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死亡換取自由同盟”並不是一個普通的組織。它甚至不能算是一個犯罪組織,因為它的行動,是政治性的。這個組織的宗旨是相信,政治謀殺可以改變政治局麵。他們往往派出第一流的暗殺手,去暗殺一些倒行逆施,視百姓為萄狗的獨裁者。他們也有幾次成功的記錄。如果這樣的一個組織,竟有成員來到了本市的話,那實在是令人極之頭痛的一件事,因為那絕計不是本市警方所能管得了的!高翔望了木蘭花一眼,又吸了一口氣,才道:“這枚徽章是在陸探員的身上發現的?”“不,在搬動陸探員的屍體之際,發現他的右手緊握著,而在扳開了他的五指之後,就發現他的手中,捏著這枚徽章。”方局長回答。“那可以推斷為陸探員剛在周威能的遺物中,發現了那枚徽章,就有人闖了進來,將陸探員殺害了。”木蘭花冷靜地分析著。高翔道:“那麼,周威能是死亡換取自由同盟的一員了?他是一個暗殺者?他來到本市,卻又是為什麼?”方局長沉聲道:“你說得不錯,高翔,周威能正是這個同盟的成員,他來本市的目的,我們不知道,我們也不想知道!”方局長在最後一句話中,特彆加強了語氣。高翔忙道:“可是——”方局長揚起了手,阻止高翔再說下去,道:“我知道,我們損失了一個乾練的探員,但是這事情牽連得十分廣,我們不應該再去理會它。”高翔的神情有點激動,他的聲音也提高了不少,道:“方局長,我看,隻怕我們不理也不行,不但陸探員被殺,我還曾被五個人脅迫,差點不能回來!”高翔曾遭到意外。但是他究竟遭到了什麼意外,方局長等人卻全不知道。是以聽得高翔那樣說,各人都向他望了過來。高翔用最簡單的語句,將他出事的經過。向各人講了一遍,然後才道:“所以,我看這件事,我們不能不管。我們就算不理,也會有人來找我們麻煩的。”穆秀珍突然間道:“那麼,高翔,殺陸探員和找你麻煩的,又是什麼人?他們自然也是殺周威能的凶手了,他們是誰?”“秀珍!”木蘭花立時叫住了穆秀珍,“方局長說得對,這件事牽涉的範圍太廣了,我們不適宜夾雜其中,高翔,你認為如何?”高翔攤了攤手,道:“我有什麼?隻不過我看,事情不會就此了結,那一方麵損失了五個人,他們卻並未達到任何目的。我們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究竟想達到什麼目的,在這件事上,我們是處在被動的地位,是不是就此作罷,我們是作不得主的!”高翔的一番話:講得十分有理,方局長的手指,輕輕地敲著桌子,道:“你說得對,那麼,我們就這樣決定!如果對方不再生事,我們也就相應不理!”高翔雖然還有點不滿,但是方局長已經這樣決定了,他自然不好再說什麼,他站了起來,道:“希望不要再有什麼事了。”高翔、木蘭花、穆秀珍和安妮,一起退出了方局長的辦公室,他們各自都不說話,一直到了高翔的辦公室中,安妮才問道:“蘭花姐,方局長的決定,你看是不是合理的呢?”“是合理的。”木蘭花平靜地回答。“為什麼?”高翔和穆秀珍齊聲問。木蘭花笑了笑,道:“很簡單,‘死亡換取自由同盟’既然是政治性的。那麼,殺害周威能的那批人,他們的身份如何,也可想而知了。在那樣的情形下,警方自然是少一事好一事。”高翔憤然道:“不管那一批人是什麼國家的特務,我們都不能夠不理,我們又不是未曾和特務、間諜打過交道,怎可以由得他們去。”木蘭花道:“自然,我相信那樣的決定,也不是方局長的主意,但是你想想,在事情擴大之後,在外交方麵,會帶來什麼樣的困難,你也可以體諒方局長的苦衷了。”高翔半晌不再說話,他似乎已被木蘭花說服了。過了好一會,他才道:“那麼,他們在殺了周威能之後,就應該夠了,為什麼要殺陸探員?”“可能是一件意外,他們中的一個或幾個人,闖進了周威能的房間中,本來是想得到些什麼的,但發現陸探員在,是以他們不得不將陸探員殺死!”