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子湯(1 / 1)

外室 曲渚眠 1569 字 1個月前

秦舒累得連眼眸也不肯抬,下麵鈍鈍的疼,懶懶道:“我現在不想吃飯,你叫她們把熱水放下就出去吧。”

陸賾皺眉:“如何能不用飯?”隨即一想,便又笑起來,對著丫頭侍女揮手:“你們下去吧。”

走下床來,親自擰了帕子,給秦舒擦拭:“你真是個怪脾氣,這又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是主子,她們是奴婢,無論怎麼服侍你,都是應該的。事後服侍你又不願,按照這些大家大族的規矩,主子敦倫,貼身的丫鬟本就是要在旁服侍的。”

這話實在太過直白,秦舒隻覺得難堪,又見他拿著帕子進前來,忙攏住被子,微微蹙眉,隻覺得惡心:“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了。你是主子,我是奴婢,何曾叫你來服侍我?”

陸賾得償所願,又見秦舒懶懶地,溫順非常,隻覺得這是情趣罷了,一時並不在乎什麼主子奴婢的,道:“你又何曾出過什麼力氣,倒累成這樣?”

說著掀開被子,秦舒本就難受,當下捏著被子一角坐到床角,也沒什麼好脾氣:“都說了不用,你趕緊出去,我正難受著。”

她語氣生硬,懶得應付,偏偏陸賾並不介意,見她擁了被子過去,露出一小塊兒帶血的床單。

陸賾愣了愣,頓時明白過來,難怪當時她就直喊痛,還當她年紀小,難免矯情罷了,卻不想是頭一次,他一把把秦舒摟過來,悶悶發笑:“好一個嬌嬌兒。”

秦舒聽得這一句“嬌嬌”,渾身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隻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這具身體本就較弱,起先怕他用蠻力,也是自己吃虧,隻好順從。她談過不少男朋友,並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也並不在意,隻當被狗咬了一口罷了。

陸賾把秦舒打橫抱進了湯室,本來是說著給她清洗,不料見著那丫頭叫水汽一蒸,白裡透紅,嬌不能勝,頓時心~癢不已,又半是哄半是強迫的要了一回兒。

秦舒本是在病中,這具身體又是頭一次,這樣叫他強了兩回,出得湯室的時候,雙~腿打顫,幾乎不能站穩,叫丫鬟扶了出來,坐在飯桌上,見都是些葷腥重油之物,略微用了兩口,便實在吃不下去。

陸賾見了,親自夾了一塊兒魚肉,勸:“你合該多用些,渾身沒有幾兩肉。”

秦舒也想多吃,她本是愛吃魚的,昨日這河鮮也是鮮美,她夾了一塊兒到嘴邊,便聞得一大股腥氣,控製不住地乾嘔起來。

秦舒這一日並沒有用過什麼東西,什麼也嘔不出來,丫鬟端了茶水來漱口,撐著桌子邊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陸賾揮手,吩咐:“把魚端下去。”又走進前來:“我替你把脈瞧瞧,本就在病中,白日裡丫頭們昏了頭,叫你在湯池裡泡得水都冷了許久。”

秦舒默不作聲,默默伸出手去,兩根纖長帶著筆繭的手指搭上來,過得一會兒便聽他道:“你這身子看起來以前就算不得好,稍有受風受雨便是要吃藥的。我寫了藥方來,你要連著吃,等好一些了,再用補藥進補。”

秦舒隻覺得腦子昏沉沉的,全身也酸疼非常,她無可奈何的嗯了一聲:“我困了,想去歇息了。”

陸賾見她滿臉倦容,知是要得她太狠,當下命丫鬟扶了她去歇息。往書房裡看了半晌的公文,這才往內室裡來。

他料想那丫頭必定困極了,便輕手輕腳地脫了衣裳,撩~開帷帳,果然見一張恬靜的睡顏,他正要掀開被子,就見秦舒睜開眼睛來。

秦舒在這裡哪裡能夠睡得安穩呢,陸賾不過剛剛掀開帷帳,她便醒了。

陸賾伸手去撫那張小~臉,不過幾日卻見消瘦了許多:“快睡吧,看你這眼下青黑,便是沒有睡好的緣故。”

秦舒望著他,不知道他是故意的,還是忘了,她想了想,還是開口道:“爺還是叫人熬了避子湯來吧,我喝了,才睡得著。”

旁人說這話,陸賾隻會覺得其人知進退,但是從秦舒嘴裡說出來,他便很不舒服,他打量秦舒,見她眉間微蹙,不見半分的哀怨之態,道:“你倒懂事?”

