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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紅梅 殊予瑾之 1160 字 1個月前

又早已投誠的鏢局摻和進來也不是奇事。宮飲泓三兩口啃完果子,抹了抹臉上的墨漬,轉身鑽出了馬車,一股潮濕溫熱的腥風撲麵而來,嘴角仿佛都沾上了鹹味。蘇檀帶著鬥笠坐在馬車邊上,一手拉著韁繩,攏眉道:“要下雨了。”這雨來得不巧。風雨將至,並不是出海的好天氣。陳年忙著裝船,是想搶在暴雨之前出發。此時若不能及時上船,怕隻能目送他們出海了。但幾人方才趕到此地,尚不及籌備,光天化日眾目睽睽,如何溜上船去?滿船貨已裝好,船夫拉起了桅杆上的帆布,隻等陳年一聲令下,就要開船。“不用擔心,”宮飲泓拍拍蘇檀的肩,跳下了馬車,“暗的不行,便來明的吧。”蘇檀還想叮囑幾句,尚未開口,他晃悠幾步,忽的幾個騰躍,眨眼間閃過了渡口熙攘的人流,一躍而上,落在船頭,揚聲道:“陳鏢頭等等,你忘了一樣貨。”陳年猛地回頭,微微後退了一步,一雙吊角眼謹慎地打量著他,沉聲道:“誰?”宮飲泓學著蕭熠的神色,冷淡高傲地睨他一眼,伸手在他眼下一晃,一閃而過一個小巧的金符,正是萬法門弟子的信物。陳年神色一變,拱手笑道:“原來是萬法門的少俠,失敬。”宮飲泓揣好金符,冷聲道:“我乃上清真人門下弟子宮飲泓,師父有命,要我護送一人去折雪城。”陳年轉轉眼珠,狡獪地嘿嘿一笑:“折雪城?那是什麼地方?”“不用跟我裝傻,”宮飲泓捋了捋袖口,下巴微揚,示意他看向馬車,“你不識得我,總識得他。”陳年轉眸看去,便見戴鬥笠的黑衣男子揚了揚鞭,驅著車近前了幾步。他沒見過宮飲泓,卻對跟在公輸煌身側的蘇檀十分熟悉,狐疑道:“……蘇護衛?”蘇檀仿佛聽見他說話,微微點了點頭。陳年皺了皺眉,遲疑起來。萬法門的內鬥比起皇位之爭也不遑多讓,他並不想過早卷入,卻也不敢貿然得罪了誰。何況蘇檀在場,未必不是真有其事。“陳鏢頭無需擔憂,我要護送之人你也識得。”宮飲泓遙遙衝蘇檀招了招手,蘇檀便鑽入馬車中,撕了黃符,反剪著荊如願的手把她帶了出來。陳年睜大了眼:“荊姑娘?”荊如願當初便是坐他的船離開折雪城,他自然認識,沉吟一瞬,終於點了點頭:“既有蘇護衛與荊姑娘在,在下斷無不從之理。”當即命人將二人引上來。蘇檀在公輸煌近前聽使,荊如願可隨意出入禁地,能將這兩人攥在手裡,他也不由對宮飲泓高看一眼,謹慎道:“宮少俠放心,我們的船行得極快,十日便可及交接之處,折雪城自有船隻前來接貨,若彼時折雪城未得密令,或是另有安排,我便帶諸位在近海諸島遊賞一回,也不虛此行。”這老滑頭,他倒撇清得快,話也說的好聽。宮飲泓笑笑:“放心,折雪城會將我們迎進去的。”不多時,船已揚帆離岸,蘇檀在船艙中看守荊如願,陳年匆匆忙忙地在艙內來回奔走,獨留宮飲泓站在船頭上吹風。一聲清唳,東皇隼展翅而起,掠過萬頃海麵,暢快地盤旋了一圈,落在他肩上,化作一隻白雀。一陣狂風掀起巨浪,船身猛地一陣搖晃,劈啪之聲不絕於耳,須臾間暴雨傾盆而下。