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家禍(1 / 1)

風生水起 道門老九 9172 字 1個月前

當秀山村的村民們知道張恩溥不但能收伏僵屍,還能看地相命時,無不驚訝稱奇地投以尊敬的目光。這種無形的觀注度,也許就是他獲得的最大收獲。是的,這位顛沛流離過來的老道爺,就此成名了。雖然他沒有要趙家送的彩禮,可是因為廣告效應,給他帶來了更多的謀生機會,也不失是一種老謀深算機智的高人之舉。這讓劉大少頗為崇拜。“師傅,我覺得你太傻了,裝什麼清高,那趙善給你的彩禮錢你為什麼不要啊。你看,現在我們身上總共隻剩下一塊錢了,連個日常花銷都成困難。哎,上次你所說的那個東南方向要死人的是不是真的啊,怎麼還不見動靜?”見這老爺子徒勞無功,劉大少忍不住想要調戲一下他。張恩溥聽後,不怒反微笑道:“大少啊,你懷疑我的能力倒是情有可原,可懷疑我這風水堪輿就本事就該打屁股了。我什麼時候騙過你。項羽兵敗江東,時也命也。運數不到,你急個啥子嘛!”劉大少的臉上滿是不信:“那也得讓人心裡具體有個底啊,你說到底是哪天,如果你能算準,我就徹底服了你了,行不行?”張恩溥聞言微微一笑:“嗬嗬,老夫縱橫半生,讓你這小廝服我又有什麼用?你要下套,我就偏不讓你如意。”劉大少走過去直掐張恩溥的胳子窩:“你到底說不說,不說我掐得笑死你!”張恩溥雖是仙風道骨慣了,但這輩子最怕的便是癢了,可他還是忍住,裝作若無其事之態:“不說,就是不說。”劉大少加大力度:“到底說不說,我就不信了,偷腥偷慣了的貓還不吃肉了,牛皮!”張恩溥終於堅持不住了,笑著跳開了圈子,向劉大少討饒道:“好,好,你小子厲害,我這便和你分析一番。諾,你看見對麵那棵鬆樹沒有,對,就是那最青的那棵。這樹下最大的樹杈什麼時候枯萎,我們的生意什麼時候就能到來!”劉大少一愣,朝著張恩溥所指的方向看去,發現不遠處的對麵果然有著一棵和他描述的一般大小的鬆樹:“是嗎?有什麼典故沒有?”張恩溥袖筒一翻,遙遙一指道:“典故就是那樹是棵‘招魂樹’!”“招魂樹?”劉大少還是頭一次聽見這個說法。張恩溥恩了一聲,解釋道:“那棵樹的位置在這塊屬於東北方向。由八卦看來,東北方是為‘鬼門’。”“鬼門乃陰氣集聚之處。所以整個秀山村死任何一個人那根樹都會有反應。上北下南左西右東,哪邊有反應哪邊死人。我說東南方向有人要死,所以你隻需要看靠東南方向那根最大的樹枝的變化就可以了。”說罷,張恩溥得意的笑了出來:“在現實生活中,狗與烏鴉是一種比較有靈氣的動物。半夜狗叫,人死僵屍跳。烏鴉亂喊,魂飛魄散。而大家卻不知道,這樹也是有靈氣的。其實在我們的周圍到處都有這種樹,隻是大家都不懂罷了。”劉大少眼睛一亮:“老頭兒,你說東北方是為‘鬼門’,這個‘鬼門’跟陽宅風水中的鬼門是同一理兒嗎?”張恩溥點點頭:“是同一理兒。建陽宅安家的時候要特彆注意這一東北‘鬼門’的煞氣,要避開把廁所,廚房安置在這個位置,否則主人必有大殃。”“有什麼大殃,是‘陽宅秘旨’中所描述的那些嗎?”劉大少這些日子對張恩溥帶來的這些風水古籍倒是琢磨出了不少路子,看得多了,腦子也靈活了,這不,此刻就禁不住現學現賣起來了。張恩溥道:“不錯,你還記得嗎?”“記得。茅房在鬼門,主人病夭亡。廚房在鬼門,婦人受天殃。”劉大少倒背如流。張恩溥點點頭道:“是的,放在現在看來,如果廁所建在了房屋的東北鬼門處,碰到金火相克,那麼男主人必得肝硬化,肝癌之類的絕症。如果廚房建在東北方向,廚房屬陰,代表母性,那麼這家的女主人就會身體病殃殃的。如果遇到金火相克,女主人定得子宮癌不治身亡。”聽到這,劉大少忍不住笑了出來:“你說起來頭頭是道,也不知道這些玩意兒是真是假。”張恩溥嘴角一翹:“老祖宗千百年流傳下來的東西,自有它存在的道理。好,今天風和日麗風高氣爽的,我就帶你到戶外溜溜,現場驗證一下‘陽宅秘旨’裡所講的那些東西。走!”劉大少高興地道:“早說嘛,就應該這樣理論與實踐相結合,要不然我何時才能懂?”張恩溥拍了一下他的小腦袋,慈愛的說道:“嗬,鬼小子,真有你的。把包款上。”“好呢!”兩人從家裡走了出來,沿著門前鄉間的小路一直朝下遊走去。張恩溥道:“你先背背,我檢查檢查你忘記了沒有,上次沒有背下來我免了皮肉之苦,這回再背不下來我可不饒恕了!”劉大少的心糾地一下,完了,咱哪記得那麼多歌訣啊。平時一看書就頭暈,經常是以睡覺來結束這樣高雅的神經活動的,當下吱吱唔唔的道:“陽宅陰墳龍無異,但有穴法分險易。陰穴小巧亦可用,陽宅須用寬平勢。明堂真須容萬馬,廳堂門柱先立位。東廂西塾及庖廚,庭院樓台園圃地。三十六條分屋脊,三百六十定磉位。水木金土四星龍,此作住基終吉利。惟有火星甚不宜,隻可剪裁作陰地。仍聽尖曜無所用,不比墳墓求秀氣。若論門庭先論門,庭上流水莫交射。家道不和從此起。”“舉此凡倒可類取,更有圖說為君詳。行水既明看屋法,莫將樓閣頭上插。後堂前堂仍可安,廳若欺堂太相壓。更有廊屋可次安,龍鳳昂頭卻是法。中堂莫將暗視裝,暗視有病在衷腸。壽星不出人夭壽,枋壓梁頭亦不良。人不起頭多夭死,婦人少壯守空房。天井不可作一字,一字帶殺少神氣。兩脅開張眾為一,比如個字在兩旁。似此名為帶劍水,穴主凶逆生不詳。水出兩傍麵前合,一出一縮合縱長。恰如人字方出去,此名交劍亦有殃。先吉後凶主關竟,破財更有逢殺傷。十家八家同一聚,同出同門同一處。水路縱橫兩脅來,一切凶禍歸中央。兩巷名為抽劍水,抽劍殺人出輕狂。窯水斜出名堂裡,此為神煞名拋槍。堂後不可有竄水,此又名為背後槍。家道不和子息少,財產合退不可擋。青龍頭上莫開口,煞名倒食虛耗空。仍主口舌常爆發,男女受謗日月長。白虎頭上莫開口,白虎口開人死傷。煞名吞啖難養人,產婦常常病在床。若還更有行人破,官禍在門不可當。