木蘭花解釋著,而且不等高翔再開口,她又立時道:“其後,你趕到了,他們又以為他們未曾得到的東西,在你的手中!”木蘭花講到這裡,穆秀珍已經笑了起來,道:“蘭花姐,照你那樣分析下來,那可就好了!”木蘭花瞪了秀珍一眼,道:“為什麼?”穆秀珍十分高興,道:“他們以為他們要得到的東西,在高翔的身上,但他們仍未得到,不是一樣會來找高翔的麼?”穆秀珍的意思,十分明白,那些身份不明的人,會再來找高翔,那就說明這件事,並不能不了了之,而穆秀珍正是希望事情不要就此了結的。木蘭花也不禁給她逗得笑了起來,道:“我想你值得高興的,還不止此呢,‘死亡換取自由同盟’一定還會再派人來,派來的人,還一定會和我們聯絡的。”“那太好了!”穆秀珍拍著手掌。“太好了,秀珍,可是你有想到這件事發展下去的嚴重性麼?”木蘭花苦笑了一下,“我們應該使這件事的嚴重性儘量減低!”高翔點著頭,他不但完全同意木蘭花的分析,而且也完全同意木蘭花對處理這件事今後可能發展的辦法。他略想了一想,才又問道:“蘭花,你可能料得到,那些身份不明的人,在殺了周威能之後,還想找到一些甚麼東西?”木蘭花站了起來,來回踱著步。高翔提的這個問題是十分難以回答的。因為直到如今為止,他們對整件事的頭緒,還不是十分多,隻是知道一個大概而已。但是木蘭花卻是思想方法極其科學化的人,她在踱了幾個圈之後,便停了下來,道:“這個問題,我們先要說一個假定,然後才能解答。”“什麼假定?”“我們假定,那一批身份不明的人,是某一個國家的間諜人員。”木蘭花說,“那麼,要解釋一切就容易得多了。”高翔、穆秀珍和安妮大點其頭。因為木蘭花雖然是“假設”,但是她的這個假設,都也不是全然沒有事實根據的。穆秀珍又問道:“那又怎樣解釋呢?”木蘭花道:“可以這樣解釋:周威能之來到本市,是為了對某國有不利的行動,事情被某國的間諜知道了,自然要對付周威能,是以將他炸死。”穆秀珍“啊”地一聲,道:“很對!很對!”木蘭花停了片刻,才又道:“但是,某國間諜卻不知道周威能的具體行動計畫,而他們也知道,周威能所屬的組織,在犧牲了一個人之後,一定會派出第二個人來的,他們或者不能追蹤到每一個人,但是如果知道了對方的行動計畫,那麼一定易於預防了,所以,他們才先搜查周威能住的房間,但是他們沒有成功,因為陸探員先他們一步而到,而他們在不得已的情形之下殺了陸探員之後,以為‘同盟’的行動計畫,已到了警方的手中,所以才有挾持高翔的行動!”木蘭花講到這裡,停了一停。高翔,穆秀珍和安妮三人,都不由自主,發出了一下讚歎聲來,因為木蘭花實在解釋得太完美了,隻要那一個假定可以成立的話,那麼事情一定正如她的解釋一樣!木蘭花又道:“但是我想,某國間諜可能犯了錯誤,周威能的行動,自然是極其機密的,他的行動計畫,也一定全在他的心中!”“蘭花姐,這個周威能的行動計畫究竟是什麼?”安妮問,她那樣問,自然純粹是為了好奇。木蘭花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但是我多少有一點線索,再多給我一些線索的話,或者我可以作一個判斷了。”高翔大感意外地反問,道:“蘭花,你有了什麼線索?”木蘭花道:“你難道忘記了?那個周威能,他曾要雲四風替他製造一具有特殊性能的個人飛行器,在遭到了雲四風的拒絕之後,他又找過秀珍,由此可知,那具飛行器,在他將要執行的任務中,有著極其重要的地位!”高翔不禁“啊”地一聲,因為那件事,他也是知道的,但是他卻未能將那件事,和周威能的行動計畫聯係在一起!木蘭花道:“隻有雲四風一人,看到過那個人飛行器的設計圖樣,秀珍,你去見一次四風,要他儘可能記憶出那圖樣的內容,我或者可以在這個人飛行器的特殊設計中,找出它的用途來,從而推測到周威能的行動任務究竟是什麼。”“好!”穆秀珍大聲答應著。她是個性子十分急的人,一麵答應著,一麵已經向外走了出去。木蘭花道:“我們也應該分手了。