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少女很不尋常。哪裡不尋常如果有人這樣問,帕希菲卡也不知如何作答。因為少女身上完全感受不到任何威脅性。那身影顯得極度疲憊,纖細的身軀加上蒼白如紙的膚色,甚至有如精疲力儘的老嫗。恐怕不是肉體上的疲勞,而是更加根深蒂固仿佛盤踞於精神源頭的疲憊,如影隨形地跟著那副身軀。從表情到站姿那股陰霾吞噬她的一切,成為她的一部分。那股陰霾再也無法拭去疲累的濃厚程度讓看見她的人產生這種確信。見了便令人心疼的少女。不過,帕希菲卡也從那名少女身上察覺到某種異質明顯異於普通人類的事物。那不是具體的東西,而是一種直覺。帕希菲卡感到情況有異,身體自然而然地僵直。就算知道那是少女說道:超越自己的想像和理解?充滿死亡威脅的世界,生命還是想離開安寧,向外擴展嗎?不知少女如何看待帕希菲卡戒慎恐懼的態度隻見她夢囈般反複莫名其妙的問題。那裡有什麼呢?對鳥兒而言真的那麼渴望天空真的那麼有魅力嗎?那裡明明隻是一片空蕩你你你在說什麼?!不,雖然很抽象,但帕希菲卡也明白少女的意思。鳥籠。世界。威脅。安寧。人類。少女應該是在問人類的生存方式,這點程度就連遲鈍的帕希菲卡也猜得出來。可是,帕希菲卡不知道少女提問的目的,不知道少女為何突然冒出來問她這些,最重要的是她不知道少女的來曆。再加上求求你請你告訴我律法破壞者少女如此反複。一開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但這次錯不了。夏儂哥!!帕希菲卡立刻扯嗓尖叫。她不知道少女的身份。話雖如此,誤闖偽裝結界的普通人不可能曉得律法破壞者這個名稱,用這個名稱稱呼帕希菲卡的,除了亞菲她們之外,就隻有秩序守護者陣營。不管少女屬於哪一方,絕對不是她能獨力應付的對象。而且那就儘全力活下去。夏儂這麼告訴她。因此她的任務就是努力求生。一旦察覺有危及生命之虞,就該馬上尋求保身之道。狼狽也無所謂,丟臉也沒關係,依靠某人、尋求救助倘若這是最佳策略,毫不猶豫地執行也是一種勇氣。然而或許是被她猝不及防的尖叫嚇到下一瞬間,少女宛如烈日煙靄般搖曳淡化。原本就欠缺存在感的少女,輪廓與色彩在呆若木雞的帕希菲卡眼前逐漸變淡。就像一幅潑了水的水彩畫帕希菲卡?夏儂的聲音傳來。少女的身影畏懼似的加速淡化最後消失在虛空的夾縫間。?!帕希菲卡隻能愣愣地盯著那幅景象。原本就是幻影嗎?或者就跟龍機神和秩序守護者一樣,她運用某種超常力量飛越空間嗎?帕希菲卡當然無從得知怎麼了?!或許是瞬間判斷出帕希菲卡的叫聲不對勁她一回頭.就看見夏儂和雷歐波爾特握著出鞘的刀劍急急奔來。越過兩人後方,隻見賽內絲與部下們也手持武器準備趕來。夏儂哥。怎麼了?!夏儂一抵達帕希菲卡身邊,就神色緊張地四下梭巡,雷歐波爾特也舉起長騎劍站在另一側兩人將帕希菲卡圍在中央。雖說是模擬戰。但因為對過招,兩人的行動十分熟練自然。不過啊呃那個帕希菲卡不禁語塞。事到如今,又該怎麼解釋呢?她雖然不假思索地呼喚夏儂,但那少女事實上並沒有除了提問之外對她做任何事。如今當事人又不見了,帕希菲卡忽然覺得自己太大驚小怪,有點不好意思。什麼?發生了什麼事?夏儂一臉狐疑地問。呃那個有一個奇怪的女生奇怪的女生?