回來了。如先前約定, 他與我議事皆須避開旁人,隻在秦王那藏書的小樓裡碰麵。他看到我,神色放鬆下來。“你去了何處?”他問,“見桓瓖?”我頷首:“正是。”“如何?”“大致有了門路。”我在案前坐下, 看著他, “宮中如何?”“如我等先前所料, 監視甚為嚴密。”謝浚道,“太後身邊所有侍奉的人, 都是東平王派去的。我與母親向太後說話, 亦不敢有所逾越。”我頷首,又問:“可見到了今上?”“不曾。今上住在太極宮, 今日不曾到太後宮中。”謝浚說著,眉頭微微皺起, “我等若要將二人帶走,還須先將二人湊到一處。”我說:“此事不難。從前長史替秦王回京來, 可會探望董貴嬪?”“董貴嬪?”謝浚訝然, “你是說, 由董貴嬪傳話?”我說:“今上和謝太後既在東平王監視之下,恐怕就算董貴嬪也不便說話。且她不知詳細計議,就算見到他二人也無從商議。故而我打算入宮一趟, 親自見他二人,此事須得董貴嬪幫忙。”謝浚似明白了我的意思,略一思索,道:“從前我每次回來,確會替殿下探望董貴嬪。貴嬪本是幽州人,殿下每次都讓我給貴嬪帶上一些藥材和她愛吃的土產。每次入宮,亦有兩個王府中的內侍跟隨,你要入宮,隻能扮作內侍。”我頷首,道:“如此甚好。”“可就算你能入宮,又如何去見今上和太後?”謝浚問道。我問:“太後的宮室離貴嬪宮室近麼?”“近是甚近,隔得不遠。”謝浚道,“謝太後不願住到太皇太後和周太後的宮室中去,東平王便將她安置到了承露宮,董貴嬪宮室可與之相望。”我了然。那承露宮我是知道的,從前跟著公子入宮去見太後的時候,須得路過。與董貴嬪的宮室一樣,那裡也是用來安置先皇嬪妃的地方,不過與太皇太後和太後這樣的人住的宮室相比,無論大小還是宮中陳設,皆遠遠不及。想來謝妃被封為太後甚為匆忙,宮中連一個像樣的地方也來不及準備。不過這對於我而言乃是極好。因為那承露宮的宮牆不高,我潛入進去並不困難。“長史打算何時去探望董貴嬪?”我問。“何時皆可。”謝浚道,“你有何想法?”我說:“明日可去麼?”“自是可以。”我又問:“此去見董貴嬪,須得密議些事,她身邊的人可信得過?”“貴嬪身邊服侍的人不多,都是多年的老人,自是信得過。”謝浚道,“你要做甚?”我說:“勞長史為我準備一身內侍的衣裳,明早給我。我隨長史一道去見董貴嬪,不過長史須逗留得久一些,以便我潛出去見謝太後。”“潛出去?”謝浚看著我,片刻,道,“那可是在皇宮之中。”“我知曉。”我說,“皇宮中無甚閒雜之人,若論潛行,比在市井中容易。”謝浚沒有多問,少頃,頷首:“知曉了。”“長史今日可去了東平王府中?”我又問。謝浚道:“去了。”說罷,他麵上露出一絲苦笑,“如你所願,我從宮中出來之後,家也不曾回,便去了東平王府上。”“哦?”我對謝浚這般聽話甚為滿意,“說了什麼?”“稟報見太後的事。”謝浚道,“與其由彆人來說,不如我先自行陳述,可博其安心。”我點頭,這話確是不錯。“不過未說多久,東平王要與幕僚議事,我便隻得告辭了。”謝浚道。我說:“不必長,心到足矣。明日謝長史可繼續去,說說遼東營中的事,東平王必是有興趣。”謝浚頷首。“有一事你還不曾說過。”片刻,他又道。我說:“何事?”“事成之後,今上與太後何往?”我看著他,笑笑:“這還用說,自是送往上穀郡。長史不是帶來了好些侍衛,動手時便讓他們在城外等候,待得接應,便即刻護送今上和太後往上穀郡。”謝浚聞言,眉間神色舒展:“如此甚好。”第二日清晨,馮旦給我送來了一身內侍衣裳。“謝長史說,今日我和你一道隨他入宮。”馮旦道。我應下,將那身衣裳比了比,正合身量。“霓生姊。”馮旦看了看門外,壓低聲音,“謝長史說,我等此番要去做些大事?”我看看他,笑了笑。“怎麼?怕了?”我問。“有甚可怕,宮中我去得多了。”馮旦說著,笑嘻嘻,“我那將來的富貴都在姊姊身上,姊姊放心,就算是刀山火海,我馮旦也在所不辭。”我拍拍他肩頭:“甚好,你有這般誌氣,我便放心了。”