呃……可當……可當……”“老頭兒,我實在是背不下來了,太長了。”劉大少絞儘腦汁,想了又想,怎麼也想不起下句是什麼了。他怕張恩溥又罰他抄寫符咒,連忙裝著一幅可憐樣兒向他求情:“師傅,這次你不會真的要打我吧。我都這麼大人了,給點麵子行不?”“我跟你鬨著玩的呢,事實上我也背不下來,我們傻啊,不是有書麼,翻一下不就清楚了。何必呢?又不搞書麵考試。叫你抄《老君神符》隻不過是激發你上進的一種口號而已!”張恩溥轉過身去,指對麵山頂上的一座房子說:“你看,那座房子裡麵的人興衰如何?”劉大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向對麵的山頂上看去,隻見一個坐西向東的土房子聳立在自己的麵前。劉大少稍微憑粗淺的知識分析了一下,正準備向張恩溥獻醜之際,可張恩溥這時卻放了他的鴿子,他趁劉大少不注意狠狠地在他頭上敲了一板栗,然後朝對麵的山上拚命地跑去:“不聽老師的話,就該打!”劉大少眼睛一瞪,半晌沒反應過來。等他有知覺的時候,張恩溥已快到了山腿下。“草,老猢猻兒,你個大騙子,忽悠人。沒想到一大把年紀了,竟然跟年輕人爽詭計,你這是玉皇大帝跳脫衣舞——年紀大臉皮厚。你小心點,下次我還上你當,我是四本五十七。”此時山下傳來回音:“大少,快下來,我們去山頂上去看看那戶人家。”劉大少飛速地朝山下跑去:“你悠著點兒,年紀大了,掛了找誰看地去,我還沒學會呢。等等我啥!”“慢點,小子。”張恩溥見劉大少如箭一般地往山下飛,怕出了什麼事,連忙停住站在原地等著他。看來他還是挺關心我的,不知怎麼的,劉大少的內心忽然產生了一種莫名其妙的觸動。一個人寂寞久了,往往容易被一些很簡單的關懷所感化。他摸了摸自己有點濕潤的眼睛,不再飛奔,慢步來到張恩溥麵前,說:“我剛剛看了看,山頂上的那戶人家,肯定不好,因為那個地方連最基本的依山傍水都不俱備,左有青龍山,可右邊一條深溝。立於山頂是為廟,無水當風不聚氣。差,一定很差。”二人邊走邊聊,張恩溥道:“嗯,最基本的一些風水知識你已經知道了,不錯,那家人的確生活得不是很妙啊。要想進一步知道到底有哪些方麵不妙,你還得認真學習《五行》,《八卦》,《九宮學所》,還有《奇門遁甲》等等理論課程。深著呢!我跟著我父親,也就是上一代的張天師,修行了二十多年才小有成就。而跟你有一麵之緣的李理山道兄,更是在全真教閉門了半生,所以你想成大器,還早著呢!”劉大少嚇得吐了吐舌頭:“唉,算了,我就是想跟您做個伴,順道遊遊山玩玩水,沒想成為什麼風水大師,太複雜了,我不喜歡。”張恩溥道:“怎麼,你瞧不起乾風水這一行的?”劉大少道:“不是瞧不起,我是真的不喜歡複雜的東西。這風水上要知天文,下要知地理,我沒那智慧。”張恩溥笑了笑:“嗬嗬,我就喜歡你這股什麼都不在乎的勁兒。好,我以後不說了。走,上山去。”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七天的時間。在這七天裡,閒來無事的時候,劉大少一直在延續思考一個問題,那就是在自己與張恩溥回來的途中所提及的“命運”以及“不公平”的問題。雖然他討厭命運,但他是相信命運的。因為人生有許多不公平,所以劉大少自己相信命運。這個“命運”用不迷信的說法可稱之為“機會”,或者說“運氣”。運氣是偶然的,非努力就能得到的,忽東忽西的,所以它是絕對具有不公平本質的。像首先,人生就有一個最大的不公平,那就是“出生”。我們生活在地球上的每一個人都不可能自主的選擇自己“出生”在什麼樣的地方,我想當男人還是當女人,我願意當官還是當生意人。我們總是在母親的肚子裡被動地接受著這一切。如果你的父母是有錢的大佬,那麼祝賀你,你機會好,出生後遇上財神了。你從小到大,不用勞動,就可以享受比外人更優質的生活;如果你的父母是個窮光蛋,那麼也祝賀你,你機會差,出生後可以當詩人或者說哲學家了。你的一生將會總是在思考,為什麼人生有那麼多憂傷與不開心。你不斷地在人生的邊上徘徊,隻到死去也沒弄明白自己為什麼那麼悲哀。出生的不公平過後,再就是“際遇”的不公平。想當年薑子牙修道,當他得知原來修道也還是需要吃東西的時候,就去街上賣麵粉,可是也巧,彆人賣的時候都好好的,隻要他一來到街上,就會起大風,他是口才再好也沒有用。屋漏偏逢連夜雨,打魚又遇浪潮來,無心插柳柳成蔭,跳樓的能砸在月下老人的腦袋上。失戀去賭博,能贏棟妓院。你安心地走在大道上,小小心心,沒跌到,沒撞著彆人。可這時後麵有個喝醉酒地卻能誤認為你是烏龜王八甲蛋。你說,這人生有他老板的什麼公平可言。想通這些後,我得出了這樣一個不陰不陽的結論,如果你想你的人生過得幸福的話,如果你想你的人生過得自在些的話,那麼承認這種“人生的不公平”是你奮鬥的基本前提。否則,你的一生將在忙碌,盲目,身心疲憊的狀態下度過。劉大少自己是個沒有什麼追求的人。在外人的眼裡看來,就是那種標準的小混混,毫無前途可言。長輩看到他,從來都不會主動說要把自己的閨女嫁給他。因為明眼人,包括劉大少自己,一看就知道,哪個女人跟著自己,哪個女人便要倒黴一生。而自從範婆婆和汪半仙倉促離世之後,劉大少是更加地堅定了自己無為的信念。人生太傖促了,活在今天的你,無法想像到明天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那麼,我們一切的拚命又是為何呢?劉大少永遠想不透,為什麼老天會這麼容易否定一個人辛苦勞動了半輩子的成果,他們還沒享受過自己的勞動成果呢!也隻能說,人生太無常了。所以與其被動的適應社會生活,不如主動地隨著自己的性子遊蕩。嗬嗬,難道不是嗎?傷感歸傷感,太陽不會因為你的傷感而不東升西落,生活就是這麼現實。一切還得照舊。那天張恩溥所預言的事情終於不差分毫地出現了,門口的那根大鬆樹東南角的樹枝突然在一夜之間變得枯萎。