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無限蔚藍。放眼放去,天際淨是一片蒼茫,完全看不見一朵雲,其遼闊無可比擬。毫無遮掩、筆直投射的秋日陽光,亦為天空增添無限澄淨的透明感。籠罩頭頂的碧藍虛無。猶如嘲弄地麵爬行者的距離感、方向感,甚至是色彩感超越比較的對象和評價的基準,天空就這麼存在於遙不可及的彼端。倘若繼續抬頭眺望。甚至讓人感到肉體即將掙脫地表束縛,逐漸向虛無擴散。這種過度寬敞的空虛,將侵蝕個體的軀殼,這種感覺到底是解放還是孤獨,完全視暴露在這片藍天之下人的心境而定。嗚世界緩緩左右搖曳。少女保持仰臥姿勢,藍眸呆呆眺望秋目天空。年紀約莫十五,五官典雅,卻沒有柔弱之感,與其靜靜在月下晚會婆娑起舞,更適合在陽光下馳騁草原就是這樣的少女。微卷的鮮豔金發整齊盤起,更加增添她那予人活潑好動的印象。穿著紅色和亞麻色為基調的鮮豔衣物但那身服裝就像曾在火場穿梭過似的,微呈煙熏色。嗚嗚!少女的名字是帕希菲卡卡蘇魯。受大家喜愛對心懷這種期盼而取的名字,她感到十分自豪,而對替自己取了這個名字的雙親收養並非親生女兒的自己,並以如假包換的親情與信念嗬護,如今已撒手人寰的父親和母親,她也感到無比驕傲。然而提及這名少女時某些人多半喜歡使用廢棄公主這個稱呼,也有人稱她律法破壞者(ProvidenceBreater),甚至有人形容她是毀滅世界的劇毒。如果以整個世界的角度來看,叫她帕希菲卡的或許算是少數派。被世人強行加諸的各種稱呼,這些稱呼靜靜訴說著她所背負的殘酷命運。可是夏儂哥拉蔻兒姊現在沒有呼喚她的人。她呈大字形仰躺的地方並非陸地,而是一麵巨大的木板。正確來說,是直到兩小時以前,仍是構成某艘船隻甲板的木板。這塊殘骸並不大,帕希菲卡是躺在上麵,才能像竹筏般悠然漂浮於波濤間,要是隨便站起來,恐怕將立刻失去平衡,翻落水麵。木板配合海水的徐緩波動,慢慢地左搖右擺。她身旁看不見任何人,甲板殘骸上就隻有她自己,而周圍放眼望去淨是緩緩起伏的海麵。其他什麼都沒有,完全沒有。猶如藍色巨布上的一小點汙漬帕希菲卡獨自漂流在漫無邊際的汪洋大海。夏儂哥拉蔻兒姊帕希菲卡呆呆地反複道。連她自己都記不得是第幾聲了。叫哥哥,哥不應,叫姊姊,姊不理,隻聽見自己的聲音和呼吸以及海浪拍打木板邊緣時激起的微弱水聲。在哪裡?在哪裡嘛?聲音無意義地在半空消散。殘酷的現實排山倒海而來。天空蔚藍。海水湛藍。兩者都無窮無儘。而她.永遠孤苦無依。※※※※※時間回溯至孤獨漂流的半天前。帕希菲卡和哥哥姊姊正在某艘船上。哇喔喔帕希菲卡沿著船緣在船首和船尾間跑了十幾趟,不厭其煩地盯著大海瞧。不知是哪裡有趣?她的目光一接觸遠方水平線就輕聲讚歎,一發現船身和海麵摩擦時激起的細微波濤就感動頷首。要是放她不管,恐怕到船抵達港口為止,她都會一直反複這種行為。喔喔她搭乘的乃是稱為雙體船(catamaran)的大型貨物帆船,兩艘普通船隻並排後,中間以甲板連接。因為穩定性較高,萊邦王國的航運業經常使用這類船舶。外觀也很像懸在水麵的木筏,不過以帕希菲卡的步伐寬計算,從頭到尾也有兩百步長。與其稱為木筏,木製小島這種形容詞或許更能正確傳達它的實際外形。交易船賓加姆號。它是經海路往返萊邦王國和基亞特帝國的交易船之一,主要是載運貨物,但貨主有時也會同乘,需要時亦能搭載乘客。正因如此,乘客室充其量隻是臨時湊合用的,內部完全沒有以客為尊的舒適航行設備;話雖如此,船員們倒也寬宏大量,不拘小節,比較能容許乘客為所欲為,因此能否享受舒適的旅程,就要看乘客自己努力了。你是籠子裡的野獸嗎?並排在甲板上的載貨木箱隨意鋪上一塊布後,躺在上麵做目光浴的一名青年說。身材高瘦,黑長發在頸部隨意束起,五官英挺,但或許是因為略顯不耐的慵懶表情,又或許是沉著的言行舉止二十出頭的年紀,卻帶著老氣橫秋的氛囤。他大概有許多煩惱吧?他的名字是夏儂卡蘇魯。雖然沒有血緣關係,卻是帕希菲卡的哥哥。啊!好像有魚乾在說話?囉嗦夏儂懶洋洋地回應轉頭取笑他的妹妹。時令是秋季,近來天氣十分寒冷不過沐浴在從天際直射而下的日光中,倒也相當暖和。