謝浚派人來催促的時候,我已經將衣裳換好,容貌也做了些改變。內侍麵上無須,我不能用假須遮蔽麵容,便隻好在眉眼上下功夫,用膠皮和妝粉做了個老相,站在鏡前,活像一個四五十歲的老內侍。謝浚自然知道我會易容,看到我的時候,沒有多大驚詫,馮旦卻是咋舌。“乖乖我的天爺……”他盯著我的臉,“霓生姊,果真是你?”“不是我還能是誰?”我說,“你可須謹記規矩,不能在人前這般喚我。”“那喚你什麼?”我想了想,道:“喚我老倪好了。”馮旦訕然。“時辰不早。”謝浚走過來,道,“該入宮了。”我和馮旦皆應下,不再閒扯,騎到馬上去。謝浚的隨從不多,除了我和馮旦之外,還有幾名侍衛。而進宮城之前,侍衛都須留在外麵,跟隨他的,隻剩下我和馮旦以及一個車夫。但縱然如此,我仍能感覺到宮城守衛對謝浚的小心恭敬。或者說,這是對秦王的小心恭敬。對於所有能入宮的貴胄朝臣來說,最能讓他們體會到人情冷暖和地位權勢差彆的地方,不在於俸祿或彆人言語,而就在這宮城的一道道宮門上。像大長公主、桓肅或公子這樣的人,平常出入宮禁,臉都不必露,那些守衛看到車夫的臉便會放行。就算不認得車夫,隻消在他們麵前晃一晃出入的腰牌,也不會有人敢阻攔。而彆的朝臣則不一樣,就算是三品四品的大官,在這宮城的守衛眼中也並非什麼稀罕貨色,若非大紅大紫,照樣攔下來查驗車馬,過問入宮去向。如謝浚這般諸侯王府裡的屬官,那是連官都不大算,大有可能會被守衛要求先在宮道等著,待他們慢慢地查驗了出入信物,最後,頗有架勢地說,按規矩,須得把車馬留下,讓他們步行入宮。但謝浚並未受到這般對待。一行人甚至還未到宮前,守衛遠遠看到馬車上□□的標誌,便往兩邊撤開。謝浚唯一一次讓車馬停下來,乃是他要吩咐侍衛們在宮外等候。我騎著馬跟在謝浚的馬車邊上,瞥了瞥路旁的將官和士卒,隻見他們注目著謝浚的馬車,麵上皆謹慎之色。董貴嬪的宮室,我從前跟著大長公主來過。恰好,也正值這般天寒之時,四周皆蕭瑟之景。一名老內侍出來,與謝浚見了禮,引他往堂上而去。我和馮旦各捧著些食盒和錦盒,跟在後麵。三年不見,董貴嬪看上去倒是比從前更是精神,看到謝浚,麵色和善。堂上也仍是安靜,身邊除了一名老宮人,彆無旁人。那老宮人我認得,是董貴嬪心腹,上次我跟著大長公主來的時候,二人密談,這老宮人可在旁聽著,不必回避。謝浚將各色禮盒一一呈上,向董貴嬪問了安,又替秦王報了安康。董貴嬪麵帶微笑地聽罷,喝一口茶,忽而道:“前幾日東平王來探望老婦,說子啟病危了?”她那神色頗為平靜,仿佛不過問問秦王吃飯了沒有。“正是。”謝浚亦神色如常,道,“前些日子,東平王府長史張彌之到了上穀郡,殿下在病榻上召見了他。”董貴嬪微微頷首,歎道:“如今又到了多事之秋,是當謹慎些。”謝浚道:“貴嬪睿智。”董貴嬪不多說下去,卻看了看我。“這位內侍,老婦怎從未見過?”她說。謝浚看了看我,微笑:“貴嬪好眼力,這是殿下新納的幕僚雲霓生,在下今日帶她入宮,乃是有一樁事要辦。”聽到我名字的時候,董貴嬪的神色一動,變得驚詫不已。“這是雲霓生?”她再度看向我,疑惑地將我打量。“正是。”我笑了笑,上前向她行禮,“在下雲霓生,拜見貴嬪。”董貴嬪盯著我的臉,少頃,恢複了鎮定。“老婦上回見你,你可不是這般模樣。”她說。我知道她指的是上次大長公主帶我來的時候。那時,大長公主當著我的麵和她商議機密,雖不曾告知她我的名姓,但稍微有些腦子的人,也會讓人去查查清楚我到底是誰。我神色不改:“如今非常之時,自當小心為上。”“貴嬪亦知霓生?”謝浚在一旁問道。“雲霓生大名鼎鼎,誰人不知。”董貴嬪說著,意味深長,“當年之事,老婦可是不曾忘記。大長公主又是勸子啟入京,又是說媒,這都是你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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