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1 / 1)

肆意寵溺 儘仙 2140 字 1個月前

許讀的畫室是中式古風的設計,小園林假山噴泉,水滴衝刷著石墨,敲打出天然的音節韻律。許讀人比較佛係,畫室裡的學生不多,基本都是六中裡參賽的選手。今天是固定的休息日,畫室裡靜悄悄的。鹿聽晚安靜地提著筆畫畫,運筆的動作自如,貓眼裡像是藏著光。許讀站在鹿聽晚的身後,靜靜打量了一會,還是忍不住皺了眉,“這樣不對。”鹿聽晚手上的動作一頓,一不小心顏料落在了手指上,她站起身來。“老師。”“聽晚,你的畫越來越壓抑了。”許讀說。畫的色調並不壓抑,可所呈現出來的畫麵和姿態,山河溪水流淌,從高往下走,水流逐漸乾涸;綠蔭轉為秋葉,枯枝落在地麵上,人麵上不見欣喜。鹿聽晚站起身,從稍遠一點的地方開始重新打量畫作。她最初動筆的時候,並沒有想要表達什麼,就是單純地想到哪畫到哪。可現在畫麵上沉沉暗暗的,甚至是不見日光。空蕩,不賦予靈魂。“並不說你這個作畫風格不好,藝術從沒有固定的形態,但是——”許讀道,“你要知道,你參加的是大學比賽。就像是藝術和聯考的區彆,你知道嗎?”藝術的理解多種多樣,評判的標準從不單一。而聯考更多注重於基本功,偶爾彆出心裁個人風格獨特的畫作會成為高分者,但畢竟是件碰運氣的事情。沒有人能保證,當時評分的那個老師,喜歡的就是鹿聽晚這個畫風。權衡之下,麵對這個畫作,分數並不會比循規蹈矩的學生勝出多少。“我可以保證,你這幅在聯考上,頂多也隻是中上水平。”許讀一向直接。鹿聽晚抿著唇,沒說話。許讀:“你應該明白的,天賦是你的優點,也會是你致命的缺點。而你這幅畫裡,甚至沒能看見你的優點所在。”“這次隻是一個第二,就能把你逼成這個樣子,萬一你在遇到更大的挫折呢?難不成又要放棄,也不畫了嗎?”鹿聽晚臉色有些蒼白,她聽懂了許讀的言外之意。這個“也”,像是把打開回憶的鑰匙。許讀:“畫不出來沒有必要一直逼著自己,今天到此為止,去調整個狀態休息吧。”畫不出來。畫作壓抑。畫裡看不見靈魂。隻是那麼一瞬間,她的心情要比畫裡還要來得失望。/鹿聽晚抱著小書包,渾渾噩噩地回到家,她現在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想些什麼。明明就近做好準備要重新開始了,卻還是放不下心中的執念。她站在家門口,重重歎了口氣,而下一秒立刻就換上了笑。帶著小酒窩,相安無事的笑。即便心情如此,她也不能讓自己顯出一點的端倪來,否則連“開始”都變成了個夢幻。一開門進去,就遇見恭敬站在門口的劉姨,劉姨朝著她眨眨眼,“小晚回來了啊?”“嗯。”鹿聽晚沒看懂這波暗示,用口型問:怎麼了?劉姨還未來得及開口,客廳中間就傳出一道聲音,沉穩冰冷的,“鹿聽晚,過來。”她爸的聲音。鹿聽晚揉了揉太陽穴,她大概能猜到她爸是為什麼了。從長大到現在,她爸就隻有遇到一件事情的時候會這麼喊她全名,畫畫。今天還真是。什麼破事都來了啊。劉姨接過鹿聽晚的書包,飛快交代著,“小晚千萬彆和你爸吵,他也是為了你好,有什麼好好聊,知道嗎?”鹿聽晚乖巧點了頭。鹿聽晚走到客廳,鹿父的臉色比她想象中的還要難看幾分,蹙著眉看她。鹿聽晚站著沒動,眸光裡看不出波瀾。就這樣,靜靜地看了對方一會,誰都沒有先開口的意思。最後還是鹿父抵不住,“過來坐著聊。”鹿聽晚嗯了聲,選了離鹿父最遠的那個地方坐。她也怕自己控製不住脾氣。少女斂著眸,柔軟的發梢散落在肩頸,更顯得乖巧清麗。鹿父看著覺著痛心,偏偏是這麼乖巧的一個孩子,做什麼事都是叛逆的。他率先道:“我一直都很尊重你的隱私,今天這是事也不是去翻你房間得出來的結論。