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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室 曲渚眠 1681 字 27天前

浪費時光?

秦舒發怔,來這裡十多年了,剛來的幾年是最難熬的,遇見陸賾之後這幾年仿佛便過得極快起來,仔細一想,也並無什麼事叫深深掛懷的,朦朦朧朧的一團往事,痛意恨意都叫隔了一層霧茫茫的毛玻璃。

她久久不答話,便見陸賾吻上她的眉眼,喟歎:“秦舒,我欠你的下輩子再還,這一世你就依了我吧。”

秦舒閉上眼睛,聽得外麵丫頭稟:“夫人,老太太來了。”

她這才驚醒過來,坐起身子,見簪子不知什麼時候被陸賾拔下來,發鬢傾落,唇上的口脂也叫他允光了,衣襟上的扣子也叫解開了幾顆,罵道:“這幅樣子了,還不老實?”

她一時發急,連耳根子都紅了,那語氣在陸賾聽來自然是親昵的嬌嗔,彎了彎嘴角,聽見外頭的腳步聲,指了指裡邊:“進去躲一躲,你這個樣子恐怕見不得人,那些經事的老嬤嬤一眼便瞧得出來。”

秦舒瞪他一眼,提步就要往裡邊去,瞥見陸賾嘴角的口脂,取了手帕,重重給他擦了,這才躲到裡邊去,遠遠聽見他快意的悶笑聲。

這裡邊是一個小的起居室,秦舒心裡怦怦直跳,坐在銅鏡前,果見滿麵春情,雲態雨蹤,衣襟上的一枚梅花扣叫陸賾扯壞了,露出剛叫允出來的紅痕,她愣愣坐了半晌,倒仿佛嚇著了一般。

外頭聽得些老太太、陸賾朦朦朧朧的對答聲,秦舒越發覺得心煩意亂,推開門,往臨水的廊下去,見廊下放著個窄春榻,還有幾卷散落的書。

撿起來一瞧,見是一本《周易》,密密麻麻得看得眼睛疼,角落裡一本素色封麵,翻開來,幾個小小的字《房中八術》,歎了聲氣,丟在一邊。

不知過了多久,外頭水袖捧著一包袱衣衫進來:“姑娘,大人吩咐我拿進來的,老夫人已經走了。”

秦舒換了衣裳,隨意梳了個髻,往外邊來,見陸賾已經坐起來,背後靠著半舊靠枕,一手拿著書。

聽見秦舒的腳步聲,放下書來,嘴角彎彎:“還以為你今日不肯出來了呢?”

秦舒此時不想理他,在床前站定,看他臉色已經好了許多,又懷疑他或許受傷並沒有這樣重,隻不過小題大做叫自己心軟罷了,淡淡道:“你歇了吧,明兒再來瞧你。”

陸賾握著秦舒的手,屋子裡的丫頭見狀都悄悄退了下去,他瞧秦舒的臉色,並不是十分不耐煩的樣子,慢慢掰開她的手裡,在她手心裡摩挲,問:“秦舒,難道你要惱我一輩子嗎?”

秦舒下意識便答:“難道不該嗎?”

陸賾直起身子,拉著秦舒坐下來,眉眼裡都是笑:“你肯用一輩子來惱我,這便是我一輩子的福氣。”

秦舒叫他繞進去,這樣的話真是肉麻極了,當下乾巴巴道:“剛才還疼得冒冷汗呢,現在倒是能坐起來了……”

她一句話沒說完,便被陸賾拉過來,壓在床上,眼前都是他俊秀挺括的眉眼,四目相對,仿佛天地寂寥了一般,誰也沒有先開口。

陸賾低頭便要吻下去,叫秦舒一根削蔥指抵住唇:“陸賾,你叫我好好想一想吧。”

陸賾問:“要想多久,一個月,一年?”

秦舒淡淡:“等不了?”

陸賾挑眉:“一輩子都能等!”

這天夜裡,秦舒還是照舊睡在思退堂裡,她幾乎是一夜未睡,天亮時候才迷迷糊糊眯了過去。循姐一大早醒來,小步子跑進來,叫秦嬤嬤哄著抱了出去。

她這裡如何,一向有人稟給陸賾知道:“值夜的丫鬟說,夫人回去後一晚上沒有睡,早上才勉強睡著,外頭大通票號的人在偏廳等著同夫人回話。”

陸賾低笑一聲,吩咐:“任何人都不許打擾夫人,有什麼事等她醒了再說。”

江小侯回稟:“庵堂的人來回話,說是澄娘子病了,是舊疾,恐怕時日無多,她說想回泉州去,落葉歸根,求爺恩典。”

陸賾皺眉,冷心冷性:“她既無名又無份,同我沒有半點乾係,想去哪兒便去哪兒便是,用不著我恩典。”

江小侯會意,他同澄秀也是經年的交情,見她原本好好的前程,把自己作踐成這樣,心裡不忍,親自安排了車馬,到郊外庵堂裡見了她一麵。

澄秀已然剃度了,身上一襲僧袍,見著江小侯雙手合十:“江施主,勞煩你送貧尼了。”

江小侯在西北就已經娶妻生子,他們這些人,丁謂叫爺外放到遼東做參將,便是仆人,也多成家,隻有澄秀一個人,三十來歲了,還孤孤單單一個人,歎氣:“澄秀,你這是何苦呢?”

