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颼颼的,宮飲泓吸吸鼻子,裹了裹單薄的衣衫,打算去問陳年討要一身披風,正要轉身,卻覺渾身一暖,一件黑狐裘當頭罩下。宮飲泓拉下來一看,蘇檀不知何時已站在他身後,不由衝他一笑:“多謝。”蘇檀看著他裹好了狐裘,忽開口道:“我不能隨你去折雪城了。”宮飲泓頗為意外:“怎麼?”蘇檀神色冷凝:“我接到密報,十日前,溫嶠離開了風陵峪,往昆吾山去了。”宮飲泓眼眸一轉:“為了溫青瞳之死?”“他自接管了風陵峪後,四十年未曾踏出此城一步,”蘇檀眸光幽深地握緊了手中長劍,“此次去昆吾山,若討不回一個公道,想必不會善了。”宮飲泓攏起眉頭:“他待如何?要凶手償命?”“恐怕不會如此簡單。”蘇檀推測道,“風陵峪此番鬨得天翻地覆,他也知禁地之秘有外泄之嫌,必然據愛女之死大作文章,不論是你還是魏玄樞,都不會輕易放過。”“真的是你……殺了她?”宮飲泓見他點頭,忍不住追問,“師父吩咐的麼?”蘇檀抬眸對上他眼睛,搖了搖頭:“抱歉,連累了你。”“為什麼?”宮飲泓不解,溫青瞳隻是一個小姑娘,自己還沒為了蕭熠被撞破一事殺人滅口,他怎麼先動上了手?“小公子,”蘇檀鄭重地看著他,字字千鈞地道,“大公子曾說,欲成大事,便要狠心到底,對己如此,對人亦然,留不得一絲紕漏。”他垂眸掩去一絲溫柔之色,歎息般道,“你還不夠狠心……他也一樣。”宮飲泓挑眉:“他?”“我早該知道,你不會殺他。”蘇檀洞若觀火地凝視著他,半晌方澀然道,“你們要多加小心。”小紅:我給大家來段freestyle(′)ノ?小小白:啾啾啾啾為你打call(ω)小白:那我給大家念段經吧(??)小紅:(#?Д?)第32章滄瀾夜語蘇檀走得急,陳年為他備了艘快艇,衣食瓜果齊備還送了個船夫並一個侍女,又大張旗鼓地給他踐了行,當日便將他送走了。可人一走,陳年便越發狐疑起來,總覺得跑了個擋箭牌,宮飲泓這個燙手山芋落在手裡後患無窮,不敢送去折雪城,因此麵上雖熱情爽朗,背地裡卻派人溜去找荊如願,想放了她,再將宮飲泓扔海裡喂魚。這也是因宮飲泓常年偷懶,躲在謝馳嵐身後隻出力不出麵,沒幾個人知道他的名號,更沒人看好他做下任門主,怕領他入了禁地,他日要慘遭牽連,所以陳年寧願痛下殺手也不願賣他人情。好在荊如願一心想叫宮飲泓交出蕭熠給她揣摩癡情血契,也瞧不上陳年兩麵三刀畏畏縮縮的做派,翻了老大個白眼,不肯搭理來人。那人碰了一鼻子灰,隻好灰溜溜地走了。沒多久,宮飲泓笑嘻嘻地推門而入:“多謝荊姐姐不殺之恩。”荊如願抱著茶壺灌了幾口水,聞言素手一攤,衝他伸了出來,一切儘在不言中。宮飲泓自然知道她討要的是什麼,手一揚,給她擲了個果子。荊如願怒目而視,反手給他扔了回去,猛地一拍桌子,口中無聲勝有聲地喝道:“滾!”宮飲泓歪在門上笑:“你到底為何要那什麼血契?難道你有個深愛的將死之人?”他頓了頓,驚道,“莫非……我師兄?”荊如願知道他拐著彎兒想套話,冷哼一聲,蘸著茶水在小案上寫:“蕭靈照換謝馳嵐,不換拉倒。”接著便坐了回去,闔目不再理他。艙中一時無聲,月光從小窗透進來,小案上那行水寫的字泛出一層粼粼的光澤,眨眼風乾。宮飲泓回到船艙裡躺著,一隻手上上下下地扔那顆果子,口中喃喃道:“荊如願能隨意進出風陵峪與折雪城,這也罷了……她還知曉師兄的事。嗬,師兄死在昆華洞裡,難不成她連昆華洞也去過?那咱們還搶什麼,門主之位讓給她得了。”他想了想,忽又一怔,“她該不會是師父的私生女吧?”公輸煌與衝虛道人交好多年,門中不少弟子都練過衝虛生風訣,如今衝虛道人死了,他的徒弟便教師父藏在禁地裡,總覺得千絲萬縷,厘之不清。正越想越出神,房中忽響起一個碾冰碎玉的聲音:“你怎麼不換。”這語氣不像疑問,倒像是嘲諷。宮飲泓轉過頭,黑漆漆的房間裡,蕭熠像一道清輝落在窗前,正洞若觀火地盯著他看,一雙眼睛墨黑清冷,仿佛皓月窺人。宮飲泓愣了一瞬,恍然笑了:“哦,你這幾天就為這個不自在呢?”說著便來勁似的坐了起來,本欲狠狠調戲幾句,對上他雙眸,卻又不由自主放輕了聲音,“……你放心。”三個字比春風還要輕軟,眨眼拂起滿心飛絮,蕭熠心中一動,有些詫異地揚了揚眉。宮飲泓耳根一紅,忙接著道:“師兄的確是死在了昆華洞中,我很清楚。”他歎口氣,摸了摸臉上的疤。昆華洞口,常年由一個跛腳老人看守,他不僅清掃洞外,也時不時打掃洞內,宮飲泓並不知曉他和謝馳嵐之間有什麼淵源,師兄也從不提起,但因他愛滿山亂晃,有時晃到洞口,老人便將師兄愛吃的點心偷偷摸摸地遞給他,讓他轉交。當日他擅闖昆華洞,本該被當場處決,老人一劍硬生生往上移了幾寸,隻給他留下這麼一道不痛不癢的傷疤。那時他死活不信師兄死在了洞中,殺氣騰騰地定要闖進去一看,刀劍相抵,老人卻在他耳邊啞聲道:“我已將他親手葬了,你走吧。”宮飲泓還記得老人眼中瀉出的那抹不容錯認的悲痛之色,他知道,老人沒有騙他。何況,就算師兄當真活著,他也沒無私到拿小白去換的地步……荊如願著實高估了他。宮飲泓慚愧地摸了摸鼻子,辯白似的道:“若師兄當真還活著,我赴湯蹈火也去救他,怕還要勞你幫手呢。”蕭熠不置可否地閉上眼,不說話了。他不說話的時候,冷冰冰地仿佛一尊冰雕,誰也不知道他心裡一個小人正耀武揚威地哼哼,讓你把什麼師兄吹得天上有地下無,到最後還不是要靠我去救。宮飲泓卻好似從他抿住的嘴角瞧出一絲端倪來,眼珠一轉,笑道:“依你說,咱們怎麼對付荊如願的好?”她此時雖說不了話,卻還能寫能動,待進了折雪城,又是她熟悉的地盤和熟悉的人,她隨時可以反將宮飲泓置之死地。蘇檀臨走的意思,也是叫兩人儘快殺人滅口,以免弄出第二個溫青瞳。但……荊如願究竟為何會對癡情血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