夏儂聞言,重新仔細察看四周當然沒看見少女的身影。帕希菲卡辯解似的再度強調道:嗯!一個非常奇怪的女生非常奇怪的女生?夏儂和雷歐波爾特麵麵相覷。夏儂默默收刀入鞘,轉向帕希菲卡問:這一隻嗎?才不是呢!還有不要用隻叫我!!帕希菲卡揮開夏儂指著她鼻子的食指嬌叱。唉,要找到比你更奇怪的丫頭也相當困難啊。夏儂哥還好意思講我?說正經的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聽你叫成那樣,應該不是開玩笑的吧?剛才帕希菲卡娓娓道出自己身旁突然冒出一名陌生少女,以及對方問的那些奇怪問題。嗯總之,夏儂先向賽內絲他們搖手表示沒事.他們露出有些訝異的表情,但還是紛紛返回原本的工作崗位。說不定是像前陣子那樣誤闖進來的吧?老實說,夏儂他們的營地在偽裝方麵並不完善,隻有用大麵積的幻城(Utgard)誤導視覺的魔法覆蓋周圍,對方隻要用探查係魔法就能立刻發現,另外也沒有沒置阻止敵人入侵的障礙。正因如此,前幾天才發生當地少年誤闖營地的意外。可是她叫我律法破壞者耶,然後我一叫夏儂哥,她就消失了。原來如此。夏儂表情微微一凝,點點頭。賽菲是。夏儂的聲音宛如低語但他旁邊的空間回應似的一晃,下一瞬間,出現名為最後魔獸的少女。那種現身景象跟剛才那名少女的消失方式有些雷同。你有在聽嗎?差不多從頭開始聽的。亞菲賽菲莉絲輕輕點頭。你覺得怎麼樣?可能性有三。賽菲莉絲立刻回答:第一個可能是瑪烏傑魯陣營的秩序守護者或類似存在。第二個可能是跟娜塔莉(Natalv)和我一樣幸存的龍機神。最後的可能則是跟夏儂你或賽內絲一樣,基於某種原因得知律法破壞者這個名稱的人類不過如果是這種情況,我想背後必然有龍機神或瑪烏傑魯陣營介人等一下,秩序守護者隻剩下兩具吧?雖然我們沒看過索柯姆的人類型態兩具是指原本的秩序守護者。賽菲莉絲指示似的轉向後方,那裡有三具靜靜跪在地麵的龍巨人(Gigas)。正如我們自行製作龍巨人,秩序守護者也可能開發替代戰力,儘管可能性不高。不過帕希菲卡側頭回想少女的五官道:我想第二個也不可能,她長得跟賽菲莉絲和娜塔莉一點都不像。我們的擬人介麵這個外貌,必要時也可以大幅改變。賽菲莉絲轉向帕希菲卡道:我們沒有固定的外貌,我和娜塔莉雖然大致維持初期原形,不過闖入這個封棄世界的其他龍機神阿茲艾絲米(Azethmi)、梅潔兒(Megere)、西王母(XiWangMu)的外貌,都經過相當大的變更調整。唔~~帕希菲卡雙手抱胸,側頭苦思。回想起來,以前遇見的葛羅莉亞,服裝的確跟賽菲莉絲明顯不同.至於在其他遺跡遇見的西王母,身材與外表年齡幾乎都跟賽菲莉絲沒有共通點,帕希菲卡當時甚至沒發現對方就是龍機神。可是可是該怎麼說呢第一眼的感覺也跟賽菲莉絲和娜塔莉有點像,該怎麼形容才好呢?外表是人類沒鐠,但總覺得帕希菲卡不知該如何解釋,一時說不出話來。無論如何對方到底是來做什麼的?夏儂百思不解地嘀咕:隻是來問問題?或者要是帕希菲卡沒有大叫,還打算做其他事?秩序守護者不能直接傷害帕希菲卡卡蘇魯,而且即使對方不懷好意,能夠行使威力的本體一旦闖入,再怎麼偽裝也會被我察覺。這倒是。夏儂說完聳肩。不過,他們也可能是從我的感知範圍空隙傳送立體影像或類似的東西要討論可能性的話,那可就沒完沒了了。