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回應。隨後,身後傳來草被踩動的沙沙聲,越來越近。走過來的嚴淩楓拉起衣擺,坐在了涯的身邊,並隨著他的視線,一同望向遠處。一時間,沉默,在兩人之間無聲蔓延。涯沒有理他,依舊望著天邊飛揚的白鶴,淡漠的眉眼間,疲憊依舊。畢竟,他已經四天沒有睡覺了……不知不覺中,嚴淩楓的視線,已經從遠處轉到了他的臉上。“還疼麼?”他問。“……”嚴淩楓的話,讓男人先是僵了僵,隨後,才忽然低著頭顫抖著笑,眼睛緩緩的看向對方。“在你眼裡,我這樣的人,什麼時候疼過?”“……”嚴淩楓沉默了。男人的笑容嚴格來說,幾乎跟平常沒有區彆,卻讓他的心口不知怎麼的,突然一緊。他終於發現,眼前的男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脆弱了很多……這是怎麼了……想著,他的手已經捏過男人的下鄂,垂著眼靜靜的查看。“……”從未被對方主動碰觸的男人一愣,一種說不出的慌亂讓他下意識的想要將頭扭開,卻發現自己根本就動彈不得,隻能僵著身體,任嚴淩楓修長的手指,輕柔的撫上他的臉頰。“都滲血了……”潤玉般的指尖撫過男人顫抖的雙唇,嚴淩楓專注而漂亮雙眼讓他無意識的避開視線,卻被用力的捏住下顎拉近距離。以至於,他能清晰的感覺到對方吹拂在臉上的淡淡氣息……暖暖的,蘊含著那人特有的冷香……除了近距離接觸的交合,平常,幾乎從未聞到過的冷香……再也控製不住情緒的掙紮起來,涯焦躁的想要推開男人,卻整個人被嚴淩楓拉到了懷裡,瞬間僵掉。“彆動.”男性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因為對方的行為,而導致腦海一片空白的涯還沒反應過來,一抹濕潤的冰涼便撫去了他臉上火辣的疼。滲血的臉頰上,粘著藥膏的修長手指,笨拙而小心的上著藥,細致到了每一處地方。“好一些了麼?”男人輕問,溫潤的雙唇幾乎貼在了涯的耳上,其中一隻手,還緊緊摟在他的腰上,讓他怎麼也動彈不得。“……”涯說不出話,隻是雙眼微微顫抖,渾身,再也沒了一絲力氣。“還有手。”嚴淩楓說著,低頭從懷裡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藥物,仔細的為他包紮起來。依舊是笨拙到可笑的動作,卻又格外的認真。涯輕輕搖著頭,全身控製不住的顫抖。嚴淩楓,彆這樣……彆這樣殘忍的溫柔……我已經快死心了……真的快死心了……不想再去礙任何人的眼了……你為什麼還要這樣,從深淵裡,又把我拉了下去……卻什麼都不給我……涯,或許是個死心眼的男人,隻要認定的,就偏執得可怕,不顧一切,沒有任何東西能阻止他,擊退他。像一個傻瓜。可其實,他比任何人都更明白自己位置和價值,他清醒地在體會所有的打擊。他並沒有昏了頭,他了解這一切。他隻是無力改變而已。而此刻,他也清楚地知道,嚴淩楓一時的溫柔,並不代表什麼。或許是難得的愧疚,或許是突如其來的好心情,任何可能,就是不可能,接受了他……“涯。”嚴淩楓的聲音,忽然變得如同幽靈般飄渺,讓人聽不清情緒,卻莫名的感覺到一抹冷意。“我並不是因為你打了他而動手的……”說這句話的時候,嚴淩楓的視線,移向了涯脖子後,還隱約可見的咬痕。隨後,他伸手撩開了男人略微淩亂的發絲,輕撫著對方突然變得僵硬的後頸。“你跟墨溪斷,有過什麼嗎?”如同在無關緊要的聊天般,男子平淡的語氣沒有任何起伏,僅僅是摟住男人腰的手,收緊了幾分。一雙眼,也從側麵靜靜的看著男人,似乎在觀察他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死寂,再次在兩人的周圍,彌漫。僅僅有的,隻是風吹動草的沙沙聲。“……”被摟著的男人沒有動,甚至,整個人都平靜下來,像個安靜的人偶。過了一會,他才緩緩的轉過頭,雙眼對上男子的視線。“我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他平靜的回答,灰色的雙眸,冷寂如水。可沒人知道,男人此時隱藏在袖子下的拳頭,指甲已經深深的掐進肉裡。血肉模糊。得到回答的嚴淩楓,並沒有說話,隻是用一雙寒潭般深沉的雙眸,靜靜凝視著男人。卻不知,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裡,一種稱之為絕望的情緒,正一點點碾碎著男人的骨髓。整個人,都亂了。他不知道,嚴淩楓究竟發現了什麼,又發現了多少。可他的身上已經沒有那些痕跡了,就連身體,也已經洗了無數次,除了那怎麼也弄不掉的紋身。可那些嚴淩楓根本就看不到的,他又怎麼會發現?難道是墨溪斷說的?不……墨溪斷什麼都沒有說,否則嚴淩楓之前看到他的反應就不會是那樣……可他為什麼要這樣問他?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在懷疑他跟敵人有染嗎?想到這兒,涯的腦子裡浮現出一副副自己曾主動勾引嚴淩楓的畫麵。畫麵裡,灰發的成熟男人,並不漂亮,年紀也有些大。卻像一個賣身的男娼,正努力地挑逗另一個俊美的冷漠男子。可無論他怎麼努力,怎麼挑逗,對方的冰冷跟無動於衷,都讓始終不肯放棄的男人看起來越發的笨拙,越發下作。明明得不到回應,卻還要加倍殷勤地在賣力挑逗,卑賤而渴求似的。似乎不用等人去征服他,他就已經放下身段在期待,連半點男性殘存的自尊和矜持都沒有,淫亂得下賤。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