若像夏儂那樣用容易吸熱的黑外套代替毛毯蓋在身上,冷暖適中的溫度就會更添睡意。事實上,他旁邊就有一位坐在不知從哪借來的寬敞扶手椅上,正悠悠打盹的女子。拉蔻兒卡蘇魯。這名女子是夏儂的雙胞胎姊姊。與雙胞胎弟弟年紀相當,五官相似,容貌卻多了一份孩子氣的可愛。她確實是五官端正的美麗女子,但沒有美女那種難以親近的冷漠,外貌中飄散一股成熟女性的優雅,以及小女孩的嬌憨。因為呀,這不是很不可思議嗎?到哪都是海洋呢。海洋本來就是這樣除了夏儂他們之外,甲板上也有零零星星的人在做日光浴,都是正在休息的船員。這次出航的主要目的是運送貨物,除了出航前一再懇求,將整輛馬車都開上船的夏儂他們,就沒其他乘客了。夏儂哥明明也是第一次看見海,卻在那裡裝模作樣,老老實實地感動就好了嘛。你就是這樣,感性乾癟的糟老頭腦袋才會無藥可救。到頭來你啊畢竟隻是個小丫頭。夏儂嗬欠連連地應道。不知是想睡還是嫌麻煩?又或者兩者皆是?不過他依然勉強回應了妹妹,說有禮貌倒也很有禮貌。而且,要比大的話上次的摩斯包古河也夠大了。可是那裡還有霧,又沒有像這裡空蕩蕩的呀。帕希菲卡邊說邊在船上快速穿梭。夏儂注視這樣的她,接著抬起上半身轉頭他並非眺望水平線,而是端詳遠方模糊不清的陸地。差不多要進入基亞特領海了嗎夏儂低語,望著遠方朦朦朧朧的海岸線。海水和地麵當然並未劃上區分領土的分界線但隻要將他記憶裡的地圖對照遠方山脈形狀,就能猜出船隻即將進入基亞特帝國領海。跨越國境。這是夏儂他們節節逃往跟王都反方向的西域時,便已存於腦海的想法。進入鄰國基亞特帝國本身絕非難事。先不管二十多年前的戰亂時期,目前萊邦王國和其西側的基亞特帝國,隻要完成形式上的手續,兩國人民就能相互來去。事實上,巡回商人和瑪烏傑魯教的朝聖者跨越國境的人絕非少數,混入其中反而比較簡單。話說回來,即使成功進入基亞特,也不可能改善帕希菲卡他們麵臨的狀況,被堪稱絕對之神論斷言是毀滅世界的劇毒,她不論到哪都不可能有安全的地方。可是,他們之所以執意選擇跨越國境,乃是期待萊邦王國軍和王國騎士團這一類追殺她的官方人員,行動或許將多少受到限製。既然如此跨越國境時該走陸路?還是海路?基於過去經驗,儘管對航海有一抹無法揮去的不安但若采取海路,比較容易消除他們的行跡。而且一旦出航,在毫無遮蔽物的汪洋大海上也幾乎無須顧慮驟然接近的暗殺者。至於陸路,通往基亞特之路,距離最短的主要乾道發生土崩,據說要十多天後才能開通;話雖如此,如果選擇繞道,非得花上相同甚至更多的天數,而且其中不乏人煙稀少換言之就是容易受襲的地點。海路的危險性和陸路的危險性兩相比較的結果,夏儂他們選擇了海路。他們已經確認船上沒有可疑船員,雖然有船員攜帶護身用的武器,不過基本上沒發現像是受過專業戰鬥訓練的人物。儘管必須等對方施展魔法才能察覺是否為魔導士但乘客就隻有夏儂他們,職業刺客(Eliminator)混入的可能性極低。啊,夏儂哥!好像有東西喔,你看!帕希菲卡猝然停步驚呼。嗄?你看你看!那個不可思議的東西!不可思議嗎?帕希菲卡興奮異常,夏儂於是起身,從船緣朝海麵望某種灰色物體在波濤間隱約可見。不止一個。因為物體在四周來回,時浮時沉,無法估算正確數目然而朝雙體船遊來的數目,恐怕不下十個。從動作來看,應該是動物但總覺得跟魚類有微妙的差異。那是大概是海豚。兩人聞聲回頭隻見在椅上打盹的拉蔻兒睜開單眼。為防萬一,她上船後就斷斷續續啟動警戒用結界魔法樂園(Asgard),調查周圍狀態。樂園一般設定成不對人類以外的生物發生反應但他們曾因此失敗,拉蔻兒在那次之後便降低樂園的探查精準度,好稍微擴大警戒目標和範圍的設定,想必就是因此捕捉到海豚的存在的。原來如此,那就是海豚啊更依的語氣聽來感慨萬千。魚類和兩棲類在河川或湖泊也能看見,不過他還是第一次親眼目睹海棲哺乳類的海豚。拉蔻兒當然也是第一次看見,對它的知識應該是來自書籍或其他管道。外觀很像魚類但聽說跟人類一樣是高智慧生物喔。拉蔻兒起身走到夏儂身邊說。是嗎?話說回來還真大啊。淡水魚之中也有夏儂體型兩倍大的種類可是對隻見過小魚和小型兩棲類的夏儂而言,初次目睹的海豚顯得格外龐大。鯨魚比它們還大上十倍呢。