嗯,總之暫時沒有結論嗎?賽菲莉絲對夏儂頷首,沒錯,有必要提防但目前不必對此事太過擔心。本來對從法則層麵統治這個世界的瑪烏傑魯陣營而言,我們的藏身處簡直就像攤在大太陽底下。他們會接觸和乾涉是可想而知的,但意圖不明確實是一大問題賽菲莉絲雙手抱胸,若有所思地沉吟。夏儂和帕希菲卡你看我、我看你。怎麼了?不,沒什麼。察覺兩人神色有異的賽菲莉絲開口問,夏儂趕緊苦笑搖頭。最後魔獸最近常常出現這種格外類似人類的言行。這似乎是她努力的成果不過旁觀者見了,總忍不住想笑。夏儂他們和賽菲莉絲之間橫亙著一股微妙的沉默。最後這樣很怪嗎?賽菲莉絲困窘地問。她自己多少也有一點自覺。不,一點都不怪。夏儂和帕希菲卡同時苦笑著搖頭。※※※※※她隻是靜靜地苦惱。自己的決定是對的?還是錯的?五千年來這個疑問一直停駐在她的內心角落。原本就是沒有答案的問題。漫漫度過這段等同永恒歲月的她,一直在內心角落捫心自問,至今依舊找不到解答,最多隻有短短百年生命的人類,又豈能給她明確的答案?況且這世界的真實不隻一個。就算發生完全相同的現象,如何看待、判斷善惡、給予意義,全憑觀察者的意識。有一千個人類,就有一千種價值觀。即使現象隻有一個,也有一千種解釋、一千種正義、一乾種真實。是故,想要尋求獨一無二儼然不可撼動的真實,不啻是徒勞無功的努力。然而,她就是忘不了那個疑問。自己的決定是對的?還是錯的?她非常明白,自己永遠不可能知道這個問題的真相,五千年的歲月讓她非常清楚這件事。既然如此我等的主人啊。遙遠彼方傳來呼喚她的聲音。聲音當然隻是一種比喻。沒有聲音、沒有光,隻有交錯的情報。情報的品質既無劣化,亦無衰減,極度直接,卻也極度冰冷令人心痛。她認為人類平時使用的那些多彩多姿、迂回曲折的語言,其實也發揮了某種緩衝功能。我等的主人啊呼喚聲反複道。她每次聽見這種呼喚,就暗中浮現自嘲的笑容。誰是主人?她沒有任何支配力。但是他們雖然是她的終端裝置,可是擁有源自人類的複製人格,平時可以自由行動在某些特定情況下,必須取得她的許可,才能決定采取何種行動。秩序守護者葛裡爾和史黛雅如今都不存在了,我等操作情報的方式大幅受限。以一般手段除去律法破壞者的可能性極低,是故我等在此申請第一級天譴執行型態的使用許可。除了根本世界原則第四二八二二條規定的特例之外,正如第十七條規定,第一級天譴執行型態不得在大氣圈內使用。她依照根本世界原則回答。她既沒有阻止秩序守護者的權限,亦沒有下令的權限,她不過是管理這世界的龐大係統的一部分,說得白一點,她隻負責轉述係統的判斷隻能稱得上是一種預言者。她能夠控製的能力和物質,甚至比人類更少。度過漫長歲月,在遙遠的高空俯瞰封棄世界的一切然而她能做的也隻有注視而已。和以前一樣,隻準使用第二級天譴執行型態。遵命。聲音遠去。無聊的係統。那個HI異種智慧體(HeterogeneousIntelligence)為何建構出如此麻煩、奇怪的製度?她如今也無從得知。說不定這是他們的諷刺或惡作劇,不過她也很懷疑對方是否具有這種人類感情。無論如何她都無法逃離這個係統。對永遠都隻能當一位旁觀者的她而言,能夠做的事並不多。因此她一直在等待。等待解放者。等待解答者※※※※※穿越走廊的貝爾肯斯感到一股詭異的氣息,雙眉一蹙。是誰?