劉大少睜大眼睛,看了又看,沒錯,是枯了。他匆忙地跑進張恩溥的屋子,對著還在睡早床的他大聲嚷嚷,“老頭子,大鬆樹,枯了。快起來,枯了。”張恩溥一個翻身,嗯呀嗯呀的,顯得對於劉大少打擾他的美夢有點厭煩:“枯了就枯了唄,你叫個什麼勁啊。孔夫子教導我們說,食不言,寢不語,你忘記了啊。我都這麼大年紀了,還能睡幾天安穩覺?”劉大少白了他一眼:“切,太陽都曬到屁股了,還寢不語,你知道孔夫子是幾點起床的嗎?六點。”見張恩溥毫無反應,劉大少不情願地走出房間,來到道場,搬了兩把椅子一搭,拿頂綠帽子往臉上一蓋,和身一躺,乾脆也懶洋洋地曬起太陽來。嘿嘿,你還彆說,風和日麗,鳥語花香的,還真老板的享受。幸虧這老爺子沒叫起來,否則錯過了其不是對不住大自然的恩典?可就在他正迷糊迷糊,意淫自己快成天蓬元帥的時候,屋角邊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請問張天師住在這裡嗎?”劉大少拿掉綠帽子,厭煩地朝聲音地發源地道:“你誰啊?”此刻的他終於清楚了張恩溥當時內心有多麼的痛苦了。那種感覺實在很痛苦,真的很痛苦,你試驗試驗就更痛苦了。陌生人道:“我是來找請天師看地的,我家父親過世了。”“什麼,看地?”劉大少猛地從椅子上立了起來,隻見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正麵帶微笑地對著自己。陌生人道:“是的,看地。”“不會是東南角的吧?”劉大少心中一動,趕忙詢問道:“你是不是從那邊東南方向來的?”陌生人笑道:“是的,我的家照這看來正是那個方向,我是從下麵的那個山口找到這裡來的。聽說張天師很高明,所以我是專程來找他的。”看來是了,劉大少再次匆忙地跑進張恩溥的屋子裡,隻見他依舊在打著呼嚕。顧不了那麼多了,於是,劉大少揭開他的褲子,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一截冰冷的鐵片往他的腰子那裡就是一杵。“啊,我的媽。”張恩溥由呼嚕變成了嘶叫,“你,你乾嘛啊,還讓不讓人活了。”劉大少道:“老頭子,快起來,那個東南方向的人終於死了,他的兒子來找我們去看地了,現在正在屋外等著呢!”“真的?這麼快?我估計應該在中午我睡醒的時候呀,怎麼哪裡算出差錯來了?”張恩溥從床上一躍而起,褲帶子都忘了係地來到了外麵:“怎麼,你家老頭子掛啦?”陌生人笑道:“是的。看樣子您就是張天師了。請問您現在有空嗎?”張恩溥道:“空嘛,倒是沒有,不過助人為樂,我儘量為你擠些時間出來吧!”張恩溥已經閒得發慌了,還不忘為自己臉上貼塊名叫‘麵子’的金子,一旁的劉大少可真服他了。陌生人喜道:“那太好了,我們馬上就起程可以嗎?”張恩溥假裝沉吟了一陣,說:“好,你等等,我們進去換件衣服,拿著東西就走。”二人來到了裡屋,張恩溥說道:“快,去把羅盤收到包裡,忘了就死歪歪了。”劉大少把包往背上一垮,道:“早就準備好了,還用你說。”“好!有當道士的潛質。”張恩溥嘿嘿一笑,說完拿起一件還沒來得及洗的長衫重新穿在了身上:“不過,你要是個女的該多好啊,至少我的衣服不用放在這裡三個月都沒人洗了。”劉大少扇了扇鼻子:“你加緊想呢,你這衣服臭得,哪個女的願意跟你洗。”張恩溥道:“好了,彆貧了,我們走。”劉大少的眉頭卻皺了皺:“老頭兒,真奇怪那人,自己老爸都死了,他居然還滿麵春風,笑得自己是像孫猴子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一樣。”張恩溥歎了口氣:“你見過什麼世麵,笑算什麼,不打架就算不錯了。你以為人人都像你般傻瓜仁義理智信?”收拾好零零碎碎的東西後,三個人便一同上路了。陌生人名叫王小強,住在下遊村的南邊。在秀山村的上遊來說,他們住的地方剛好在東南方向。王小強在家中的排行是老二。他還有一個哥哥王喜跟一個弟弟王財。據他自己所講,他的父親不是病死的,而是想不開了吊死的。至於什麼事情想不開,那問題可就複了雜了。大家知道為什麼中國人那麼喜歡生孩子嗎,嗬嗬,不是為了好玩,也不是為了完成一對夫妻應有的什麼使命,而是為了“防老”。養兒防老是什麼意思呢。這說穿了好比商人搞投資。夫妻年輕時有能力,生幾個孩子下來喂著,等到自己老了沒能力時好反過來像自己當年照顧他們一樣照顧自己。這是一個長期的付出。沒有短期的回報效應。可是,我們說,既然是生意,那就有輸贏。有的人運氣好,養出了些孝子,老了後可以坐享天倫。可有的人運氣就不好,養出了些逆子,老了後隻有坐冷板凳。王小強幾兄弟就算是逆子,王老的媳婦死得早,他把三個兒子一泡屎一泡尿地拉扯大了,到頭來不光沒有收到應有的回報,反而最後卻被趕到了一間牲口住的地方呆著。你說,他想不想得。叫劉大少也想不開撒。所以,在一天夜裡,王老弄了根煙繩子,在自家的大門口一挎,兩眼圓睜地到西天享福去了。一個家庭的關係真的是太微妙與複雜了。照說親身的兒子對自己的親生老子應該不至於這麼狠心。對吧?可問題關鍵是兒子們結婚後不是一個人在過,而是還有個枕邊人老婆。是兩個人加在一塊兒過。遇到老婆賢慧的,那是沒話說。遇到男人有魄力的,那也是沒話說。可要是遇到老婆也歪搞的,男人又烏龜的,那就翻了天了。剛巧的是,王老的三個兒子又都是王八。大兒子王喜結婚後,立刻把家裡的財產分了一部分出去,與王老劃清了界限。老二結婚後,也學老大,接著分了一部分的財產,老大不養老,老二有什麼理由養?老三呢,兩個大哥都自立門戶了,那不明擺著自己要獨自承擔這養老責任了嗎?老三媳婦說了:“憑什麼啊,又不隻生我一個。”所以老三也不理張老,不過他倒是沒有搬出去,而是直接霸占了父親的房子,把父親乾脆給送到了豬簍裡。每餐飯也都當豬來喂。想想也真是特諷刺。