我打電話問過你們吳主任了,他說你退了英語競賽,參加了B大美院的比賽,有沒有這事。”他沒有在問她,隻是判定前宣布一下判定過程,草草走個流程。鹿聽晚:“嗯。”她越是平靜,鹿父就是越顯得氣惱。“你到底是怎麼想的,當初我是怎麼跟你說的?重新開始畫畫,比你自己的前途人生還要重要嗎?”鹿聽晚:“嗯。”她的前途不敢說是什麼。但是她想畫。鹿父從位置上站起來,“鹿聽晚,我在好好跟你溝通,你要一直這個態度嗎?爸爸為了你能正常生活,做了多少努力,你走不出去的,我都在幫你。那現在呢,現在算是個什麼?”“溝通什麼?”鹿聽晚仰著臉看他,“你隻是需要我一個肯定的回答,那不叫溝通,那叫洗.腦。”“好啊,我們來溝通。”鹿父氣笑了,“你敢去跟你媽媽說,你開始畫畫了嗎?你去阿夏的麵前,你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訴她——”“說你鹿聽晚,你重新開始畫畫了。”“說你鹿聽晚,重新開始畫畫之後拿了個第二名。”場麵像是被人短暫地按下了暫停鍵,無人說話,一時間隻剩下了呼吸聲。“你敢嗎?你不敢,你甚至是一點底氣也沒有。今天如果不是條件不允許,這個第二名,你甚至是不敢告訴任何人。”鹿父說,“阿晚,爸爸太了解你了。你不敢。”鹿聽晚低下頭,指尖捏著藍白校服衣袖的一角,力道用力地發麻,指甲像是開始嵌進掌心裡,疼痛感陣陣傳來。“阿晚,你想想你當初的境地,你想想你媽媽,你好好想想。”鹿父重新坐回沙發裡,疲憊地說:“那些畫具,扔了吧。阿晚,你足夠優秀,高考也沒什麼的。這件事就讓它過去。”過去?要怎麼過去呢。鹿聽晚不知道,她好像過不去。但凡她放棄一次,過段時日,她還是會有那個重新撿起來的念頭。循環往複,年日如初。鹿聽晚嗓子發乾,固執又倔強地說:“不要。”鹿父皺著眉,也不愛再多言,“去澳洲,還是留在國內。選擇權在你。”/江城冬季其實很少會有雨,大多都是寒風充盈的日子。今日也不知是怎麼了,一陣陣的冷風吹著也罷,還開始飄起了毛毛細雨。小樹林裡燈影被雨幕衝刷得朦朧,雨滴打在身上濕意開始蔓延起,頭發也開始變得有些黏糊糊的。鹿聽晚曲著腿,埋首在雙膝間。想法太過於混沌,她自己都說不清自己是想要做些什麼。就隻知道,很想見他。鹿聽晚咬著唇,細碎的哭聲融在淅淅瀝瀝的雨聲裡,微不可查的。她怎麼這麼沒用啊。不知不覺地,打在身上的雨滴好像逐漸減少。頭頂上方傳來的聲音低沉,隱隱像是憋著火。“鹿聽晚,你又淋雨。如果我沒看到信息,你要在這裡淋多久?”鹿聽晚靜靜地反應了一會,才緩慢地抬起頭看人,她頭頂撐著把黑色的大傘,傘麵傾斜,幾乎全是遮著她的。恍惚間,這幅畫麵似乎有點熟悉。像是最初相見的時候,他給貓遮傘的樣子。桀驁張狂,卻又溫柔。原來她真還是隻貓嗎。鹿聽晚破涕為笑,抬手擦了下眼角的淚珠,總算是能看得清些了。她剛哭過,聲音軟乎乎的。“不想聽你這麼喊我。”“嗯?”言璟揚了揚下巴,示意她拿著傘,等她接過傘,他把身上的外套蓋在她身上,“想聽阿晚?”鹿聽晚眼尾泛著紅,乖乖點頭。“把衣服穿好。”言璟被她氣笑了,接過她手上的傘,“氣我一下再來跟我撒嬌?”“不管。”鹿聽晚隨意地把衣服套上。言璟俯身,依稀能辨彆出她身上的酒味,他皺了下眉,“喝酒了?”“一點點。”言璟沉聲:“起來,跟我回家。”鹿聽晚搖頭,可憐兮兮地朝他張開手,完全借著酒意在胡鬨,“哥哥抱我走嘛,我腿軟了。”“……”言璟真是服了她。知道他在生氣,她就開始撒嬌,軟乎乎地撒嬌,怎麼讓人束手無策怎麼來。偏偏他還就吃她這一套,吃得死死的那種。言璟把傘重新塞回她手裡,握住她的細腰,不費什麼力氣地把人往懷裡帶,讓她的腿盤在他的腰間,跟抱小孩似的。