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雖然之前也有過好幾次住在他這裡的情況，但是都是相當規矩的那種。距離最近的一次，還是他守在她房門口的那次。但是現在這個情況，鹿聽晚怎麼覺著都奇怪，還尷尬。她就是有種衝動，把自己變成另一張被子，會不會沒有那麼尷尬。鹿聽晚躺在床.上，很明顯能看出拘謹來，偏頭都沒敢看他的眼睛。少年手臂撐在她的頸側，按照她的角度，隱約還能看見起伏著的肌肉線條。這都是！在乾什麼！她還是個單純的！未成年的！小女朋友！鹿聽晚耳尖有些紅，把眼睛閉上，小聲提醒道：“言璟同學，你得做個人。”言璟喉間漫出低啞的笑，“小奶貓，哄你睡覺而已。怎麼就不做人了？”“……”他說這話，一點信服力都沒有。哪有人用這個……用這個姿勢哄睡覺的。鹿聽晚拍了下他的手，掌心的溫度有些燙人，嬌嗔道：“這樣要怎麼睡，你彆鬨了。”言璟沒動，桃花眸裡的黯色湧動，熱烈而侵略的，像是在看著什麼所有之物，他抬手輕撫著她的臉側，“沒被嚇到？”說的是剛才那事。鹿聽晚：“不會。”在開始的時候，她就已經給自己做了一係列的心裡輔導了。現在這個狀況，已經比之前要好很多。“說真的，你的比賽也結束了，要不要跟我去WERC？”言璟低笑了聲，“哥哥給你開個後門。”他真沒有在開玩笑的意思，按照鹿聽晚當初畫出來的圖稿和天賦，就算是過去實習著玩，也不知要比那些新來的高一生好多少倍。她去了WERC，他還能護著她。鹿聽晚笑了，“你惦記上我了嗎？”“嗯，惦記很久了。”“唔。”鹿聽晚也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後伸手環住他的脖頸，貓眼裡含羞帶笑的，“那等你哪天不忙了，我再去找你呀。”她知道他想說的，她也很想黏著他。但現在時機不對。我們總要各自成長，去熾烈地走一遭。言璟沒再逗她，躺在她身邊，將她攬在懷裡，小奶貓身上甜甜的玫瑰香繞著，他喉結輕動，“啊，好煩。”WERC的賽程太長，全國賽和集訓的地點一直在變。偶爾見兩麵，第二天又要被吳有發抓去訓練。言璟：“隻有世錦賽的時候，不忙。”比賽進行到尾聲，肯定沒有之前那麼緊張。但是世錦賽的地點，在國外。鹿聽晚輕輕抱著他，有些想笑。也不知現在到底是誰在哄誰。她問：“那世錦賽，我去看你好不好？”“不行。”言璟悶聲道，“我不放心你一個人。”他集訓，全封閉式的。“不行嗎？”鹿聽晚，“自己坐飛機又沒什麼。”“聽話。”言璟閉上眼睛，低聲哄著她，“小奶貓乖乖睡覺。”鹿聽晚還想說些什麼，“可是——”言璟睜開眼睛，眸子裡的玩味湧動，碰著她的腰，意味深長，“再不睡，哥哥要做點什麼了啊。”“……”/從初夏到盛夏，再進入秋，WERC的賽程總算是進入尾聲。最後一場，世界總決賽，地點在澳洲。誰也沒想到往年默默無名的六中，這次能在賽場上成為黑馬。以十二戰資格賽全勝的傲人成績，從代表江城再到代表國家，成為這一屆WERC世錦賽上唯一一支中國隊的隊伍。相關的報告和消息鋪天蓋地的，全然是吹捧和期待。比賽前夕，總算是能鬆口氣了。吳有發難得靠譜，把手機都給各個學生發了下去，“該給家長報平安的報平安，該打遊戲的打遊戲，相關的報道就不要看了，影響你們比賽的心情。切記，戒驕戒躁。”已經幾個月沒享受過和手機纏.綿時光的小崽子立刻大嚎：“好！！”言璟按了開機鍵，太久沒開機，手機上的消息一下炸出來，鈴聲四起的。他沒管彆人發的那些，徑直點進鹿聽晚的對話框裡。她沒發什麼給他，大概就是比賽加油這類的。他輕皺了下眉，最後給氣笑了。真是小沒良心的。楊洛調侃：“璟哥拿到手機怎麼是這個表情啊，是不是學神沒聯係你？”“！我從超久前就想問了，學神真是璟哥的女朋友啊？！”學校論壇已經爭論這個很久了，不過因為也沒得到正主承認過，鹿聽晚和言璟又各忙各的，基本在學校就是走個過場，好奇的人可太多了。“廢話。”