為此,周圍的父老鄉親們沒少勸過他們這些做兒子的,說這樣不好,還說大家都有子女,會有報應的。可他們就是不聽。兄弟間更是弄得三天一大吵,五天一大鬨。你說是你不對,他說是他不對,就是自己沒錯。結果,王老最後徹底灰了心,乾脆就一繩子掛了,免去了兒子們的累贅與負擔。兒子們見老子被自己給氣得自儘了,也還真是鬆了一大口氣,“這老不死的終於想開了,我說嘛,活在世上搞什麼子,拖我們後腿。”他們三兄弟商量了一下,這時他們又突然的和氣了。他們訣定找個陰陽先生來相塊好地,因為這對自己的後代有好處,然後請個道士來唱幾場簡單的法士就給埋了算了。聽聞秀水村來了龍虎山的張天師,一把劍滅了僵屍旱魃,一碗水讓趙家續了香火,那是相當的神,所以老大與老三在家安排後事,老二就來到了劉大少家裡。這些事情並不是王家人告訴劉大少的,因為他們還沒有傻到把自己不光彩的事情拿到外麵敲鑼打鼓般的張揚。他們是刻意為惡,並非豬頭瞎蒙。所以這樣傷自己麵子的事情對於刻意為惡的人來說又怎麼會刻意呢。嗬嗬,劉大少主要是道聽途說來的。因為他知道,群眾的眼睛是斜亮的。客套了幾句,王小強就帶著張恩溥來到了他們王家所劃分的山上。這片山照大脈看來,屬於收尾的姿態。換句話說,他們王家所居住的這個陽宅屋場,還是挺落岸的。況且以這個屋來看,左有青龍泉,右有白虎道,就是門口有個像癩蛤蟆一樣的大懸崖石頭有點不順眼,其它都還蠻正點的。風水的第一要點,藏風聚氣,左右逢源,依山傍水似乎都具備,可為什麼那個老人卻還悲慘地自己把自己給掛了呢?為什麼在劉大少看起來不錯的屋場出了這麼三個不孝的東西。他很想知道原委。可由於王財在一旁,卻不便於直接問張恩溥。另外,劉大少心裡還有一種疑惑。那就是身為風水師,對那種德性不好的人,也要給他看福地嗎?如果給壞人也都是選擇最好的,那豈不是助紂為虐?他很想問問張恩溥有什麼意見,反正照自己的觀點,就是弄個坑爹的爛地給他們,讓他們都落得個不良的下場。於是,劉大少決定把王財支開,眼睛一眨便想到了個歪主意,他對王財說道:“王財,你快回去給我們捉隻白公雞來,‘開山’(此為道士埋人的時候,用鋤頭在穴位的土上麵挖三下,表示此地已向土地公公申請的法士。)的時候要它的血來祭神,剛才我們忘了跟你說了。”張恩溥聽後不明所以,驚道:“白公雞,什麼白公雞?”劉大少連忙暗地裡朝張恩溥使了個眼神,示意他幫忙行騙:“開山的時候要白公雞的血你忘了?”張恩溥知會過來,說道:“哦,是的,祭土地公公的時候要白公雞的血的,哎呀你看我這老骨頭,怎麼把這麼要緊的事情給忘了呢。你快回去弄隻來。”王財聽後二話不說,便被兩人像蠢蛋般地騙了回去。張恩溥見王財走遠後,才對劉大少說道:“怎麼啦小子,有什麼話要對我講?”劉大少道:“老頭兒,他們王家那屋場看起來不錯啊,為什麼鬨成這樣?”張恩溥冷笑一聲,說:“不錯?看起來哪裡好了?”“這不做為一個基本地形的五行都生得挺齊全的嗎?”張恩溥搖了搖頭:“好的風水不是說地形的外貌生好了就好了的,而是要看這屋的主人,這屋的五行布局與周圍環境的八卦卦象來綜合判斷的。”劉大少問道:“那王家這個屋難道不行?”張恩溥道:“當然不行。王財的父親是甲子年生的人,而他們這個屋的座向,跟後麵的二十四山之兌卦合起來,剛好就是一‘吊井亡’,哪裡好了?還有,那旁邊的水路,也不吉。《撼龍經》曰:水之於穴,生吉位則吉,生凶位則凶。他們屋旁的水,剛好在天煞宮上。天煞乃凶星,何吉之有?你再看,大門口正對的是什麼?”劉大少道:“是一個像癩蛤螞的懸崖般的石頭。”張恩溥點頭:“不錯,凡陽宅之興衰,以大門定向而推是非。門口不可有大樹,不然受陰氣。門口不可有大溝,否則子孫少。門口不可有山凹,不然逗口嘴。門口不可有筆直大道正衝門,不然必中冷刀煞,受血光。門口不可有筆直的水流正衝門,不然必中急流煞,受血光。門口不得有反弓路,不然必中鐮刀煞,少人口。門口不可有奇形怪狀物,不然子孫多忤逆。你看王家門口的那個大石頭,怪裡怪氣的,子孫不都出怪物了嗎?”“暈,這風水的確太複雜了,這麼多道道。”劉大少被弄得可謂是又找不著北了。張恩溥笑道:“怎麼,又在打退堂鼓了?”劉大少道:“那倒不是,就沒事感慨一下。哎老頭,你說這王家的幾個敗家子這麼沒德性,難道我們當陰陽先生的也要為他們選最好的福地?這不是助紂為虐嗎?”張恩溥道:“嗯,按理說是這樣。但彆忘了,我們隻是在謀生,他們是我們的飯碗。一切餓死事大。”劉大少道:“可是我覺得對這種人,我們寧可餓肚子,也不應該為他們服務。”“怎麼,你舍得到手裡的鴨子?”劉大少聳了聳肩:“我就怕你太勢利。”張恩溥道:“你這說的什麼話,你看我像個勢利的人嗎?”“像!”張恩溥眼光一橫:“你個兔崽子,腦袋又想挨板栗了是吧?”劉大少故意拍他馬屁:“我就知道師傅是個大義淩然的英雄,我是不會跟錯人的。”張恩溥暈乎乎:“這個嘛你是故意在激我吧?”沒想到他還挺狡猾的,劉大少不好意思地笑笑,“嘿嘿,老頭,你還挺老道的嘛。我就知道你會上這個當的。”張恩溥道:“嗯,你說對了,我的確還上你這個當了。像他們那種人,我怎麼會幫他們呢。我們得想個法子使他們破財,一生之中都貧困地過日子,以示我們代替老天對他們的懲罰。”劉大少好奇地道:“那我們應該怎麼下手呢?”張恩溥道:“我們得找個穴位,這個穴位既對死者沒有煞氣,而又要對死者的後人有懲罰的魔咒才行。”劉大少道:“是的,死者是無辜的受害者,我們首先得找個對他住的地方有利的穴位,然後再討論這個穴位對後人的魔咒效應。”張恩溥拿出羅盤,隻見上麵的指北針正對著兩人的麵前,他說:“我們後前是正南方,你看,此山從上秀山村的東邊綿遠而來,氣勢不小。”劉大少聞言,朝後麵的來龍望去,隻見一條又高又大的嶺峰額然聳立在自己的身邊。而且嶺峰的兩旁也有小嶺相圍。他頓時眼睛一亮:“這龍兩旁有護山啊,這個地方應該不錯,而且前麵的來龍也相當秀麗柔和,貌似很好的一個地方。”