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熏香破迷局(2)(1 / 1)

食夢館 珊瑚文學 1180 字 1個月前

“咯吱”一聲脆響,在寂靜的夜色裡格外清晰,遲早早猛地回首,隻來得及看到雕花窗欞上覆的一隻蔥白手指,啪的一聲脆響之後,那雙雕花窗欞又緊緊闔在一起,好似從未被人打開過一樣。遲早早以為是自己眼花,正欲騰出手去揉眼睛時,有風透過未關嚴實的窗欞吹了進來,攪動著屋內層層青紗,青紗深處,隻餘雕花梨木床榻上那一抹單薄側臥的人影,再無旁人。有什麼東西轟然在她心頭炸開,遲早早步履踉蹌奔過去,一把撩起紫色紗幔,天青色汝窯花瓶後,隻餘一枝滲透著零星緋色的細腳梅花,被人隨手丟棄在那裡。“老板,劉穩婆帶走了那兩個孩子。”遲早早急急拽住何遇的衣袖,一回頭卻對上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遲早早手上的力道微微一鬆,聲色驀的落了下去,“你……早就知道那個劉穩婆是假冒的。”遲早早在花府門前看到劉穩婆時,當時隻覺得她貪財又是一副妥妥的市儈的模樣,卻也未曾注意到她。直到她昏昏欲睡醒來後,撞到了那婦人看到死嬰那一幕,遲早早才開始心有懷疑。當時劉穩婆規勸那婦人時,臉上絲毫沒有慌亂之色,整個人極為平靜。最讓遲早早生疑的則是劉穩婆身後那個小丫鬟。那小丫鬟看著不過是二八年華,可在看到麵前一個滿臉烏青的死嬰時,臉上絲毫沒有懼怕之色,整個人似一個被人操縱的木偶,隻麵無表情機械重複著:“這就是夫人您的孩子,您生下來的就是死嬰。”“想去看看麼?”何遇長眉妙目立在那裡,如玉的臉上絲毫沒有情緒波動,“如果現在過去,應該正好能趕得上。”“什……什麼?”“那穩婆答應趕在這位夫人醒來之前,替那位公子尋一個嬰兒來。”何遇骨節分明的手指在竹骨傘上敲了敲,“你想去看看劉穩婆是如何找到那嬰兒的,還是想留在這裡?”何遇說話向來便是惜字如金,大多數時候皆是他一言堂,從不給人選擇的機會。此番他突然這般說,倒讓遲早早有些詫然。但是詫然歸詫然,與其守在這裡什麼都不做,遲早早反倒想去看看那劉穩婆是如何替那位公子找到嬰孩的,最主要的是,她想知道劉穩婆偷那兩個孩子究竟想做什麼?“可是劉穩婆已經走了,我們去哪裡才能找到她?”淩冽的寒風呼嘯而過,遲早早打了一個寒顫,手腳輕緩將身後產房的門小心關上。“把手伸出來。”何遇將目光自茫茫的夜色中收了回來,落在披著狐裘披風的遲早早身上,遲早早麵色一怔,乖乖將手伸了過去。何遇略帶暖意的手捉住她蔥白的指尖,拎起香爐蓋上的大紅流蘇。銀光乍現間,遲早早蔥白的指尖便有一滴殷紅的血珠滾落下去落在香爐裡。“閉上眼睛。”手腕的溫熱觸感在這寒風凜冽的冬夜裡,暖軟的有些不像話。遲早早一顆心似在須臾間,便成了屋簷上青瓦間的積雪,在熱烈的日光下,迅速融化開來。眼睛閉上那一瞬間,周遭的寒風聲似乎又淩冽了幾分,披著狐裘的遲早早身子微微一顫,下意識朝何遇身側靠了靠,靠近那一瞬間,遲早早敏銳察覺到何遇攥在她手腕上的手指有一瞬的僵硬。“到了。”遲早早閉著眼,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何遇搭在她手腕的手指匆匆收回,遲早早睜開眼才注意到他們來到了一個破敗的農家小院前。