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我不是不相信你,是想確認一下我們的合作,好準備好拆借的資金。”王樹斌心裡踏實了許多,“3億的現金不是小數目,需要時間,不過等你擺平了倪流,在他簽字轉讓股份的時候,我這邊3億現金應該已經準備好了。如果真能讓倪流讓步,用3億去換他手中宋國文的股份,這一筆生意,可是劃算得很。”“嗬嗬,你也很劃算呀,王總,你拆借我3億,我送你價值10億的四分之一的遠思集團,等於是3倍多的利潤,到時候,你的中遠集團如虎添翼,成為中省房地產的龍頭企業,指日可待。”“借洪總吉言了。”王樹斌眉開眼笑,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對了,會不會宋國文生前就知道了你的計劃,所以他在臨死時,才突然立倪流為繼承人?”“宋國文……應該不知道吧,我覺得他立倪流為繼承人,就是喝酒喝糊塗了,傷了腦子,哈哈。這些年,也辛苦宋總了,喝了那麼多酒,為遠思的發展算是真的做到了鞠躬儘瘁死而後已了。也幸虧他突然死了,要不我的計劃還得遲上幾年才有可能實現。不管他立誰為繼承人,遠思在內憂外患之下,絕對保全不了了。”放下王樹斌電話,洪東旭一個人坐在沒有開燈的辦公室,臉色如窗外的夜色一樣,陰冷而凝重。窗外的燈光映了進來,正好照在他的半邊臉上,就讓他的臉一半清晰一半模糊。一個人在黑暗中不知道沉靜了多久,洪東旭忽然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你們不過都是我的棋子罷了……”從大宅門出來,倪流三人回到了辦事處。辦事處有兩間獨立的辦公室,可以住人,倪流和吳小舞晚上就一人一間,也省了住賓館的錢。黃文旭隻在呆了一會兒就走了,走之前,他隻和倪流說了三句話,第一句話是對倪流今天對決王樹斌的讚歎,第二句話是讓倪流好好思索一下下一步怎麼辦,第三句話是他明天一早過來,爭取明天見到郭容天。黃文旭一走,空空蕩蕩的辦事處,就隻剩下倪流和吳小舞孤男寡女了。格子間的區域黑著燈,望著空無一人的座椅,頗有一種繁華落儘之後的淒涼,實際上,遠思集團駐石門辦事處,就從來沒有繁華過,從成立之初到現在,最多的時候三四個人,大部分時間,隻有吳小舞一人。倪流洗了澡,走出房間,在漆黑一片格子間裡散步,從窗外透過的點點燈光如夢如幻,仿佛是一個久遠沉睡不醉的夢境。站在窗前,打開窗戶,冷風吹來,讓他的頭腦頓時清醒了許多。和王樹斌的一次交鋒,算是收獲不小,雖然最終沒能爭取到王樹斌的支持——事實上倪流也原本沒有指望王樹斌能和他站在一起——至少讓他看清了一個現實,遠思集團的內部紛爭,有外部勢力的介入。王樹斌隻是其中之一,如果林凝歡和黃文旭所言不虛的話,那麼石門的兩家對遠思集團虎視眈眈的公司,一家是中遠,另一家就是容天了?中遠選擇了和洪東旭合作,顯然王樹斌認為洪東旭掌握了大局,也認定洪東旭早晚會全麵掌管遠思,那麼洪東旭許下了什麼承諾讓王樹斌堅定地站在了他的對立麵,而不選擇和他合作?肯定不僅僅是因為王樹斌輕視他的年輕,看輕他的能力,歸根結底還是利益優先。算了,倪流搖了搖頭,不去爭取王樹斌,而且直覺告訴他,他和王樹斌不是一路人。既然不是一路人,就算用利益捆綁在了一起,在關鍵時刻也難保王樹斌不反戈一擊,與其與狼共舞,不如另尋出路。也不知道郭容天是什麼樣的人,如果郭容天能選擇和他合作,或許來自洪東旭和遠思集團的壓力會減輕一些,倪流揉了揉太陽穴,一拳打在窗台上,也不知道他現在走的從側麵包抄的道路是不是正確,如果再回襄都,說服姐姐、擺平宋國武,然後和洪東旭正麵麵對,會不會比現在的處境更好?