高翔,如果我的假定不錯,某國的間諜一定還會來找你,但是你不必和他們起衝突,你隻需告訴他們,警方什麼也沒有得到,那就可以了。”高翔苦笑了一下,道:“那算是奉行方局長的決定!”木蘭花道:“自然是,誰也不想把這事情擴大的。”高翔點頭,送木蘭花和安妮兩人,到了大門口,看著他們離去,他才回到了辦公室之中,又處理了一些事,等到他離開警局時,已是淩晨二時了。有了木蘭花的警告,高翔的行動也特彆小心,他特地換了一輛車,在回家的途中,路上十分冷清,絕大多數的人都已在睡鄉之中了。高翔下了車。進入電梯,到了他住的那一層樓的門口。他是個過慣了散漫自由生活的人,雖然他加入了警方的工作,擔任著重要的職位,但是他仍然不肯搬進警方高級人員的宿舍去住,而仍然是住在他原來住的地方。高翔在門口停了一停,在將鑰匙插進匙孔之際,他先在大門的望人鏡上,向內張望了一下。高翔住所大門上的那隻望人鏡,和彆的望人鏡,並沒有什麼分彆,但是高翔卻將望人鏡倒過來裝也就是說,在門外可以看到屋中的情形。在不知巧妙的人而言,是絕不會注意到這一點的。而高翔那樣裝置,卻十分有用,因為那可以使他在開門之前,先看到屋中的情形,是不是有什麼異樣之處!這時候,高翔向內望去,他屋中是一直亮著燈光的,是以客廳中的情形,可以看得十分清楚,他看了一眼,覺得並沒有什麼異樣。他已經要將鑰匙插進去了!可是,就在那一刹間,他卻看到,在長沙發上的三隻枕墊,曾被人動用了。那三隻枕墊,本來依次是紅、黃、藍三種顏色的。但是現在,卻變成了藍色的在中間了!顯而易見,那是曾經有人進去他的屋子!高翔吸了一口氣,心中暗叫了一聲好家夥,果然找上門來了!找上門來的人,可能還在屋中,等他進去之後,突然發難!在那樣的情形下,他應該怎麼辦呢?那實在是再也易答不過的問題,他連忙放回了鑰匙,走到了走廊的儘頭,從一扇窗中,翻了出去,拉住了水管,身子貼牆移動著。等到他的身子,移到了一個窗口前的時候,他拉開了那窗子,那是他房中浴室的窗子,然後,他又推開了窗上的鐵枝,輕輕跳了進去,他一進去,立時奔到門前,將耳朵貼在門上。他立時聽得他的房中,有兩個人在講話。他可以將那兩人的話聽得十分清楚,一個道:“他已上了電梯,應該開門進來了,怎麼到現在還一點動靜也沒有?”另一個道:“彆心急,他就來了。”高翔心中暗自好笑。他知道那兩個人,一定是站在房門旁,準備一聽到自己用鑰匙開門的聲音,他們便立時現身出來的。在自己住所中的,可能就是這兩個人,但在附近一定還有彆的人,因為他們知道自己已進了電梯,當然他們料不到自己已經進了屋子。高翔的屋子之中,各種各樣的奇妙布置十分之多,但是他們兩人,顯然未曾觸及其中的任何一樣,那麼,這兩個人也是極有經驗的人。高翔雖然已繞到了他們的背後,但是他也不敢大意,他輕輕地旋開了門柄,將浴室的門,拉開了一道縫,向外望去。他看到正如他所料,有兩個人,正站在他的旁門之前,也拉開了門,向外張望著。高翔握槍在手,一步跨了出去。那兩個人的反應真的十分靈敏,高翔才向外跨出了一步,他們便立時轉過身來,但當他們轉過身來時,高翻手中的槍,早已對準他們了!那兩個人臉上的神情如何,高翔看不出來,因為屋中雖然亮著燈,但是他們兩人的臉上,都戴著十分精巧的尼龍纖維麵具!但是從他們兩人的眼神中,高翔也可以看出他們的吃驚,他們立時舉起了手來。翔冷笑著,道:“兩位是在等我麼?真對不起,我有時會不從大門進來,這真是一個壞習慣,會使客人吃驚的,以後應當改正才是,兩立說對麼?”那兩人發出了幾下苦笑聲來,他們除了接受高翔的調侃之外,還有什麼辦法?高翔的麵色一沉,道:“將你們的麵具除下來!”那兩人互望了一眼,高翔已大喝道:“快!”那兩人再不猶豫,一齊除下了麵具。當他們一除下了麵具之後,高翔不禁吃了一驚,那兩固人,她是認識的,多年以前,高翔和他們還曾合作做過一些不法的勾當,但已好久不知他們的訊了。那兩人的才能,高翔是素知的,在高翔擔任了警方重要的職位之後,也曾想到過他們,想請他們也加入警方的工作的。