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戎尋聲看去。
銀狐神色泰然地坐在靠窗的圈椅上,悠悠喝著茶。
窗戶大開。
而門,闔得緊緊,隱約還能看見劍二立得板正的身影。
所以,他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花戎聲音有些惴惴:“你,怎麼不走門?”
銀狐聲音淡淡:“自己家,為什麼不可以走窗?”
花戎看了他好一會兒。
男人麵色平靜,黑瞳一如往常的深邃。
心裡怎麼想,麵上那是分毫不顯。
對上她探究的視線,他勾起唇:“剛剛去父親那拿了授權的章印,其他手續,我也已經辦全。”
“你跟著就好,幾分鐘的事。”
“等刻好了,帶你去吃好吃的。”
花戎用手指卷了卷頭發,沒有作聲。
總覺得哪裡不對。
男人見她傻傻坐著不動,十分好脾氣地挑了件漂亮裙子,給她換上,又溫柔地給她梳了頭發。
連出門,都是抱著,一副不舍得她走路的樣子。
隻是,手臂扣得緊緊,肌肉緊實得像兩根鋼筋。
一路上,男人嘴角都噙著笑,時不時低頭親她的嘴。
淺淺的,小心翼翼的。
她從沒見過他這樣,清冷的黑瞳裡現出明亮的柔色,眼尾彎彎,連鮮少看見的酒窩都攏著笑。
到了地方,男人又抱著她下車。
花戎:“我自己走就好。”
“這麼多人看著,也太奇怪了。”
銀狐緊了緊手臂,步子邁得更大了:“哪奇怪了,你乖乖聽話就行。”
花戎:“可是,前麵還有兩對新人,要等很久吧。”
“一直抱著,我怕你累。”
銀狐:“不累,你輕飄飄的也不重。”
花戎小聲嘀咕:“可是,你肌肉太硬了,硌得我疼,我腿麻了,想下來走走。”
男人含糊地嗯了聲,找了個靠椅坐下,手指輕柔地給她揉腿。
花戎:“我想去附近逛逛。”
銀狐:“逛逛?”
花戎垂著頭解釋:“我看旁邊店鋪那黛藍料子挺好,橫豎時間來得及,我去買下,買完就回來。”
男人沉著眸子問:“做給誰的?”
花戎要脫口而出的“師父”,被銀狐一個抬眼,嚇得差點閃了舌。
“當然是給夫君你啦,順便給師父也做套。”
銀狐麵無表情地嗯了聲,眼神往外瞟了眼。
“就到了,等辦完,再去逛。”
花戎眉頭微微蹙起,抬手扒拉男人的手臂:“你乾嘛一直捆著我,我又不會跑。”
男人看了她一會,聲音淡漠:“我不信。”
花戎也是無語到了,正要和他理論,男人掀了掀眼簾:“你究竟還瞞了我多少事?”
“整了個鼎還整了個火,背著我煉丹不是一天兩天了吧?”
花戎聲音低低地辯解:“那個……我不是怕你不同意。”
男人冷聲笑了笑:“那我不同意你找小白臉,你是不是也要背著我找。”
“因為,怕我不同意?”
花戎被他的歪理氣到,聲音大了些:“那根本不一樣,我和他根本沒什麼。”
男人迫近了些:“哪不一樣?”
“不一樣,你背著我偷偷給他寫信,還寫了一堆我的壞話。”
花戎一噎,扁了扁嘴,有些委屈:“我除了昭明沒有其他朋友,總有些不開心的事想找人說。”
“而且,也隻是普通朋友之間的通信,你不是一直都知道。”
銀狐並不打算善罷甘休:“普通?我看他對你一點也不普通。”
“眼裡的喜歡都要溢出來了,我沒瞎。”
花戎:“他要溢出來我有什麼辦法。”
銀狐:“你不會離他遠點,不理他,不回他信。”
“時間長了,他沒意思,不就滾了。”
花戎嘴噘得都能掛油壺:“你可以問劍二,前幾次見他,我都離他遠遠。”
銀狐:“那是有人盯著,沒人盯的時候,誰知道……”
花戎生氣地推他:“反正,你就是不信我。”
男人也起了火氣,聲音有些咬牙切齒:“我,確實不信。”
“既然你不信,為什麼還要拉我來。”
花戎用力掰他的手,掙紮著不讓他抱。
銀狐手臂使了狠勁,愣是沒讓她掙脫一分一毫。
他從沒有把真心交付給任何人,連他哥哥,他都不信,父親更甚。
隻有花戎,給了她,他所擁有的全部,他的錢,他的人。
他整個心思都放在了這個家。
他絕不允許她背叛他,離開他。
他不能接受。
花戎掙得沒力氣,在他肩上狠狠咬了口。
腦子裡本是洶湧的怒火,可是冰涼的濕漉打在她眼角,她氣息不自覺弱了。
她從沒看見男人哭,看他突然紅著眼,十分不習慣。
好像她欺負人一樣。
銀狐的黑白分明的瞳孔浸著血絲,眼尾有些淚色。
眼睛很努力睜著,不讓它落下。
“對不起嘛,你彆這種,好不好。”
花戎親了親他臉,因為手臂被牢牢桎梏,她根本動不了。
她小小聲哄:“我真的不喜歡昭明,也不喜歡小白臉。”
她這個人心軟,最見不得人哭,尤其是她在意的人。
有時候在家她也會和男人吵,可是從沒見過男人這樣,莫不是最近壓力太大?
畢竟,剛調過來,肯定會有很多不適應的地方,說不定新來的上官是個變態,成天欺負他?
這樣想想,還挺可憐。
她親了親他嘴,見他沒反應又親了好幾下,邊親邊表真心:“我隻喜歡你,其他人都不喜歡。”
“我說的是真的,你相信一下好不好?”
花戎正撒嬌,就聽有人喊他倆的名字,說是到了。
她眨眨眼不說話。
今天男人生氣,肯定是辦不成了。
反正,不是她不願意辦的。
男人闔起眼睛片刻,睜開又恢複了往日的肅厲,抱起人就往內間走。
儀式有些複雜,花戎乖乖跟著做,眼睛時不時看向男人。
銀狐臉色深沉,烏黑的瞳孔帶著些破碎的淚意。
花戎心裡有點內疚又有點委屈,她真的沒有欺負他好不。
不就是想悄咪咪地學下煉丹,以後多項賺錢的本領罷了。
怎麼搞得她像,背著他做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壞事一樣?
這沉甸甸的負罪感!
直到三生石上的名字篆刻好,男人嘴角才現出微微的笑意。
“夫君。”
花戎揪著他袖子嬌滴滴討好:“我給你做漂亮衣服穿,你彆生氣了,好不好?”
“你不笑的時候,我有點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