實在難以想像。夏儂聳肩道。就在此時嗯?他感到一名船員接近的氣息,回頭一看。※※※※※男子舔唇盯著猶如海市蜃樓般栩栩描繪在半空中的夏儂在水平線另一端的船上訝然回顧的影像。那麼軍用魔法智女神(Snotra)。這是增幅或彎曲光線,擴大顯示遠方物體的魔法。智女神可以遠視的距離和擴大的範圍雖然有一定極限,但能仔細觀察肉眼所不及之處的景象,主要用於偵查或監視。隻要確定焦點目標,智女神的最長遠視距離比樂園的警戒探查範圍還大一些,因此能偷偷尾隨其後,不被獵物察覺。不過這種距離下,幾乎所有攻擊性魔法都無法抵達。若想攻擊夏儂他們,隻能懷著被發現的覺悟縮短距離,或采取攻擊性魔法以外的方法。然而差不多該請他們消失了嗎?說完,男人們交換陰險的笑容。男人們是職業刺客。低風險,高成效,不用親自作戰,無須主動接近目標,可是確實殺死對方。這就是他們的風格。※※※※※一名船員走來,夏儂看見他的樣子後雙眉一皺。沒有武器,與外行人無異的動作,外表就像非常非常普通的船員。但是對方的表情很詭異。宛如顏麵神經痛似的表情扭曲,臉頰痙攣,這名船員就這麼走向夏儂,看起來也像某種疾病發作,渾身痛苦等一下,沒有明確理由,可夏儂本能地從男人的模樣察覺某種危機,對這名船員說:不許到這裡,停下來。夏儂警告似的按刀命令,船員卻不肯停步。不知是否聽見夏儂的聲音船員以夢遊症患者般的步伐走向他,一眼即知狀態極不尋常。但既未散發殺氣,亦未攜帶武器。這麼說,純粹是舊疾複發嗎?可是夏儂?或許是感應到夏儂的緊張,拉蔻兒詫異回頭。停下來!夏儂大吼抽刀。這是帶著濃濃殺氣的叱喝,就算對方沒學過武術,近距離聽見這種聲音,大部分人都會察覺生命危險而向後一縮,這一吼無異是在警告對方,再接近就得挨上一刀。然而,船員依然沒有停步。其他船員和帕希菲卡被夏儂的叫聲和抽刀之舉嚇到,一時杵在原地。他們很快回神,正想朝他奔來,但彆過來!夏儂大叫。這一叫毫無理由,純屬第六感不過下一瞬間就證明了他的判斷正確。咚!船員躍起。他突然朝甲板一蹬,彈起似的朝夏儂以及俏立於他身邊的拉蔻兒躍來。這個動作也極不尋常,並非襲擊,而是把自己的身體扔向夏儂他們的詭異動作。同時!意味不明的叫聲自船員口裡進發。現場人員大概也隻有身為魔導士的拉蔻兒,發現那是某種連動式啟動咒語(BatchSpell)。然後,船員在空中大爆炸。※※※※※你這個蠢才!負責啟動智女神的魔導士朝另一名魔導士搭檔怒吼。威力太大了啦!隻要殺死守護者(Guardian)或讓他們無法戰鬥就好啦!他揪住搭檔的衣領,繼續狂噴口水咆哮:我不是說過好幾次了?要你小心彆炸到廢棄公主!廢棄公主的手掌或腦袋要是被炸飛了,咱們要拿什麼去領賞,嗄?一堆爛肉片又怎能確認當事人身份?爆炸暗殺這是他們的基本手法。將設定好自動解凍條件的壓縮型魔導式,預先嵌入能接近目標的犧牲者體內,經過一定時間,或發生特定狀況當滿足條件的瞬間,魔導式高速自我解凍,使用犧牲者的意識容量啟動魔法,事先將軍用攻擊性魔法炎杖(Laevatein)的瞄準目標設定成自己與自己周圍,然後炸開,總之就是自爆。魔法製造的人體炸彈這對魔導士雙人組的得意技倆,本來是萊邦王國軍諜報部在戰時獨自研發的戰術之一,利用這種方式在敵國俘虜體內暗藏炸彈,遣返後於適當時機引爆。這種戰術當時被稱為肉地雷(FreshMine),戰果相當輝煌,基亞特與其他國家發現這種戰術後,也開始尋覓對策,進而采取更加激烈的報複手段但烏貝魯特孤兒院事件爆發後,萊邦王國內部亦群起撻伐這種慘無人道的戰術,現在按理來說已經廢止。話雖如此,這種手法在暗殺戰上仍舊成效卓越,乃是無庸置疑的事實。這對職業刺客計劃先以爆炸殺死礙事的夏儂和拉蔻兒,再乘亂登上賓加姆號,製伏廢棄公主一切本應如此。啊抱歉啦.是我的錯啦!可是話說回來,要不是你在那催促。吵死了,彆找借口!但兩人浪費太多時間在尋找夏儂他們搭乘的船隻上,沒時間仔細設定自爆用的魔導式,雖然將式子烙印進船員體內,匆促間卻設錯啟動魔法的詳細條件,尤其是爆炸力,好像設得太強了些。總之動作快一點!屍體也好、屍塊也好,要是沒找到那廢棄公主的身體,咱們就白忙一場啦!我知道!