他喃喃自語,按住懷裡的雙月刀。此刻的他不用說正位於葛涅斯特霍克樞機卿的宅邸。不過,他目前的任務保護的對象並非霍克樞機卿,高層不惜捏造聖道騎士這個職位,千裡迢迢召回他這位發配邊疆的異教檢察官,正是看中他的戰鬥技能,決定讓他保護重要的客人。雖然不是二十四小時守在旁邊,不過他一定都待在數秒便能趕至當事人身邊的地方。相較於一直黏在當事人屁股後麵。這樣更容易捕捉敵人的殺氣與跟蹤者的氣息,因為對方多少會因此較為鬆懈。可是(特務戰技兵和那個小姑娘也走了負責打掃的米莎剛才在玄關附近,樞機卿在自己的辦公室,所以)貝爾肯斯一邊將那股氣息與自己的記憶、知識核對,同時進入準戰鬥狀態。因為秩序守護者和魔龍上次那場戰鬥,王都的叛亂暫時平息但聽說叛軍的情報網被打散,各部隊開始分頭行動。也就是說叛亂尚未結束,隻是因為發生更棘手的事件,不得不暫時休兵。所以,貝爾肯斯的任務也還沒終止。雖然叛軍停止組織行動,但也不能就此安心。暗殺者也好、一般部隊也罷,一旦脫離高層的控製,因為無法靠政治力量鎮壓,行事有時更為殘忍。暗殺者嗎?真是如此的話,就是相當厲害的能手。對方幾乎徹底消除了自身氣息,要是貝爾肯斯不注意,根本不會發現;換成普通人,搞不好連對方站在眼前貝爾肯斯火速奔至保護對象的房間,伸手握住門把。打擾了!就在大叫的瞬間,他那龐大的身軀猶如貓咪般輕靈滑人室內。他已經確定室內有兩個氣息,一個是他的保護對象佛爾西斯萊邦王子,另一個就是剛才感到的氣息。倘若對方是一流的暗殺者,刹那的停滯都可能致命,因為對高手而言,掠奪人類性命就像敲破蛋殼那麼容易。還要一一用視覺辨識的話,肯定來不及。貝爾肯斯尚未確認對方長相,就將雙月刀朝向入侵者的氣息哎唷?!正要擲出的前一刻,他又急忙縮手。貝爾肯斯?!佛爾西斯滿臉驚訝地輕呼。你這小子在搞什麼?貝爾肯斯皺眉質問的對象,當然不是佛爾西斯。隻見他的視線前方,居然站著剛剛離開宅邸的特務戰技兵克裡斯多福。你好。克裡斯多福露出苦笑或者該說是惡作劇被人發現的頑童表情,聳聳肩。不過十五歲的年紀,卻有著令人惱火的膽識。什麼你好?忘了東西的話,就從正門進來拿嘛。貝爾肯斯說著望向連接房間的平台。這名特務戰技兵大概是越過宅邸外牆,從庭院爬進室內。外牆不是普通人爬得過來的高度,平台當然也一樣可是對這名特務戰技兵來說,根本就是小兒科。佛爾西斯大人,您跟他到底在做什麼?呃這個佛爾西斯困窘地交互看著貝爾肯斯和克裡斯多福。他手裡握著一件外套,八成是打算去某個地方。然而,在目前這種危機四伏的局勢下,他究竟想到哪裡去呢您莫非是想離開這間宅邸?這隻是形式上問一問貝爾肯斯已經認定佛爾西斯打算逃出這間宅邸,克裡斯多福想必是來帶他離開的。不,這個佛爾西斯一臉尷尬地閃爍其詞。他這個人向來不善於說謊。不過他的樣子並不慌張,表情裡甚至看不到內疚,反而有一種靜謐的決心從他的態度後方透出,那是完全理解自身行動對錯的人才有的特征。他之所以閃爍其詞,隻是一時想不出能夠立刻說服貝爾肯斯的理由。(該怎麼說呢)貝爾肯斯叫苦連天地暗忖。(這個特務戰技兵也好,這個王子大人也好,還真是膽大包天哪。)就決斷力和執行力而言,克裡斯多福和佛爾西斯遠遠優於一般年輕人,他們倆的成長環境與性格乍看下完全相反,之所以感情融洽或許是因為彼此無意識地從對方身上察覺出跟自己相似的特質。