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秀珍道:“可是為什麼剛好他們一下車,就發生了爆炸呢?”木蘭花說道:“那還用說,當然是放置炸藥之處,同時有著無線電遙控的設備了。”穆秀珍瞪著眼,道:“那麼,你叫他們前去的消息,怎麼會泄露的?”木蘭花這一次,並沒有立即回答,高翔望著她,道:“消息泄漏,似乎不可能,我看——”高翔講到這裡。略頓了一頓,木蘭花用鼓勵的眼光回望著他,高翔繼續道:“我想,可能控製爆炸遙控裝置的人,是看到他們下車,因而猜想到他們是來搜尋飛機,是以才使飛機爆炸的!”穆秀珍高興地叫道:“高翔,你分析得對!”木蘭花道:“這樣分析,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為什麼對方一定要等到最後關頭。才來毀滅證據,而不及早下手?”穆秀珍和高翔互相望著卻答不上來。這時,高翔、穆秀珍和木蘭花,在醫院病房中,對爆炸事件所作的推理,其過程和結論,是和安妮一個人在家中時所作的推理,完全相同的。隻不過,木蘭花卻提出了這一個最後的問題,而安妮在當時,則根本未曾想到這一點。穆秀珍道:“你說為了什麼?”木蘭花皺著眉,說道:“這其中,一定有原因的。但是,我現在也沒有答案。高翔,你不妨和秀珍一起到現場去看看,在飛機停留之處,有什麼地方,是可以直接看到,而又有建築物的,那就值得留意的了!”穆秀珍直跳了起來,道:“走!”木蘭花望著穆秀珍,現出了一個無可奈何的神情來,穆秀珍也立時自己掩住了嘴,道:“我知道了,這裡是醫院,不準大聲叫嚷的!”高翔笑了起來,道:“總有一天,所有的醫院,都會掛上一塊牌子,寫著:‘穆秀珍不準入內!’”穆秀珍瞪了高翔一眼,已然轉過身,向門口走去。高翔握了握木蘭花的手,也向門口緩步走出。當他們兩個人,來到了病房的門口之際,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疾傅了過來。穆秀珍雖然心浮氣躁些,但是她和木蘭花在一起那麼多年,反應還是十分敏銳的,她先是陡地一呆,然後,立即拉開了門。她才一拉開門,就看到門口,站著兩個瞥官,由於穆秀珍開門的動作,實在太突然了,是以舉手敲門的那兩個符官,已揚起來的手,一時之間,竟縮不回來。而這兩個警官,都是神色驚惶,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出,他們一定是有極重要的專來報告的!高翔也不等他們開口,就道:“什麼事?”那兩個警官一起吸了一口氣,叫道:“高主任,我們才接到殮房的報告,那三具屍體不見了!”穆秀珍失聲尖叫了起來,嚷道:“什麼?”木蘭花也從病床上,欠身坐了起來,高翔道:“那三具屍體?”兩個警官走進了病房,道:“死在飛機上的許氏兄弟,屍體不見了!”當那兩個警官提及“那三具屍體不見了”之際,木蘭花、高翔和穆秀珍三人,其實都已經知道是那三貝屍體了,可是,這時那兩個瞥宮,說出是許氏三兄弟的屍體之後,病房之中,還是一陣寂靜!高翔和穆秀珍兩人,一起向木蘭花望去,他們兩個人的臉上,充滿了茫然的神色。木蘭花都隻是抬頭,望著雪白的天花板,她眉心打著結,一聲不發。那兩個警官最後先打破沉寂,道:“方局長一接到殮房的通知,就立時找高主任,請高主任立即到殮房去。他已經在殮房中了!”高翔仍然凝望著木蘭花,說道:“蘭花!”他隻叫了一聲,木蘭花已然道:“你先到臉房去看看情形再說!”穆秀珍立時道:“我也去!”可是,她在說那句話之後:又道:“蘭花姐,要是你對這件事有什麼解釋,千萬等我在的時候再說!”木蘭花苦笑了一下,道:“你去吧!我到現在為止,一點概念也沒有!”高翔也跟著苦笑一下,向門口走去,當他快走出門口的時候,木蘭花道:“高翔!”高翔立時停住腳步,轉過身來,木蘭花道:“許氏三兄弟的屍體,一直未曾進行剖驗?”高翔苦笑了一下,道:“沒有,由於他們的死因,實在太明顯了,所以,從醫院運到殮房之後,就一直在冷藏箱中放著,奇怪的是——”高翔講到這裡,略頓了一頓,木蘭花忙道:“奇怪的是什麼?”高翔攤了攤手,道:“奇怪的是,他們三人的父親,也不要求將屍體領回去安葬!”木蘭花皺著眉,又慢慢躺下來。