秦舒嗬嗬,扯出一個嘲諷的笑:“大~爺當我是什麼人?一個暖床的丫頭罷了!難不成大~爺對著服侍的丫鬟們說幾句‘我是主子’,我就真的成了主子嗎?這時不喝避子湯,倘若真的一時不慎有了子嗣,將來落胎,難受的也是我自己。”

這話的確是事實,陸賾聽了雖覺得刺耳,但也無可反駁,他這時覺得秦舒有一二分可心,承諾道:“你既跟了我,哪裡又沒有終生可靠?將來主母過門,生下嫡子之後,你自然可得一男半女。”

秦舒坐起來,雲鬢削肩,溫暖昏黃的燭光照在她澄澈的麵容上,叫人陸賾想起雲樓上,卷簾後的黃昏瘦美人。

他略有恍惚,便聽得那丫頭譏誚道:“一男半女?嗬嗬,這話實在叫人發笑,仿佛是給我的恩典一般。”

陸賾也知道,這丫頭骨子裡素來有些離經叛道:“你不想生?”

秦舒笑道:“生下一個孩子,叫他將來知道,他父親強虜民女,母親是被奸~淫才生下他的,這又有什麼好?”

陸賾氣極反笑:“你說得不錯。”當下撩~開帷帳,大聲吩咐:“叫人熬了避子湯來,越快越好。”

等候在外麵的丫頭聽了,立刻去廚下尋了藥婆子熬了避子湯端了,奉了進去。

秦舒端過來,絲毫沒有猶豫,閉了氣,一口氣喝光了。

陸賾見秦舒鬆了一口氣的模樣,忍不住道:“你要知道,這避子湯也不是全然有用的。”

秦舒擦了擦嘴角,背過身子躺下,並不理他。

陸賾為之氣結,他何嘗在彆人那裡吃過這樣的閉門羹,偏偏這個丫頭軟硬不吃,你對她和顏悅色,她反而冷眼譏諷你。你若用強,她又不掙紮,隻一雙眼睛冷冷瞧著你。

陸賾坐了半晌,披了衣裳出來,見丁謂在門口守著,歎氣:“你說想憑兒這樣的丫頭,究竟是怎麼養出來的?”

丁謂雖然隻是個護衛,但是跟著陸賾引來送往,自然是知道一二:“爺其實也知道,收服這樣的人,要拿她想要的東西吊著才好。隻是爺一遇見憑兒姑娘就仿佛變了一個人,叫她幾句話一激,便隻顧著生氣。”

陸賾聽了,望著茫茫江麵不出聲。

第二日,陸賾還未如何,秦舒已經是病了,患上了咳疾,整個人怏怏不樂,毫無精神,昏睡了大半日,叫人扶起來喝了藥,又睡了大半日,連飯也不曾正經吃過,隻叫丫鬟喂了一碗燕窩粥。

隻是喂了一碗燕窩粥,倒吐了半碗,直吐得臉色發青,好似快要背過氣一般。

如此過了兩日,咳嗽不見好,反而有加重的趨勢,晚間吃藥的時候,那藥氣味兒熏人,竟然叫嗆得咳出~血來。

陸賾知道她這是心病,一麵停了船,叫人下去請好大夫來,一麵同她道:“你也不必做出這幅樣子來,等明年春天王家小姐進門的時候,我自然放了你去。倒時候,賞了金銀給你,回南京也罷,另去什麼地方也罷,都由你。”

秦舒坐在床~上,叫丫鬟墊了後靠,一勺一勺喂藥,整個臉色蒼白得不行,聽得這話,連眼眸都未抬一抬,隻抬起一隻袖子:“我吃不下了,放在一邊吧。”

那侍女不敢,去瞧陸賾的臉色,見他負手而立,一雙眼睛冷冷盯著秦舒,道:“接著喂,吐了一口,就再去端一碗來。”

秦舒依舊不正眼看他,接過侍女手裡的藥碗,一口氣喝了,淡淡道:“我累了,出去吧。”

侍女瞧了瞧兩個人的臉色,忙不迭退了出去,門口等著奉茶的侍女拉著她問:“裡麵如何?”

那個搖搖頭:“病著的那位,今兒沒有同大人講一句話,無論大人說什麼隻當沒聽見。大人的臉色黑得嚇人,叫我出來,我就趕忙出來了。隻怕,那二位一時鬨起來,病著的那位倒沒有什麼,隻叫我們吃掛落。”

另一個道:“咱們在這官場上也不知侍候過多少達官貴人,這樣的倒是頭一次遇見,妻不妻,妾不妾的,這樣的發脾氣使性子。聽說這位大人不僅是浙閩總督,還是國公府的世子,病著的那位竟然不在乎。我上回進去奉茶,見大人同那位說話,那位偏偏不回答,隻冷笑。”

倆個人一邊小聲說話,一邊下去了,其中一個噓了一聲:“你不知道,我看那姑娘並不想跟著大人呢,剛剛聽見大人說什麼回南京去的。她這個病,大半都是自己想不開,又不曾好好吃飯吃藥的緣故,大人剛剛都發脾氣了。”

兩個人竊竊私語,不一會兒,又聽得秦舒咳嗽聲傳來,互相望了望,叮囑:“咱們都要小心些,上回柿兒萍兒叫打了二十板子,隻怕回去也得不了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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