方陽洲拍了下這個沒點眼力見的小崽子，“你沒看你璟哥手機，聊天界麵是學神的照片，壁紙是學神，就連頭像都是學神的背影，生怕被人不知道學神是他女朋友。”言璟懶散地往後一靠，桃花眸裡的笑意蔓延開，“是我家的小姑娘。”得到答案之後，有人跟著起哄，“哇哦！璟哥牛.逼！”楊洛點開了個視頻，“臥槽，學神接受直播采訪了，學校論壇HOT貼。TAG都出來了#盛世美顏鹿聽晚#、#潛力新銳畫者鹿聽晚#、#鹿學神的祝福#，這還有……”言璟手上的動作頓了會。她什麼時候，還瞞著他參加了采訪。方陽洲催促：“放投屏，快快快！”純白色的屏幕上反應了幾秒，封麵上的少女穿著藍白色的校服，白皙的皮膚在鏡頭下像是在發光，笑容溫軟，天生無辜的貓眼，唇邊還能看見小酒窩。典型的清純靈動初戀臉，就是大家上學時期都會暗戳戳喜歡的校花。言璟舔唇笑了，懶散裡欲氣並存。看見她的一瞬間，真是連著骨血都在躁動著。啊。真是想退了賽去見她。“不是我說，盛世美顏是真的……學神上鏡也好看啊！不愧是學霸+女神=鹿聽晚，贏了贏了。”“這要真去B大，我都能想象學神有多麼吃香。”“彆吵彆吵，要開始了。”這是B大美院的采訪，采訪負責人是B大的學生。主持人：“根據聽晚在六中的成績來看，又獲得了B大的降分錄取，前途一片光明啊，相信B大也一定會好好栽培聽晚同學。聽晚即將要和聞老師任教過的地方上課，心情是怎麼樣的呢？”這種連帶關係式的問題，隻要回答了一個，就永遠不會停下來。鹿聽晚彎著眼眸，無辜感更顯，“沒有人說過，我誌願一定會是B大吧。”按照她的文化課和美術底子，在“夢想杯”比賽裡獲得成績之後，不少高校都拋來了橄欖枝。她永遠都不是隻有一個選項的人。直播采訪，是實時彈幕的，鹿聽晚話音落下，後麵便跟了一長串。【WOC 這囂張不愧是我學神。】【在我們學神麵前，B大難考嗎？放棄全國英語競賽了解一下！這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兒了，問的都是是什麼問題啊！】【學神的采訪，還非要帶上聞老師，我感覺這酸味都要從屏幕裡出來了！】彈幕跳得厲，主持人見畫風不對，很是機敏的沒有再提接下來的話題。主持人：“在‘夢想杯’獲得金獎的作品《深淵》，被不少老師稱讚聽晚是‘最新銳和潛力的畫者’，請問你為什麼會選擇這幅畫呢？”《深淵》是鹿聽晚最初的時候，她在班級板報上所畫的那副，經過了些細節的更改，但大致都是相似的。鹿聽晚：“其實最初看見‘夢想杯’時，我就已決定好，總決賽會用《深淵》參賽。也算湊巧，《深淵》本就是六中‘少年夢想’主題的畫作。”主持人：“因為《深淵》無論是名字，還是畫麵上的黑暗荊棘，都不同於我們印象中想表達的追夢。老師打分時也說過，這是個創新和大膽並重的畫作。那您本身，想在《深淵》中傳遞什麼樣的情感呢？”“其實很簡單，所謂的深淵荊棘和黑暗，都是會在追夢路上遇到的，比如——”鹿聽晚笑，“比如我曾經遇到的網暴。”“《深淵》想表達給大家的不過是——路會越來越難走，放棄和堅持，都是常態。”“而我始終希望：在小徑之上，帶著你所熱愛的，披荊斬棘走下去。”年少輕狂也好，一腔孤勇也罷。既然是自己選擇的路，走就是了。這段直播的時間不過幾天，而彈幕已經被刷滿了，全都是對鹿聽晚的讚美。現在屏幕上滿滿當當的畫麵遮擋，都要連臉都看不清了。言璟皺了下眉，“彈幕，關了。”“得。”楊洛順手關了彈幕。主持人的聲音還在繼續，“采訪到了尾聲，給高考的同學們說點祝福吧。”“祝福呀。”鹿聽晚小小思考了一會，“萬事勝意，希望到大家不要過上‘每天都是高考’的日子。”複讀就是天天是高考的日子。“哈哈哈我們聽晚還真是幽默。”主持人笑，“那有沒有什麼想對朋友說的呢？”“有。”少女的貓眼像是亮了一下，她對著鏡頭，因為不熟悉，動作略顯緊張，小臉粉.嫩。“雖然不知道能不能看得到，哥哥比賽加油哦，等你回來。”房間裡立刻響起尖叫。“我的天！學神太可愛了吧！