高翔看到木蘭花這種情形,知道她正竭力思索著,木蘭花現在患的雖然不是什麼大病,但是她卻極需要休息,這樣動腦筋自然無利於病體。但是,有什麼辦法呢!神秘的、謎一樣的事:不斷地發生,三具屍體竟然失蹤,在這樣的情形下,隻怕沒有任何力量可以使她不去思索。高翔隻好歎了一聲,道:“蘭花,我們到殮房,要注意什麼?”木蘭花呆了片刻,才徐徐地道:“死人是不會自己離開殮房的,但是要是說,有什麼人,能在殮房中將三具屍體偷出去,那也是不可能的事……”她講到這裡,略停了一停,才苦笑了笑,道:“你去隨機應變吧。我腦中亂得很。”高翔明知講了也是白講的,但是他還是叮嚀了一句:“你最好多休息!”木蘭花像是根本末曾聽到高翔這一句話,她睜著眼,望著天花板。高翔、穆秀珍和那兩位警官,一起離開了病房,當房門關上之後,病房之中,靜得出奇。但是在木蘭花的耳際,卻響著千百種的聲響。那千百種聲響:彙集成了種種疑問,使她的思緒更繚亂。病房的天花板,雖然是一片潔白,但是在木蘭花看來,也好像在不斷現出種種不斷變換著的圖形!飛機在跑道上直衝向前,許氏三兄弟的屍體被抬出來,許氏三兄弟的屍體伏在擔架上,背上露著刀柄、滿染著鮮血可布的情景……木蘭花已覺得身上在冒冷汗,有天旋地轉的感覺,她這時的健康情形,實在是難以負擔如此沉重的思索的,但是她卻不得不思索下去。事情還會有什麼發展,木蘭花實在是沒有法子再預料下去,事實上,整件事的撲朔迷離,是木蘭花從來也未曾經曆過的。直到現在為止,意料不到的變化,一個接一個發生,但是木蘭花卻連最根本的一個問題,都沒有想通,那最根本的問題便是:三個死者,是在什麼樣的情形之下,被人殺死的?木蘭花對這個問題,曾經有過一個假設,她的假設是:在那架小型飛機之中,有著某一種機械裝置,這種裝置,可以射出鋒銳的刀來,刺進人的背部,而致人於死——這正是許氏三兄弟的死因。也是基於這個假設,木蘭花要安妮和雲五風兩人,去詳細檢查這架小飛機的內部。雲五風和安妮,才一來到飛機的附近。猛烈的爆炸,就使得那架飛機,成了碎片,什麼也沒有留下!照飛機離奇爆炸的情形來看,顯然是有人不想讓安妮和雲五風去詳細檢查飛機,那麼。進一步的推論自然是飛機的機艙之中,的確有著什麼特彆的東西在!這一點,和木蘭花那假設,倒是吻合的,然而,現在事情又有了新的變化,三具屍體失蹤了!這使得木蘭花又有了新的想法,她的新想法是,不但有人不想讓人檢查飛機,也有人不想讓警方對三具屍體,作進一步的檢查!木蘭花在高翔的口中,知道警方因為許氏三兄弟死得太明顯了,是以未曾對之作進一步的檢查,這自然是警方的一項疏忽。但如果對屍體作進一步檢查的話,又可能有什麼新的發現呢?木蘭花的腦中十分紊亂。無論她怎麼樣想,彆說結論了,連一個頭緒也理不出來。而她的頭,卻越來越沉重,越來越痛,虛汗也越冒越多,連枕頭都被汗濕透了……警車直衝到了殮房門口,才作緊急刹車,而車子才一停下,高翔和穆秀珍兩人,便已跳了下來。殮房前,率領二三十個警員,如臨大敵一樣地防守著。高翔一下車,所有的警員,全向高翔行敬禮,但是高翔卻匆忙得連還禮也不還,就和穆秀珍。向內快步奔了進去。殮房中的氣氛。幾時都是那樣陰森的,雖然這時,警方能乾的工作人員,幾乎全出動了!方局長正背負著雙手,在踱來踱去,一看到高翔,就站定了身子,向一列鐵箱,指了一指。那一列鐵箱,是用來存放屍體的,其中有三隻鐵箱打開著,高翔和穆秀珍忙走了過去,箱中自然是空的,高翔隻看了一眼,就轉回身來,道:“管理員呢?”一個頭發斑白的中年人,立時道:“在!”高翔揮著手,道:“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彆拖泥帶水,簡單些!”那管理員的神情很惶恐。或許是高翔的態度太緊張嚴肅。使他吃驚。因為無論如何。他是殮房的管理員,一下子失蹤了三貝屍體,他是要負責任的!他略停了一停,才道:“屍體運到之後,有幾個記者來過,但上頭有命令,不準對屍體攝影,記者也立即走了,這三具屍體,就在這鐵箱中,沒有人動過他們,連凶刀也還留在他們的背上!”高翔皺著眉,望著那管理員。那管理員吸了一口氣,又道:“我們依照平常的方法,推上了鐵箱。我一個人當班。我……我……”高翔厲聲道:“你怎麼樣?”那管理員道:“我…伏在桌上…打了一會瞌睡…隻有一會兒!”