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沉，沉寂了一個白天的美食街開始喧囂起來，兩旁的路燈像星星點火般照亮整條街，各色不一的車輛蜂擁而至。
周曼寧正在掃著地，聽見大門傳來節奏不一的腳步聲，她連忙起身去門口迎客，甜美的笑顏在看見魏容的時候愣怔了一秒。
“歡迎光臨。”她保持微笑，“請問幾位？”
聞知意對她揮了揮手，“十二個，我跟你們老板說過的啦，讓他給我留一間大點的包廂。”
陳思宇的確跟周曼寧提過這件事，讓她把店裡最大的一間包廂收拾出來，不過沒提來的人是聞知意他們——更沒想到她也會來。
魏容拎著一個袋子站在聞知意的身後，局促不安。
今天是周日，也是魏容第一次沒去靈隱寺祈福的一天。
周曼寧點點頭，“宇叔的確說過，你們先去進去吧，我去給你們多拿幾套碗筷。”
說完她就走了，垂下的眼瞼不經意間掃過那雙發黃破舊的布鞋，心情難以描述。
知道周曼寧還在工作，他們也不好打攪她，熟稔地走到包廂找位子坐下後各自刷洗碗筷來。
周曼寧很快回來了，把兩副未拆封的碗筷放在空缺的人麵前後，從工作服裡掏出了一支筆跟一個小本本，“你們要吃什麼？”
聞知意捧著菜牌看的愛不釋手，其實也就一張薄薄的大卡片而已，“鹽焗鵝翅肯定是要點的。”
她有一個多月沒來宇記下館子了，超級饞。
所以要點兩份！
“這個大蝦，花甲，還有酸梅鴨各來一份。”纖細粉嫩的指尖在菜牌上打轉，“虎皮椒跟豆角茄子也來一份吧，下飯。”
周曼寧一邊聽著，一邊在心底無聲複述聞知意要點的菜，白皙姣好的麵容專注地在本子上記下客人的所需，絲毫沒注意到身邊有兩道熾熱的目光緊盯著自己。
她抬頭，魏容一下子就把頭扭了回去，石城凡倒是旁若無人，眼也不眨地凝注著周曼寧。
周曼寧瞥了他一眼，嬌俏的臉上掛著的表情是平靜與淡然，“還有嗎？”
有是肯定還有的，不過聞知意已經把自己想吃的都給點了，剩下的菜是什麼她無所謂。
“其實這頓飯是石頭請客來著。”聞知意把菜單放在圓桌中心，還往石城凡的方向推了推，“你看看還要加點啥。”
“要條魚吧，鹽油蒸鯇魚。”石城凡百無聊賴地翻看菜牌，他來的次數最多，出現在菜牌上的菜都被他吃個遍了，實在找不出下一道菜該是什麼。
他把菜牌推了回去，“你是行家，你選吧。”
聞知意接過菜牌卻沒看，而是抬眸看著周曼寧，笑道：“陳老板說要給我準備的新菜是什麼？”
“南乳排骨，還有焗粉條。”這個周曼寧知道，因為她們幾個店員被陳思宇當過試菜員，私下已經吃過好幾回了，那滋味，流連忘返。
“這兩個知意姐你不必點，宇叔說要贈送給你的。”
“那現在也有七八道菜了吧？”聞知意掰著手指數了數，“再點個時蔬吧，今天店裡的是什麼菜？”
“空心菜。”這個也好吃，她們收工的時候光是一盤空心菜也能就著米飯吃兩碗。
聞知意點點頭，老板炒的空心菜非常有水準，並不會吃一半噎嗓子眼。
“好，那就先這樣吧，不夠再點。”
周曼寧看著小本子上的菜名一道道給她複述著，得到聞知意的準肯後轉身離開忙活去了。
魏容全程都沒有說話，直到看見周曼寧轉身出了包廂後才呼出一直哽噎在喉間的那股氣。
聞知意輕輕拍打著她的背，“容姨，怎麼樣？”
“還好吧？”
“這裡就是她大學三年來的兼職最長的一家店，老板人很好，薪水向來都是準時準點打給她。”
“甚至獎金給的也很多。”她把手覆在魏容的手背摩挲著，“菲菲她在這從來沒受過客人的刁難和同事的排擠。”
聞知意說的話句句屬實，她昨晚特地找陳思宇打探了一下消息，為此還惹得某個男人醋意大發，趁著聞知川洗澡的時候把她壓在門上狂親，唇瓣疼了好久。
“菲菲她在這裡還是做的挺開心的，容姨您彆擔心。”
林玄清也在安慰她，“是的容姨，我看不出來她對你的排斥和抗拒，所以你們相認隻是早晚的事。”
“不過嘛，這事急不得，就怕弄巧成拙，所以咱還是得慢慢來。”
“好，玄清你說的對，是得慢慢來。”魏容重重點頭，眼眶又濕潤了，不過她不願再讓小輩擔心，硬生生又把那股哭意給憋了回去。
這麼多年都等過來了，還著急這一會嗎？
“是啊容姨，我昨天跟她談話，一點也沒聽出來她對認親這件事有一丁點排斥，隻不過事發突然，她還需要時間緩緩而已。”
一名微胖的服務員阿姨上菜了，是聞知意心心念念的鹽焗鵝翅，她拿公筷夾了一個放在魏容的碗裡，“我們吃飯吧。”
宇記美食不僅菜品質量有保障，上菜的速度也是一直很讓食客滿意的，“容姨你嘗嘗這家店的菜，回去了舉一反三也給我們做。”
魏容笑，“好，我嘗嘗，回頭阿姨也做給你們。”
這頓飯吃的大家都很滿意，光是啤酒就叫了兩三紮，好不歡樂。
聞知意他們算是來的比較早的那一批客人，但卻是最晚離開的。
魏容在聞知意的陪同下慢慢走到坐在收銀台休息的女孩麵前，她局促地回頭望向聞知意，對方隻是給她一個鼓勵的眼神便退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周曼寧聽見聲音後從賬本中抬起頭，靜靜地望著她。
“怎麼了？”她主動問道。
“我...”魏容紅著眼，把拎了一路的袋子放在她麵前，“我聽知意說，你昨天把餃子吃完了。”
“這一袋是我今天新包的，很新鮮。”她音色哽咽，神情帶著哀求，“收下吧，反正也不值幾個錢。”
魏容望著那雙與自己幾乎一樣的眼睛，心中一痛。
她就是自己的菲菲！
周曼寧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滿到發鼓的袋子，點了點頭。
“謝謝。”
魏容驀地咧開嘴角，瘦削的肩膀微微發顫，“不用謝，這是我...”
這是我一個媽媽應該做的。
“那你記得吃，蘸料怎麼弄我也寫在紙上了。”她深深地看了周曼寧一眼，麵帶不舍，“那我先走了。”
周曼寧沒說話，目送魏容跟聞知意遠去，一直到倆人的身影都看不見了，她的姿勢始終沒變過。
“這是什麼？”一個服務員好奇走了過來，問也不問直接拆開了那個袋子，“呀，這麼多餃子！”
“你碰什麼？”一向以好脾氣出了名的周曼寧怒視著她，“是你的東西嗎你就碰？”
“這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