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眼睛一亮:“何讖?”我說:“陛下且伸手來。”皇帝即刻伸出手。我拉著,在他掌心上寫下一字。皇帝看著, 片刻, 愣了愣:“伏?”“正是。”“何意?”“陛下請觀其字形。”我正色道, “伏字, 半人半犬。人者,尊也,犬者,卑也。何謂?乃尊卑各半, 尊為卑表, 卑為尊表, 相輔相成。陛下貴為人君,然空有其名, 正應此意。”皇帝的神色變得無趣:“這朕自是知曉, 豈用得你說。”我說:“自不止於此。觀其形,得其意, 這伏字除了伏低做小之伏,還有降龍伏虎之伏。陛下此番與我議事, 不過是要尋個出路,伏字之讖, 便是應在了此事上。陛下要保自由逍遙, 便須得降伏厄運, 要降伏厄運,便要伏低藏拙,韜光養晦, 以圖後計。”皇帝皺眉:“朕隱忍至今,莫非不是伏?”我說:“是麼?尊為卑表,卑為尊表,此時之伏,乃是為了日後之起,陛下可想過如何起?便是威脅我等臣下?”皇帝清秀的臉登時微微漲紅,瞪著我,好一會,道:“那你說朕要做甚?”我說:“陛下到了涼州之後,有沈太傅保護,可比雒陽過得安心自在。陛下既然想日後離開,去往何處,如何生活,皆須得用心計議。該想之事,該學之事,皆不可遺漏。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桓都督帳下皆實乾之才,陛下隻要一心向學,自可有遍地良師。”皇帝看著我,目光不定。正當我以為他會被我這良言唬得乖乖答應時,他說:“你說這些,不過是教朕聽話罷了。雲霓生,你是想讓朕跟彆人求學,便可不教朕了是麼?”我心想謝太後這般柔柔弱弱總等著人救的女子,怎會教出這麼個一肚子算盤的兒子。“我不曾這麼說。”我否認道。皇帝的神色恢複平靜,道:“朕說的這些,你不做也無妨,不過有一件事,朕一直未告訴你。”“何事?”我問。“朕將傳國玉璽藏了起來。”我:“……”“傳國玉璽?”我忙問,“陛下藏到了何處?”“不記得了。”皇帝道,“你教了朕本事,再將朕和母親帶走,朕才會想起來。”我:“……”沒多久,船靠了岸。這是一處小渡口,非要道之上,來往船隻不多,岸邊也沒什麼人。石越等人早已熟門熟路,將船隊停靠到岸邊,而後,將車馬通通卸下。船廬裡,公子將往後之事又向沈衝和楊歆交代了一番,並親自寫下任命狀,令沈衝暫代關中都督之職。沈衝看著那任命,有些哭笑不得。“這任命狀亮出去,恐怕朝廷不會認。”他說。“連聖上都在涼州,還有甚朝廷不朝廷。”公子道,“隻要涼州眾人聽命便是了,旁人不必計較。”沈衝頷首,不再有異議,將那任命狀收好。楊歆在出來之前便已經知道了公子要暫時離開涼州的計劃,見得這般,並無訝色。公子轉向他,正色道:“我此番離開,乃為聖上和涼州安危計議。這一路,你須好生輔佐沈太傅,護衛聖上和太後。從明日起,你擺出關中都督儀仗,挑最便捷的道路往涼州。各處關隘皆持我符令通行,如有阻撓者,亦可以我名義就地斬殺。”楊歆應下,向公子端正一禮。而後,公子又去見皇帝和太後,向二人告辭。謝太後聽罷,看了看沈衝:“如此說來,往涼州這一路,便隻剩下太傅護送?”沈衝道:“除臣之外,還有楊司馬及五十精兵。太後放心,臣有桓都督符節,可暢行無阻,十日後便到涼州。”此事,先前沈衝也稟報過,謝太後頷首。皇帝看了看我,神色平靜,道:“眾卿既已計議妥當,依計行事便是。”眾人皆行禮應下。將皇帝和太後送上馬車之後,石越與一眾黃遨舊部從彆的船上下來,走到公子麵前。雖然兩邊通力合作,但這些人看著公子,並無什麼客氣的臉色,無人行尊卑之禮。原因不難猜。先前鄴城惡戰,公子險些教黃遨全軍覆沒,石越對公子仍有敵意,乃是情理之中。公子卻似全然不介意,看著石越和眾人,拱手道:“石兄弟和諸位弟兄都辛苦了,今日就此彆過,後會有期。”我在旁邊看著,有些忍俊不禁。這般江湖氣的話語和舉止,若不是親耳聽到,我會疑心眼前的不是。黃遨這個匪首,也不知教了公子多少混江湖的套路。不過對於石越這些人來說,這套甚是有用。他們看著公子,神色稍微緩和了些。“桓都督客氣,我等弟兄不過是聽從大王之命。”石越道,“後會有期。”說著,他的眼睛卻不斷地瞟向我,似乎頗是疑惑。我知道他在想什麼。我此番在臉上貼的假須,與當初喬裝改扮接近石越誆黃遨上鉤的時候有所區彆,稀疏且長。不過那時石越與我相處了兩日,對我的眉眼輪廓皆有所熟悉,如今見麵,難免會生出些疑竇。公子大約也察覺了這一點,岔開話:“不知諸位兄弟接下來要往何處?”石越收回目光,道:“不往何處,仍做些舊營生罷了。”