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1)

情錯 鬆本清張 3399 字 1個月前

一年前,朝川昌子從女子大學畢業了。她早就有單獨一人去九洲旅行的願望,上學時未能實現,隻有畢了業,離開學校才實現了多年的夙願。那正是春夏交接時期。她在福岡有門親戚作為她的立足點。她首先去阿蘇山。從熊本上車至立野車站,窗外的景色極為平淡。一過立野站,阿蘇高原突然展現在眼前。她見到了火山的噴火口。她打算這一夜在阿蘇山腳下的溫泉過夜。溫泉有好幾處,大多橫跨山麓平原和溪穀。昌子特意選中了一家位於寂靜的山腰上的溫泉旅館。那兒一共三家旅館。一家是近代化的大旅館。她卻選了日本式的旅館。因為這家旅館比較有鄉土氣,雖然小一點,卻彆有風味。她投宿於這樣的旅館是根據她這次旅行計劃。從中午起,天色漸陰,到了傍晚下起毛毛細雨來。她一個人呆在房間裡,無所事事。她打開窗戶,窗外布滿濃霧。霧氣夾著暮色把樹林團團圍住。“您一個人很無聊吧!”女傭收拾著晚飯後的碗筷,問道。“正好不湊巧下著雨,您也沒法出去走走。”女傭似乎對她很表同情。據女傭說:附近有牧場和間歇溫泉,許多客人都到那兒玩。昌子朝窗外瞥了一眼。雨和霧混在一起,迷迷濛濛的一片。“我也想去看一看,行不?”下這麼一點小雨,昌子想單獨一人在雨中漫步。從車站到旅館是順著公路來的。她隻見一片片森林,卻沒見到一家人家。她很想欣賞一下平原的晚色。“是嗎?您要去的話,我給您去拿傘。”昌子接過旅館的公用傘,並向女傭打聽了周圍的地形,走出旅館。路邊的小草被打濕了。濃霧在眼前翻滾。在樹林裡,隻有靠近公路的部分在霧中隱隱現現。到間歇溫泉並不困難。淡淡的陽光殘留在濛濛的細雨中。間歇溫泉周圍露著岩石,水蒸氣騰向空中。昌子抵達那裡時,溫泉正好在噴水。旁邊有一家小茶館。此刻已打烊了。四周空無一人。雨水打在石子路上,昌子蹬著從旅館裡借來的木履,腳底下直發滑。在這空無一人被霧氣包圍的山坳裡,唯有溫泉在噴水,令人感到格外冷清,孤獨。昌子看了一會兒使轉身回旅館。山間的小徑曲曲彎彎,又很狹窄。下坡路比上山時輕鬆多了。天色迅速黑下來,昌子非常小心,兩隻眼睛盯住還泛著白光的小徑。這兒和城市不同,獨個兒行走在山間小徑上感到舒服極了。在九州這樣的地方,這樣的時刻獨個兒行走將來恐怕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吧。突然,後麵好象有人盯梢。昌子回頭一瞟,不禁變了臉色,厚來,不是人,是條牛。牛離她約一米遠,慢吞吞地攆上來。牛低著頭似乎在窺探她。昌子平時見到的牛都拴著韁繩。此刻這條牛沒係韁繩,也無人跟著,簡直象野獸一樣使她感到害怕。昌子想放開嗓門大聲叫喊,但沒叫出聲來。旅館裡的燈火離她尚遠。昌子凝視著前方,加快腳步。小徑被雨水打濕,顯得很滑。森林和雜草已變成黑壓壓的一片。跑得太快了,反而有危險。昌子終於沒有這勇氣。昌子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少路。回頭再看,牛還死死地盯住她,仍保持原來的距離。她全身不由地恐懼萬分,不知所措。她害伯牛衝上來對她來個突然襲擊。她真想大聲叫喊。這條牛後麵沒有人跟著,她害怕它突然野性發作。這時,小徑上出現一個人影。正確地說,不是出現,而是昌子的視線這才發現他。事實上,這個人已來到昌子跟前。昌子仍然叫不出聲來。