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不破樓蘭終不還(二)(1 / 1)

正思及此時,帳外忽傳北戎使者求見。景明月雙眉緊蹙,但最終還是讓北戎使者進來了。

北戎使者將手中的錦盒呈上:“這是我們耶律元帥給景元帥準備的一份厚禮。”

“打開。”景明月命令北戎使者,不怒自威的氣勢嚇得北戎使者把準備好的話全部憋了回去。

錦盒中躺著的是景明月親手所製的六博盒和九歌劍。

“柳定人呢?”

這一問透著濃濃的殺意。

“柳將軍為國而死,元帥顧念舊情,現特命在下,將柳將軍舊物——歸還景大人。”

“東西既然已經帶到了,那你也可以滾了。”

使者雖然心中害怕,但仍沒有忘記孟長崢的囑托,細致地觀察著景明月的表情變化,卻發現景明月的表情從始至終沒有絲毫變化,既沒有半分失態,也沒有問其他的話,就這麼直截了當地讓他滾了。

傳言景明月和柳定伉儷情深,為了柳定不惜當眾駁斥大坤昌平帝,卻在聽到柳定戰死,收到柳定遺物時毫無波瀾。

看來傳言不可儘信,到底那人曾經隻是一個宦官。景明月與他成親,還是礙於父母之命多一些,大坤人還是過於迂闊了。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我就算是殺了你,也不過是殺了個無足輕重的替死鬼,趁我改變主意之前,滾回去告訴孟長崢,他的命,我要定了。”

景明月周身瞬間膨脹起的殺氣,逼得北戎使者不得不趕緊告退。

待北戎使者告退後,景明月方捧起錦盒中浸染血汙的六博盒和九歌劍,這兩樣武器用的都是上好的材料,連它們都布滿了破損的豁口,凡人的血肉之軀,又該如何抵禦千軍萬馬的傷害?

景明月的心如同六博盒和九歌劍上的豁口一般,可她仍在心底慶幸,北戎使者送來的是他隨身攜帶的武器,而不是柳定的頭顱。

“元帥,您沒事吧?”霍恒擔心地問道。

“無事。”景明月唇角勾出冷冽的笑,“孟長崢現在整這麼一出,無非就是想亂我心神,要我自亂陣腳。三國時蜀國劉備、張飛為替關羽報仇,一個急躁冒進命喪小人之手,一個錯定戰策以至陸遜火燒連營,蜀國從此敗落。孟長崢想要這個效果,我豈能讓他如願?”

這番話倒是給霍恒聽糊塗了:“咱們若是不想讓孟長崢如願,那方才元帥應該狀若瘋癲,方能迷惑孟長崢。”

景明月搖頭:“這樣反而會讓孟長崢生疑。”

霍恒還是不解,景明月的眸中,已浸透了冰冷的自嘲。

“我們一起長大,我了解他,他也十分了解我。我從小到大,都太習慣掩飾內心的情緒了。在徹底的勝利之前,我越是憤怒,反而越會用表麵的平靜,來掩飾心底的瘋狂,越是在意,才會越裝作不在意。我越冷靜,孟長崢才越容易相信,我已經瘋了。”

兩個熟人的博弈,就是比誰更吃得透對方,比誰更心狠。

景明月所言讓霍恒萬分欽佩。若易地而處,至愛身死,至親背叛,他絕對做不到景明月這麼冷靜。

可隻有景明月自己知道,她的確已經瘋了,但在北戎人付出代價之前,她必須壓抑下內心所有的瘋狂,保有最後的清醒與理智。

衡陽掌院景明月,將同門師兄孟長崢從衡陽除名之事昭告天下,大坤澤元帝頒下詔書痛斥宣稱孟長崢為西羌細作,任命景明月為天下兵馬大元帥,大坤上下所有的兵力全部任其調遣,命景明月務必取孟長崢首級以祭鎮北忠魂。

此事一出,大坤朝野引起不小的動蕩,有不少人想踩著景明月上位,在公然宣稱景明月與孟長崢早就串通一氣。猜測景明月其實早就心係孟長崢,先前對柳定都是虛情假意的利用,這次聯合孟長崢做局除掉柳定,與孟長崢裡應外合,圖謀大坤江山。