他的神情十分尷尬,高翔“哼”地一聲,道:“一會兒就夠做很多事了!”那管理員忙道:“高主任,我其實並沒有真正睡著。在半睡不醒的情形之下,我好像聽到了一點聲響,我立時坐直了身子!”高翔揮著手,打斷了他的話頭,道:“你聽到的聲響是什麼?”那管理員的臉上,立時現出很恐懼的神情來,道:“是那種藏屍的鐵箱移動的聲音!”高翔略呆了一呆,仍站在鐵箱旁的穆秀珍,將一空鐵箱,又再拉出來,鐵箱拉出來。發出隆然的聲鋒,她問道:“就是這種聲音?”那管理員道:“是,但好像沒有那麼快。”高翔點著頭,道:“說下去,你直起身子來之後,又怎麼樣?”管理員望了望局長,神情更是恐懼,道:“我剛才已經對局長說過了,不過方局長斥我是胡說八道,我……其實我當時的遭遇,真是那樣的!”方局長沉著臉,冷冷地道:“你不妨對高主任再將你的夢境敘述一遍!”管理員的神情,幾乎像是要哭了出來,他口吃道:“那……不是夢境,方局長,是我實實在在看到的,真的,我並沒有說謊!”穆秀珍接口道:“你看到了什麼?看到那三具屍體,自己坐了起來?”管理員忙道:“不是,我一轉過身來,我看到身前有一個人,這個人站得離我很近,所以我在一轉過頭去時,鼻子幾乎碰在他的身子上,我沒有看清他的臉,當我想去看清是什麼人時,突然之間,我看到那人,像是一蓬濃煙,我好像……已經離開了殮房,不知在什麼地方,四周圍全是形狀極其古怪的東西,全在動。”管理員講到這裡,不由自主地喘起了氣來。高翔、穆秀珍和方局長三人。互望了一眼,方局長望著管理員,神情在惱怒之中。還帶著鄙夷!管理員又是緊張,又是激動,雙手緊握著拳,道:“請相信我,我看到的情形是真的!”高翔搓著手,道:“好,你隻管說下去!”管理員吸了幾口氣。才道:“當時,我心中還是很明白的,我自己在想:我怎麼會忽然離開了殮房?我在什麼地方?我所看到的那些奇形怪狀的東西,究竟是什麼?我隻覺得自己站了起來——”高翔冷冷地道:“你覺得自己站了起來?”他在“覺得”兩字上,加重了語氣。高翔要如此間管理員,道理很簡單,因為一個人若是在清醒的狀態之下,站起來就是站起來,“覺得自己站了起來”,那樣的說法是不通的!管理員呆了一呆,卻點著頭,道:“是的,我覺得自己站了起來。”高翔“哼”地一聲,道:“你還覺得你做了些什麼?”高翔那樣說,顯然是在諷刺那管理員了,那管理員哭喪著臉,道:“我還覺得雙手在不斷揮舞,像是想抓住那些奇形怪狀的東西,我好像碰到了什麼,而那兩團濃煙,在向外移動,接著,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高翔冷笑了一聲,道:“接著,你就又睡著了!”管理員的聲音。變得很嘶啞,他說道:“高主任,請你相信我。我知道,那不是夢,我剛才所說的經曆,不是我在做夢!”高翔道:“那麼,你什麼時候發現屍體不見了呢?”管理員柢著頭,神情很痛苦。高翔隻問他以後事情的發展,而根本不和他討論剛才他所說的是不是做夢,那自然是表示,在高翔的心目之中,那是一件不值得討論的專。也就是說,高翔是認定了他在做夢!管理員低著頭,聲音乾澀地道:“當我再……醒過來的時候,發現三隻鐵箱打開著,許氏三兄弟的屍體,全不見了。”方局長說道:“高翔,你的結論是什麼?”高翔橫了那管理員一眼,道:“結論太簡單了。他在睡覺,有人進來,進來的那人,弄出了相當大的聲響,但是也未能將他從沉睡中驚醒,隻不過由於聲音的刺激,使他做了一個夢,而等到他睡醒之後,來盜屍體的人,已經得手離去了!”那管理員一直低著頭,當高翔說出結論之際。他曾一度抬起頭來,看他的神情,像是有所抗辯,但是,他終於隻是動了動嘴唇,而未曾發出聲來。方局長道:“不錯,正和我的結論一樣!”高翔又向在殮房中偵查的人員道:“你們早來了,可有什麼發現?”偵查人員一起搖頭,道:“沒有,盜屍者做得十分乾淨,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方局長來到高翔的麵前,道:“高翔,什麼人要盜走許氏三兄弟的屍體?”高翔自然無法回答這個問題,穆秀珍也問道:“盜去許氏三兄弟的屍體,又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