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穆秀珍大叫著跳起來,“那胖子逃走了?這……太豈有此理了。”“唉!”木蘭花放下電話,望著打在窗上,迸成一朵朵奇妙的水花雨點,“金錢的誘惑力量,實在太大了,我想紅衫俱樂部——”木蘭花才講到這裡,突然停下來。風聲,雨聲和海濤聲交織成一片,可是在那些自然的聲音中,木蘭花還聽到她們的鐵門處,有“拍”地一聲,傳了出來。木蘭花連忙拉開窗簾的一角,向外看去,她看到了七八條黑影,正迅速地向她們的院子中翻進來。木蘭花連忙一拉穆秀珍,兩人一齊躲進衣櫥中。在衣櫥上,有一麵大的穿衣鏡,可是在衣櫥中望出來,那麵鏡子卻是一塊玻璃,外麵的情況,一目了然。她們剛躲進去不久,臥室的門口,便發出輕微的“卡察”一聲,如果不是高翔的電話先將她們吵醒,那一下輕微的聲響,夾在風雨聲中,絕不會驚醒她們。繼那一響之後,房門被推開!兩條大漢,動作敏捷得像猿猴一樣跳進來。“撲撲撲撲”,一連七八下響聲,聲音十分低沉,七八條驚心動魄的火舌,掃向她們兩人的床上,躲在衣櫥中的木蘭花和穆秀珍,不禁暗抽一口涼氣!那兩條大漢各放了四五槍,立時便退出去。“怎麼樣?”門外一個聲音問。“當然完成了,快走!”“看到屍體麼?”“每個人中了四槍,還要看屍體麼?”“快進去檢查!”那聲音十分嚴厲!“好!”回答的聲音,卻十分不願意。木蘭花和穆秀珍作了一個手勢,令她繼續守在櫥中,她悄沒聲地推開櫥門,向外躍去,站在門後,房門立即又被推開來,一個人跨了進來。那人才跨進一步,木蘭花重重的一劈,已擊中他的後腦,那人無聲地向下倒去,木蘭花一矮身,伸手將他扶了一扶,令得倒地時不發出聲響來,同時,已將那人手中的槍接過來,她向櫥門揚了一揚,穆秀珍將門推開,木蘭花拋過槍走。穆秀珍伸手接住槍,立時又關上門。過了一分鐘,房門外有人說:“他媽的,究竟怎樣?”木蘭花粗著喉嚨,含糊答應了一聲,那人和剛才一個人一樣,才一進來,就被木蘭花擊倒和奪走了槍,然而這一次,門也知道發生了變故。“撲撲”兩聲響,兩顆子彈穿進門來,在木蘭花的頭頂飛過,木蘭花立即隔門還了兩槍,她聽到有人慘叫著滾下樓梯去的聲音。木蘭花向後退,穆秀珍也從櫥中走出來,兩人退到浴室中,密集的槍聲已將她們的臥室的門,射成蜂巢一樣。有兩個人推開門,企圖衝進來。但是他們的人影,才閃了一閃,穆秀珍“撲撲”兩槍,便將他們打得滾倒在地,木蘭花推開窗子,大風大雨,橫潑進來。木蘭花向外看去,外麵並沒有人,所有的人顯然都攻進屋來,她一麵向外連開幾槍,一麵招呼著穆秀珍,兩人一齊翻窗而出。她們不是沿著水喉爬下,而是跳下去的。她們剛一著地,隻聽得“轟”地一聲巨響,濃煙和火舌,自她們臥室的窗口中冒出來,穆秀珍握緊拳頭,想要破口大罵,但木蘭花拉著她,冒著大雨她們翻過圍牆。木蘭花掠了掠頭發,雨大得幾乎什麼都看不清,這對她們來說,是十分有利的,因為她們不知道敵人方麵來了多少人。她們越過馬路時,又聽到了“轟”地一聲響。兩人轉過頭去,又看到火光連閃,她們的屋子已被炸去一小半,接著,幾輛汽車在暴雨中,疾馳離開,穆秀珍連開幾槍,其中一輛陡地一個轉側,衝出路麵,滾出懸崖,一路翻滾著,竄著火焰,直跌到數百呎下的山坑中。而其餘幾輛汽車,則以極高的速度駛遠了。不到五分鐘,“嗚嗚”的警車聲,迅速地傳過來,兩輛警車,以最高速度衝到木蘭花住所的門口。而這幢精致的小洋房,這時正在雨中燃燒。“我們可以過去了。”木蘭花拉著穆秀珍,衝過馬路,她們看到高翔自警車上飛撲而下,正待衝入火海中。“高翔,我們在這兒!”穆秀珍連忙連聲高叫著。高翔轉過身來,雨水打在他的臉上,他張大了口,毫無意義地叫著,衝了過來,緊緊的捉著木蘭花雙肩,穆秀珍敲打著他的背脊,叫道:“你想死,還不快放開蘭花姐?”