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歲。他做了孕期檢驗,醫生保證,孩子身體沒有問題,將來不會像他一樣。為程故做手術的是軍方最好的團隊,但是危機還是一次又一次出現,最危險的一次出現在摘除臨時孕腔時。程故大出血,險些就此停止呼吸。謝征終於明白,男性的剖腹產為什麼會比女性危險那麼多。所謂的“臨時孕腔”是被過量性激素催生的單薄腔體,功能與女性的子宮無異,僅在男性受孕時出現。剖腹產除了取出嬰兒,還必須切除臨時孕腔。而切除臨時孕腔,等同於摘掉一個器官。與女性的子宮不同,臨時孕腔非常脆弱,一些男性的臨時孕腔在懷孕後期破裂,造成“一屍兩命”。程故熬過了孕期,卻在生育時險些因它喪命。手術進行了13個小時,程故在重症監護室躺了一周。被推出來時,他看到了自己孕育的新生命。他迎來了自己的新人生。他帶著自己的孩子來到祈城這個沒有任何人認識他的城市,以單身父親的身份,開始了新生活。謝征決定去找當時照顧程故的醫生,在徹底了解程故的想法之後,再找個合適的機會,以一種尚未想到的、合適的方式,讓程故敞開心扉。至於現在,當務之急是上樓陪著程故,為共同的孩子做好菠蘿飯。謝征找到一瓶眼藥水,滴了兩滴在眼中,對著後視鏡整理表情,直到笑得不那麼難看了,才推開車門。已經有些晚了,程木瓜眼巴巴地趴在陽台上,嘰嘰咕咕說自己餓。程故正在收拾被糟蹋的菠蘿,叉起一塊硬要喂程木瓜。程木瓜不依,躲在窗簾後麵說:“我要等謝先生來了再吃!”“你不是說肚子叫了嗎?”程故嚼著菠蘿:“吃兩塊墊肚子。”“不吃!”程木瓜非常堅決:“我要吃謝先生做的菠蘿飯,不吃你削的傻菠蘿!”後麵三個字一個比一個音小,但程故還是聽到了,本想說“小文盲,菠蘿不能用傻來形容”,但揪住兒子的臉頰時,卻忽然問道:“瓜瓜很喜歡謝先生?”問完眼神一頓,暗惱不應該這麼問。“當然喜歡啊!”程木瓜說:“謝先生那麼好,瓜瓜超喜歡他!”程故將兒子拉到身前,“謝先生哪裡好?”唔……程木瓜認真地想了想,又說:“哪裡都好!”程故露出溫柔的神色,不再多言,拍了拍程木瓜的屁股,笑道:“謝先生應該很快就到了,你繼續去趴著瞧吧。”程木瓜喜滋滋地跑走,程故輕聲自語道:“是啊,哪裡都好。”他8歲以前的人生全是惡意,但8歲之後,卻遇到了各種各樣的好意。“惡”無論如何變幻,終是漆黑一片,“好”卻五彩斑斕,明亮可愛。謝征,謝先生不是最亮眼的色彩,卻是最溫暖的那一簇光。他比程木瓜更清楚謝先生哪裡都好。“叮咚。”門鈴聲響起,程木瓜飛奔去開門,“叔叔,你終於來啦!”程故閉眼深呼吸,藏好了眼中的懷念與感慨,才轉過身。謝征抱著程木瓜:“抱歉,路上有些堵車,來遲了。”程故搖搖頭,讓程木瓜下來,領著謝征去了廚房。菠蘿、蝦仁、雞蛋、培根、米飯、橄欖油等材料已經準備好,謝征努力不去想秦先生的話與資料上的內容,全神貫注對付食材。可是在接過程故遞來的橄欖油時,心臟還是像針紮一般痛了起來。不知是不是錯覺,他覺得程故今天也有些奇怪,像想說什麼,又不知如何開口。20分鐘後,菠蘿飯做好了。程故浪費掉的菠蘿殼都扔掉了,能盛飯的隻有兩個。謝征將兩個菠蘿殼盛好飯,一個給程木瓜,另一個給程故,正要將剩下的飯舀進碗裡時,程木瓜突然說:“男朋友,菠蘿飯要放在菠蘿殼裡才好吃!”謝征笑:“沒事,用碗盛也行。”“不行!用碗盛就不是菠蘿飯了!”程木瓜認死理:“叔叔,你和程帥帥一起吃吧,吃完了再盛!”謝征以為程故會拒絕,不想程故為難,正要說“不必了”時,程故卻看向他,捧著菠蘿飯的手向前伸了伸,目光一如當年:“那咱們就一起吃吧。”18一個菠蘿殼,兩把勺子,不言不語中有種微妙的尷尬。謝征將蝦仁和菠蘿趕到程故一邊,程故吃了幾口後道:“你也吃。”“嗯。”謝征點點頭,看見程故將蝦仁趕了回來。以前程故沒這麼客氣,時常在他碗裡搶肉,大咧咧的。不過若細細想來,程故也不是總“欺負”他,去炊事班討了好東西會第一時間分享給他,拿了老張藏起來的食物也會順手給他一些。謝征心下歎氣,想這到底是五年過去了,中間又經曆了如此多的事,程故性子沉下去倒也不奇怪。不過恰在此時,程故出人意料地笑道:“我們現在這樣子,像不像以前練拆彈?”謝征一愣,手裡的勺子已經被拿走,程故握著兩把勺子,左右開弓,有模有樣地在菠蘿飯裡翻翻找找,那動作真與過去做拆彈訓練時有幾分相似。不過那時是絕對認真,容不得一點馬虎,現在則要隨意得多。謝征甚至能看到,程故唇邊抿著很淺的笑。心臟,像過了一道溫柔的電。並不激烈,隻帶來一陣酥麻。幾秒後,程故雙手同時抬起,兩把勺子上的飯竟然完全等量,各自有一枚蝦仁和兩塊菠蘿,培根肉粒的點綴也左右平均至少在視覺上是一致的。明亮的燈光落在程故眼底,像一條璀璨的河。謝征淌入這條河,仿佛逆著時光穿梭,看到了當年程故身穿戰衣匍匐拆彈的模樣。“吃嗎?”程故右手一伸,遞過一把勺子。謝征自然而然地湊過去,接過那一勺飯。誰也沒意識到這個動作有多曖昧,誰也沒注意到那把勺子是程故的勺子。微妙的尷尬消失無蹤,程故喂過那一勺之後,就把那勺子“還給”謝征了,將左手的勺子換到右手時,才發覺剛才的失誤。他偷偷看了謝征一眼,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謝征也瞄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不易察覺的笑。時值周五,小區有麵向小孩的娛樂活動,程木瓜換了一身帥氣的衣服,拿著背帶跑去廚房:“程帥帥,我今天要綁這個嗎?”程故正在清理案台,回頭一看,立即道:“不綁不綁,收回去!”那樣子,似乎是覺得格外丟臉。謝征知道那背帶是乾嘛用的,上次就見程木瓜綁過一回,像大型犬套在前邊兩條腿的繩子,如果在後麵加一條鬆緊帶,妥妥是“遛兒子”。程木瓜“噠噠噠”跑走,看樣子是回臥室放背帶去了。程故見謝征正在看自己,隻好解釋道:“瓜瓜小時候調皮,一出門就亂跑,有次我沒盯著他,回頭就找不到了。”謝征心頭一酸,程故的性格其實不適合帶孩子,身邊也沒個人幫襯,當時發現瓜瓜丟了,不知道有多著急,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