智女神描繪的影像裡,賓加姆號的船身被超乎預期的爆炸挖空,已非能夠航行的狀態,右半部不斷沉沒,而木製甲板燃起的火焰亦持續擴大損傷。在火焰和煙霧的影響下,彆說是夏儂他們,就連帕希菲卡和其他船員的情況都無法判彆。媽的,至少要找到手掌。魔導士們邊說邊操作小船船帆。然而原本與賓加姆號之間就是肉眼無法辨識的長距離,不可能立即抵達,為了借用推進力加快船速,其中一人開始念誦呼喚狂風的魔法咒語喔?魔導士們驀地皺眉。因為前方海麵浮起數個橢圓形。呈現暖灰色的那些東西,具有船帆似的三角形,以及一個呼吸用的小孔,形狀和顏色也很像鯊魚背部但有些圓鼓鼓的輪廓顯得格外可愛。那是海豚。十幾隻海豚擋住小船去路似的排成一列。什什麼?嘖彆擋路。閃開!魔導士揚起單手叱道。海棲哺乳類自然不懂人類語言看見海豚們無視自己的叫囂,在浪濤間悠然漂浮,兩人臉上籠罩一層寒霜。炎之民,飛舞吧,飛舞吧!火焰舞形成高牆!火焰陣擊退欲近吾身之人!炎陣(Muspelheim)啟動。用於主動防禦的爆炸魔法在海麵炸開,放射狀展開的爆炸鑽入海麵,激起的海水化為局部性雨霧,落在四周。然而什麼?兩人口裡進出驚愕聲。火焰迅速熄滅,在海上這種情形也是理所當然。啟動炎陣並非為了防禦,而是想借大範圍的爆炸力教訓海豚,或嚇唬它們,逼對方讓道。可是沒想到海豚們輕鬆避開攻擊。海豚們宛如早已精心覘劃,以團結一致的動作迅速潛入水裡,利用海水層閃避炎陣的火焰和衝擊。豈有此理太扯了!?海豚們再度浮起。但這次變成包圍小船的陣形,前麵四隻,後麵一隻,左右各兩隻。那動作猶如為了殲滅敵人而布下陣形的軍隊。至少海豚們知道這艘小船不,是知道船舶這種東兩縱使可以調頭,卻無法後退的弱點,證據就是陣形後方安排的海豚數目最少。其中一名魔導士發現這個事實,臉色大變。這些家夥想乾什麼!?一隻海豚冒出海麵。咕嘎,咕嘎嘎。整體輪廓帶著柔美曲線的臉孔,甚至堪稱可愛,圓滾滾的眼珠也有容易與人親近的印象。如果目擊地點換成觀光遊覽的航程,兩人說不定也不禁要會心一笑。咕嘎,咕嘎嘎。海豚大笑似的張開圓圓的嘴,發出聲音。咕嘎,咕嘎嘎,咕宛如歌唱,宛如勸誘。棲息於海洋的哺乳類之歌,包圍魔導士們的小船,響徹整片海麵。這些家夥在那咕嘎咕嘎什麼就在一名魔導土焦慮抱怨的瞬間。異聲響起。猝然小船的帆柱上半部消失了。咦?魔導士們一回頭,愣在當場。帆柱並非折斷,而是上半截被隱形刀劍斬除似的徹底消失。魔導士們連忙四下梭巡,終於在相隔不遠的海麵發現化為無數薄片傾倒的帆柱,以及被扯得稀爛的帆布。帆柱被吹飛、扯裂了。可是凶手是?什麼?到底是什麼其他海豚也一一浮出海麵。乍看下堪稱天真無邪、率真爛漫的黑眼眸,凝視著兩名魔導士。仿佛瞄準目標似的。難難不成?難不成是你們?海豚發出聲音。猶如在同聲歌唱同聲高呼般地發出聲音。咕嘎嘎,咕,咕嘎,咕嘎嘎汝汝乃阻擋惡魔,遏止邪惡儘管神情戰栗僵硬,其中一名魔導士還是迅速念誦咒語。他隱隱約約醒悟海豚們的叫聲所代表的意義。保護我等不受外來禍害所傷之牆,遵循諸王要求,即刻聳立於此吧!塞壁(Midgard)啟動。多角形的發光集合體開始增殖,形成一個球狀防禦圈,包住其中一名魔導士。但就在同時,兩人雙雙被扔向海麵,而他們乘坐的小船也跟帆柱一樣被扯裂彈飛。這些家夥果然是!隻要施展高遮蔽密度的塞壁,借內部空氣的浮力便無沉沒之虞,大部分的攻擊也可借這道防禦力場阻擋。然而為什麼施展塞壁的魔導士近乎於無情他無視活生生在眼前被拋出海麵、兀自苦悶不已的搭檔而滿眼恐懼地盯著圍堵自己的海豚們。為什麼這種畜生可以?可是真正的可怕現在才開始。海豚忽然左右移動起來,那動作有一種足以稱為嚴謹的精準,並非野生動物的動作,而是讓人聯想到基於明確意誌所統禦的軍隊。魔導士升起一股不祥之感,他在防禦力場內彎腰,視線轉向海底。宛如迎接君王駕臨的騎士們海豚們左右並列形成一條道路,隻見一個巨影自遠方緩緩遊來。一看清那個影子的真麵目,魔導士發出錯愕與畏怯的聲音。胡說,豈有此理!鮮豔的黑白圖騰在深藍色的水中蜿蜒。比海豚大上一倍多甚至比他們乘坐的小船更大的巨體,遊向溺水的魔導士。或許是認為根本無須警戒,那隻海棲大型肉食獸隨意張口,咬住魔導士不停劃水的腳,巨顎間依稀可見、異常逼真的肉色舌頭正不停蠕動著。