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翔一樣沒法子回答第二個問題,他隻是緊皺著眉不住地搓著手。許氏三兄弟的死,實在太古怪了,而如今,在這個難解的謎上,又生出了另一個同樣難解的謎來!高翔歎了一聲,道:“我們聚集在這裡也沒有用,留幾個人看守就行了!”方局長點著頭,和高翔、穆秀珍一起向外走去,到了門口,方局長道:“木蘭花怎樣?我想去聽聽她的意見!”高翔歎了一聲,道:“她也未必有什麼頭緒,何況,她需要休息!”方局長歎了一聲,道:“那我們隻好明天再說了!”高翔的神情,極其無可奈何,他隻好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事實上,高翔除了那樣做之外,根本就沒有彆的辦法可想!木蘭花在出了一身冷汗之後,從一個惡夢之中,驚醒了過來。剛才那惡夢,實在太可怕了,以至她醒了之後,至少在一分鍍之後,才完全定下神來。當她定下神來時,她倒覺得精神好了許多,她轉頭向窗口看去,朝陽已經升起,木蘭花按了按鈴,一個護士應聲走了進來。木蘭花欠身坐起,道:“請替我準備一些食物,我覺得肚子餓了!”護士答應著,木蘭花自己站了起來,護士想過來扶她,但被木蘭花拒絕了。當木蘭花用相當熱的水淋浴了之後,她覺得精神很好,她從浴室中出來,已看到安妮坐在病房中,木蘭花笑道:“早。我看,今天可以出院了!”安妮望著木蘭花,道。“蘭花姐,秀珍姐說,許氏三兄弟的屍體失蹤了!”木蘭花一麵用毛巾抹著濕頭發,一麵道:“是,我想,可能是由於這件事太轟動了。所以引起好事者的注意,做出了這樣的事來!”安妮問道:“做這樣事的目的,是什麼?”木蘭花笑道:“自然是毫無意義的,好事者的目的,可能隻在於製造更大的新聞,得到心理上的滿足。大城市中,是不少這種無聊份子的!”安妮緊釘著問道:“蘭花姐,這就是你最後的解釋?”木蘭花笑了起來,用手在安妮的頭發上搔著。將安妮的頭發抓得淩亂,道:“要應付你的問題,真是越來越不容易了,告訴你,這隻是我初步的結論,我是基於任何人得到屍體都不會有用處。是以才得到這種初步的解釋來的!”木蘭花講到這裡,略頓了一頓,才又道:“你又有什麼見解?”安妮眨著眼,一副想說話又不敢說的神情,木蘭花道:“隻管說!”安妮道:“蘭花姐,我認為你的想法,是偷懶的一種解釋,可以獲得自我滿足,不作深入的推理!”木蘭花笑了起來,道:“安妮,你長大了!”安妮不服氣地睜大了眼睛,道:“那和我長大了又有什麼關係?”木蘭花一手按在安妮的肩上,道:“自然有關係,你已經是一個青年,青年的特點是,在未曾說出自己的意見,或者還根本沒有自己的成熟意見之前,先去否定他人的意見!”安妮不服道:“不否定他人的意求,如何來表達自己的意見?”木蘭花說道。“當然可以,事實上,許多人的許多不同的意見,可以同時並存——”她講到這褻,病房門推開,高翔走了進來。木蘭花停了一停,隨即道:“安妮,先不討論這個問題。你否定了我的意見之後,又有什麼見解?”高翔走了進來之後,伸手在木蘭花的額頭上。按了一按,就坐了下來,一聲不出。從他那種疲憊的神情看來,他顯然未曾得到足夠的休息!安妮道:“你說這是好事者的惡作劇,但是要在殮房中,將三具屍體盜走,並不是簡單的事,和打一個電話,訛報飛機上有炸彈不同!”木蘭花點頭道:“是,但是,你能假設出一種偷盜屍體的理由麼?”安妮揮著手,道:“我先不去假設一個理由,我隻是假設有一個理由,使有人要做這件事!”木蘭花點一點頭,道:“不錯,這是推理方法的求證法,你先假設這個理由為X!”安妮接口道:“是的,我假設盜屍的理由是X,而盜屍者已經成功了,也就是說,他們已達到了這個X目的,我說‘他們’,是因為一個人,不可能將三具屍體盜走的。一定有很多人!”木蘭花道:“不妨假定三個,或四個人!”安妮道:“是的,人數多少,不成問題,他們盜走屍體之後,不論這個‘X’是什麼。