公子頷首,向身後侍從看了看。那侍從既拿出一隻錦盒,遞上前來。打開,隻見裡麵擺著好些金子,足有十金。石越等人看著,皆露出詫異之色。“諸位兄弟既是黃先生的人,與我等便是一家。”公子道,“這些都是給兄弟們的路費,待見到盧先生,還煩帶各話,黃先生一切安好,不必掛念,日後若有仰仗之處,還請諸位照拂。”石越和旁邊眾人相覷,麵色變了變,終於和藹起來。“桓都督客氣。”石越笑了笑,“大王和桓都督但有吩咐,我等在所不辭。”我在一邊看著,心裡流血。公子就算當了家,會算賬,也仍改不了大手大腳的紈絝習性。石越這些人,在河上運一天貨物也就掙個百十來錢,哪裡用得十金來討好……然而金子既然拿出來了,我也不能阻止,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石越等人麵露欣喜之色,接了過去。石越等人離開之後,沈衝和楊歆走過來,旁邊還跟著一臉莫名的桓瓖。他手腳上的繩索都已經解了開來,一隻手揉著另一隻手的手腕,神色詫異。先前他獨自關在一間船廬裡,我們商量的記憶全不曾告知過他。不過現在這情形,他大約已經看出了些端倪。“不是說去潼關才放我?”他瞅著侍從牽來的馬匹,不解地問道。“現下就放你。”公子道,“你隨我等一道回去。”“你也回去?”桓瓖看著他,有些不可置信。“不可麼?”公子將馬鞍整了整,淡淡道。桓瓖精神一振:“回桓府?”公子沒回答,卻轉向一旁送行的沈衝和楊歆。“涼州之事,全賴諸位。”他說。二人皆應下。“你這邊恐怕比我等凶險許多,萬事保重。”沈衝道。公子頷首:“知曉。”沈衝又看向我。“霓生,”他說,“元初便有勞你照應。”沈衝說話就是好聽。我心想,知道我愛聽什麼就說什麼,怎麼也不覺得膩。“表公子放心好了。”我笑笑。沈衝莞爾,又看向桓瓖。桓瓖一愣,翻個白眼,轉開頭去。沈衝露出無奈之色。“子泉,”他說,“先前多虧你照顧我,對不住之處,你多擔待,我日後再賠罪。”桓瓖甕聲甕氣地哼了一聲,沒有答話。“霓生。”惠風將我拉到旁邊,一臉擔憂,“你可想好了,好不容易出來,又要回頭麼?”我說:“你也說我天不怕地不怕,有甚好操心。倒是你,從來不出遠門,此番去涼州隻怕要許多辛苦。”惠風撇撇唇角:“總好過在雒陽擔驚受怕。”說罷,她卻瞅瞅公子那邊,一臉豔羨地囁嚅道:“你又可日日夜夜陪著桓公子了,真好……”我:“……”說實話,我心裡也很美。“放心好了,你去的可是涼州。”我笑笑,摟著她的肩膀轉向一旁,壓低聲音附耳道,“涼州也有不少俊俏男子,有斯文有健壯,身長八尺豐儉由人,不曾婚配至今孤身……”惠風麵上一紅,眸光流轉,卻瞪我一眼,嗔道:“你莫胡說,哪有人比得上桓公子!”我笑嘻嘻:“那可不一定。你若是看上誰,便告訴青玄,讓他替你打聽,不過你須得多與他說說紅俏。”惠風愣了愣:“紅俏?為何?”我眨眨眼:“到時你就知道了。”惠風看著我,茫然不知所以。“你也回去?”這時,身後忽而響起桓瓖的聲音,轉頭,隻見他不知道何時來了,狐疑地看著我。“正是。”我答道。桓瓖的目光變得頗為玩味。“莫不是要去見秦王?”他說。我說:“又如何?”“你瘋了。”桓瓖道,“你真以為你那般戲耍秦王,他還會拿你當什麼幕僚,你二人落到他手裡,元初如何尚不知曉,他卻可將你撕了。”我說:“秦王撕不撕我不知曉,不過公子當考慮考慮自己。”“我?”他訝然。“公子弄丟了聖上和太後,回去如何交差?”桓瓖冷笑:“有甚交差不交差,不都是你二人做下的好事。我勸你二人最好莫回去,不然一旦被桓氏拿住,元初不會如何,你恐怕要死無全屍。”我亦冷笑,將小瓶拿出來:“如此,那就請公子到馬車裡再睡些日子,到了潼關再回去。”桓瓖臉色微僵,片刻,似忍無可忍,轉向公子:“你管管她!”公子走過來,無奈地看我一眼,看看天色,道:“時辰不早,該啟程了。”我應一聲,收好小瓶。公子拍拍桓瓖肩頭,讓他上馬。而後,再與沈衝和楊歆彆過,啟程離去。作者有話要說:那天給貢茶大大做的鏈接好像不成功,直接放文案好了,大家想看可以自己搜~《我在八零年碾壓boss》葉明素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穿至八十年代,成為一名鄉村五歲小女娃,前世的boss周奇星成了鄰居。環境:父窮母胖弟妹多,全家共用一隻漱口杯……立誌:帶領全家走上富裕道路,開創事業,成為風雲人物,在未來輾壓周奇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