殺人鯨。海豚科中體型最大的物種,人稱海洋之虎的凶猛捕食型肉食哺乳類。彆說是海豚,就連比自己龐大數倍的鯨魚都能獵食,乃是海洋中最厲害的生物。咿、咿咿咿咿咿咿!被叼住的魔導士高聲慘叫。但人類的動作到了水裡甚至不如小魚,魔導士用儘全力哭喊,扭動身軀,雙手拚命拍打海麵卻也隻是激起虛無的水泡,根本無力掰開殺人鯨的巨顎。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救、救救我喔喔喔喔喔喔!被咬住的魔導士接著又被拖進水裡消失不見。仿佛揭示臨終苦難,海麵咕嚕咕嚕地浮起大水泡但也很快就變成了小氣泡,消滅殆儘。不知是被吞噬?還是溺斃?不論何者,存活機率都是零。幸存的魔道寸土隻是呆呆望著這番景象。殺人鯨和海豚為什麼!不可能,這是不可能的事。殺人鯨是海豚的天敵,兩種生物競能其樂融融地聚在一起,還襲擊人類的船隻這種荒謬的事前所未聞。彆彆過來彆過來!魔導士對海豚們驚聲尖叫,但包圍依舊不變,何止如此咕嘎,咕嘎嘎咕嘎,咕嗄嘎咕嗄,咕嘎嘎海豚們群起出聲,相隔一段時間,聲音猶如輪唱似的緩緩圍繞在魔導士四周。接著,巨大爆炸聲撞擊塞壁。塞壁氣泡劇烈搖晃而在震動尚未平息前,爆炸聲再度響起。然後又是爆炸聲、爆炸聲、爆炸聲、爆炸聲、爆炸聲魔導士這時已察覺事實真相。這是衝擊波。水壁不但無法阻擋不,反而比在大氣裡更容易傳播、撞擊目標物。隻要具有一定強度,衝擊波就能成為必殺武器。有一種說法說道,某些鯨魚便是以此獵捕烏賊為食。可是守護魔導士的塞壁力場不斷承受衝擊波的撞擊,承受單次衝撞就能折斷帆柱、支解小船的強力衝擊波。嗚嘔嘔嘔接二連三的爆炸聲撞擊鼓膜,魔導士緊咬的下唇開始滲血。塞壁具有某種程度的衝擊吸收力,但仍有一定限度。雖不會致死,可全身慘遭撞擊的疼痛毫無休止地襲擊他。況且這樣不停遭受衝擊.無力維持塞壁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一旦解除塞壁,立刻就要葬身魚腹,話雖如此,能繼續保持現狀的時間也很有限,就算能夠保持,他早已沒有擊退海豚和殺人鯨、返回陸地的方法,終究會被魚群折磨至死。嗚嘔嘔喔喔喔絕望。一邊感受血液在舌麵擴散的味道,魔導士察覺自己的意識正逐漸毀滅。※※※※※時間再回到漂流中的帕希菲卡。該怎麼辦嘛帕希菲卡呆望著藍天呢喃。她隻記得撲向夏儂的船員發出閃光,之後她就昏厥了。那道閃光果然是爆炸嗎?她曆經爆炸卻未受傷,甚至沒有溺斃,可說是近乎奇跡的幸運:話雖如此,她此刻當然沒有為之欣喜的心情。自己昏迷了多久?到底漂流多遠?漂向何方呢?她不知道。既然沒看見船,那是完全沉沒了嗎?或是自己漂到了肉眼無法看見船的距離?她毫無頭緒。原以為自己非常清楚自己的無力但事到臨頭,又覺得無力感突然浮現眼前。我可以、可以做什麼即使絞儘腦汁,還是一籌莫展。倘若繼續這種漂流狀態不到一天,就必須先麵臨食物和水的問題。口渴的話,喝身旁的水就可以了原本這麼想過,但帕希菲卡試喝一口便吐了。太鹹了,如果喝這種東西,在那一瞬間或許能解渴不過事後口渴隻會更加強烈。她也想過釣魚來吃,可這也不可能。不但沒釣竿、釣線、釣鉤,甚至連釣餌都沒有。況且帕希菲卡也不知道釣起來的魚能不能吃,就算能吃,亦不知該如何殺魚。沒水,沒食物,帕希菲卡也不確定自己能活多久。一天?兩天?三天?到引發脫水症狀無法移動為止,她還剩多少時間?總覺得帕希菲卡茫然望著天空低語:這樣死掉的話,真是太蠢了想像著自己的肉體在船隻殘骸上餓死,逐漸乾枯。想像著這番彆具現實感的景象帕希菲卡胸口湧起一股爆笑的衝動。啊哈哈哈哈哈哈仰躺於木板的帕希菲卡上氣不接下氣地大笑。三番兩次被人追殺,在哥哥姊姊的庇護下幸存至今的自己,被視為王國最大禁忌,甚至被聲稱即將毀滅世界的自己;何止人類,甚至遭神明使者狙擊的自己。這樣的她,居然孑然無依地在這種地方死亡。在遠離他人喜悅與悲傷的這片藍色虛無下純屬物理上的斃命。孤單一人,在沒人曉得的情況下死去。毫無意義。超越空虛,這活脫脫就是一場鬨劇。