“痛快!”宮飲泓來了興致,臨風而立,仰麵迎著狂風驟雨,任雨水淋濕發髻,順著脖頸滾落,轉瞬濕透衣衫,舔了舔流進嘴角清甜的雨滴,眉目都舒展開來,吸了口沁人心脾的水汽,忽的扣舷長嘯,“放情淩霄外,嚼蕊挹飛泉。赤鬆臨上遊,駕鴻乘紫煙。左撫東皇羽,右拍靈照肩。身為蜉蝣輩,懶問龜鶴年。”他像一塊帶著暗紋的玉石,被水洗過便分外容光射露,剔透可人,不起眼的紋路也變得清晰可見。那是一團從心間燒起來的明火,一股縱橫天地的少年意氣,能焚儘滄海,顛倒乾坤,要將萬裡陰雲付之一炬,重燃起一抹綺麗霞光來。白雀被雨淋透,抖著翎羽微微發顫,卻也似被他的豪情快意感染,在他肩上激動地跳來跳去,“啾啾”地應和著。蕭熠悄無聲息地立在他身後,風雨穿過他的魂魄,仿佛隔著一層無形的遮罩,沒留下半分痕跡,即便是在暴雨急墜之中,也有種與世隔絕的靜默安寧。他身在紅塵中,卻隻是一個冷眼旁觀的局外人,猶如蓮花不著水,亦如日月不住空。宮飲泓似有所覺,下意識回過頭,明湛雙眸中流光湧動,露出一抹不加掩飾的歡喜之色,覷一眼四下無人,低聲道:“小白,你舍得出來了?”蕭熠這段時日常呆在絳靈珠中,也不知在想什麼,整日也不見他出來,月光精華也不吸了。宮飲泓常拎著絳靈珠在光下照看,瞧見珠中一抹身影方才作罷,今日見他出來,不由十分驚喜。蕭熠似笑非笑地一揚眉:“你還會吟詩。”……詩是師兄教的,他把原詩瞎改一通,也不知小白聽見了沒有。宮飲泓嘻嘻一笑,有些心虛,猛地探手而出,頑笑地捉住了他袖中的手。風雨陡然灌入蕭熠袖中,仿佛雙手交握之處裂開了一道縫隙,盈盈不絕的生機爭先恐後地湧入,眨眼被他拉進鮮活生動又燥熱粘膩的萬丈紅塵。蕭熠也不知是被他掌心燙著,還是被雨水打疼,手微微一顫,怔了怔,不動聲色地掙開去:“你屬魚的麼?遇水便來勁。”“你怎麼知道?”宮飲泓打了個呼哨,撐在船舷上快活地晃了晃腳,一本正經道,“我先祖原是東海鮫人,落淚成珠,被你們朝夕城捉了去,方有這絳靈珠……”蕭熠難得沒有拆穿,順著他的話道:“所以你來找我報仇?”“是啊,”宮飲泓半真半假地一笑,“誰叫你不記得我了。”“你待如何?”“哈,當然是長驅直入,率軍衝進朝夕城,將你擄回去……”蕭熠忽然一眼橫來,說到興頭上得意忘形的人陡然一個激靈,猛咳了幾聲,及時把“暖床”兩個字咽了下去,乾巴巴道,“上香。”他轉的實在生硬,蕭熠沒忍住唇角一揚,他便得寸進尺地大笑起來。船艙口上,蘇檀劍柄撩起濕透的艙簾,靜靜地看著船頭上的人在風雨中自言自語,自得其樂,灼燙熾熱的眸光注視之處,卻是一片空無。他看了許久,終於垂下眼眸,轉身而去。七日轉瞬即過,海風日漸轉冷,仿佛從夏日行至冬日,往來船隻也漸漸稀少。這日宮飲泓醒來一看,一望無際的碧藍海麵上竟多了許多碎冰,海天交接之處一片皚皚白光,宛如垂雲墜落,堆積成雪。呼嘯的風夾著冷意拍來,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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