他笑了笑:“不錯,這條嶺有一個好穴位,我們朝下山趕去。”但此時,劉大少卻從後麵一把拉住了他:“我說老頭兒,不是說找個差的嗎,你怎麼又出爾反爾?”張恩溥道:“這是職業病,當風水師的隻要一遇到好地,就有控製不住的衝動,非得瞧個清楚不可。等我們自己明白後,不告訴人家不就行了嗎,傻瓜。”劉大少點頭:“那倒也是。”張恩溥道:“徒兒啊,你要注意,這穴位的生成之處一般必有奇石異草,必有隱隱流水,必有山峰來朝,必有靈物受護。”劉大少沒聽明白,之乎者也的,便問道:“這又是什麼意思?”“通俗地講,你就找那個‘半圍之狀’的地方就成了。”“半圍之狀?”張恩溥道:“不錯,穴位與周圍的護山一樣,也講究左青龍右白虎的環抱之勢。所以真龍真穴必定生成的也是這種半圍之狀的穴位。而且這種半圍之狀的穴位旁邊定有靈石異物的受護,像趙邦的老婆爺爺的墳,據當時的風水大師袁天罡所講,穴位旁邊就有隻像鴿子一樣的石頭。所以她爺爺的那個寶地又名‘鴿子地’。”“這樣啊。”張恩溥又道:“一個穴位的好壞,前麵的案山也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案山與朝山不一樣。案山是墳前最近的山,而朝山是來龍,是案山後麵較遠的山。案山是起點,有準備之用。朝山是前景。是故朝山如何,就能看出後人如何。”劉大少若有所悟:“哦,難怪我看到民間有許多的墳都埋得像這個樣子,原來講究是這樣。”張恩溥道:“不錯。像埋在陝西西北方向梁山主峰下的唐宗的皇陵,對麵的朝山就有兩個像乳房一樣的山峰,乳房是女人才有的東西,所以就象征著唐朝有可能被女性掌管天下。結果幾年不到,武則天就奪取了政權,成了中國第一個女皇帝。稀奇吧?”“是不是真的啊,野史吧!”劉大少可不信有這麼玄乎的事。張恩溥道:“這是我父親跟我說的,是真是假沒去過,不清楚。”兩人一邊扯洋皮子蛋,一邊在山林中往下穿越,眼睛四處搜尋,生怕那個“半圍之狀”的東西從自己麵前溜走。林中有許多刺,二人的衣服都被勾破了。比臉還厚的皮也掛了彩。不過即使如此,劉大少還是感覺得好玩。我比張恩溥年輕,所以便跳上跳下的顯得時間真是太無情了,這讓張恩溥跟著他累得夠嗆不說,還直嫉妒,“你個家夥,我要是年輕五年,你能跑到我前麵得瑟才怪!”劉大少道:“是啊,隻可惜,這時間倒不會去。”張恩溥歇了口氣:“唉,難怪秦始皇當年拚了老命地去日本島上找什麼長生不老藥,我現在才算體會到了他當時的心虛!生活再苦難,可也比埋在了土裡頭強。”劉大少故作同情地道:“大實話,大實話,你可以當哲學家了。”張恩溥橫了他一眼,不再說話,繼續搖搖晃晃地與衰老做鬥爭。終於從林子中間鑽出來了,張恩溥上氣不接下氣地走到一個稍為空曠的地方,在一堆枯了的樹葉上麵坐了下來。“真舒服,終於他老板的鑽出來了。”劉大少催道:“不能歇,那王小強快回來了。我們得趕緊尋穴才行。”張恩溥道:“你先去。”“可我不知道啊。”張恩溥道:“你就在這山邊找,我告訴你的那些穴位的特點,你依著那些特點找。找到後來喊我。”“那好,我先溜溜看。”離開張恩溥後,劉大少便向右手的山邊尋去。山下沒有大樹,全是長滿茅草的高低不平的野地。由於他沒有老虎般柔軟的爪子,走路不發出聲響,所以在他每經過一些較深野草地的時候,便從裡麵驚起許多的鳥兒與野生動物,如烏鴉,野豬,兔子,還有老鷹等等。起先,再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它們這種毫無禮貌的搞法還是能嚇得劉大少這個外來的客人差點尿褲子。但過了一些時間後,劉大少便適應了這種原生態的環境,甚至有點喜歡上這種刺激。可就當他在情不自禁飄飄然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剛才被眼前的一些假象給迷惑得大意忘形了。因為他看到了————蛇!他看到了一條長著七盤方塊花紋的五步蛇擋在了自己前進的道路上。隻是暫時它好像並沒有發現劉大少,竟然還睡得在打呼嚕。劉大少這個人不怕狗不怕羊,不怕蒼蠅拉屎,不怕能臭死頭豬的大腳馬皇後。就他老板的怕蛇了。曾經他舅舅捉了一條蛇,劉大少摸都不敢摸。興許自個和田國強一樣,其實是屬鼠的。蛇是鼠的天敵,所以自己才如此與生俱來得怕得要死要活。當下,劉大少便飛快地往回一邊跑一邊喊:“老頭子,蛇,有蛇。”“蛇?”張恩溥聽到劉大少的叫喊後,從地上一立而起,迎著他跑來,“蛇在哪裡?”劉大少說:“前麵茅草林子裡的路中間。是五步蛇。很毒的那種。”張恩溥道:“哇,好寶貝,弄來泡藥酒喝特補的了。走,去看看。”劉大少被嚇了一跳:“老頭兒,你行不行啊,萬一被它咬了怎麼辦?五步你就掛了哈。”張恩溥道:“我告訴你,你師傅我不光是高見的風水大師,而且還是個高見的抓蛇高手。不就是一條蛇嗎,乾我們這行的經常在野外跑,哪能不遇到?這也是我們必備的一種生存技能。”劉大少還是懷疑:“你真行啊?”張恩溥道:“那是當然。走。”劉大少半信半疑,將張恩溥帶到了那條蛇的跟前,指了指盤在地上卷成一堆的東西,說:“你看,就在這兒。”張恩溥看到之後,驚喜地道:“真是一條好家夥,起碼有五六斤重,這回能好好弄壺酒啦。”但見他從旁邊的草林子當中撿了根樹杈子,然後一步一步朝五步蛇逼了過去。劉大少的心越來越凝重,生怕這條蛇突然美夢清醒,措手不及地來一個大回馬槍給張恩溥。於是便小聲地叮囑道:“你小心些,彆碰到旁邊的枯草了,響動大了會驚醒它的。‘打草驚蛇’的成語就是這麼來的,你可不要證實這個典故是多麼的不離譜啊!”張恩溥道:“彆擔心,這五步蛇最喜歡在午間的時候睡覺了,民間俗稱‘豬啊子蛇’,意思就是說它打呼嚕的聲間像豬。這時你去吵它,它根本就不會理你,除非你腳踩到了它身上。