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笑著,笑著,持續笑了一陣子,笑到倦了。冷不防帕希菲卡的神情恐懼扭曲。她不願意。她無法忍受形單影隻地在這種地方死去。一想到此事就坐立不安,她可以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每分每秒都在磨損,痛切感覺即使是這一瞬間,自己都正朝著死亡這個終結前進。一想到自己居然仰躺在此,毫無意義地浪費寶貴時間,她就焦慮得快發狂了。不行,她不願意,她無法忍耐。帕希菲卡第一次發現,原來孤獨是這麼可怕原來孤獨會如此吞噬自己的心靈。寂寞,痛苦,悲哀,無法忍受。夏儂哥拉蔻兒姊假如有他們相伴不管情況如何絕望,對帕希菲卡而言,希望都不會是遙遠彼方的幻影。然而,夏儂哥不在,拉蔻兒也不在。甚至不知他們是生是死,多次越過死亡線的那兩人,想必沒那麼容易喪命,至少拉蔻兒可以馬上施展魔法防禦。話雖如此在哪裡?你們在哪裡嘛!兩人此刻不在身邊的事實,仿佛正嘲笑帕希菲卡的幻想,重重壓向她的頭頂。沒有回應。在哪裡啦呼喚哥哥姊姊的聲音在澄澈藍天和汪洋大海中徒然消散,在這個無限開闊的世界四麵八方湧來的孤獨,以翻江倒海之勢碾碎她。再也見不到麵了嗎?還有許多來不及說的話語,還有許多說不出口的話語,還有許多想告訴他們的話語。她很懊悔,非常非常懊悔。她不要,不要這樣。絕對、絕對、絕對不要這樣。夏儂哥拉蔻兒姊!帕希菲卡上氣不接下氣地大叫:在哪裡?你們在哪裡?出來!就像平常那樣!待在人家身邊嘛!這裡!我就在這裡!夏儂哥!拉蔻兒姊!另一個自己正在某處冷冷注視大呼小叫驚慌失措的自己。另一個帕希菲卡注視著慌亂可笑的自己,注視著慘遭孤獨和恐懼殲滅的自己,置身事外般地冷眼旁觀。這讓她更加生氣。這裡!我在這裡!耍賴似的揮舞雙手,竭聲嘶吼,仿佛想以此對抗做出這般殘酷行為的天空與海洋。但海洋太寬廣,天空太遼闊。單憑一人而且還是一名十多歲的少女,終究無力抵抗這種絕對的虛無。夏儂哥!拉蔻兒姊!你們在哪裡?在哪裡?我在這裡,在這裡喔!在這哇啊!砰砰拍打木板的帕希菲卡火大起來,忍不住站起身結果失去平衡墜落海裡。轉了一圈之後。大量海水湧來,呼吸受阻的真實閉塞感襲向她。!!她會遊泳,既知道如何浮起,亦懂得如何遊水。可是,反射性地張嘴吸氣時,還沒吸到空氣,便已咽下大量海水。喉嚨深處擴散的鹹味打亂帕希菲卡的意識,不亂使力,放鬆身體浮起就連這種最、最基本的道理,此刻陷入恐慌的她都已忘得一乾二淨。而濕掉的衣服產生了強大阻力,纏住她的四肢,阻礙她的行動,擾如掛了砝碼,身體不聽使喚。手腳越是亂蹬,衣服越是吸水,緊貼著肌膚限製她的自由。(竟然竟然在這種地方)拚命撥水、撥水頭部好不容易浮出海麵,但空氣還沒吸夠,身體又咕咚咕咚地沉人海中。(竟然)啊啊,終究要在這種地方無人聞問地死去。孤零零地死掉,沒人看顧地死掉。在這種既無人悲傷,也沒入歡喜的地方,孤獨地死亡。就此消失,毀滅,再也不存在。死亡死哀號化為氣泡逃離。海麵逐漸遠去(我不要誰來救我!)就連如此悲痛欲絕的呼號都化為泡沫進裂,消失。然而(?)就在下一瞬間。某種力量猝不及防地頂起帕希菲卡,無力抗拒的她被拋出海麵。咦?好痛!宛如被某人神準無比地扔上木板,她先是一陣嗆咳接著開始嘔出不慎吞入的大量海水。咳了又吐,吐了又咳反複數次後,帕希菲卡終於有餘力尋找讓自己免於溺斃的原因。抬起淚水和鹽水沾濕的俏臉,她看見浮在海麵的兩張奇特臉孔。左右各一的小眼珠,細細長長的嘴巴,灰色的皮膚。帕希菲卡傻呼呼地望著這兩隻海棲哺乳類好一陣子,才將形狀奇特的光滑臉孔與數小時前在船上看過的海豚結合起來。從船上俯瞰的海豚,以及在觸手可及的近距離對視的海豚,兩者印象差異頗大。這個嗎?注視兩隻睜著圓滾滾黑眼凝望自己的海豚,帕希菲卡喃喃自語。從情況判斷,大概是這兩隻海豚以頭部或尾巴彈起帕希菲卡的,況且四周也看不見有力量將快要滅頂的她推上木板的人物。可是是你們救我的嗎?就算問對方,不是人類的海豚當然不可能回答,兩隻海豚隻是直勾勾地望著她。是你們救的吧喏?在船上俯瞰時,她也覺得它們的眺躍泳姿很可愛不過一旦在極短距離大眼瞪小眼,還是有些令她提心吊膽。