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朱雀之關(1 / 1)

這方世界便是天地萬象森羅界,一切皆為虛幻卻無比真實的內界之中。

而那個負劍的白衣人是宴塵。

當時他與喻清淵沾上火雨後被拉入這內界,兩人皆被惡陣之力封印了所有記憶,各有一個‘本就如此,茫茫多年’的界中身份。

宴塵此時自認自己名為許昭,是昆侖山上修行人。

他現下修為倒是還在化虛境。

靈光在灰蒙的雲層下擦過,那股澄澈更襯出陰氣之重。

一會之後,宴塵落在朱雀關三層正樓最頂處的飛簷之上。

站的高離得近了,那空中陰氣直迫人心肺。

耳聽大片喊殺聲,他垂首往下去看,眸中便是一凜。

隻見關前無儘之地,殘肢斷臂血肉橫飛,頭顱與血漫在一處,槍甲箭矢雜陳,有兩三萬披甲的兵士正在這關前的沙場中浴血拚搏,卻不是對方對手,幾下便做了亡魂。

即使隔著些距離,依舊血氣撲鼻。

而與那些兵士對戰的,不是人。

是一丈之高,耳尖似僵,綠色瞳孔,身有黑毛的旱魃!

眼見場中旱魃,足有萬數。

他在昆侖山上修行,已幾年不曾下過山,怎人間陰邪橫行,似九幽地獄!

哪來這麼多百年的旱魃,且旱魃的數量怎會如此之多……

正這時,下方傳來一聲大吼,這吼叫吞風裂土,直帶起地麵沙塵血肉,宴塵看過去,見是一個五百多年,已化生出三目足兩丈之高的旱王!

旱王一吼,眾多旱魃頓時更加凶戾,有不少兵士頓時被活生生吃了,令人汗毛直豎的咀嚼聲順風而來。

但見距那旱王處十丈開外,有一人黑衣黑甲,一身王者之氣淩厲四溢,他手持一劍,自宴塵來此不過片刻,這人已滅殺十數隻旱魃,隻是他胸前心口處被旱魃穿了個血口子,血浸寒甲,就連臉頰脖頸上也是點點的紅。

這人便是喻清淵,自然也被封住了一切記憶,在這內界之中,他二人現在彼此都是陌生人。

喻清淵在內界中的身份不過是一界凡俗之軀,既是凡俗,如何與陰邪相抗。

但他這般重傷,卻也身形還算利落,眸中沉厲不散,他嘴邊一抹紅,躍起踏著旱魃而過,連過數個後直麵旱王。

側方有個帶著幾處傷的年輕將軍見之,大喊一聲:“陛下!陛下小心!!”

幾字焦急,年輕將軍往喻清淵處掠陣。

旱王高大,但喻清淵悉知擒賊先擒王,可他重傷欲要命絕,蒼鷺國的基業,千萬子民,就要葬在他的手裡!

他手中劍再是人間寶器也不過凡鐵,對普通的都有些困難,對上旱王便更不夠看了。

眼見劍斷,旱王一掌令其碎成齏粉,喻清淵翻身躲開,後退數米咳出一口血,卻是腳下不停,急跑時從拔出腰間匕首,再次踏著旱魃躍起,欲要去紮旱王額心眼目。

旱王成魃已是五百年,不過一界人間帝王,如何能撼其之威!

可喻清淵現今區區凡身,卻有幾分本領,他沒刺瞎那額心眼目,刺爛了一隻右眼。

代價便是,心口傷處又受了一記,再新加一道傷口,直從心口斜下左側腰際。

他仰麵往後飛出,落地後必是被周圍旱魃分食而死,那年輕將軍名喚方岐,此時帶傷掠陣而來已是來不及。

朱雀關外餘下的眾將士,人人眼中皆是死灰,今日便要與他們的陛下一起殉國!

隻聽數道撕喊,皆是赴死之音。

但見宴塵手中凝出一柄冰藍靈劍,靈劍直往喻清淵跌落之處飛去,靈壓震開他周遭數個旱魃插入地麵,喻清淵正好跌落在此,後背靠在劍身之上。

宴塵見此,有一息的時間莫名覺得此景眼熟。

可這想法不過轉瞬即逝。

喻清淵往前一手撐著地麵半跪在地,他似有所感,沉呼出一口氣往側後方看去。

就見遠處關樓之上,正立有一人。

白衣隨風。

方岐趁機過來,看著那把閃著熒光的靈劍十足驚奇,他嘴巴張大了些,卻仍不忘護在喻清淵身側。

靈劍自行離開地麵,旋轉在喻清淵上方,他身周五丈之內,旱魃不能近身。

方岐:“仙術!!!”

與此同時,宴塵右手並起兩指成劍訣,他背上長劍瞬間出鞘,就見藍光大盛,他已訣控劍,冷聲道:“去!”

去字一出長劍化百,在空中實乃一方罕見之景,正靈之氣將上空陰氣都驅散了一半,百把仙劍圍在宴塵身周聽他指令各守一道飛入下方場中。

眾將士驚呆了,方岐更是被震的現出幾分呆愣,他本是鐵血將軍,從來沒有這種時候,像是沒見過世麵一樣。

喻清淵傷重,竟然站起身,捂著心口看著。

宴塵從飛簷上禦下,百把仙劍不多時便將場中萬數旱魃斬成飛灰,他帶著殘影閃到戰場另一方,轉身將主劍一握,化出的長劍除卻護住喻清淵那一把,其餘儘數逐一回到仙劍本身。

現下這裡隻剩下旱王!