總之,老子更正!我是您的護衛,外出時不告知一聲,我可是非常傷腦筋哪。這倒也是,對不起,我並非故意藐視你的立場。佛爾西斯老老實實地道歉。唉,這不是藐不藐視的問題。貝爾肯斯見識過形形色色的人物,但是麵對這位有如童話角色般誠懇溫和的王子,經常不知如何是好。他苦不堪言地搔著臉。(他們真是雙胞胎嗎?)貝爾肯斯回想那名跟佛爾西斯擁有相似五官的少女的言行,暗地尋思。就算血緣相同,不同的教育還是會造成舉止上的差異。(難不成?)想到這裡,貝爾肯斯猛然靈光一閃。恐怕克裡斯多福已經知道帕希菲卡的下落。這麼說(這個王子大人難道是打算去見廢棄公主?)他不曉得那是克裡斯多福或是佛爾西斯的提議。不過,被趕出住慣的城堡、被迫離開王都、與家人分離、局勢又暖昧不明這種情況下,假如得知自己血濃於水的雙胞胎妹妹就在附近,想跟對方見麵也是人之常情。話雖如此,他們畢竟是在懂事前就被拆散,彼此間是否保有世人所謂的兄妹或家族的感覺也是一個問題我偶爾也想暫時忘掉自己的身份,跟朋友一起到外麵走走。我知道這很任性,不過你就不能放我們一馬嗎?不,我和樞機卿都沒有權力乾涉王族的行動。貝爾肯斯苦笑道。佛爾西斯這種無視身份差距或權勢大小,凡事都想取得對方理解的態度,在貝爾肯斯眼裡也非常值得讚許。這名少年登基為王的話,對少年本身來說或許很辛苦,但百姓一定很幸福。(沒轍了)貝爾肯斯在內心歎了一口氣。既然如此,唉~~咱們走吧。咦?佛爾西斯眨眼。我受命保護佛爾西斯大人,您要外出的話,我當然要同行啦。啊~~您不必擔心,我不會打擾兩位的,嗯,請把我當成空氣。不可是這佛爾西斯也不禁浮現為難的神情。他們倆果然是打算去見帕希菲卡卡蘇魯。去見廢棄公主還帶著瑪烏傑魯教的神官,隻會讓事情變得更麻煩佛爾西斯一定如此認為,這也是很正常的想法。不能讓我們自己去嗎?克裡斯多福平心靜氣地問。這怎麼成?噯,你不必擔心啦!我隻是去保護佛爾西斯大入,不會亂來的,就算半途遇到不速之客哪。克裡斯多福眯起眼,想看透對方似的緊盯貝爾肯斯的臉。還是你想跟我在這裡用武力解決?這也是克裡斯多福不願見到的發展,兩人一旦大打出手,最後很可能連外出計劃都要夭折。如果貝爾肯斯是普通神官,大可直接將他打昏但即使是克裡斯多福這等高手,想要正麵製伏貝爾肯斯恐怕也不太容易。萬一他大聲呼叫,外出計劃仍不免前功儘棄。輕微的膠著狀態。盈滿沉默的室內,貝爾肯斯與克裡斯多福相互瞪視啊啊!真是讓人受不了!貝爾肯斯率先認輸。他原本就不善於勾心鬥角。而且他也想再見見那位金發碧眼的元氣少女。反正跟你和那對雙胞胎交手之後,我也不認為自己能夠取勝,況且我還欠他們一份人情。隻要沒有發揮明確的劇毒威力,我也不會攻擊廢棄公主啦。你?!佛爾西斯驚疑不定,克裡斯多福依然神色自若。他離開宅邸之後,想必就已從薇妮雅口中得知貝爾肯斯發覺廢棄公主的存在。好吧。克裡斯多福最後歎道:跟你打架也挺累人的,不過護衛就隻限你一人。成交!貝爾肯斯說完。巨岩般的臉孔笑了。※※※※※無數從地表竄出的巨大石柱。一名女子麵無表情地從高空俯視那群石柱。夕紫亞提拉裡。悠然飄浮於肉身人類絕對無法抵達的高空,又名秩序守護者的破壞兵器擬人介麵,靜靜注視地表的聖都。你在做什麼?夕紫頭也不回隻應了一句:沒什麼,看看聖葛林德。是嗎?