“我覺得,從外圍突破,比從內部突破更有挑戰性,也會更有成效。”不知何時,吳小舞來到了身後,她似乎猜到了倪流的所思所想一樣,“倪流,開弓沒有回頭箭,現在雙手空空回襄都,就算和洪東旭麵對麵又有什麼用?你沒有和他對話的資本。”對,資本,就是資本,倪流猛然回過身來,雙手抱住吳小舞的雙肩:“小舞,遠思的現金儲備,是不是不太健康?”吳小舞剛洗過澡,頭發未乾,頭上包了一條速乾毛巾,身上穿了浴袍,浴後美人最有居家的誘人之美,微微泛紅的粉頸在黑暗中閃耀迷離的光澤。“具體的財務狀況,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又接觸不到公司的核心機密,不過根據宋總生前偶而透露的一些話可以猜到,遠思集團近年來由於投資房地產,負債率比前高了許多,曾經一度高達百分之九十。”百分之九十的負債率?接近資不抵債的邊緣?倪流心中一跳,又一想,負債率高並不可怕,隻要公司贏利能力強,完全可以消化掉高額的負債,但有一點,在高負債率的前提下,如果有一個重大項目出現投資失誤,就有可能導致嚴重的後果,輕則出售子公司以緩解危機,重則破產倒閉。“洪東旭提出以3億元收購我手中的股份,如果現在遠思集團拿不出3億的現金,如果你是洪東旭,你會怎麼做?”倪流忽然想通了什麼,他要和吳小舞假設一個可能。“我會找彆的公司拆借。”吳小舞歪頭想了一想,嘻嘻一笑,“不過如果遠思集團沒有償還能力,彆的公司也不會借錢,除非……”“除非以公司當抵押。”倪流眼前一亮,“就如你向我借錢,你又身無分文,我還是借給了你一大筆錢,為什麼?因為我事先得到了承諾,如果到時你還不了錢,就以身抵債。”“去去去,拿什麼比喻不好,非拿我。”吳小舞呸了倪流一口,不滿地白了倪流一眼,“我想,會不會王樹斌答應拆借3億給洪東旭,洪東旭拿遠思集團的分公司當抵押,這樣,洪東旭以極低的代價拿下了整個遠思集團,而王樹斌也以極低的價格兼並了遠思集團的部分業務,皆大歡喜嘛。”確實,洪東旭和王樹斌是皆大歡喜了,倪流卻吃了大虧,準確地講,是死去的宋國文的資產大幅縮水,最終滿足了。“小舞,行呀,我發現你越來越有商業頭腦了。”倪流一時興奮,用力一拍吳小舞的肩膀,“再說說看,洪東旭有了王樹斌一人的支持就足夠了,為什麼傳言說有四家公司想要兼並遠思,難道說,洪東旭一女四嫁?”“哎呀,倪流,我恨你!”吳小舞被倪流打得身子一歪,差點沒有摔倒,她抬腿踢了倪流一腳,“你真舍得下狠手,打得我好疼,我是女孩子好不好,你懂不懂憐香惜玉?怪不得梁米要九九藏書網和你分手。”倪流嚇了一跳,才知道激動之下下手重了,忙伸手去揉吳小舞的肩膀:“對不起小舞,我是興奮過度了,真的不是故意打疼你,我哪裡舍得讓你難過?來,你再打我三拳踢我兩腳,消消氣。”“才不要。我又不是暴力女,乾嗎打人?”吳小舞又笑了,“對不起呀倪流,剛才故意碰你的傷口,我不該說梁米的事情。”“沒事,都過去了,我早看開了。”倪流擺了擺手,一臉無所謂的表情,“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天下好女孩多得是,而且我也想明白了,她叫梁米,而我偏偏不喜歡吃大米,就說明我和她有緣無份。”“瞎說,這是什麼歪理斜說?”吳小舞眼睛帶笑打量了倪流一眼,“男人是不是都喜新厭舊,梁米和你分手,你正好可以光明正大再找一個新女友了?”“就算梁米不和我分手,我又沒有結婚,也有再重新選擇女友的自由,而且如果我再花心一點,同時找三四個女友,也是正常現象,是不是?”