其實這種坨一般都是自衛咬人,也就是說隻要你不碰到它,它發現你後都是躲著跑的,不像眼鏡蛇,有強烈的進攻意識。”劉大少道:“你這資料準嗎?”張恩溥道:“實踐來的結果,比史載的還靠譜。彆動,我要出手了。”劉大少不再打擾張恩溥,眼睛死死地盯住他手上的那根棍子。突然,張恩溥悶哼一聲,棍子上的杈杈掐在蛇的七寸之處。五步蛇也許做夢也沒有想到,今天便是它一命嗚呼之時。它痛苦地在地上掙紮著,牙齒瑟得好大,表示了它對命運的徹底不滿。張恩溥一個空手奪白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手捏在了它的七寸之處,活脫脫地把它抓在了自己的手裡。蛇在張恩溥的手中扭擺著,想回過頭來報複張恩溥,可它就是彎不過脖子。張恩溥把蛇拿到一塊大的石頭邊,然後用自己帶的小刀對準蛇的頭就剁了下去。哢嚓,蛇成了兩截。結束了它有血光之災的生命之旅。不知道這血光之災是不是它的風水有什麼不妥之處造成的。蛇被剁成兩截後,身子還在動,蛇頭帶在張嘴,那情景實在是恐怖。沒有想到殺蛇是這樣子的。張恩溥拿起地上的蛇身,揪住蛇的皮就撕了起來,不一會兒,一張皮就展現在了劉大少的麵前。“老頭兒,這太殘忍了,你看那肉還在動。”劉大少看不下去了,扭過頭走到了另一邊。張恩溥笑道:“蛇都這樣殺的,怎麼你沒看過?”“沒看過。”張恩溥道:“也沒什麼,習慣了就好了,以後你可能還會遇到很多類似的情景。”劉大少道:“那蛇又沒惹我們,為什麼還落得這麼個下場。”張恩溥道:“弱肉強食,自然生存之道,其實蛇與豬有什麼區彆?都是生物。為什麼你吃豬肉的時候沒有這分所謂上天有好德之心。甭虛偽了。”“我,我……”劉大少想說什麼,卻無言以對。“喏,給你,快吃下去”張恩溥從蛇身上挖了兩個櫻桃般大小的東西遞到了劉大少麵前。劉大少吃了一驚:“這是什麼玩意?”張恩溥道:“蛇膽啊,快吃下去,可以明目,可以強身,是很有用的補品。”劉大少連忙跑開:“這麼惡心,我才不吃呢。要吃你自己吃。”張恩溥把蛇膽往嘴裡一喂,咕咚一聲就咽了下去,“啊,太好吃了,我還舍不得給你呢。”劉大少橫了他一眼,不屑地道:“切,德性。你剛不是說泡藥酒的嗎,怎麼咽到肚子裡頭去噠?”“哦,你瞧我這記性,忘了。算噠。走,尋穴去。”張恩溥收拾了下地上的蛇皮,把它折起來裝進了自己的隨身袋子裡,然後擋在了劉大少的前麵,帶頭朝草縱中走去。劉大少跟在他的後麵,說:“這裡會有好穴位嗎?我還是懷疑。”張恩溥道:“我看過了,此山腳下麵必有靈龍真穴。相信沒有多遠了。”“會是一個什麼樣的靈龍真穴呢?”張恩溥搖頭道:“這個不知道,得到了具體位置才能判斷。”‘轟’——沒想到這時,在二人走了十幾步遠的時候,突然在他們旁邊的草縱中響起了一個巨大的聲響。接下而來的就是鋪天蓋野的飛沙走石。劉大少始料未及,隻感覺到附近的田野中到處落得劈哩啪啦地響,自己與張恩溥的身邊落得劈哩啪啦地響。哎呀——有的他們碰巧躲過去了,可有的卻毫不留情地砸在了二人身上。就像剛剛張恩溥剁那五步蛇的頭一樣果斷。“快躲到那石頭後麵去,有‘真氣爆噴’!”劉大少被張恩溥拉著趴到了不遠處的一塊大石頭的後麵。驚魂未定的問道:“老頭兒,這是怎麼回事啊,像放炮一樣。哎呀,我的腿剛剛被石頭打了,隻怕破了個洞了。好疼。”張恩溥伸出他的手臂道:“我還不是一樣,血肉模糊的。”劉大少一看張恩溥的膀子,隻見上麵被打爛了好大一塊肉,血淋淋的。“老頭兒,怎麼樣,還受得住麼,砸到膀子比砸在腦袋上強一些。”張恩溥橫了劉大少一眼,咬著牙道:“你個沒良心的,看來你的狗腿子還沒事,幸災樂禍啊,砸在哪裡都不行。”劉大少笑道:“誰說我沒事的,我的腿還麻麻的呢。不信你看。”他彎身把褲角拉了上來,本以為也血肉模糊的,卻發現比張恩溥強多了,還真隻青了一塊,“哦,還真比你強些。”張恩溥道:“雖有點疼,但這都是皮肉傷,沒事。過陣子就好了。現在爆炸停止了,我們過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劉大少道:“你剛不是說是‘真氣爆噴’的嗎?”張恩溥皺眉道:“本以為是大自然真氣集結所致的岩石爆發,看來不是的,因為剛剛我看到竟然有黑色的煙霧向空中飄去。”劉大少連連點頭:“是的,我也看到了。剛我還在想,又沒起火,哪來的黑煙呢。”張恩溥道:“倒不是起火不起火的問題,隻是自然的真氣爆噴是無色的,而但凡有黑氣尾隨,那就要麼有妖魔成形,要麼是靈穴被破所致。”“靠,不會是妖魔成形了吧?”劉大少捂住了嘴巴。張恩溥道:“不曉得,要過去看看才知道。”“可彆……”劉大少一把拉住了張恩溥:“有妖魔你也去,要是反過來對付我們怎麼辦,我們打得過嗎?”張恩溥道:“打不過也得打,你沒聽說過邪不壓正嗎?”劉大少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老頭兒,那是句場麵話,你當實用主義哲學了啊!”張恩溥道:“放心,有我呢,你怕個啥子,天踏下來有我給你頂著。”“要是你頂不住怎麼辦?”張恩溥搖頭道:“那是不可能的。”“切”劉大少鄙視的看了他一眼:“吹牛不犯法,日白老天錘。”隨即,張恩溥從包裡拿出塊烏七嗎黑的白布,遞到劉大少麵前,“來,給我把傷口包上。”看到這塊鳥布,劉大少殺人的心都有了:“靠,這麼一塊哪十八年的布你拿來當衛生帶子啊,我看還不如光著膀子耍秋千好些,感染了怎麼辦?”張恩溥瞪了劉大少一眼,說:“你到底幫不幫?”看到張恩溥強硬的口氣,劉大少頓感沒折,拿起這塊臭布往張恩溥的傷口上一圍,然後用力一拉,他“啊”的一聲道:“你個家夥,輕點,殺豬呢。”劉大少橫了他一眼,沒有理他。張恩溥道:“走,我們過去看看。”他站了起來,朝那個爆炸的地方走了過去。劉大少跟在他的身後五米有遠,不敢靠近。因為他說有妖怪的可能,劉大少心想萬一要是真的有一個,他還可以迅速地往回撤。