他們一定不會永遠保有這三具屍體的,所以說,我們還能再度發現這三具屍體——”安妮講到這裡,高翔陡地站了起來。由於高翔的動作,來得十分突兀,是以安妮立時轉頭向他望去。高翔現出嘉許的神情來,道:“安妮,你的推理能力,真有進步,不錯,我在來這裡之前,接到報告,許氏三兄弟中的老三,屍體在海灘邊被發現,一半浸在海水中。背上還插著刀!”木蘭花一聲不響,安妮則顯得很得意,神采飛揚,道:“老大和老二的屍體,也一定會被陸續發現的,因為盜屍者已利用完屍體了!”木蘭花沉聲道:“安妮,你的推理還不很成熟,因為你始終講不出。盜屍者為什麼要這樣做,他們盜了屍體,又有什麼用?”安妮呆了一呆,一開口,木蘭花也開了口,“我們假設了一個X,一定要求這個X的值來,但是你現在,卻隻是假設,沒有求證!”安妮道:“那我需要更多的已知數,才能求出未知數的值來,高翔哥,我還不知道,屍體遺失時的詳細情彩,請你說一說!”高翔的神情有點憤然,道:“那全是因為殮房管理員的疏忽!”他將殮房管理員的話,轉述了一遍,才又道:“管理員睡得那麼沉,隻怕將他都搬走,他也不會知道!”木蘭花一直皺著眉,安妮望了木蘭花一眼,道:“那管理員的敘述,好像很特彆,照他的講法,他像也在一種迷幻的情景之中!”高翔冷笑了一聲,道:“不是他胡說八道。就是他正在做夢!”木蘭花忽然微微地歎了一聲,道:“彆苛責那位管理員,我想他是受了暗害之後,才會被人弄了三具屍體出去的!”高翔和安妮一起向木蘭花望去,安妮忙道:“蘭花姐,你是說——”木蘭花緩緩地道:“那隻是我的想法,我先假定,那管理員所說的一切,全是真的,而事實上,又絕不可能有人弄走三具屍體而不驚動任何人,所以,我的推定是,先有人,趁管理員熟睡的時候,替他注射了某種針劑!”高翔和安妮又互望了一眼,木蘭花的假設,對他們來說,聽來很新鮮,也很感到意外。木蘭花道:“我再假定,這種針劑,具有強烈的麻醉作用,那麼,管理員在接下去的時間中,神智一定不清,他可能還能夠看到東西。形像卻是扭曲的、變形的,這情形,就像是人服食了過多的迷幻藥一樣!”高翔用心地聽著,然後,用手在臉上,重重地抹著,道:“蘭花,你忘了,管理員就算如你所說,是被人注射了某種的藥劑,但是他既然還能看到東西,不論如何變形,總不會離事實太遠!”木蘭花點頭道:“應該是那樣!”安妮這時叫了起來,道:“那就不對了,蘭花姐,那管理員說,他看到人從屍箱中起來,又一起向外飄去,並不是看到有人進來將屍體抬走!”安妮一麵說著,一麵向高翔望了一眼,高翔也立時向她點了點頭,看來他想說的,也正是這一點。高翔又補充道:“是啊,由此證明,那管理員所說的,根本不是幻覺,而完全是他想像出來。甚至故意捏造出來的虛有之事!”木蘭花緊皺著眉,沒有說什麼。的確,安妮的話,是她所無法解釋的,因為一個人,在藥物的作用下出現幻景,和事實多少是有一點關係的。例如一個服食了迷幻藥的人。看一個跳舞,可能在他的眼中看來,這跳舞的身形很模糊。很高大。甚至於很可怕,但是無論如何,這個跳舞的人,不會變成其它的東西。而那個管理員卻說,自儲放屍體的箱子中,“浮”了起來,向外“飄”去!照那管理員的話來推斷,當時在殮房中發生的事,似乎是三具屍體,自己從屍箱之中,站了起來,向外走去!那是不可能的事,人若是死了,如何還會自己行動?木蘭花的眉心一直打著結,安妮和高翔又討論了一些有關的問題,木蘭花也沒有插口。就在這時候,病房有人敲門,接著,一位警官走進來,俯身在高翔的耳際,低聲講了幾句話。高翔立時皺起了眉,道:“蘭花,我要回警局去一次,許氏三兄弟的父親許業康,正在警局和方局長談著,我要去見見他!”木蘭花點了點頭,高翔和警官,一起走了出去,安妮跟著起來,將病房的門關上,當她將門關上之後,背對著木蘭花,站了片刻。在片刻之間,她是在想,如何開口,將昨天晚上,自己一個人去單獨冒險的經曆,講給木蘭花聽。可是,安妮還沒有想好該怎麼開口,木蘭花柔和的聲音,已傅了過來,道:“安妮,你有什麼秘密話要對我說,可以說了!”安妮陡地捉動了一下,立時轉過身來,征征地望著木蘭花。