但是在多方的探聽之下,卻沒有人知道這兩兄弟的下落,最了解他們的人。也隻知道他們兩兄弟已被某國的間諜組織羅致去了!這時候,高翔突然又看到了他們,真是又驚又喜!他驚的是,過去自己一度曾和他們合作過,自然,現在是完全處在敵對地位的了,但自己了解對方,對方也同樣了解自己,並不容易應付。然而他的心中卻也不免高興,因為木蘭花的假設,已被證明是事實,這兩兄弟是某國的特務人員!一時之間。三人全不出聲,足足僵持了半分鐘,高翔才先開口,道:“原來是老朋友了。請坐,請坐,有話慢慢說!”他一麵叫兩人坐,一麵槍口卻仍然對準了兩人。那兩兄弟姓周。大哥叫周騰,弟弟叫周達,兩人齊聲道:“既然是老朋友了,高翔,你是用這種方法來招待老朋友的麼?”高翔冷冷地道:“我用什麼方法來招待朋友,是以那個朋友用什麼方法來拜訪我作準的,我想你們不會怪我的招待方法吧。對麼?”周氏兄弟笑了起來,道:“高翔,你還是一樣有趣!”他們向前走來,在沙發上坐下。高翔坐在他們的對麵,又道:“聽說你們兩兄弟已做了大官,怎麼會忽然想起了我這個窮朋友來了?真是不容易啊。”周騰笑了一下,道:“你也不錯啊,高翔,特彆辦公室主任,還是東方三俠之一,可不是名利雙收?比起我們來強多了!”高翔正色道:“兩位,我和以前已經大不相同了,你們來有什麼事情,不妨直說,我九*九*藏*書*網和你們之間,看來沒有什麼私人的事可談的了!”周達欠了欠身子,道:“或者你說得對,那我們就開門見山地說好了,高翔,我們逼不得已,殺了你手下的一個探員。”“不要緊,”高翔冷冷回答,“我也殺了你們的五個人,那是足夠抵數的了。”周達道:“可是,我們還未曾得到‘死亡換取自由同盟’的行動計畫,我們要得到他們的行動計畫,那計畫在你這裡,是不是?”“我不明白你們在說什麼。”“高翔,我們可以通過外交關係,向警務總監施展壓力的,但我們不願那樣做,因為我們不想這件事公開出來。”周騰有點威脅地說。高翔的態度仍然很冷淡,道:“對不起,我根本不明白你們的真正身份。你們現在是代表哪一方麵在說話?”“高翔,你何必明知故問?”兩人麵上變色。“我確然不知,怎可以說我明知故問?”“好。那我們可以告訴你,我們兩人,是某國海外行動組的負責人,高翔,你該知道我們這一方麵的力量,是十分強大的。”高翔並不否認這幾句話,他點頭道:“是的,我明白了,但是很抱歉,我的回答仍然和剛才一樣,我們根本不知道什麼!”周氏兄弟的臉上,仍然是一副不相信的神色。他們又道:“高翔,你不是愚蠢到存心要和我們作對吧,哼!”高翔的怒火陡地上升。但是他卻記得木蘭花的吩咐,是以他強抑著怒意,道:“我不想和你們作對,但我的確無可幫助之處。”周氏兄弟深吸了一口氣,道:“那麼,我們可以離去了麼?隻要你所講的話是真的,那我們以後,也不會再來麻煩你的了。”高翔站了起來,道:“你們走好了,我想,以你們兩人的能力而論,一定很快就可以知道,我講的的確是實在的情形。”周氏兄弟走向門口,拉開了門,周騰先走了出去,但是周達卻又轉過了身來,道:“高翔,那個凶手,總向你們透露過一些什麼的!”高翔知道周達所謂“凶手”。是指周威能而言的。但是他卻特意道:“我不明白你是指哪一個凶手而言,是炸死周威能的凶手呢?還是殺死了警方探員的那個凶手?”周達沉聲道:“你知我是說周威能!”“我不知他是凶手。”高翔冷冷地回答。周達冷笑著,道:“他是凶手,當他在中東啟程時,我們已經接到情報了,我們還知道他的身邊有著一張十分重要的設計圖!”高翔不說什麼,隻是冷笑。周達繼續說著道:“那圖樣現在在何處,你自然也更不知道了,對麼?”“你料對了。”高翔簡單地回答他。周達的臉上現出了怒意來,但是高翔的手中仍握著槍,他有點無可奈何,隻是在退了出去之後,用力地關上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