在這種情況下,必須要做好攻守兼備。嘿嘿,想想自己還挺陰暗的。“老頭兒,你小心些!”“沒事,你放心地跟著我過來吧。”那個爆炸的地方離二人的藏身之處大概有二十幾米遠,張恩溥幾大步就跨了過去。到達現場後,他連忙向我猛地揮手,“大少,你快過來,這裡有一個特有意思的東西。”看樣子是沒有妖怪了,劉大少好奇地問:“什麼東西?”張恩溥說:“你自己過來看啥,保證不會讓你的眼睛失望。”劉大少跑了過去,一看,天啦,自己竟然看到一隻老鼠。一隻跟現實老鼠一模一樣的石頭老鼠。這隻石頭老鼠約有普通凳子那麼大,就像雕塑家幾百年前雕好後放在這裡的,然後經過幾個世紀的風雨洗滌後,風化得跟平常的石頭表麵一樣,看不見雕塑的痕跡了。他驚異地道:“靠,這裡不會是被埋沒的什麼古遺址吧,搞不好還會成為社會主義最偉大的考古發現,到那時候我們倆個都有可能被載入史冊。”張恩溥道:“這比古遺址有意思多了,古遺址是人造的,這個東西可是大自然造的啊。”劉大少道:“你是說這是天生的?”張恩溥點頭道:“不錯,我先就說了,我們趕的這一脈會有個真龍結穴的地方,沒想到竟然是個”鼠蛇之爭“的地。”“鼠蛇之爭?”張恩溥說:“不錯,鼠蛇之爭。”說完,他便從草叢中撿起一塊被炸分裂的石頭,細細的,長長的,問我,“你看這東西又像什麼?”“這能像什麼,不就是一個很細很長的石頭嗎?”張恩溥道:“誰說的,這是個蛇尾巴。”“什麼,蛇尾巴?”一聽到蛇這個字,劉大少立馬又打了個寒顫。不過,當我細看張恩溥拿的這個東西的時候,它的確還真像個蛇尾巴,便道:“這又怎麼回事?”張恩溥道:“你想想,有老鼠的地方當然就會有蛇,這是對天敵。大自然真龍結穴的時候也一樣。所以石頭老鼠的周圍,當然會有條石頭蛇了。”劉大少點頭道:“原來如此,可惜這石頭蛇被剛才的爆炸給毀了,現隻剩了個尾巴,以後這隻老鼠可以大膽地在這裡守侯日夜了。”張恩溥歎氣道:“其實,剛才爆炸的就是這條石頭蛇。”劉大少吃了一驚:“是嗎,它為什麼突然之間會爆炸呢?”張恩溥露出無奈之色:“還不是因為剛才我們剝了它的皮唄!”“喂,在這裡呢,快下來!”劉大少對著王小強喊道。王小強聽到他的叫喊,從山上麵搖頭晃腦地跑了下來。他到底是生活在這個地方的,似乎鑽林子都比兩人拿手,轉眼不到五分鐘,就殺到了兩人的麵前。他手裡提著個袋子,裡麵有“咯咯咯”的聲音,想必真是隻大公雞。劉大少暗裡忍不住好笑,心想自己也忒缺德了,給人家找個爛穴也就罷了,還這麼耍人家。當下也不發作,裝作一副責怪的模樣道:“怎麼這麼久才來?我們都等你老半天了。”王小強賠禮道:“您不知道,我們家沒有大公雞。不,是沒有長著白毛的大公雞。這隻還是我跑到鄰居那裡去現買來的。”劉大少道:“辛苦是應該的,這不是為了你們自己的事嗎?”王小強點頭哈腰道:“不錯,不錯,不知道您們給我家老頭子看的地在哪裡呀?”張恩溥道:“在前麵,走,我帶你去看看。”兩人帶著王小強來到了鼠元石的旁邊,張恩溥說道:“就是這裡了。剛才你沒有來,是故我還沒有給這個穴位的井定向,現在你來了,我親自告訴你應該怎麼埋,你聽好了。”王小強看見周圍有許多散落的石頭,問道:“哎呀,怎麼這裡誰放炮了?”張恩溥瞎編個豬頭理由騙他道:“這不是放炮,這野外誰在這裡放炮,有什麼用。這是有個石頭經過千年來吸取日月精華快變成妖的時候,被上天用雷給劈了。”王小強大悟:“原來是這樣。啊,這裡怎麼還有個這麼大的老鼠?居然有人還不跑,膽真大。”說完他便吼了兩聲,準備把它趕走。可是“老鼠”甩都不甩他。劉大少笑道:“你仔細看看,這是真的老鼠嗎?”王小強走上前去,摸了摸,驚奇地道:“我的天啦,居然是個石頭,這誰雕的,我怎麼以前沒發現這裡有這麼個東西?”張恩溥道:“這就是集天地之靈氣而生的‘鼠元石’,人人都能看出來,那我們陰陽先生不早掉飯瓢子了。我告訴你,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寶地,你小子以後發達了。”王小強高興地道:“是嗎,那真要謝謝你了。果然名不虛傳,居然能找到隻石頭老鼠出來。”張恩溥拿出羅盤,把它放在了“鼠元石”的前麵的地上,測了一下八卦的方向,然後從旁邊的草林子中扯了兩根苗竹子。兩點成為一條直線。可是風水學上在測穴的時候講究的是“三點成為一條直線”,這三點是,棺材的頭部落腳處,棺材的尾部落腳處,以及棺材的方向所望處。不能有分毫差錯,否則偏分毫即玄妙萬千,福禍萬千,是非萬千。棺材的所望之處,即案山與朝山。棺材所望也即穴位所望。望得好就前景好,望得差就前景差。故所望之處與棺材的頭,尾必定是“三點合一”。張恩溥剛剛弄了兩根細的苗竹子過來,就是要確定棺材的頭,尾與朝山的固定方向。確定後就插在原地不動,等埋人的時候照著這個記號直接打井就可以了。張恩溥繼續騙他道:“王小強,穴位的方向要對著前麵山上的那棵樹,不能錯哦。我現在給你確定好了,到時你自己搞偏差了可彆找我。”“那是。”王小強接而問道:“我能不能問一下,這座墳對於我們三兄弟來說,誰最發達,誰稍微差一些呢?當然最好是都平均。”劉大少心想,朽木不可雕也,還沒埋呢,現在就在擔心起自己這一房的前程恐怕不如老大與老幺了。張恩溥道:“你問這個乾什麼?”王小強猶豫了一下,說道:“沒什麼,就是隨便問一下。”張恩溥道:“這世界上的事哪有人人都平均的,就連死也不平均。有的人被氣得吊死,有得人一生下來就憋死,有的活到100歲還好好的,有的人到中年就一病嗚呼。哪能平均?”“這風水當然也一樣。即使是一個龍穴,也隻能保證皇家的子孫一個人坐在龍椅上,它不可能讓所有皇家的子孫都坐在龍椅上,因為龍椅隻有一把。所以你這爹這個穴也一樣,它能讓你們三兄弟富貴,但絕對不會平均的富貴。你知道嗎?”張恩溥有意地攻擊了他一下,可他沒意識,繼續問道:“您能不能說得具體些,到底誰最發,誰相對落後?”