幻影般浮現在夕紫背後,最後一具秩序守護者索柯姆道。我有一個疑問。夕紫的視線對著聖葛林德,不經意地道。什麼事?索柯姆移至夕紫身邊,俯視聖葛林德。五官端正但也僅止於此。那張臉不帶一絲表情,就連身為夥伴的夕紫也不確定他在想什麼。索柯姆的基本結構跟夕紫、史黛雅一樣,是采用人類的複製人格然而這個重武裝炮兵型(ArtilleryType)帶有一種相當強烈的非人類印象。徹底排除主觀,純粹隻在必要的情況下執行必要的動作,顯得極度機械化。不過,夕紫也不曉得那是源自人類的複製人格,或者跟史黛雅一樣,是基於秩序守護者的經驗所形成的獨立人格。當然,就兵器來看,索柯姆的性格是非常優秀的特性。夕紫也很明白這個道理,甚至相當羨慕他。然而關於那個律法破壞者我可以理解為了貫徹律法原則,穩定根本世界原則瑪烏傑魯係統,的確必須排除不安定的因素。正是。索柯姆點頭。可是說起來,那原本就不是自然產生的程序錯誤她是布拉寧針對這世界準備的戰略兵器。這也沒錯。作為一個兵器,你不覺得她太被動了嗎?或許是這樣。索柯姆頷首又道:這又怎麼了?我不知道,或許什麼都沒有,又或許另有隱情,我們說不定一開始就搞錯對象了。那個帕希菲卡卡蘇魯。真的是律法破壞者嗎?沒有其他目的嗎?真的是我們無論如何都必須消滅的對象嗎?不要再煩惱了,索柯姆靜靜道:那不是我們的職責。毫無半分躊躇的口吻。搭載超高級人工智慧的秩序守護者ARFFIM5戰天使型(ValkyrieType),擁有跟人類同等,甚或在人類之上的智能,具有自我意識;然而,索柯姆對自己的能力僅能用於指定的用途一事毫無疑慮,他規定自己必須永遠擔任這個封棄世界的看守者他對此事毫不猶豫。那是夕紫自歎不如的堅定態度。說不定索柯姆才是秩序守護者該有的模樣。換言之,史黛雅、葛裡爾,以及夕紫,就成了無法發揮應有性能的不良品,這個意思就是理當萬能、完美的瑪烏傑魯係統也有缺陷。設計封棄世界係統的HI,當時有沒有發現這件事?話說回來,明明擁有能夠迎戰人類的科技,HI為何不自行建造秩序守護者,卻要大費周章地讓俘虜來的兵器戰天使,執行這項任務?為何如此重視他們這群過於人性化、極度不穩定的戰鬥機器?也許我聽說過你的解凍過程,如果會讓你在戰鬥中產生猶豫,可以去申請消除記憶,數秒就結束了。不用你擔心。夕紫並非刻意模仿索柯姆她麵無表情地拒絕。是嗎?索柯姆也不介意還是機械化地點點頭。兩小時後進行最後攻擊,現在開始進行係統的最後檢查和動力更換。武裝方麵取得了第二級天譴執行型態的使用許可。了解。夕紫亞提拉裡這時終於將黑眸轉向索柯姆應道。※※※※※少女道謝後,躍下馬車載貨台。真的到這裡就可以嗎?一臉善良的老農夫不放心地問道。這也不能怪他,因為不到二十歲的少女竟要求在附近沒有半棟民房的山路下車。聖都聖葛林德就在不遠處,這一帶路段的治安還算良好,可是每個地方多少都有不良分子,入夜後又有野獸出沒,實在很不適合少女獨自閒逛。嗯,不要緊的我朋友就在前麵。薇妮雅說完,再度鞠躬。對方都這麼講了,老農夫也不好再阻攔,他最後叮嚀一句:你小心喔。就繼續催馬前進。薇妮雅目送載滿稻草的馬車背影約莫一分鐘。確定馬車已經駛遠、周圍也沒有其他人影後,她就離開主要乾道。鑽入森林。依循拉蔻兒他們在森林裡設置的幾處記號,不久就抵達營地外圍。她再度四下張望,確定沒有可疑人影。