宴塵將手中劍一展,一道令咒下去將旱王與這裡人隔開,漠道:“退!”

眾將士一時未動,國君在此,他未說退,何人敢動。

宴塵目光尋到喻清淵,淡淡看他。

方才宴塵在飛簷上喻清淵與他離得遠,此刻終於將他樣貌看清,清絕落月,生平僅見。

雖如此,喻清淵並未生出任何不妥之想,他衝著宴塵點了點頭,忍著陣陣吐血之意,沉聲下令道:“後撤百米!”

將士看著,即使眼下他昏昏欲睡,也不能表現出太過虛弱之感。

待他們剛剛撤出百米,旱王就衝破了令咒。

宴塵眉峰一凝,迎了上去。

旱王體型兩丈,卻十足敏捷,可相對的,宴塵更勝一籌。

可畢竟是五百年的旱魃,要擊退不是那麼輕易,宴塵與其戰了一刻,卻也遊刃有餘。

但他不願久耗,需速戰速決。

宴塵將長劍脫手,劍自行懸空,他兩手成訣,同時寒聲:“天罡震嶽,誅邪伏凶,敕諸天仙君乾坤太虛令!”

令字一出,手訣已成,一道似蘊著星海之力的圓形靈陣當空而成,旱王頓時被製在其下。

雖被製住,卻還在掙脫,一聲吼叫將地麵震蕩出幾十道裂紋,一陣風沙又起,吹得百米外兩萬餘人臉頰生疼。

眾將士卻沒人閉眼,都看著神仙。

宴塵單指控陣不見慌亂,他右手在腰間一抽,抽出一條極細的金絛,宴塵將金絛往旱王處一甩,便見一生成三,皆化數丈,將旱王牢牢纏住。

原是縛妖鎖,他平日裡都纏在腰帶之上。

宴塵將手上這一頭三道金絛一扯,便見有靈咒急速沿著金絛而去,旱王頓時一聲撕吼。

眼見時機到了,他控陣的手一撤。

靈陣登時壓下,宴塵將三道金絛往地上一釘,握劍斬出一劍,而後回鞘。

旱王再無作惡的機會,散成齏粉消儘在這道劍氣之中。

宴塵手上一動,縛妖索便自行變回原樣回到他的腰帶上。

此處旱魃除儘,籠罩在朱雀關上的陰氣也一下消散,露出清朗天幕。

宴塵閃身到喻清淵處。

抬手將一直護在他上方那把化出的靈劍一收。

宴塵抬首,見關樓上插著幾麵大旗,上有一字為梁。

喻清淵看著他,低聲道:“姓梁名宣。”他在對著宴塵說他自己的名姓。

宴塵:“嗯。”

喻清淵沉著眸子忍著陣陣劇痛,突然衝著眾將士一字:“跪!”

有將軍將他這一字令號傳到後方。

就見這朱雀關外活命的兩萬餘人,皆衝著宴塵一跪。

喻清淵鬆開捂著心口傷處的手,也衝著宴塵半跪在地。

“梁宣謝過仙君今番救我蒼鷺國之恩!”言落一禮在前。

他這話不假,若宴塵不來,今日這裡的人便都要死的乾淨,朱雀關失守,接著便是西嶺城,而後是白虎關青龍關與各自其後城池,繼而便是他蒼鷺國都城,最後滅國。

他雖是國君,這一跪卻少不得。

且方才震撼還猶存在眾將士心中,活神仙,隻在話本中見過的活神仙!

神仙來了,蒼鷺國是不是有救了!

宴塵淡道:“不必。”

他表現的性子冷涼,喻清淵倒是不覺不妥,天外仙君非是凡人可比,本就該這般清絕。

他起身,道:“仙君……”

宴塵:“我留在此處幾日。”既有害人陰邪出世,他便不能袖手。

喻清淵:“未知仙君尊名?”

“昆侖山,許昭。”

這五字一出,喻清淵一頓。

許昭……

他將許昭二字在心中反複讀了幾遍,有些莫名不確定又複雜的看了他一眼。

他側後方的方岐倒是想到了什麼,露出一臉驚喜之色。

眾將士大半亦是,但礙於國君在此,麵上不敢如何,心裡卻激動萬分。

蒼鷺國君七歲登基,如今二十一歲,但他六歲時與昆侖山仙長帶來的男孩子定過娃娃親。

那仙長說,日後蒼鷺國危難,此般可解,否則有滅國之危。

老國君就這一個兒子,聽後竟毫不猶豫的定下了這門親事。

之後,仙長便將人帶回了昆侖。

昆侖仙境,在人間多有傳說,傳是神仙之所,自是有人向往尋訪,卻是無人到過。

當年定下親事的兩個人並未見過麵,喻清淵隻知對方名為許昭,他在老國君口中知曉此事後,便一直記掛到今日,當年是小孩心性,如今已成深刻骨髓的執念一般。

原來許昭,長的這般模樣,是這般人物。

這兩人便是宴塵與喻清淵,這內界中的許昭與梁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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