她又呆了半晌,才道:“蘭花姐,你知道我有話要對你說?”木蘭花微笑著,說道:“當然是,你一進來我就看出來了,可是我不明白的是,為什麼你要對我講的話,不能當著高翔的麵說!”安妮走近病床。木蘭花一直望著她,安妮的神憎十分嚴脯,道:“蘭花姐,我……我其實已經知道謀殺許氏三兄弟的是什麼人了!”木蘭花料到安妮的心中有秘密,而且還極想將心中的秘密對她講出來,那是木蘭花在安妮的神情之中,推測知道的。可是,木蘭花究竟不是神仙,安妮心中到底有什麼話要對她說,她是不知道的,這時,聽得安妮這樣說,她也不禁一呆。因為整件案子,越來越是撲朔迷離,對木蘭花而言,可以說還一點頭緒都沒有。但是安妮卻說已知道了凶手是什麼人,這不是意外之極麼?木蘭花坐了起來,挺直了身子,她並沒有出雙,隻是望定了安妮,安妮身子趨前,將聲音壓得更低,顯然她要說的話,性質是十分嚴重的,她道:“蘭花姐,許氏三兄弟的父親,曾指責雲氏集團因為和他有商業上的競爭,所以殺了他的三個兒子。”木蘭花呆了一呆,道:“安妮。你不是要說,殺死他們的是四風吧!”安妮的臉上,現出相當痛苦的神情來,道:“四風哥和五風哥,可能不知道。但是……”她講到這裡,停了一停,現出十分為難的神色來,像是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才好。這時,如果安妮是和穆秀珍在說話,那麼穆秀珍一定心急催她快點講出凶手的名字來了。但是木蘭花卻道:“安妮,從頭說起,以便我更可以了解你的話。”安妮點了點頭,吸了一口氣,將昨晚,她如何一個人在家中,對整件事,進行詳細分析的經過,說了一遍,道:“我斷定一定有人,看到有人要再度去檢查飛機,是以才將飛機炸掉的。”木蘭花點頭道:“是的,你的分析,極其有理,你采取什麼行動,來證實你的推理?”安妮道:“我去了飛機失事的現場,我在望遠鏡中,看到了那幢屋子,那是唯一可以俯瞰飛機場的一幢建築物,於是,我偷進這幢建築物之中!”當安妮神色凝重地講到這裡的時候,木蘭花忽然現出了一個微笑來。安妮不知道木蘭花這個微笑是什麼意思。她繼續講她的經曆。安妮用麻醉槍射倒了那個男人,隻在那男人的身邊,略停一停,便向前輕輕地走了過去。那男人出來的時候,並沒有關上門,安妮來到了門口,伸手一推,門已應手而開。這時候,安妮的心中,緊張地怦怦亂跳。她參與了木蘭花和穆秀珍的生活之後,並不是第一次經曆這樣的情景了,但是,從頭至尾,這全是她一個人的行動,這畢竟還是第一次!安妮一麵儘量放輕腳步,向前走著,一麵在想:自己到這裡來。完全沒有人知道,隻有剛才駐守在機場的幾個警員是看到的,但他們也不知道自己來到這裡,要是出了什麼事——安妮究竟是一個性格十分堅強的女孩子,當她想到了這一點之際。她絕對沒有想到因此而退縮,她隻是提醒自己,要加倍小心!她進了那屋子,經過了小堂,客廳中很黑暗,但是客廳裡麵,另一個小廳中,卻有柔和的燈光透出來。客廳中舖著厚厚的地毯,這對安妮很有利,因為安妮在地毯上向前走著,可以一點點聲音也不發出來,當她來到亮光傳出的那小廳之前,她貼牆站著,然後小心地向內看去。安妮立時看到,在那小客廳之中,有一組相當舒適的沙發,一旁,是一列酒吧,架子上是各式各樣的美酒,有一個男人背對著門口,坐在酒吧的高凳上,手中握著酒杯。安妮又緊張起了起來,正在她還決不定該采取什麼行動時。那男子突然握著酒杯,離開了高凳!安妮立時閃了閃身子,緊貼著牆壁站定。那男子顯然未曾注意外麵有人,口中還哼著歌,但是,安妮卻已在那一刹間,看清了那男子的臉麵!安妮的神情更緊張,氣息也有點急促,道:“蘭花姐,你可知道,我看到的那人,是什麼人?”木蘭花的臉上又浮起了那種會意的微笑,道:“我知道,是四風的大哥,雲一風!”刹那之間,安妮整個人都呆住了,瞪大了眼,張大了口。變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過了好半晌,安妮才道:“不可能,那是不可能的事,你不會知道的!”