此刻因為見了人,她產生了一種安全感。而對方並沒有意識到昌子所感到的危險,若無其事地走近來。一瞅,是位年輕的男子。“牛在後麵攆我。”昌子說。——後來一想,這話有點莫明其妙。但此時此刻她隻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在這一瞬間那年輕男子把視線落到昌子身上,以及象仆人一般跟在她後麵的牛。當他明白是怎麼回事,便慢條斯裡地踱到昌子的身後,站在牛跟前一聲吆喝。牛掉轉頭便回去了。等到牛沿著小徑走回去,快看不見它的身影時,昌子才真正放心了。“這是條牧童放牧、迷了路的牛。”青年對這位“遭難者”解釋道。“沒事了,這一帶的牛很老實。看見人走,就跟在後麵走。”在幽暗中,那青年的臉顯得格外白淨。“謝謝。”昌子的心依然在跳。一時想不出更多感謝的話來。昌子朝旅館走去。那青年轉過身獨個兒朝間歇溫泉的方向行走。待到昌子回到旅館沉住氣後,才清晰地回想起那青年的臉容和模樣。昌子又一次與這位青年相遇。那是在耶馬溪。昌子從阿蘇山到彆府,在那兒住了一宿,才來到耶馬溪。初夏的耶馬溪,一片綠色的世界。參觀過青洞門和羅漢寺,又進入深耶馬溪。她打算從森町乘久大線回福岡。她在阿蘇山過了一夜,在彆府住了一宿,今晚打算投宿耶馬溪。深耶馬溪全山披著蔥綠的夏裝。她盤算費點時間對這南畫風的景色一飽眼福。深耶馬溪有兩家旅館,都覆蓋著草屋頂。一家在廣告中見到過。另一家幾乎默默無聞。昌子決心選擇後者。這旅館由老夫婦倆經營。老板以前在關西某菜館當廚師,做的菜肴很可口。從溪流中撈上來的鯉魚,放進養魚槽裡,隨時可做新鮮的魚供旅客品嘗。聽說這兒有一處露天溫泉,昌子決定去瞧瞧。當她走出旅館時,老板娘笑著說:“這溫泉您可下不去腳的。”她到那兒實地一看,確實如此,基至略遜一籌。溫泉建在可以望見斷崖的溪流旁邊。那房子比馬廄大不了多少。木板屋頂,木板圍牆。進去一看,隻在地麵上挖一個坑,砌上石子罷了,這就算作浴槽。四麵透風撤氣被風刮進來的樹葉漂在浴槽上。倒有點兒原始的味道,而下去洗澡,則需要很大勇氣。昌子絕望地往回走,迎麵走來兩位結伴的青年。其中一人走近來,凝視昌於良久,微微一笑向她點點頭。昌子立刻認出是在黃昏的阿蘇山上遇見過的青年,是他替她趕走了牛。“又見麵了。”對方先開口。“您也轉悠到這兒來啦?”純粹是東京口音。“上一次太感謝了。”昌子臉上泛起了紅暈,向他一鞠躬。和那青年站在一起的似乎是他的朋友的男子也很年輕。當他們倆寒暄時,他故意保持一段距離,站在一旁。那青年今天穿的不是西服,而是旅館提供的浴衣。昌子穿著套裝,對方似乎已得知她住了旅館,微微一笑道:“您也在這兒過夜嗎?”“是的。”昌子點點頭。“噢!您住在另一家旅館是嗎?是不是還有伴兒?”那青年又問道。昌子回說:“沒有。”兩位青年麵麵相覷。“我們也覺得很無聊。那旅館也隻有我們倆投宿。要是方便的話,今晚我們過去和你聊聊,可以嗎?”如果是在城市的旅館,昌子當然會立刻拒絕。而在這深山裡,僅有這兩家旅館,昌子願意接受這兩位青年的來訪。因為她也有無聊之感。再說這兩位青年是結伴而來,並且很懂禮貌。“請吧!”到了晚上,那青年真的來了。當然,他的同伴陪著他。青年小兒很高。他的友人比他矮卻很結實。青年的臉容白淨,細長。他的友人圓臉蛋兒,眯縫著眼,沉默寡言,看上去和藹可親。“我叫堀澤英夫,”青年首先自我介紹,然後介紹他的朋友吉木。初次來到一個單身女人居住的地方。兩個人呆不長,略談了些在九州旅行的印象。