張恩溥道:“這個我們是不能說的,術業有專攻,行業有定規。照我的經驗看來,通常我們說了以後有許多兄弟姐妹之間會鬨不和。大房說小房得了便宜,二房說大房賣了乖,最後搞得重新把祖宗從土裡頭刨起來埋二遍的都有。當然,作為陰陽先生,我是不怕你們埋幾遍,你們是刨的次數越多我越滋潤。但我這不忽然良心發現替你們著想嗎,算了,彆問了。”劉大少在一旁冷笑,這張恩溥也真是的,穴都給人家給破了,還嘰嘰歪歪一大堆有的沒的,連“良心發現”都搬了出來,真服了他,隻差把頭牛侃死了。照自己說就是一個餅子把叫化子打發了,然後收錢回家睡大覺,做自己的春秋大夢去豈不美哉?王小強從褲袋裡掏出一個小包,他數出了一遝子一塊的鈔票,然後朝張恩溥扔了過去,說:“這是另外的,這下你能告訴我實話了吧!”張恩溥一個仙人指路,將錢袋接在手裡,目測了下,說:“分量不少。”王小強道:“這是應該的,買你的職業操守嘛!”張恩溥道:“你知道了又如何?難道你能改變事實,改變命運?”王小強忽然冷笑一聲,無比陰險的說:“如果此地讓我比他們兩個差些,那我寧可不把老頭子埋在這裡。我另找一塊對我有利的。”張恩溥豎起大姆指,說:“好,有種。既然你都說到這份上了,那我就告訴你,這地對你最有利。這下你放心了吧。”王小強喜道:“真的嗎?”張恩溥道:“我騙你做什麼,我得對得起你給我的銀子。”王小強道:“那就好了,非常感謝。”張恩溥這時突然朝劉大少眨了下眼睛,說:“把大公雞抓過來,我們跟土地公公打個招呼後好回家。”劉大少把大公雞從口袋裡捉了出來,遞到張恩溥麵前,說:“王小強,你先去吧,再沒你什麼事了,我們做完這場法式後就馬上回來,你甭等我們了。”王小強其實心早已飛到外麵去了,自己沒後顧之憂後他哪還記得彆人呀,於是他連忙點頭道:“那麻煩你們了,我先回去了啊。”“去吧。”張恩溥也附合,不過就在他轉身的時候還不忘假個馬的叮囑道:“喂,你不要把我剛剛告訴你的關於這個墳對你最有利的消息,給傳給你的親兄弟了,不然他們要是不服,怪你意圖不軌來把這穴給砸了彆怪我沒提醒你。”王小強道:“這你就放心吧,誰說誰是王八,我有那麼傻嗎?”張恩溥道:“好,你不傻,去吧。”王小強走後,劉大少便對張恩溥說道:“這家夥也夠毒的,不管自己的老子也就罷了,沒想到親兄弟之間也這樣做得出來。”張恩溥道:“這算什麼,我見得多了。你年輕,要多學習點人生經驗,彆再單純了。”劉大少搖頭:“這樣的人生也太露骨了,真無趣。”張恩溥道:“嘿嘿,這家人還有個大亂子要出呢。”劉大少問道:“什麼亂子?”張恩溥道:“他們的老頭子吊死的那天在黃道日當中來說是為‘重喪’,這天死人當然還有亂子出了?”劉大少不解:“什麼是‘重喪’?”張恩溥道:“重喪就是再死一個的意思,陰宅秘旨曰,‘重喪有人死,雙棺立堂前’。意思就是說,如果有人在重喪日那天死了,那麼這死人的家人必在一年之內又死一個!”“這麼恐怖啊!”張恩溥道:“那是。如果這老人的兒子還靠譜些,我都跟他們講了,叫他們在這一年之內少犯煞,免受天殃。可是沒想到他們早已不義在先了,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此刻,劉大少忽然有點良心不忍,說:“老頭兒,其實我們已經把人家的地給破了,現在連這樣的大事都不跟他們講,是不是也像他們一樣做得太絕了些?”張恩溥道:“怎麼,又慈悲心腸了?”劉大少道:“難道你沒有這樣的感覺?總感覺人還是要以德報怨。”張恩溥笑道:“你放心吧,他們的後果一切都是咎由自取,那老頭無意之中選擇在‘重喪日’這天上吊本身就意味著這是諷刺與懲罰。不是後人太缺德是不會受此報應的。我們不過是剛好做了回老天爺的棋子而已。”劉大少道:“不過想想也是,為什麼連那條五步靈蛇也竟然讓我們給無意之間地弄死了?”張恩溥道:“你這樣想就對了。一切皆是命,定數在其中。”劉大少的心情平靜了些,看見張恩溥手中還抓著大公雞,不知道如何處置是好,因為本身這把戲就是弄來騙王家人的。便問道:“這大公雞你準備就這麼抓著啊?”張恩溥道:“不然怎麼樣?”劉大少道:“乾脆放了吧。”張恩溥道:“這荒郊野外的,不被狼給叨走才怪。”“那怎麼辦?”張恩溥道:“反正給狼也是吃,還不如我們自己燒烤了。我已經餓了,我們就不回去吃飯了,師傅我今天帶你開野餐。”劉大少大喜:“好,就這麼乾,可惜事先我們沒帶些佐料在身上。”“誰說沒帶的。”張恩溥從包中掏出一個塑料袋子,從裡麵拿出了幾個小包,居然有鹽,辣椒,還有花椒。這次劉大少又不得不再一次拜倒在他的石榴裙下。劉大少笑道:“你太牛了。”張恩溥道:“乾我們這行的,經常在野外飄蕩,哪能不準備點食料?過癮吧,生活是不是豐富多彩?”劉大少道:“是啊,生活是豐富多彩,隻可惜這隻公雞的命太不豐富多彩了。”再說這趙村長第一次碰了釘子後,本想再強行給他們上一課那高人至深的人生道理的。可後麵見到他們那劍拔努張的架勢後,他也就放棄了。他也從人堆裡鑽了出來,邊走邊搖自語,“唉,怎麼我們村出了這麼些東西,丟人呐!”劉大少剛好在一旁,便對他道:“看來隻有請公安局的人去了。都殺了人了。”村長道:“也隻有如此了,我就去。鎮上離這裡沒有多遠,半個小時就能趕個來回。要不然的話恐怕還會出更大的流血事故。這可是我政績評估裡的東西,搞砸的話會影響我養老的。”“也對,你趕緊去吧。”劉大少催促村長道。可就在這時,他看到王家屋旁的山角邊忽然出現了十幾個戴著紅袖章,且拿著竹竿長槍的隊伍。不錯,是聯勤隊的人。劉大少驚奇,怎麼這麼快?是誰跑在他們前麵報的案?這些人手裡一個個拿著槍,對準了王家的大門,包圍了那唯一的出口。領頭的向裡喊道:“外人全部解散,當事者放下凶器!”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