外貌再可愛,近距離麵對比自己巨大的異種生物,本能上仍舊免不了湧起恐懼。呃那個啥嘎。海豚叫道。咕嘎嘎,咕,咕嘎嘎嘎,咕嘎。莫非你們想跟我說什麼?帕希菲卡側頭思索,但她自然也不可能理解海豚的語言。話說回來,從正麵觀看海豚張口發聲的扁平臉孔,總覺得該怎麼形容呢?看起來很逗趣。啊啊哈浮起略顯痙攣的笑容帕希菲卡不禁打招呼似的左右揮動雙手,海豚也回應似的發出某種聲音。咕嘎嘎,咕,咕咕。帕希菲卡感受不到一絲敵意,反而覺得那動作和語氣就像在對她撒嬌。這模樣倒也挺可愛的嘛,嗯。坐在木板上的帕希菲卡漸感放心,伸手想要摸摸將臉孔湊向木板邊緣的海豚們。然而啊!?就在那一瞬間,海豚們仿佛逃避她的觸摸,潛入水中消失。等一下!她大叫,但為時已晚。凝視海豚們消失的海麵,帕希菲卡臉上浮現明顯的頹喪。她又變成孤零零一人了。雖然海豚不可能陪她聊天,但猝然消失又讓她頓生寂寞。果然不該摸它們嗎野生動物都不喜歡被陌生人觸摸這種程度的常識她也知道。就連一般野貓,喂食或許還算簡單,可若想熟絡到能隨意撫摸,就必須有等待它解除警戒心的長期忍耐力和包容心。因為海豚們是自己主動接近,帕希菲卡才天真地以為它們或許願意讓她摸一下唔?甲板殘骸忽然咕咚一聲搖晃,帕希菲卡訝異蹙眉。她位在汪洋大海正中央,而且是一片甲板的殘骸上,根本不可能擱淺。下一瞬間咦?帕希菲卡乘坐的木板開始緩緩加速,朝某個方向馳出。咦?咦?這不是海水波動,很明顯是某種推力將木板朝一定方向移動,木板邊緣激起的水花逐漸變大就是證據。什麼?是什麼?肯定有某種東西在推動木板。帕希菲卡連忙朝行進方向的反側海麵一看,隻見那裡有正確來說,是在海麵下方有兩個巨影。她記得那個輪廓,是剛才的海豚,那兩隻海豚正推動甲板殘骸。等等一下!帕希菲卡不禁開口呼喚,海豚們當然毫不理會,豈止如此,它們還繼續加快速度。現在帕希菲卡乘坐的木板速度飛快,因海水的阻力和海豚的推進力而呈傾斜狀。在海豚的推動下,甲板殘骸輕快撥水,疾馳海麵。哇哇!哇啊!?帕希菲卡一邊驚叫,也不忘伸展四肢貼住木板,防止自己滑落。大量水花濺上頭頂她立刻察覺了。海豚不止兩隻。周圍還有好幾隻海豚的身影,轉動脖子朝後方一看,隻見推動木板的海豚也增加為四隻,這些海豚正同心協力,將帕希菲卡乘坐的木板運向某個地方。等一下,什麼?乾什麼啦?你們做什麼究竟要去哪等一下啊啊!海豚還是不理她。帕希菲卡一路被曳著,一路發出充滿不安和驚嚇的慘叫海豚軍團默默將廢棄公主運向某處。※※※※※第一目標尋獲。她聞言睜眼,漫不經心地以左手搔頭。剪至頸部附近的利落發型絕非用剪刀整齊修剪,倒像是隨便找一把刀子割斷她胡亂抓著亞麻色頭發,以獨特沙啞聲音說:哎呀哎呀,終於搞定了嗎?都怪那些無能殺手沒事插一腳,把計劃都搞亂了,啐!她一邊以不像妙齡女子的豪邁語氣咕噥,同時用格外銳利的翡翠色眼睛環顧著作戰司令室。室內沒有窗戶,一律采用暗色係,但因寬敞的空間和挑高的天花板,所以並無壓迫感。此外,朦朧發光的天花板讓這個房間免於被黑暗封閉,室內各處也有照明設備,彌補光線不足。附近沒有其他明顯動靜嗎?她低語完,視線盯著室內中央。那裡有一張巨大平台。無論是表麵爬滿的細格紋路,或是上麵擺設的數個棋子,均讓人聯想到某種對戰棋盤(Chessboard)但尺寸截然不同,這張巨大平台足以容納好幾張床鋪。平台周圍有數名部下拿著棒子(因為徒手碰不到中央),忙不迭地將棋子移來移去。而外圍還擺著數張更高的座椅,椅上坐著各自肩負不同職責的魔導士,一邊施展通訊係或探查係魔法,同時提供應該展示於中央平台的情報。這間作戰司令室與外界幾近隔絕,但隻要利用魔導士部下和勉強殘存的各種通訊設備,便能掌握正確情況。那麼什麼時候到?還有其他家夥的情況呢?她的口吻十分粗魯,部下們的回答則相當客氣。梅裡妮小隊正護送回程,預定一小時二十分後抵達。朱力德、安潔小隊則接替它們在附近海域搜索。帕雷亞小隊將牽引護送工作交接給莫利小隊後,繼續重新搜尋。一名魔導士立刻答道:賽內絲殿下,請問要變更指示嗎?不了,吩咐它們繼續努力。了解。她被稱為賽內絲殿下的女子,略顯不悅地哼了一聲說:仍舊沒有發現第二、第三目標嗎?