高翔喘著氣,說:“我太高興了,太高興了,當我遠遠聽到爆炸聲,和看到起火時,我以為你們已遭到匪徒的毒手。”“如果不是你那個電話吵醒我們,”木蘭花走過來,“那我們一定已經不在人世了。紅衫俱樂部的匪徒,的確比任何我們接觸過的歹徒都狠毒!”“你們的住所——”高翔指著還在冒著火焰的房屋,搖頭歎息,匪徒分明是以化學燃料來縱火,所以在大雨中,青白色的火焰,仍像毒蛇的蛇信一樣,“嗤嗤”地向高處冒著。“死匪徒,賊胖子!”穆秀珍沒口地罵著:“你將被抽筋剝皮,我和你誓不兩立。”“秀珍,我們先離開這裡吧!”“到我家中去暫住幾天可好?”高翔提議。“不,我們非但不去,連你也不能回去,回去的話,隻是自投羅網,試想,他們公然炸屋,放火,這樣猖狂地來對付我們,難道肯放過你麼?”高翔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和木蘭花、穆秀珍一同坐上警車,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向還在焚燒的屋子,投了無限惋惜一瞥。這幢房子她們住了很多年,每一吋地方,都經過她們兩人悉心的布置,每一件小擺設,在購買的時候,都經過仔細選擇。但如今,卻付諸一炬了!使木蘭花更覺心頭沉重,倒不是她們的住所毀去,而是紅衫俱樂部的匪徒,竟然如此之猖狂,如此之明目張膽!看來,他們要向遠東擴展勢力,是勢在必行了。這個擁有第一流騙徒,偽冒犯,走私犯的大罪惡組織,它的勢力真的侵入東方的話,那麼受它所害的人,又會有多少?警車疾馳而去,木蘭花隻是沉思著,她甚至不擰乾濕衣,任由雨水順著發尖,向下滴著,高翔取過一條毛巾,說:“蘭花,你抹抹。”木蘭花接過毛巾,她和高翔四目交投,高翔的眼中,充滿深情。木蘭花暗想,警方的力量,本來是足夠的。然而,警方高級人員的背叛事件,已不止發生一次,這一次,馬裡坦又能“神秘”越獄,警方的組織不夠健全,已是毫無疑問。相形之下,敵人的力量是不是會反而大得多呢?她默默地抹著濕發,一句話也不說。高翔則全神貫注地望著她,他口唇掀動的情況,像是想和木蘭花說什麼話,但是他卻沒有出聲。他們兩人各有著心事,隻有穆秀珍無聊地望著窗外。雨大得幾乎什麼都看不清楚,車窗全關起,但還有小水珠滴進來。穆秀珍心想,應該到市區了,為什麼一點燈光也看不到呢?她將臉貼在玻璃上,突然,她看到路邊一塊指示牌上的裡程,表示他們的汽車,正向著遠離市區的十一哩處駛去!穆秀珍陡地一怔,轉過身來。他們所坐的警車是高級警官在緊急行動時所坐的,後座座位和前麵司機之間,隔著隔音玻璃,要對講機才能通話。那司機穿著警察製服,但是麵上卻是漠然沒有表情,穆秀珍還看了速度表上指示針,是在六十五公裡的高速上。“高翔,”穆秀珍突然叫道:“我們要到哪裡去?”高翔和木蘭花兩人,陡地從沉思中驚起,高翔一揮拳,便打破了車子中間的那塊玻璃,叫道:“你駛向何處去?”高翔一擊碎玻璃,車子便發出一下難聽之極的聲音,停了下來,由於車子停得極其突然,路麵又滑,車子打起轉來。高翔的身子向前一衝,額角撞在碎玻璃上,一縷鮮血,立時流出,而那個司機已打開車門,準備跳下車,衝進黑暗雨夜中。高翔陡地一挺身,他幾乎是立即挈動佩槍,立時開槍,那司機還未落地,已然中槍,身子在半空中猛地一挺,滾跌在地上。高翔爬到前麵的司機位,關上車門,正待繼續開車之際,突然迎麵射來八道強烈的光芒,四輛大卡車,迎麵駛過來。高翔踩下油門,立即來了一個大轉彎,可是前麵也有四輛大卡車,亮起車頭燈,疾駛過來,八輛大卡車,要將他們的車子,壓扁在路中心。高翔,木蘭花和穆秀珍三人,又跌進陷阱中,而他們事先一點準備也沒有!高翔在一手握著駕駛盤,一手還握著槍,他額頭的傷口滴著血,他緊緊地咬著牙,車子向前飛馳,迎著大卡車而去,他在離大卡車還有二十碼,大卡車的車頭燈照得他雙眼幾乎睜不開來的時候突然開槍。