她這句哥哥太！甜！了！是在喊我吧！”“我日我要對她心動了！”“……”房間裡悄然安靜了幾秒。楊洛倒吸了口涼氣，仿佛感覺來到冬天，敢在言璟麵前調侃人，這是活太久了嗎。果不其然，言璟隨手拿了個抱枕扔了過去，準頭正正好，砸臉上的那種。他冷著眸，把投屏關了，聲音裡沒點感情起伏，“CAD手繪，十張。滾出去加訓。”總所周知，他們圖稿的CAD轉手繪，一張最起碼也要折騰上一整天，更何況是他們這樣的入門菜雞。……嘭的一聲，房間門被很狠狠地關上，力道大得連著門框邊都在跟著震動。一群小崽子站在門外大眼瞪小眼，最後化作一聲歎息。“我和璟哥比賽這麼久，我都沒見他發過這麼大的火，差點沒給我嚇死。”“那是你們傻.逼。”楊洛沒好氣道，“我說我這情商這麼低都看出來，咋你們比我還低啊？”方陽洲嗤笑道：“你罵他他都不一定會火成這樣。彆在阿璟麵前開學神玩笑，一句都彆。”/言璟半眯著眸子，透過寬敞的陽台，隱約能看見悉尼CITY的繁華商圈區。電話裡的鈴聲節奏靈動輕緩，是那首《Star River In Your Eyes》。他指尖有一下沒有下的點著台麵，鈴聲響到了尾音，電話才被接起來。小奶貓那邊有些吵，聲音還很急，“阿璟。”他突然有些後悔，不應該打這個電話給她。想見她，想到要瘋了。言璟舔了下唇，尾音拉長，“嗯？”鹿聽晚輕笑，“你打電話給我的，嗯什麼呀。”他這裡隻有風聲，能很明顯的聽見她那邊的聲音靜了些，還有電梯的關門的提示音，“The door is closing.”英文。言璟：“在哪？”“在……商場，被小雲拉出來買東西，商場電梯的聲音。”鹿聽晚說。言璟沒信，靜著聽了一會，電梯裡麵可能沒人，聽不出彆的聲音了，他沒多想，“怎麼還接受了個采訪？”“你看到啦？”鹿聽晚有些不好意思，嬌嗔道，“誰讓你之前不能拿手機。”他不能拿手機，她總要變著法讓他能看見她，提醒提醒他還是有女朋友的。B大的采訪，百分之七、八十的概率，吳有發會拿出來讓他們看的。言璟懶懶地拖長語調，“所以我們家小奶貓，采訪這麼一長串，就是為了最後給哥哥加個油？”他補充：“這麼乖啊。”鹿聽晚笑著應，“我也覺得超乖。”言璟低笑了聲，嗓音經過微小的電流處理更顯磁性，沉啞地侵入心間，“寶貝兒，哥哥好想你啊。”鹿聽晚真心覺得，他喊寶貝，簡直像是殺手鐧似的。他每這麼喊，她感覺像是都蘇到心裡去了。鹿聽晚的心跳被撩撥得快了幾分，默默慶幸這個是語音電話，不用被他調侃害羞。言璟：“怎麼不給個回應啊。”“給……給個什麼回應？”鹿聽晚腹誹，她已經在給回應了。她自己定了機票，忽悠了鹿父，跑來看他比賽。今天她畫到淩晨，起來又是早班機，飛機延誤，然後連著差不多十個小時的飛機，現在連鎖反應一上來，昏昏欲睡的。她還怕露餡，特地沒給他發微信消息，藏得嚴嚴實實的。為了給他個回應，她可太用心了。她這麼好的女朋友打著燈籠都找不到呢！鹿聽晚換了隻手拿手機，其實第一次做這事兒，她也有點緊張。給人驚喜的時候，原來也這麼刺激的嗎。她深呼吸，抬手敲門，等了一會。也不知是隔音太好，還是言璟懶得動，她是一點都沒聽見要開門的動靜。她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鹿聽晚重新敲了一次，還不忘等聲音過去才說話，“哥哥，你那是不是有人敲門啊？”言璟不太在意：“好像有吧。”“你要不先開個門？”言璟回答得快：“不用，不重要。”“……”你女朋友從一個洲跑到另一個洲來看你！這能不重要嗎！相當重要！非常重要！超級無敵重要！鹿聽晚深呼吸，耐心勸導，“我覺得讓人等著不好，還是先開個門吧。我們等下聊也沒關係呀。”說著她還不忘接著敲兩聲。她這是個什麼，無情的敲門機器。這——這總要開了吧！靜了幾秒，言璟散漫開口：“不要。等不到人開，會自己走的。”鹿聽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