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曾經的流行歌曲中唱過:思念是一種病。高三的那一年,我患上了這種嚴重的病症——每天渾渾噩噩,神情恍惚。比這更嚴重的是,我在大熊貓基地犯傻的事傳遍了學校。那兒有個飼養員是我一個同學姐姐的閨密,我們見過一回。後來我同學將這事當成笑料在學校宣傳開來。在這兵荒馬亂的高三,找到一點令人開心的事實在不容易,一個小小的新聞整整在學校轟動了半年。於是我,成了全校的笑料,時不時有人過來圍觀那個在熊貓基地跳圍牆自殺的人。就連阿雅那麼淡定的人,都好幾次試探性地旁敲側擊地問我是不是有這回事,讓我有什麼不開心的事都和她說說,她會儘自己所能幫我。我用力地搖著頭,悲愴地想著:愛情這回事,誰能幫到誰呢!高三剩下的那半年,我和阿雅都過得不大好。我的失魂落魄使本來還不錯的成績一落千丈,我爸媽氣得又將我抽了一頓,在右手留下第二個輝煌的傷疤。而阿雅,她的成績始終不好,雖然她長得漂亮,人又文靜,看起來很會讀書的樣子,可她成績一直都很差。她還抽煙,喝酒,像個女流氓。當所有人把精力放在與高考抗爭上時,我們都在為風花雪月憂愁,那場考試理所當然沒有考好。我還好,勉強被本地一所三流大學錄取,可阿雅就糟糕了,分數連專科都夠不上。成績出來那個夜晚,我和阿雅沿著公路走了整整兩個小時,最後她轉身進了便利店,買了一包煙,兀自吞雲吐霧,最後視死如歸般對我說:“我一定要和他在一起!”我不知道那個夜晚阿雅對大叔做了什麼,總之在幾天後,大叔和阿雅走到一起,然後阿雅從家中搬了出來。阿雅的父母離婚已經很多年了,她一直跟著媽媽生活,知道她和一個比她大上一輪的大叔戀愛後,她媽媽揚言與她斷絕關係。此後,阿雅與大叔生活在一起。我曾經卑劣地想著,他們很快會分手,這樣一段可笑的不被看好的感情怎麼可能長久。但,他們依舊在一起。大叔幫阿雅戒掉了煙,拿出所有的積蓄讓她在我們大學附近開了一家飲品店。而他,依舊在原來的學校做一個窩囊的體育教師,和十七八歲的學生打球依舊被砸得滿頭包,可他的笑容,始終掛在臉上,臉像包子,均勻地分布著褶皺。大學離家很近,我依舊走讀。每天早上六點起床,坐七點的地鐵回學校,不用上課就去阿雅的店裡,買一杯咖啡坐上一天,再等待末班地鐵回家。我一直沒有男友。其實,大學裡也有追求我的男生,一個臉上坑坑窪窪的理科生和一個喜歡掐蘭花指的藝術生,不算太差,用他們的話來說是我撿到寶了。可我沒有動心,或許是因為他們沒有像被福爾馬林泡過那般蒼白的皮膚。那一整年,我一直很不快樂。想哭的時候,我會找個下午去KTV,花四十塊錢開一個迷你情侶小包廂,孤獨地唱四個小時的歌。【鶴也】後來我想,我大概是世界上最傻的傻子,愛上一個隻見過八次麵的人,且整整兩年都沒有忘。兩年可以做什麼?要好的師姐考上了研究生,同班女孩子都換了好幾個男人,再過兩年,阿雅也即將和大叔結婚。我悲傷得要命,恨不得拿一把刀,將駐紮在心上的人一點點挖出來剁碎。那時我已經開始自暴自棄,慢慢地接受藝術生對我的好,忍受著他指甲上的黑色指甲油。差一點,我就和藝術生戀愛了。意外發生在我常坐的末班地鐵,那天天氣有些涼,地鐵裡人不多,是少有的空蕩。我小憩了幾分鐘後猛然驚醒,看到一張發皺的舊報紙,順著那雙修長的腳往上看,我幾乎就要尖叫出來。是他。他穿著一件黑色的長風衣,黑色的褲子,黑色的鞋子,像黑夜裡的巫。我按捺住內心的激動,撿起那張臟兮兮的破報紙,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Hey,這是你的報紙嗎?”他終於轉過臉,迷茫地看了我一眼,搖頭。就在這時候,地鐵到站了,他轉過身,走向車門。我幻想中的事情都沒有發生,比如他邪魅一笑,說:“不,這是你的報紙。”我看著他下車,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踉蹌著腳步跟在他後麵,可惜在出地鐵門的時候,我因為緊張踩到自己的鞋帶,五體投地般匍匐在地麵上。那一摔並沒多疼,可我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很想哭,就著摔倒的姿勢,我像個瘋子一樣號啕著。若是有人告訴我,哭可以吸引他的注意力,我早就哭了。當他停在我麵前,問我怎麼了的時候,我擤著鼻涕撒了謊:“我頭痛,像要爆炸一樣。”他可真是單純善良呀,這麼拙劣的謊言都沒看出不對勁。他二話不說攙著我出了地鐵站,打了車送我去醫院。我猥瑣又虛弱地靠在他身上,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奶油味,或許剛吃了蛋糕。起初,我還有些害怕,要是去了醫院,醫生發現我是裝病,那該如何和他解釋?可我明顯多想了,當我說自己頭痛,醫生立馬安排了我做全身檢查,幾十分鐘後沉重地告訴我現在暫時沒查出什麼病,可這要小心,很多病就是從頭痛開始的。他“唰唰”開了兩張單子的藥,便讓我去付款。麵對那長長的賬單,我們怎麼湊也湊不夠,最後我隻能給阿雅和大叔打電話。阿雅和大叔趕來的時候,我們已經在醫院的長椅上聊了半個小時的天了,他說自己叫鶴也,我說我是陸齊。這之後便是漫長的沉默,直到阿雅驚慌失措地出現在我們麵前:“你怎麼了?哪裡出了毛病?”我不敢告訴阿雅實情,隻得將那個謊言說給她聽,看著她憂愁的樣子,我可真內疚呀。離開醫院的時候,阿雅和大叔一輛車,我和鶴也一起走路回去,他住的公寓和我家離得很近。在我即將到家的時候,他突然叫住我,低著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你的朋友,名字是叫優雅嗎?”“是啊。”我沒聽出不對勁,“是不是覺得好笑!”他搖搖頭:“你可以給我一個電話嗎?”“好。”我平靜地說,其實內心早就激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