薇妮雅終於下定決心,跨過營地的邊界線幻影結界形成的牆。她每次穿越這層幻影都覺得非常不舒服,因為視線瞬間會一片混濁,完全分不清自己身在何方,一個不慎還可能失去平衡,整個人頹坐在地。沒想到?!薇妮雅剛走進營地,就不禁愣在當場。什因為某種強烈的東西刹那間迎麵而來。同時她覺得自己的體溫瞬間降至屍體的溫度。薇妮雅全身肌肉僵硬,悲鳴衝口而出,直覺要趕快退後。危險!必須快點逃走,站在原地肯定死路一條她體內的動物本能這麼說。什麼?她不禁身體一縮低呼,但啊,薇妮雅,你回來啦。發現她的帕希菲卡剛說完撲向她的某種東西瞬間煙消雲散。她愕然環顧周圍,發現賽內絲和她的部下們全都望向她。眾人視線一對上薇妮雅,便失去興趣似的將目光轉回自己身邊。搞什麼原來是你?歡迎回來。賽內絲說完苦笑。發發生什麼事了?沒什麼,噯,大夥的殺氣是重了點,抱歉。咦?薇妮雅這時終於明白撲向自己的東西是什麼。正是賽內絲所說的殺氣。賽內絲的部下們一發現有人闖入營地,便反射性地向對方發出殺氣,煙消雲散則是因為察覺入侵者是薇妮雅之故。薇妮雅曾在近處目擊夏儂與克裡斯多福交戰,知道一流高手釋放的殺氣是何種感覺;不過,這是她第一次同時麵對大量殺氣。(心臟不好的人說不定已經嚇死了呢。)薇妮雅暗想。對不起喔。拉蔻兒苦笑著跟帕希菲卡一起走過來。賽內絲則若無其事地再度跟部下在龍巨人腳畔展開討論。對外行人而言,麵對真正的殺氣就像被人用出鞘的刀械指著但是對他們來說,大概就像肩膀不慎擦撞的小插曲。剛才有可疑人物擅闖營地,大家比較緊張一點。可疑人物嗎?好像是女生,不但來曆不明,也不知目的為伺,所以賽內絲他們特彆敏感。喔薇妮雅含糊地點頭。她好像聽得懂,又好像聽不懂,不過目前的薇妮雅有比那更重要的事,因此也沒有餘力深入思考。對了,克裡斯呢?你們好像沒有一起回來。拉蔻兒東張西望地問。幾乎是二十四小時啟動警戒魔法的她,察覺克裡斯多福不在附近。啊,就是這件事!呃夏儂呢?夏儂哥?他在那邊。帕希菲卡回答。仔細一看,他正跟雷歐波爾特在不遠處比劃,大概是某種劍術修行。啊,對不起,我有點事要跟帕希菲卡、夏儂、拉蔻兒你們三位說。莫莫非帕希菲卡表情一僵。不知是想起了什麼她像要抵禦某種攻擊似的擺出架式,向後退了一步,對不明就裡看著自己的薇妮雅緊張萬分地說:終於要談修繕費的償還期限了嗎?啊~~這可怎麼辦才好?拉蔻兒看起來一點都不傷腦筋地說:這麼說來,我們最近都沒打工,錢包也沒剩多少錢了呢。不,不是那件事。薇妮雅苦笑道。若不是帕希菲卡提起,她根本就忘了要向這三兄妹追討大熊亭的修繕費。那間旅館雖然請沙菲爾代為看管,不過既然薇妮雅不在,目前也形同停止營業。算是小小的請求吧不過是克裡斯交代的。他怎麼了?呃,總之我想跟你們三位一起商量。由剛才的情況來看,還是彆讓賽內絲他們聽見比較好,鐵定會遭到反對。可是那就聽你說吧。大概是從薇妮雅支支吾吾的態度察覺事情有異,拉蔻兒嫣然一笑,朝夏儂的方向邁步道。※※※※※跟王子見麵?夏儂聽完薇妮雅的說明,皺眉思索她說的話。克裡斯多福委托薇妮雅的事,就是希望她帶帕希菲卡前來跟佛爾西斯見麵。克裡斯多福為了監視貝爾肯斯的行動,目前留在聖葛林德的城門附近。雖然答應讓他同行,但克裡斯多福還是無法完全信任瑪烏傑魯教的神官貝爾肯斯。