鹿聽晚小臉枕在他的肩上,少年身上清淺好聞的木質味傳來,她心裡的煩躁像是被安撫了些。她呢喃低語,聲音很輕近乎了無。“我好想你。”原來她真的。真的好依賴他哦。言璟的腳步停下,攬著她腰的力道又重了幾分,雨幕裡交疊的身影被拉的頎長。他輕揉著她的頭發,“小女朋友,怎麼了這是?”鹿聽晚靜靜看著這道影子,唇角輕彎起笑,莫名覺著苦澀,“阿璟,如果我們分開了,要怎麼辦啊。”/鹿聽晚從浴室裡走出來,拿著毛巾擦頭發。她下意識地開始找言璟的身影,少年立在窗邊,指尖帶著一縷猩紅,在淺薄繚繞的煙霧裡,痞氣更顯。桌麵上放著電話,開的免提。謝書雲的聲音:“大佬,小晚是不是在你那裡?她大晚上跑出來了,到處都找不到人,鹿叔叔電話都打到我這裡來了。”言璟:“在。”“行,在你那就好,她沒事吧?”言璟抬眸,看了眼站在燈光下的鹿聽晚,頭發半濕不乾的,臉頰被浴室的霧氣蒸得帶著一圈粉紅,乖乖的,像極了在家等人的小奶貓。“沒事。”言璟回神,對著那愣愣的小奶貓說,“過來。”鹿聽晚老實走過去,拿過言璟放在窗沿上的手機,她剛站定沒多久,他就輕攬著她入懷。“哥哥,我剛洗完澡。你怎麼還來熏我?”“我的錯。”言璟輕笑了一聲,煙滅在煙灰缸裡,用毛巾給她擦頭發。鹿聽晚接過電話:“喂,小雲。”謝書雲:“小晚你就直接隻在大佬家裡就行,我等下打個電話過去跟鹿叔叔說,你住在我家裡。其餘的明天我們再說,你彆怕。”鹿聽晚頓了一會,軟聲說:“還是你愛我呀。”她不會問她怎麼了,依舊會無條件地站在她身邊。“知道我愛你下回少失蹤,差點沒嚇死我。”謝書雲說,“行了,我先去回電話。不打擾你們倆了。”鹿聽晚掛掉電話,剛想把手機遞給他,眼前覆蓋了一陣雪白,少年的掌心印在她的腰上,倏地將兩人的距離拉近,她跌進他的懷裡。鹿聽晚扯下毛巾,手抵在他的胸膛前,有些抗拒,“哥哥你真的很熏誒。”言璟俯身靠近她的耳側,懶散地語調拉長,“哥哥就想熏你,怎麼辦?”“……”這是哪裡來的無賴。鹿聽晚哭過的眼圈還有些紅著,“哪有你這麼欺負人的。”言璟桃花眸浮上笑意,“怎麼最近老哭啊?”鹿聽晚耳尖泛紅,“哪裡有老哭,沒哭,你看錯了。”“阿晚,”言璟俯身,指尖輕撫著她的眼尾,動作溫柔,“怎麼了?”“我……”鹿聽晚頓住,下意識偏轉了話題,她伸手抱住他的腰,躲開了他的視線,“你不是答應過我了嗎,不準抽煙。”言璟揉了揉她的頭發,笑著調侃,“不嫌熏了?”“還是嫌棄,所以你戒煙。”鹿聽晚說。“今天有點兒煩。”言璟神色認真,“阿晚,分開這件事,想都不能想。”鹿聽晚手上的動作僵了片刻,慢半拍的收回手,眸光閃躲著走到沙發上坐著。她走到沙發上,拿起放在邊上的手機,麵部解鎖。上麵一條條微信消息的內容跳了出來。大多都是鹿父的話,意思是:即便是她離家出走,事情也不會有任何轉機。鹿聽晚是個非常極端的性子,軟的時候很軟,躁的時候也很躁。現在憋著火心情怎麼都好不起來。她直接按了關機,嘭的一聲,準確無誤地將手機拋進垃圾桶裡。鹿聽晚抬手覆在眼睛上,過往的片段開始在腦海前浮現,零碎散亂的,無一不讓她心煩。言璟沒說話,坐到她身邊,輕輕揉著她的太陽穴。他的力道不重,像是在無聲哄著她。鹿聽晚回過神,皺了下眉,“抱歉,我……”“不用道歉,明天帶你去買新的。”言璟不在意道,“頭暈得厲害?”“還好,”鹿聽晚躲開他的動作,拒絕的意思明顯,站起身,“今天有點累,我先回房間休息了。”言璟握著她的手腕,眸光沉暗,“阿晚,你要這麼躲我到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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