從前麵傳來驚心動魄的撞擊聲,高翔仍是一手握著駕駛盤,打亮車頭燈,使他看到前麵四輛大卡車已滾成一堆。他所操縱的車子,在他超凡的駕駛技術下,幾乎已成了他身體的一部份,在兩輛被毀的卡車之間,倏地穿過去!“好!”穆秀珍緊緊地握著拳,叫嚷著。可是,她的叫聲還沒有完,路旁的槍聲過處,兩粒子彈呼嘯著射來,將車前玻璃射碎,碎玻璃隨著風雨,湧進車內。高翔的麵上,又被碎玻璃劃破了幾處。迎麵而來的狂風暴雨,令得他窒息,令得他幾乎不能繼續駕駛,而後麵卻又有車子追上來,高翔伸手向車後的座墊指了指。木蘭花立即會意,掀起了座墊,座墊下有著一柄手提機槍,和一盒子彈!木蘭花以最快的動作,裝上了子彈向後狂掃!驚心動魄的風雨,震天動地的槍戰,高速的快車,將他們三人的神經拉得如同繃緊了的弓弦一樣,高翔勉力地駕駛著車,隻有回到市區去,他們才安全,因為他們不知道被多少匪徒追擊著。終於,前麵出現了燈光,那是一個加油站。高翔將車子停在加油站前麵,突如其來的急停,令得他幾乎昏過去,三人一齊跳下車,油站的兩個職員,突然見到他們三人從警車躍下,錯愕得目瞪口呆。高翔立即以電話和警方聯絡,警方也正在尋找突然失蹤的高翔,不到兩分鐘,附近的警車,已接到無線電指令,將高翔,穆秀珍和木蘭花三人接到警局。在換過乾爽的衣服和略事休息後,他們三人參加了一個有方局長和其它幾個高級警務人員參加的秘密會議,商討對付“紅衫俱樂部”的辦法。木蘭花在聽取過方局長的報告,說明了警方要采取的一連串措施後,十分冷靜地說:“方局長,我認為馬裡坦在越獄後,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我,秀珍和高翔三個人,在未能除去我們三個人之前,他們要擴展勢力的工作是不會進行的。”“是,警方將儘一切力量來保護你們。”方局長說。“不,我的意思和你不一樣——”木蘭花以手指輕輕地敲著桌子,“我們不應該在嚴密的保護下,反而要暴露行蹤,引誘對方來攻。”“說得是!”穆秀珍激動“砰”地在桌上敲了一下。“蘭花,”方局長沉聲說:“不行,如今匪徒並不是要俘虜你們,而是要殺害你們,你們在明,他們在暗,這不是太危險了麼?”“你放心,我們會自己照顧自己的,我隻是請求你答應一件事情。”木蘭花鎮定地說著,雙眼炯炯有神,充滿了堅定的信心。“什麼事?”“在我們對付紅衫俱樂部的匪徒期間,你授權高翔指揮全市警察力量,調度全市任何警務工作人員的權力,可以麼?”“嗯——”方局長略為考慮一下,便說:“可以,我可以立即簽署這一份文件,要用最快的方法,通知各有關人員。”“那就好了。”木蘭花站起來。她一麵站起,一麵向高翔和穆秀珍兩人,施了一個眼色,兩人也跟著站起,木蘭花說:“我們不必再參加會議了,請允許我們單獨行動。”“好,請便。”方局長也站起來。他們三人一齊退出會議室,高翔低聲說:“我們到何處去?”木蘭花沉聲說:“你的辦公室!”三人走在寂靜的走廊上,外麵的風雨聲,仍是隱隱可聞,高翔沉聲說:“蘭花,我明日你要單獨行動的意思,因為警方內奸太多了!”“是的,但是我相信經過這一次事件後,隻怕所有的內奸,都難免要暴露他們的身份了,高翔,你將肩負起整頓警務工作的重任來,你應該建議設立警官學校,從事訓練優秀的年輕人,使他們成為真正為民除害的好警官!”木蘭花說得十分沉痛。“唉,”高翔歎了一口氣,“我又何嘗未曾想到過這一點,可是在進行的時候,卻會遇到種種舊勢力的阻礙!”“所以,這次紅衫俱樂部的匪徒大舉來犯,大舉收買警方的腐敗分子,倒未始不是一件好事!”木蘭花沉痛地說著。三人來到高翔的辦公室門前,木蘭花先貼耳在門上,傾聽了片刻,這才向高翔點了點頭。高翔取出鑰匙,將門打開。三人走進去,木蘭花又說:“我們即使在警局中,也不是安全的,高翔,你將武器先找出來,我們必需進行自衛。”