昌子瞧這兩位青年的模樣,估計是公司職員。這時,堀澤開口道:“我在官廳裡混個差使。”他說了個官廳的名稱,但沒說出吉木屬於哪個單位。昌子估計他倆不是同事,而是學校裡的同學。兩人的年齡都在二十七八歲。“我們明天打算去登斷崖。這也算不上是登山。斷崖中間有一條小徑,通往山上的小村。目前正是栽培香菇的季節,你不一起去看看嗎?”堀澤邀請昌子同行。難怪這兒旅館的菜肴多是鯉魚、香菇和蜂鬥菜。這天晚上,昌子給東京的妹妹伶子寫了一張明信。“我從阿蘇山來到耶馬溪。放暑假,你和同學們也來這兒玩玩才好哩!到處鬱鬱蔥蔥。在阿蘇,我被‘野牛’追趕得好苦啊,有意思極了。回去後再同你詳談,在阿蘇遇上的東京人又在耶馬溪會麵了。好象東京來的人都在同一地方轉悠。問好媽媽。”第二天一早,兩位青年到昌子的旅館邀請她同行。兩人隻穿襯衣和褲子,比較隨便。初夏的陽光照在青年雪白的襯衣上格外醒目,使昌子永久難忘。三人一起登上高竿的斷崖與斷崖之間的小徑。狹窄的小徑長著灌木,枝葉茂密、鮮嫩。小徑頗陡。兩位青年在昌子前後照料。堀澤充當向導。而那個名叫吉木、體格結實的青年始終和昌子保持一段距離,他們在途中休息了好幾次。待登上山頂,昌子已香汗涔涔。出乎意料山頂上出現了一片寬闊的高原。從這高原可以望見被稱為九州阿爾卑斯的山脈。高原上有少許旱田,沒有林木,稀稀落落地有幾棵小樹顯得荒涼極了。村落裡僅有幾戶貧苦的農家。孩子們好奇地直盯盯地注視他們。中午時刻,堀澤拿出從旅館帶來的盒飯。昌子卻沒準備飯,顯得自己太粗心了。“您住在東京哪兒?”堀澤遞過一隻水杯給昌子,又為她倒水。“住在杉並區。”昌子隻能這樣回答。而堀澤沒再問下去。“我在祐天寺附近。早晨上班得擠兩次電車,實在叫人受不了。”堀澤說道。站在一旁的吉木競然緘口不言。昌子不好意思問他。後來她發現她和堀澤聊天時,吉木光出耳朵聽。他的態度並不令大覺得蹩扭。但不知為什麼總不愛吭聲。歸途,三人一起下了山。他們走在樹木茂密的小徑上。一路上一排排被伐倒的樹乾。樹乾上長滿象小黑石似的東西。“這就是香菇。”堀澤指給昌子看。昌子走近去,隻見樹乾上附著一片片香菇。平時她隻見過曬乾了的香菇,從未見過香菇栽培狀態,感到分外新鮮。歸途上,吉木照例落在後麵。堀澤總在前麵等待昌子攆上來和她肩並肩走。這時,昌子不由地產生了一種預感。果然不出所料,堀澤小聲地問道:“回到東京,可以去看您嗎?”堀譯和昌子的交往是從那時開始的。幾個月後兩人訂了婚,又過了半年,舉行了婚禮。從九州旅行歸來,妹妹伶子對堀澤的事兒最感興趣。“明信片收到了。你在耶馬溪遇到的東京人,無疑是位男性羅!快告訴我,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伶子眨巴眨巴眼睛饒有興味地盤問道。但姐姐不多解釋。堀澤第一次來家玩,伶子和昌子一起接待了他。待堀澤走後,伶子用批評的口吻說:“這個人跟我想象的一個樣。”昌子感到不解,問妹妹:“你這是什麼意思?”“唔——沒什麼。說明我猜得沒錯。”伶子沒再說下去,隻是喀喀地笑。妹妹比昌子小三歲。雖說是妹妹,可長相完全不一樣,性格也各異。妹妹比姐姐活潑,從小經常把姐姐弄得哭笑不得。妹妹如何看待堀澤,昌子自然無法猜摸。訂婚後,堀澤常來家玩。如果伶子在家,她愛湊到他倆跟前來。姊妹倆性格雖各異,隨著兩人都長大,妹妹對姐姐頗為羨幕。昌子與堀澤訂婚後,相安無事,也沒有可以稱道的浪曼史。堀澤在經濟計劃廳工作。他的父親是舊官僚。