光聽傳聞,還以為是殺也殺不死的人物,沒想到這麼容易就翹辮子啦?現在下結論是否太草率?如此建議的是站在她身旁的女子。枯葉色長發從肩膀流瀉至胸口,藍眸上罩著一副略大的眼鏡。這名女子似乎行動不便,右手撐著一根手杖。線條細致,充滿纖細風情的外貌,與賽內絲恰恰相反。賽內絲也是頗為標致的女子,但並非不堪一折的閉月羞花之美,而是像能驅除一切阻礙的野獸般,強韌靈巧之美。好好好,知道啦。賽內絲聳肩道。我個人其實比較想將夏儂卡蘇魯當成第一目標,因為實在很想親眼確認傳聞中的力量是否真如其名。嗯,你的立場或許是這樣哪,愛羅蒂,不過,總是要以廢棄公主為優先。賽內絲說完,故意拍拍自己的腰。況且我對夏儂卡蘇魯那小子也頗有興趣。她的腰際掛著一把由徐緩曲線構成的異國風長刀所謂的太刀。這種武器在達斯特賓大陸以東的地區很罕見,偶爾可以看到飄泊民(wild)出身的傭兵使用,但也因此被正規軍視為蠻族凶器,不屑一顧。我也想跟師父以外的太刀高手較量較量,如果還活著,真想跟他比個高下啊。賽內絲說完,舔拭嘴唇。那是猶如對獵物舔舌的野獸表情。※※※※※帕希菲卡抬頭看著眼前聳立的巨大島嶼。嗯。島嶼相較於這個詞彙,座落海洋正中央的高山或許較能切實傳達它的外貌。朝中央隆起的陸地,因為非常巨大,海岸線附近的坡度較為平緩,但一到島嶼中央,就轉為陡峭的山坡。以島嶼而言屬於比較大型,看起來甚至可容納一、兩座城鎮或村莊;話雖如此,規模一旦龐大到這種地步,帕希菲卡也無法正確評估。帕希菲卡完全搞不懂這座島嶼對海豚而言是什麼樣的地方,將她帶到此處的行為對它們又有何意義。然而海豚們一副責任已了的模樣,將木板推到海岸附近,就再度潛入海裡。帕希菲卡無奈之下,隻好伸腿確認水深,邁步朝岸上前進這是什麼意思嘛?帕希菲卡嘀咕,踢著深及膝蓋的海水前進。一股奇異的觸感自海底傳至鞋內。堅硬,並非沙子的觸感,宛如石板地。可是又明顯異於石板地,那表麵極為光滑,看不見石縫。這海岸本身搞不好就是一塊巨岩但帕希菲卡懷疑自然界是否可能有如此平滑的岩石海岸。是人造物嗎?如果使用魔法,也有可能創造出這種不自然的地形,不過果真如此,又會產生其他疑問:是誰?為什麼要做這種事?真是奇怪的島。無論如何暫時沒有溺斃之虞,儘管仍殘留許多不安,但光是能腳踏實地,就令她心情輕鬆不少。無人島嗎?可是她走到完全沒有海水的地方,環顧四周。青蔥茂密的森林一路綿延至海岸附近,既然有森林,想必就有淡水,搞不好也能找到水果或馬鈴薯這類食用植物。捕捉動物也是一個方法,但笨手笨腳的自己或許辦不到,帕希菲卡如此胡思亂想。然而唔眺望那座森林的帕希菲卡脖子一歪。那看起來有點怪怪的,雖無法具體指出哪裡怪異可是總之有種模型玩具似的人工感覺,令她猶豫是否該擅入其中。就在此時啊!?帕希菲卡突然尖叫。才剛察覺連綿不絕的林木後方似有東西晃動那已化成數道人影,走向海岸。那是身穿同款服飾的數名男子,穿的大概是軍服而且是萊邦以外的國家所有,就連對這種事務不甚熟悉的帕希菲卡都看得出來。站在眾人前方的是一名容貌強悍的女子,年紀大約二十歲左右吧?從那威風凜凜的氣度,以及與其他人略微不同的軍服看來,女子想必是指揮官。帕希菲卡發現這名女子腰際佩帶的武器,跟夏儂的大刀如出一轍。歡迎大駕,廢棄公主。女子咧嘴一笑,口齒清晰地說。沒有調侃的態度,儘管笑容有如猙獰野獸神情卻像是盯著有趣玩具的孩童。!?不妙。帕希菲卡反射性地想。稱呼她廢棄公主的人,至今都對她心懷不軌,更何況對方還是軍人就算不是萊邦王國國民,也必須全神戒備。然而帕希菲卡的背後是汪洋大海,她不認為自己有能力單憑雙腿而且在這種毫無遮蔽物的海岸,甩掉受過訓練的多名軍人。初次見麵,本人的名字是賽內絲露露基亞特。也許是看出帕希菲卡的困惑和焦慮這名女子換上略顯戲譫的神情道。頭銜是基亞特帝國第三公主,現在又多了危機管理組織緋紅(Scarlet)局長之稱不過呢,獸姬這個綽號大概比名字和頭銜更普遍。賽內絲朝杏眼圓睜的帕希菲卡聳聳肩。我跟你一樣,都是不受歡迎的公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