高翔打開了一個鋼櫃,櫃中有著各種各樣的武器,三人揀了一些輕便的,可以攜帶的,帶在身邊,又穿上防彈背心。因為如今的情形,正如方局長所說那樣,他們在明,敵人在暗,他們是十分危險的,所以要儘量從壞處設想。穆秀珍一直在憤然自語:“哼,縮頭烏龜,不知躲在什麼地方,要是我們可以找到他們,那麼,砰砰!一定要你的命!”她一麵說,一麵拋著手中的左輪手槍,熟練地將子彈輪彈開,褪出子彈,又上上子彈,這些她全是用一隻手來進行的。那表示,如果她雙手持槍的話,那麼她就可以不斷地發射,而無需因為上子彈而耽擱時間。穆秀珍所說的雖然是氣話,但是木蘭花卻聽出其中大有道理。馬裡坦越獄後,他自己當然藏匿起來,不會再出麵。而派來暗殺她們的,全是一些嘍囉,可能全是臨時用金錢收買的歹徒,這些歹徒,平時恨透木蘭花等三人,但是又不敢惹他們,如今有“紅衫俱樂部”這樣的匪黨撐腰,又有巨額金錢可收,如何還不風起雲湧來生事?在那樣的情況下,即使對付一百次來犯的人,對馬裡坦還是絲毫無損。要對付馬裡坦,必定要先摧毀他的總部。木蘭花深信,馬裡坦的總部,仍然在“雷庫號”上。但,“雷庫號”如今在什麼地方呢?6、“高翔,”木蘭花想了一會,抬起頭來,“警方有多少架搜索機?我並不是指直升機。”“設備完善的,隻有一架。”“有遠距離望遠鏡設備?”“有的,飛機在三千呎高空通過望遠鏡俯視海麵的話,可以看到從海水中躍上來的銀魚,也有攻擊設備——”“我們不要用到攻擊設備,你通知警方,準備這架飛機,還要三套潛水設備,三套降落傘,準備應用。”“蘭花姐,”穆秀珍興奮得漲紅了臉,“我們可是要去尋找那艘漁船麼?”“是的,”木蘭花在她的肩頭上輕輕地拍了拍,“我們將要做的事情太多,所以你還是休息一會,以免行動起來沒有精神。”高翔下達命令後,三人在高翔的辦公室中,假寐片刻,等到天色微明時份,機場上報告說,一切已準備好。等到他們來到機場,已是清晨,暴雨過去,萬裡晴空,襯透出一輪紅日,是一個十分適宜飛行的日子,木蘭花自己又花了半個小時,親自檢查飛機機件,直至這架可以在海麵上起飛和降落的搜索機完全沒有問題,可供安全飛行時,三人才一起登上飛機。十分鐘後,他們已飛到蔚藍的,遼闊的天空上。朝陽的光芒,曬在碧油油的海麵上,搜索機在飛出公海後,便不住地在上空作圓形盤旋,而盤旋的圓圈,直徑不斷擴大。用這種方法飛行,再加上遠距離望遠鏡,他們幾乎可以發現每一艘在海麵上駛行的船。他們的搜索機飛得很高,自上而下看來,幾乎每一艘船都停在海麵上不動。負責觀察的高翔,特彆注意漁船,因為“雷庫號”是以一艘大漁船改裝而成的,在飛機離開公海六七哩的時候,他看到一大群漁船。在那一群漁船中,有兩艘漁船,和“雷庫號”差不多大小,但顯然不是“雷庫號”,因為高翔可以清楚地看到甲板上漁民正在工作,將一簍又一簍的魚,倒入艙中,魚兒在陽光下蹦跳著,發出一閃又一閃銀色刺目光輝來。飛機繼續向前飛去,高翔雙眼湊在望遠鏡上,對海麵上任何細小的東西,他都不肯放過。幾乎是突如其來,他看到雷庫號!那的確是雷庫號!高翔的身子震了一下,低聲說:“發現了!”木蘭花“嗯”地一聲,一拉操縱杆,飛機反倒向上升去,穆秀珍忽說:“蘭花姐,已經發現雷庫號了,快飛低些看清楚。”“秀珍,你怎知船上沒有高射武器!”木蘭花隻說了一句話,穆秀珍便無話可說。高翔小心地調整著望遠鏡的焦點,“雷庫號”在他的眼中看得更清楚了,他可以看到甲板上的一切情形。“怎麼樣?船上人發現我們了麼?他們在做什麼?”心急的穆秀珍,連珠炮也似地向高翔發問著,可高翔卻一聲不出。足足過了兩三分鐘,高翔才抬起頭來,揉了揉眼睛,說:“秀珍,你來看看,雷庫號上的人,似乎……都已經死於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