堀澤按照父親指定的生活道路確定了自己的一生。父母雙雙健在。昌子的父親在日本橋開了一家洋紙批發店,每天早出晚歸。因此,昌子的家庭與普通職員家庭沒有什麼兩樣。過了一段日子,昌子發現堀澤並不常提起在耶馬溪和他同行的友人。既然堀澤和吉木一起去過九州旅行,那麼堀澤理應常談起他。堀澤卻從來不提。平時,他常帶一些朋友來家玩,而沉默寡言的吉木卻從來沒來過。昌子曾經問過埋澤。“你說的他啊——”堀澤一提到吉木便微微蹙起眉頭。昌子知道這是堀澤考慮問題時常有的表情。他似乎有點兒為難。“——他忙得很啊,沒有時間和我這樣的人閒玩。”——堀澤答道。“他乾什麼工作?”昌子問道。“他在一家公司工作,難得見麵。”昌子覺得不可思議。既然兩人能去九州旅行,說明兩人關係並不疏遠。她覺得堀澤的話很奇怪。“你倆是同學嗎?”“高中時代的同學,到了大學各走各的路。他一直是班上第二、三名,是位秀才。”昌子想起了圓臉的吉木。此人沉默寡言。但對他的印象不壞。因為長著一副圓臉,自然而然地令人感到他和藹可親。在耶馬溪,他始終和昌子保持一段距離。99lib?堀澤在耶馬溪遇見昌子後,立刻表示喜歡她。當吉木聽到堀澤的告白時,或許故意回避他們。想到這兒,昌子真想再見一見吉木。既然吉木是堀澤的友人,自己也曾見過他,提出來要見見他也不見得有什麼不合適。“不。他太忙了,經常出差,不知道他在哪裡,輕易找不到他。”堀澤不願意提到吉木,更不願意帶他來見昌子。然而他卻把其他許多朋友介紹給昌子,大多是官廳裡的同事,其中也有同學。總之,吉木再也沒有在昌子麵前出現過。堀澤說,吉木太忙了。但吉木肯定住在東京,在東京工作,再忙也能抽出時間來。自從在耶馬溪再次見到堀澤,同時也見到吉木,不知怎地昌子總忘不下他。倒並不是有什麼特彆的事,是吉木的和藹可親的圓臉和魁梧的體魄給她留下了深刻印象。昌子和堀澤常去銀座散步。有時妹妹伶子也跟著去。堀澤並不特彆邀請她,是伶子主動湊上來的。“我也一起去。”三人走在一起,話題自然而然被伶子獨占了。這姑娘見人自來熟,什麼都不在乎。一提起什麼事,她便搶先發言。“伶子真活潑!”堀澤對昌子說。“這麼調皮,真拿她沒辦法。”當昌子和堀澤單獨在一起時,伶子也若無其事地闖進來。昌子對她那滿不在乎的勁兒有時也很生氣。“不,這樣明快多好啊!現在年輕人都這樣。”堀澤發表了自己的感想。過了一段日子。伶子不在家,堀澤卻又說:“伶子妹有時侯叫人害怕。”“哎喲,她怎麼啦?”昌子不由地吃一驚。“她好象一直在觀察我……她的直感特彆敏銳,讓人心裡不藏書網舒服。”堀澤說的不錯,伶子確有這個特點。片言隻語把一個人批評得入木三分,聽了堀澤的話,伶子對這位未來姐夫有何看法,昌子不能不介意。“姐夫的頭腦很好用啊。”伶子對姐夫的讚許,昌子隻聽到過這麼一句,或許是有所顧忌。“是嗎?他的頭腦好使嗎?”昌子有點兒不滿,難道對一個人的評價隻有這麼簡短的一句話嗎?看來,伶子似乎瞧不起他。“當然,要你立刻表示對他有什麼看法,那是不合常情的。再交往一段日子,你就了解他了。”然而,過了半年,伶子對堀澤的看法依然沒有改變,隨著昌子和堀澤的關係日趨密切,伶子更沒有必要坦率表示看法了,她越來越不提堀澤的事兒,這和她的性格是不相符合的。可是,不能說堀澤和伶子合不來。在昌子和堀澤跟前,伶子依然說這道那,興高采烈。然後,仔細一琢磨,伶子處處表現她和堀澤並不親密,隻不過在姐姐和姐夫銀前湊湊熱鬨而已。有一次,伶子這麼說:“姐夫這個人很適合當官。”