澄秀抬眼:“你當初對夫人不也存了彆的心思麼?當年她從鎮江府出走,你可彆說自己沒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對她,同我對爺的心思,是一模一樣的,又何必來勸我?”

江小侯搖搖頭:“隻可惜,爺並沒有這個意思。”

澄秀低頭:“這便是我運氣不好的地方。”

江小侯望著她:“你跟夫人雖都是婢女出身,隻她跟你實在不同。無論離了誰,夫人都能好好活著。”

澄秀笑笑,糊裡糊塗:“我才不是婢女出身呢?我本泉州詩書之家的姑娘,父母皆是大族……”

旁邊兩個婆子忙扶了她上馬車,江小侯揮揮手,轉身往國公府去,心裡道,其實也有一點相似,都是不認命之人,隻是法子不一樣罷了。

秦舒睡醒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屋子裡靜悄悄的,一大片暖暖的夕陽打在窗扃上。她不想起來,複閉著眼睛往裡頭偏去。

眯了一會兒,秦嬤嬤進來,掀開俏紗帳,笑:“都是當娘的人了,一覺睡到下午,還要賴床?”

秦嬤嬤一輩子無兒無女,又是同姓一個秦字,待秦舒便如同自己女兒一般的,見秦舒不回話,放了衣裳在旁邊:“老奴知道,您是不想見姑爺。倘若姑娘不嫌棄老奴粗陋無知,便同老奴說說。”

秦舒默默,好半晌才道:“我隻怕我走了,以他的性子又不肯好好待兩個孩子;倘若不走,又……”

後麵秦舒不說了,秦嬤嬤問:“又何如?”

秦舒嗡聲道:“到底意難平!”

秦嬤嬤撫了撫秦舒的長發:“老奴雖不知從前的糾葛,這姑爺這幾年但凡姑娘開口,就沒有不依著您的。外頭那些士大夫狎妓納美,宴飲間送了美人過來,也叫姑爺送了回去。珩哥循姐兒,自姑娘醒來,也一一照著姑娘說的改了。我那日問了水袖,說姑娘從前對姑爺起了殺心,姑爺也並不計較……”

她一字一句都是給陸賾說好話:“照老奴說,姑爺從前得罪了姑娘,正該叫他做東做西,日日贖罪才是呢。”

她到底還是更心疼兩個孩子一些,秦舒笑笑,伸了伸懶腰,問:“兩個孩子呢?”

秦嬤嬤遞了衣裳過來:“叫姑爺喚去還硯齋了,說是要考校小公子的功課。循姑娘賴著哥哥,也一同去了。”

出了汗,渾身黏糊糊的,秦舒往池子裡泡得指腹發皺,這才出來,慢悠悠用過飯了,又見過了大通票號的人,這才往還硯齋去。

到台階下,見裡麵燈火通明,陸賾問:“三綱為何?八條目又為何?”

珩兒立在床前,回:“《大學》有雲明德、親民、止於至善,是為三綱;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是為八目。”

秦舒本不想這時進去打擾,隻丫頭得了陸賾的吩咐,立即打起簾子,通傳:“大人,夫人來了。”

裡頭考校的聲音便停了,秦舒邁步進去,見父女三個人都望著自己,循兒坐在陸賾跟前,手上擺弄著彩色的卡片,伸手要秦舒抱:“娘!”

她不知吃了什麼,嘴巴上紅紅地,秦舒取了帕子給她擦乾淨了,皺眉:“不是囑咐了,不要給姑娘吃糖的嗎?”

陸賾訕訕道:“是我給她吃的,就吃了一小塊兒。”

秦舒淡淡撇他一眼,把循姐兒遞給奶娘:“抱回去睡吧,這個時辰還不睡,養成了習慣,可不好。”

這個奶娘是秦舒親自挑的,厚道樸實之人,也並不用她喂奶,隻日常服侍姑娘罷了,當下抱了循姐兒,哄著往外去了。

珩哥兒自合上書,恭敬道:“兒子明日再來探望父親。”

秦舒攬了他出去,又細細問了一通,末了:“同你爹爹,可相處得好了?”

倘若是往日他必定恭恭敬敬道:“很好。”,現在卻抿抿唇,同秦舒道:“就那樣吧!”

秦舒笑出聲,了然,點點他的額頭:“去歇了吧,晚上不許看書了,你還小,容易把眼睛瞧壞了。”

珩哥兒笑著點點頭,又問:“娘要去江南嗎?”頓了頓道:“是爹同我說的,說你要去江南處置大通票號的事情,還問我,願不願意跟您一塊兒去?”

秦舒不急著回答,聽珩哥兒道:“爹還問我,倘若同妹妹一道兒跟著娘去江南,便要先在那邊給我尋個先生才好。還說江南文風鼎盛,有名的書院也多,隻看我自己的意思,便是以後都不回來了,也不會耽誤了課業。”

秦舒不相信:“真的這麼說了?”

珩哥兒點點頭,問:“娘當真要去江南嗎?當真再也不回來了嗎?”

秦舒微微笑過了,挑開簾子,送了他出去:“你難道還聽不出你爹講的是酸話麼?”信他才有鬼了。

珩哥兒一愣,立刻反應過來,這些話並不是說給自己聽的,是借自己的口說給阿娘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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