至於為何不將佛爾西斯直接帶來營地,一方麵是因為貝爾肯斯不答應讓他們離開聖葛林德,另一方麵則是顧慮賽內絲他們的反應。兩者都是正確的判斷。王子就是帕希菲卡的雷歐波爾特瞪大雙眼道。偶然待在附近的他,非常自然地加入四人的對話。雖然意外但夏儂和拉蔻兒並隸反對他的加入,不管嘴巴上怎麼說,他們在各種意義上都承認了雷歐波爾特這個人。對方表示想跟帕希菲卡見麵,特地從宅邸跑出來的。薇妮雅解釋。儘管相處的時間不長,但她已非常了解那位王子的人品,也很能體會克裡斯多福想要幫助他的心情,所以她自己也希望能達成那位溫柔王子的願望。就算對方這樣說,夏儂神色凝重地雙手抱胸,偏偏是在這種複雜的時期說不定正是因為在這種複雜的時期。拉蔻兒道:反正也不知道明天會如何這種想法其實也很普遍呢。唉,話是沒錯。夏儂說完,轉向帕希菲卡。好吧,你想怎麼辦?咦?帕希菲卡沒想到夏儂會征詢自己的意見,眨著大眼睛喃喃道:什麼怎麼辦秩序守護者如果有心攻擊,其實躲在哪都一樣。對付人類沒辦法使用賽菲的力量,不過穿上末日寒冬的我、拉蔻兒,再加上雷歐,隻要敵人不是一整個軍團,應該都能脫身。隻求逃命的話,也可以藉助賽菲的力量。這世界目前幾乎再也找不到能突破夏儂他們的保護,來加害帕希菲卡的存在,即使這次的邀請是一個陷阱,夏儂他們也能瞬間擊潰那種自以為是的陰謀。所以呢我會尊重你的決定,的確沒有人知道明天會如何,如果你真的對他念念不忘,不去一定會終身遺憾。夏儂哥所以你自己選擇就好,事到如今不必跟我們客氣。如果你真的想見王子,我和拉蔻兒一定儘全力達成你的心願。我我也是!雷歐波爾特連忙道。謝、謝謝。帕希菲卡有些興奮地說。佛爾西斯萊邦王子。不用說她當然想跟對方見麵。那是跟她流著相同血緣的哥哥,她不可能對此毫無興趣。可是在這種局勢下,她也不好意思提出任性的要求,並沒有非見對方不可的強烈感情。見麵之後要做什麼?要說什麼她並未仔細想過這類具體狀況。正因如此。她才半開玩笑地探問夏儂,並沒有強迫他答應的打算。然而,對方居然主動前來這是她壓根沒想過的發展。雙胞胎哥哥。自己的另一半。對方是她連長相都不知道的人,但恐怕比世界上任何人就某種意義來說,甚至比夏儂和拉蔻兒更接近自己。帕希菲卡也不確定自己對他到底抱持何種心情。隻不過,聽見自己也有流著相同血緣的真正親人,而那個人表示想見自己帕希菲卡就感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夏儂,拉蔻兒,雷歐波爾特,薇妮雅。她依序環顧眾人臉孔,最後堅定地說:我想跟他見麵。就這麼決定!夏儂說完,微笑站起。哎老實說,我也多少有點興趣。是嗎?拉蔻兒也笑著起身。那人叫佛爾西斯萊邦嗎?他可是這丫頭的雙胞胎哥哥喔,而且還是王子殿下,怎麼可能有人沒興趣?也對。哼總覺得被你們有意無意地戲弄了。帕希菲卡皺眉說。佛爾西斯萊邦嗎?王子與公主。相同父母所生,卻邁向不同命運的兄妹。原本她該叫那個人哥哥,而不是夏儂。一想到這件事,她就感到非常不可思議。而且對方主動表示想見她,是對方主動的。重逢的那一刻,雙胞胎哥哥會用什麼表情迎接她呢?他應該會喜歡我吧?帕希菲卡轉向聖葛林德的方向,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