是的,堀澤的脾性確有這樣一麵,被伶子說中了!他頭腦好用,辦事認真,丁是丁,卯是卯,不過,他有時太認真了,常常使昌於感到局促不安。伶子對姐夫這些特點感到太乏味了,伶子的對象應當是比堀澤更加豪放,富於行動力的人。事後,昌子認為伶子的看法非常正確。堀澤對昌子頗為親熱。他雖然有某些局促之處。但他的愛情是無可懷疑的。堀澤喜歡音樂。逢有音東會,他必定邀請昌子一起去。伶子指出的堀澤性格的另一麵,和他喜歡音樂的這一麵競然能奇妙地融合在一起。換句話說,適合於當官的認真和頭腦好用這兩個條件又與愛好音樂這一點體現在堀澤英夫身上,顯得十分調和。昌子喜歡堀澤的這種脾性。兩家人多次協商,婚事進行較為順利。終於在T旅館舉行了婚禮。除親戚以外,新娘和新郎雙方的友人都應邀參加。昌子這才知道,堀澤的熟人中有許多學者,大多是他父親的關係。官廳至官僚來得並不多。出席的學者多半是老人。堀澤的父親有工學博士的頭銜,長期在技術部門任職,因此工學部門的教授競相祝賀。宴會結束,堀澤方麵的客人,他官廳裡的上司和前輩相繼致詞,幾乎都是老一套,稱讚新郎是秀才等等,全是客套話,與說話的態度莊重相比,說話的內容便顯得空洞無物了。在司儀的指名下,堀澤的友人相繼致簡短的祝詞。他們幾乎都是堀澤的同學或同事。昌子期待在這些年輕人的致詞中了解自己新婚的丈夫的過去。他們隻誇堀澤在學校裡的成績如何如何,為人正派等等。昌子終於沒有得到新的發現,她才意識到自己對丈夫並不太了解。在婚宴上,伶子和昌子的朋友如坐在一桌。憐子還是女子大學三年的學生,卻穿著一套新穎的禮服。姐姐從屛風那邊看過來,在這一桌年輕人中,唯有妹妹伶子最華麗。昌子期待吉木來參加婚宴。在被指名致祝詞的堀澤的夥伴中沒聽到他的名字。事實上,在青年們的那一桌上,沒發現圓臉、身材魁梧的吉木。這一晚,新婚夫婦離開東京作新婚旅行。近親和朋友到車站送行。在火車啟動前,伶子故意和姐姐保持一段距離。在車窗邊和姐姐說話的都是她的同學。等到火車發車前一瞬間,本來在後麵和親戚們閒聊的伶子突然竄到車窗跟前,伸出手握住姐姐的手指。這時,伶子臉上雖有笑容,但眼淚卻一個勁兒湧出眼眶。伶子為什麼哭,昌子一點兒也不了解,難道這是和姐姐的訣彆?當昌子離開娘家時,媽媽也曾哭過。昌子沒料到伶子競會掉淚。這或許是年輕人感傷的表現。火車行進在藤澤一帶時,坐在對麵的堀澤邊抽煙邊向車窗外眺望。突然想起了什麼,轉過身對新娘說:“伶子哭了,是不是?”堀澤似乎覺得伶子哭泣也是很罕見的。“嗯。”昌子微微一笑。“她為什麼哭?”堀澤沒再問下去。這句若無其事的問話,使昌子百思不得其解。是啊!伶子為什麼哭呢?難道單單為了姐姐出嫁離開了娘家?昌子覺得妹妹流淚似乎另有彆的原因。昌子瞥了堀澤一眼。他眯縫著眼重新眺望窗外的景色。第一天晚上,他們在熱海過夜。當他捫換上了旅館提供的和服,眺望熱海的夜景。昌子終於禁不住問堀澤,吉木為什麼不來參加婚宴。“吉木嗎?是的,他沒來。”堀澤眺望著大誨,隨便答道,還是未說明什麼原因。“熱海太沒意思了。”堀澤俯視著熱海的街景和黑魆魆的大海,若無其事地說。“下一站是奈良、京都。新婚旅行的路線是怎麼決定的?”他百無聊賴地嘟嚷了一聲。昌子莫明其妙地從側麵凝視著丈夫的臉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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