倪流現在越來越喜歡吳小舞了,他才發現,吳小舞在端莊優雅之外,還有活躍樂觀的一麵,“一個男人同時交往三四個女友,隻是道德層麵的問題,但如果一家公司同時許諾給四家公司同一個承諾,就是法律層麵的問題了。”吳小舞低頭一想,說道:“對呀,洪東旭老謀深算,不可能同時向四家公司提出以遠思分公司為抵押拆借3億的要求,但既然傳出有四家公司想兼並遠思,就說明肯定有四家公司和洪東旭有過接觸了,想要兼並遠思,必然繞不過董事會,必然要首先征得洪東旭的點頭。”遠思集團不是上市公司,想兼並遠思,最直接最快捷的路徑就是和董事會達成協議,收購股東手中的股份,從而達到控股的根本目的,而目前遠思最大的股東宋國文去世,他名下的股份暫時懸空,作為第二大股東兼執行副總裁的洪東旭,就暫時代理了董事長之職,擁有了決定權。倪流就想不明白了,洪東旭到底在打什麼主意?洪東旭的最終目的顯然是想全麵接管遠思集團,但如果四家大型集團公司都向遠思拆借了資金,到時遠思還不起債務,下場就不是被兼並了,而是被直接拆分賣掉了。賣了遠思,那麼洪東旭不就成了孤家寡人?失去了遠思集團的洪東旭,他還能做什麼?他不是一心想要將遠思納入他的名下,眼下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真會錯過?又或者是,洪東旭的最終目的是想全麵接管遠思之後,再將遠思化整為零,分割出售?洪東旭到底在打什麼如意算盤?倪流越想越覺得頭大,忽然覺得以前還是小瞧了洪東旭,洪東旭深藏不露的心機,怕是在下一盤很大的棋。“想不明白了?”吳小舞見倪流想得入神了,伸出右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又推了他一把,“行了,彆想了,趕緊睡吧,不管洪東旭想怎麼處置遠思集團,他都要先擺平你,所以,你隻管守株待兔就行了,早晚,他會和你有一次麵對麵的對話。”倪流點頭:“話是這麼說,還是早一步知道洪東旭的計劃,才好更好地搶占先機,不能等接手了遠思集團之後才忽然發現,遠思已經被洪東旭拆分了。”“儘人事聽天命吧,反正我們儘力就是了。”吳小舞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困了,早點睡。”望著吳小舞窈窕的背影,倪流突發奇想,惡作劇地說道:“小舞,晚上鎖好門,小心色狼。”吳小舞頭也不回,嘻嘻一笑:“就憑你的身板,打不過打得我還要兩說。如果你真有色心,就做好被打得生活不能自理的心理準備。”倪流一臉愕然,愣在當場,吳小舞竟然如此強悍!一夜無話,次日一早,黃文旭卻沒有如約而至,而是打了一個電話,說他臨時有事走不開,讓倪流先不要輕舉妄動,等他消息。“何必等他,我們去找郭容天算了。”吳小舞提議,“黃文旭來路不明,我心裡不踏實,雖然他有點兒雞鳴狗盜的本事,不過如果事事都依靠他,說不定會因小失大。”倪流樂了,黃文旭的本事雖然不入流,但也不能說是雞鳴狗盜,吳小舞對黃文旭有偏見,他直接過濾了吳小舞的提議,提出了他的看法,“我不是要等黃文旭,而是正好趁現在有時間,好好研究一下石門和襄都各大集團公司的實力和業務範圍,好好補補課。”“好吧,我也需要充充電,現在起,我們一起上課。”換了一身衣服的吳小舞容光照人,顯然是昨晚休息得不錯,她拿過資料,擺在辦公桌上,和倪流相對而坐,埋頭學習了起來。吳小舞歡快時如小女生,霸氣時如野蠻女友,認真時還真如白領麗人,她低頭托腮的模樣,就如一個備戰高考的高中女生,倪流暗暗一笑,撿到寶了。收起雜七雜八的心思,倪流也投入到了學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