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世界上有很多不可思議的事,就像兩年前我也不知道自己會莫名其妙喜歡上一個人。在等待了三天後的深夜,我終於接到了他的電話,約我在地鐵站見麵。這樣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約定,並沒有嚇退我,我挑選了最漂亮的衣服去赴約。其實算不上約會,我們隻是在地鐵裡坐了兩個小時,聊天。我問他:“聽你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嗯,我是廣東人。”“你為什麼來這裡?是讀書,還是工作?”“流浪,還有找人。”“哈哈,流浪聽起來真是帥氣!”“你呢?上學嗎?昨天那個女孩子是你的朋友嗎?”我們沒營養地扯了兩個小時,最後敲定第二天下午去阿雅的飲品店喝咖啡。到此為止,我依舊沒發現這有什麼不對勁,直到第二天,我們一起去了阿雅的冷飲店,我才發現問題所在。在我們聊天的時候,他的目光一直徘徊在阿雅身上,和我聊天的內容一直沒有離開阿雅。我後知後覺才明白過來,他為什麼會和我約會。“你認識阿雅?”“嗯,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他並沒有隱瞞。前麵說了,世界上有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但我從未想過連左撇子都會被歧視。其實想想,這些事經常發生在我們的周圍,小時候若是有人和眾人不一樣,大家便會聯合起來欺負他。女生剪短發,臉上有胎記,智商不太高,以及左撇子,這些微不足道的原因都可能使一個人遭受欺負。在上小學的時候,鶴也便是因為左撇子而受到班級學生的排擠,全班隻有一個人對他好,便是阿雅。其實算不上對他好,不過是不欺負他,偶爾和他借橡皮,把作業給他抄而已,就像對待一個普通的同學,但這對一個經常被欺負的人來說,算是最好的禮物。他們做了一年同桌,同班兩年,後來考上不同的初中。這期間他一直斷斷續續從各處得知她的消息,直至後來她父母離了婚,跟著母親去了四川,他才真正失去她的消息。他後來來到四川,也不過是在找尋她的下落。那天在熊貓基地,他並不是想偷熊貓,而是想翻牆進去抱抱那兩隻熊貓,因為那時,她最喜歡的便是熊貓,她曾經對他說過,要是能抱一抱熊貓該多好。“我隻是想替她抱一抱。”他垂下頭,額頭上有一個淺淺的疤痕。【朋友】人的感情實在微妙,我難過得要命,卻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他:“那你現在找到她了,你想怎麼樣?”鶴也看著我,目光澄清,對我搖頭:“我也不知道。”上了初中後,鶴也有了不少的朋友,可他卻時不時想起阿雅。他去過她的新學校看過她幾次,好幾次和她擦肩而過,可她沒有認出他來。高三那一年,他無心向學,和父母吵架,流竄到了四川,在旅館裡住了兩個月,每天無所事事,坐很久的車去熊貓基地看熊貓。若不是那次企圖翻越圍牆摔得頭破血流被父母抓回了家,他或許還會逗留更久一些。回去後,即使父母請了三個家庭教師也無法挽救他一塌糊塗的成績。大學考不好,他不願聽從父母的話出國留學,一個人在外遊蕩,摸爬滾打又來到了四川成都,因為這裡是她媽媽的家鄉,他還妄想與她再見一麵。世界上的傻瓜真是多不勝數,我灌了一大口咖啡,苦得淚流滿麵。我看著吧台後的阿雅,她應該是在和大叔發信息,笑得像迎風搖曳的花。最終,我沒出息地做了一個悲傷的決定。第二天晚上,我給鶴也打了電話,約了他見麵,隨即又給阿雅發短信。——我不開心,你陪我出來玩。——我要開店。——天這麼冷,早點關門就好,再不然店裡不是還有彆人嗎?阿雅沒有再回複,我知道她會準時赴約。果然,夜晚十點,在KTV五光十色的霓虹燈下,她穿著大衣牛仔褲雪地靴款款赴約,當看到鶴也時,她微微皺眉,依舊沒認出他來。他走在我身後,小聲地對我說了句“謝謝”。我知道自己對大叔不夠厚道,他請我吃了許多頓飯,每每我過去喝奶茶從不收我的錢我卻帶人來撬他的牆腳。可我自己沒有好到哪裡去,我也沒有得到愛情,況且我不是什麼都沒有做嗎?帶著這糾結複雜的情緒,我喝了許多酒,鶴也和阿雅都不是喜歡說話的人,卻容易被人帶動。我誇張地大呼小叫搖著骰子,拍著桌板,很快就帶動了桌上的氣氛。三個小時後,我們走出KTV,鶴也和阿雅已經成了能開幾個玩笑的朋友了。在這之後,我們經常一起出來玩,成了一個三人小團體。阿雅對大叔忠心耿耿,兩個月的時間也隻是多了一個朋友,沒有更多的想法。她一點都沒有發現我的不對勁,知道鶴也是她小學同學之後,隻是感歎了幾句便沒有下文。我們在網上團購了許多消費券,吃飯唱K看電影逛景點和泡溫泉,每個星期都會這樣大鬨一場,再各自回去。那段時間,大叔恰好很忙,他所帶的籃球隊有一場省級比賽,他每天早出晚歸,偶爾還要出差,經常幾日幾夜沒有回來。阿雅是不快樂的,我們一起爬上天橋喝酒,她第一次在我麵前哭了出來,絮絮叨叨地和我們吐槽著大叔:他打鼾腳臭現在就開始禿頭,臟兮兮的胡子藏滿了汙垢。最後,她趴在了鶴也的肩膀上哭:“可我還是那麼喜歡他呀。”他站得很直,手虛握成拳,慢慢地抬起來。我以為他會抱她,可最後那雙手又垂下來,緊緊地貼著褲線。真是個膽小鬼。我給自己灌了一大口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