院子前以竹篾插著繞成一圈圍成籬笆,周遭種了好些菠菜、蘿卜等冬日的蔬菜。籬笆內是一所低矮破敗的茅草屋,寒風呼嘯而過,屋頂的茅草簌簌落了下來,砸在院內一個豁口的水缸裡。三個四五歲左右的嬰孩,衣衫襤褸光著腳迅速將茅草拾起起來,遞給一個六七歲的姑娘,再由那個姑娘轉遞給梯子上的一個房上一個滿身補丁的消瘦男子手上。屋內有橘黃的燭火來回晃蕩著,將窸窣的人影投在紙糊的窗欞上,中間夾雜著婦人淒厲的叫喊聲。遲早早裹了裹身上狐裘披風,抬首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夜空,不知什麼時候,原本的雪沫子竟然已成了鵝毛般的雪花。遲早早鼻子驟然癢的厲害,悻悻打了兩個噴嚏,站在她身側的何遇抬眸瞥了她一眼,腳下不著痕跡朝旁側挪了挪,站在風口處替遲早早擋住了吹過來的寒風。遲早早隔著麵紗揉了揉有些發冷的鼻尖,“老板,那個劉穩婆究竟是用什麼法子讓那兩個丫鬟婆子聽她話的?”何遇將雙手攏在袖中,轉頭去看黑沉沉的夜空:“那產房裡的熏香被人做過手腳,多加了一味春花眠的香料,春花眠可使人意識混沌,若有人再耳畔叮囑,吸入春花眠之人的記憶便會因叮囑之人的言語形成。”“可是當時產房內還有一個老婆子,我記得當時那老婆子出來時,麵上的慌張之色不像是作假。”遲早早麵色狐疑看著何遇的側臉,神色裡有些糾結,“再說了,若當真是因為春花眠那味香料,那個劉穩婆肯定也叮囑過產婦,說她生下來的便是個死嬰了。”何遇怔怔看著夜色,久久未曾言語,隻單手探出去,任由鵝毛般的雪花覆在他的掌心,原本晶瑩剔透的五瓣雪花,甫一落在他掌心,便迅速化作一灘雪水。“大抵是血脈之情,母子連心罷。”一身絳紅色錦袍的何遇長眉斂目立在那裡,有夜風灌入他的衣袍,紅袍烈烈間,遲早早卻莫名覺得他似乎有些迷茫。手腕上驀的多了一抹溫熱,何遇垂首間,便對上了遲早早一雙烏黑狡黔的眸子:“老板,你說,那婦人誕下的兩個雙生子是男是女?”何遇抽回自己的手腕,抖了抖袖子的積雪,沒什麼情緒答:“龍鳳胎。”……一聲淒厲的女聲劃破夜空,生生截了遲早早的話頭,茅屋內人影晃動間,傳來一個尖銳的婦人聲音:“田四,你媳婦又給你生了個丫頭。”“什麼?”坐在屋頂上修葺房頂的清瘦男子,用袖子抹了抹額頭,罵罵咧咧,“怎麼又給老子生了個賠錢貨,臭娘們兒,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老子要你有什麼用……”“丫頭怎麼了?生個兒子,就憑你這窮酸樣,你能養得活麼?”紙糊的窗欞上,一個膀大腰圓的婦人晃動著,“不是我劉媒婆埋汰你,田四,你婆娘給你生個丫頭,你就偷著了吧你,丫頭你將就生養到四五歲,秦樓楚館,為奴為妾,不論那一樁,都能給你添不少銀子。”遲早早驀的側首,便見那自稱劉媒婆的婦人,一臉尖酸刻薄搖著手絹自茅屋內走出來。那膀大腰圓的模樣,與臉上一顫一顫的肥肉,與遲早早他們今夜看到的那個劉媒婆一模一樣,可可遲早早一眼便認出來,眼前這個人才是真正的劉媒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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