木蘭花拉住了安妮的手,笑道:“如果你在出發之前,和我聯絡一下,那麼,我就會告訴你,那個地方,叫紫花崗,雲一風有一幢彆墅,就在紫花崗!”安妮似是張大了口,驚訝得很,木蘭花拍著她的手背道:“好了,你也該休息一下了,安妮!”安妮搖著頭,道:“不,蘭花姐,你知道那是雲一風的彆墅,可是你當時並不在那裡,你不知道我看到雲一風做了些什麼!”木蘭花聽了也陡地一呆。當木蘭花第一次微笑之際,她已經知道安妮的“探險行動”,會有什麼結果了!她的心中,已將安妮的行動,當作是一個有趣的小插曲。可是如今安妮又如此說法,那證明安妮的確看到了什麼,這件事還有下文!木蘭花在一呆之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立時想起,和雲氏五兄弟認識的經過來,而隨後,她們就和雲四風、雲五風成了好朋友,最後,穆秀珍甚至嫁給了雲四風。由於年紀的關係,木蘭花和雲一風、雲二風和雲三風,並不接近,也絕稱不上了解,雲三風不久以前,曾因南征,發現了世界上最大的毒品產地的秘密。(事詳木蘭花故事之“金廟疑雲”)。這些年來,她和雲一風、雲二風見麵的機會並不多,隻知道他們在工作上擔任著重要的職位,至今還是獨身而已!如果雲一風真的有什麼行動,可作為證據,證明他和許氏三兄弟的離奇死亡有關的話,那麼,事悄真可以說是嚴重之極了!因為雲一風是雲四風的哥哥,而雲四風和他們的關係,是如此之密切!木蘭花不由自主地將安妮的手拉得緊了些,安妮也在不由自主地喘著氣,道:“當時,我看到室中的那男人,竟然是一風大哥時,我真是驚訝得差一點要大聲叫了出來,我忍住了沒有叫,因為我覺得這件事情,實在是十分奇怪!”木蘭花凝望著安妮。並不打斷她的話頭。安妮的心,怦怦跳著,她雖然緊貼著牆而立,一點聲音也未曾發出來,但是她卻擔心。雲一風會聽到她的心跳聲,因為她心跳得實在太劇烈了!隻聽得雲一風在裡麵,大聲叫道:“喂,怎麼還不進來,我還有話,要對你說呀!”安妮心中知道,雲一風一定是在叫剛才聽到了狗吠聲而走出來察看,而被她以麻醉針射倒的那人。安妮也知道,那人已經昏過去了,不會答應雲一風,那麼,雲一風一定會走出來看,要是雲一風發現了她,那時她怎麼解釋?安妮一想到這裡,立時向後退去,迅速地退到了一張沙發後麵,躲了起來。她才一躲起,果然,雲一風就走出了來。一麵走,一麵道:“這家夥,那裡去了?”雲一風向外走來,幾乎就在安妮藏身的那張沙發前麵走過,這時候,雲一風要是探頭看一看的話,一定可以看到沙發後麵躲著人了!可是雲一風繼續向前走。安妮心頭劇跳。就在這時候,突然聽到樓梯口,有人叫道:“雲一風!”那一下叫聲,可以說來得極其突然,安妮立時縮了縮身子,靠著沙發背更近。以免被樓上的那人發現,她偷眼向上麵看去。隻見一樓的樓梯口中,站著一個人,由於二樓的燈光十分黑暗,安妮根本看不清那人是什麼人,隻看到他是一個身形相當高的男人。而在這時,安妮也注意到,雲一風也在聽到有人叫他之後,便立時抬頭看去的,而且,安妮感到,她自己因為光線黑暗,而認不出那是什麼人來,不過雲一風一定是一看就知道他是什麼人的。因為雲一風一抬頭看去,整個人便陡地一震,他的手中,一直握著酒杯,他的震動是如此之劇,以至刹那之間,杯中的酒,一起都灑了出來!安妮也感到十分突然,她隻看到雲一風突然奔向樓梯口,抬頭向上看。這時,那樓上的男子,反倒退了一步,身子更隅進了黑暗之中。雲一風在樓梯口略停了一停,立時向上奔去,等他上了縷,安妮已經看不清他和那男人了,隻聽得那男人的聲音道:“想不到是我吧!”雲一風卻發出了一下憤怒的吼叫聲,道:“你,你在玩什麼把戲?”那男人的聲音道:“你的用詞很有趣,不錯,可以說是在玩把戲,一場超級的魔術,全世界的人都被我們瞞了過去,沒有人可以知道其中的真相,彆忘了,一風,你還是主謀人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