更有甚者,直接揚言蕭守正必須立刻召叛臣景明月回朝,加以嚴懲。若等景明月與孟長崢合兵,必再現成康之禍。

柳俱遲一聽到旁人對景明月惡意的揣度與攻訐,氣得渾身發抖,第一個站出來與之理論。

“陛下!”柳俱遲對著禦座上的蕭守正深深跪拜,“微臣柳俱遲,願用河東柳氏全族性命擔保景大人的忠誠!叛臣隻有孟長崢一人,景大人一定是不知情的!請陛下一定要相信景大人!相信她能收複失地!相信她能將這一切查得水落石出!”

“微臣崔紹節,願用清河崔氏全族性命擔保景大人的忠誠,請陛下相信景大人!”

宋清起初沒有出聲,而是旁觀著這一切。

曾經,蘇敬儒因忠誠直諫而深陷險境,柳文元勒令柳意卿與蘇敬儒和離,柳意卿不允,柳文元便將柳意卿逐出家門,致使柳意卿難產。

今日,柳文元的孫女柳俱遲,願用全族性命擔保景明月的忠誠。

柳文元和他這個孫女,實在差太多。

但是臣子說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君上怎麼想。

宋清需要借此看到蕭守正最真實的內心,不到萬不得已,他不能出手。

“來人,將這些非議景大人之徒拖下去,杖責八十後流放!”蕭守正一開口,便是君臨天下的凜然殺氣,“景大人乃國之棟梁,滿門忠烈,其忠誠天地可鑒!再敢有譖毀忠臣者,立斬!”

大坤這邊,澤元帝蕭守正擺出了對景明月、對衡陽絕對信任的態度,而北戎待孟長崢則不然。

北戎人本就因孟長崢一直按兵不動而心生不滿,澤元帝詔令一下,更是引起的北戎朝堂內外不小的騷動,尤其是完顏太後一黨,一定要北戎王就信任及重用孟長崢一事給個交代。

為了穩定人心,北戎王不顧孟長崢的勸阻,下令昭告孟長崢的王族身份,恢複其本來姓名耶律崢,並正式加封耶律崢為左賢王,賜下無數賞賜,命耶律崢統帥北戎鐵騎踏平大坤。

與天地人傑景明月師出同門,人人稱道的另一位衡陽才俊孟長崢就此死去,活著的是和大坤天下兵馬大元帥景明月有著血海深仇的北戎左賢王耶律崢。

那些情同手足,同生共死的情誼被斬得一乾二淨,接下來就是你死我活。

……

“好個耶律斛與耶律崢!拿大坤的軍隊對付我們完顏家,再借剿滅大坤十萬精兵來立威!為了北戎,哀家再厭惡耶律斛和阿史那家,也未對他們背後捅刀,可這麼無恥的事情他們怎麼乾得出來!”

完顏太後氣急敗壞地將宮中的珠玉之器摔在地上,內侍賈方等完顏太後發泄得差不多之後,默默地將地上的狼藉一片收拾乾淨。

“娘娘,事已至此,不如把完顏家的人從前線全部撤回來,讓阿史那家的和那耶律崢自個兒玩。”

“可若真讓他們立下大功,直搗長安,那北戎哪裡還有我們完顏家的立身之所?”

完顏太後著急上火,賈方卻是不疾不徐:“娘娘莫憂,耶律崢沒這個本事直搗長安。耶律崢和完顏家有血仇,這筆賬,景明月會幫娘娘清算。”

“大坤十萬精兵已滅,你就這麼相信景明月還能翻盤?”

賈方微微一笑,雙手搭在完顏太後的肩膀上,不輕不重力道正好地替完顏太後捏著肩:“娘娘你猜,為什麼景明月是衡陽掌院,耶律崢不是?明明耶律崢比景明月更早拜入景陽川門下。耶律崢還有阿史那家在背後運作,而景明月就是一介孤女。”

那隻有一個可能——耶律崢從來不是景明月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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